后备-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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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节制生育,是对全人类都有利的事情。可是直到现在,还有多少人对人工流产,对避孕在呶呶不休。”
海文的脸红了红:“那主要是宗教的观点。”
罗克道:“对,那么多人,受囿于宗教观念,人类的观念,能说是进步吗?”
我插言道:“这个问题迟早会解决的,而且,赞成节制人口的观念,已经成为主流。你举的这个例子,说服力不够。”
罗克挥著手,他的神情也渐渐变得激动,他道:“那么,优生学呢?优生学的观念,有多少人可以接受!”
我呆了一呆,向海文望去,海文的神情,也有点疑惑。我们当然知道优生学的意思,但是所谓优生学,却也包括了许多不同的见解,不同的内容,我不知道罗克是指哪一种而言。
我问道:“你说的优生学是──”
罗克大声道:“地球上的人口太多了,低劣的人所占的比例太大了,应该改变这种比例,使优秀的人得到更好生存的机会。”
我皱著眉:“那应该怎样?展开大屠杀,将你所谓不优秀的人全都杀光?”
罗克嘿嘿冷笑道:“你说出这样的话来,证明你对生态学的知识一无所有。人口不断膨胀的结果,大屠杀会自然产生,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会大规模地消灭人口,这是一种神奇的自然平衡力量。但是这种平衡的过程,是不公平的。”我和海文望著他,听他继续讲下去。
罗克又道:“譬如说,大规模的战争是减少人口的一个过程,在战争中,人不论贤愚,都同时遭殃,一个炸弹下来,多少优秀的人和愚昧的人一起死亡,人类的进步,因之拖慢了不知道多少。”
我曾听过不知多少新的理论,但是像罗克这样的说法,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时我的心情,与其说是骇异,不如说是震惊来得好些。我失声道:“那……你们在从事消灭所谓愚人的工作?”
我在这样讲的时候,连声音都忍不住在发颤。因为罗克的话中,我可以听得出,在他的心目中,地球上的人,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他所谓“愚人”、“低等人”。
罗克苦笑了一下:“真应该这样做。但是我们还始终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们的观念再新,有时也很难突破总体的概念。例如杀人是残酷的这个观念,我们就很难转变为杀人是慈悲的。”
海文喃喃地道:“杀人和慈悲连在一起,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罗克道:“其实,很多人心中明白,用无痛苦的方法减少一大批活著不知干甚么,生命过程和昆虫、植物并无分别的人,对于其余人是极度有利的,但是既然人人认为每一个人,即使他的生命过程像昆虫,他也有生存的权利,这种行动,自然不可能展开,虽然明眼人看出,这样下去的结果,是全人类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海文伸手划了一个“十”字:“谢天谢地。”
我双眉紧锁,罗克的这种观念,我自然不能接受,但是我倒也并不否认这种说法有可供深思之处,那牵涉的范围太广,我不想和他再争论下去。
我道:“那么,你们在做甚么工作呢?”
罗克道:“我们致力于尽量挽救优秀者的生命。”
我闷哼了一声:“你所谓‘优秀者’,正确的称呼,应该是成功者,像陶启泉,像齐洛将军,像辛晏士,像阿潘特王子──”
罗克道:“凡是成功的人,一定是优秀的人,凡是优秀的人,也必定成功,二而一,一而二,不必多咬文嚼字。”
对于罗克这样的说法,我无法反驳。我看到丘伦坐在罗克和那汉子的中间,对于我们激烈的争辩,像是一句也未曾听进去,神情仍然是那样惘然,看来和白痴无异。
我向丘伦指了一指:“在我看来,丘伦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在你们的心目中,他或许是一个低等人,所以你们才将他囚禁了六年,使他变成痴呆?”
杜良和罗克两人,本来一开口就滔滔不绝,似乎绝没有甚么难题可以难得倒他们。可是我一提起丘伦,两个人不约而同,一起抿紧了嘴,不再出声。
我进逼道:“如果连他也只好算是低等人,那么,消灭低等人之后,地球上还能剩下多少人?一万?八千?”
杜良道:“我们并不认为他不优秀。”
我道:“那么,为甚么他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杜良伸手在脸上抚摸了一下:“他的事,是一个意外,真的是一个意外。”
我再进逼:“甚么意外?我看不是意外,是你们的犯罪行为之一。”
罗克怒道:“你真是一头驴子。”
我道:“骂人是驴子,并不解决问题,我只要将丘伦的事,公诸社会,你们任何工作都难以继续下去了。”
杜良又惊又怒:“你不会这样做。”
我十分肯定地道:“我会的。”
杜良说道:“那对你有甚么好处?”
我装出一副狠劲来:“有时我做事,不一定要对自己有好处,损人不利己,也是好的。至少,我可以替我的朋友出气。”
我装出一副狠劲,因为我发现,杜良和罗克,虽然曾经用过不正当的手段对付我,例如曾使我麻醉昏迷了十二天,刚才又拿枪指著我,可是他们对于这种事,都显然并不熟练。
也就是说,他们本质上是科学家,是知识分子,很容易对付,我这样逼他们,就有可能令他们把事实的真相透露出来。果然,我的恐吓生效了。罗克和杜良都十分愤怒,可是却全然无法对付我。过了一会,杜良才道:“丘伦已经死了。”
我和海文陡地一震,丘伦已经死了,这是甚么话?丘伦明明坐在车子里。虽然他的神态有异,但绝不是一个死人!
在我还来不及对杜良的话作出反应之际,杜良又道:“他在一次意外中丧生的。”
我指著丘伦,张大了口,仍然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在那样的情形下,我不必说甚么,用意也十分明显:丘伦明明在这里,你怎么说他在意外中丧生?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杜良和罗克互望了一眼,杜良向罗克投以一个徵询的眼色,罗克缓缓地点了点头。杜良道:“这里不是详谈的好地方,我们到医院去再说。”
我本来想拒绝他的建议,但是转念一想,就算到医院去,他们也玩不出甚么花样来,所以我道:“好,希望到了医院,能有进一步的具体说明。”
罗克和杜良两人不再说甚么,我驾著车,向医院的方向疾驶而去,到了医院的门口,我想减慢速度,可是围墙的大铁门却自动打了开来。
我看到了这种情形,闷哼了一声,杜良道:“我们有足够的金钱,所以这里的一切设备,远超乎你能想像的范围之上。”
我一面将车直驶进去,一面道:“那你对我的想像力未免估计过低了。”
杜良想要回答我的话,但是罗克却碰了他一下:“等一会我们有太多的话要说,现在何必为这种小事争论?让他自己看好了。”
杜良不再说甚么,车子已在医院建筑物前,停了下来,一个穿著白外衣的人,自医院中走出来,打开了车门,那持枪的汉子,挟持著丘伦走下车去,丘伦一点也没有反抗。
我叫了起来:“等一等,我们将要谈论的事情,和他有关,我要他在场。”
罗克道:“他在场,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道:“不行,我要他在。”
#奇#罗克怒道:“不能完全听你的,因为你甚么也不懂。你真要坚持,那就算了。”
#书#我斜著眼:“你不怕我去揭发?”
罗克冷冷地道:“我们可以搬一个地方,我看阿潘特王子的领地,就会十分欢迎我们。”
他的态度强硬了起来,我反倒没有办法,只好闷哼了一声,一副悻然之色,出了车子,看他们将丘伦带走。
海文也出了车子,另外又有一个人自医院中出来,杜良道:“海文小姐,你也没有必要参与这件事,真的,等卫先生知道了究竟之后,如果他判断,可以让你知道,那一定会告诉你。”
海文连忙抗议道:“不行,丘伦是我的朋友,何况又是我发现他的。”
杜良的神情十分真挚:“小姐,我不会伤害你,有些事实,会令你日后的生活,变得十分不愉快,所以才劝你离去──”他指了指出来的那个人,“他会送你回去。”
海文把不定主意,向我望了过来。我心想,如果有甚么变故的话,海文不在身边,我可以不必照顾她,也方便得多。何况在事后,是不是将一切事实告诉她的取决权在我,如今让海文离去也好。
我打定了主意,向海文道:“你放心,事后,我会将一切经过告诉你。”
海文接受了我的提议,她略为犹豫了一下:“丘伦好像有病,请他们尽力。”
我道:“你放心,我就是为了他来的。”
海文低叹了一声,和自医院中出来的那人,走了开去,到了一辆车旁,一起上了车。
我看著她离去,才转身和杜良,罗克一起走进了医院,医院的一切,看来仍然没有甚么异样,我的意思是,医院看来仍然是医院。一直到走进了会客室,我上次和杜良见面的所在,仍然没有甚么异样。
可是,当杜良一伸手,按下了一个看来像是灯掣一样的按钮,有一道暗门打开,我们三个人一起进入那个暗门,我却不免暗暗心惊。
暗门之内是一个小小的空间,明显地是一座升降机,升降机正在向下落去,我估计,大约下降了三十公尺左右。从升降机下降的高度来看,整座医院的地下,另有天地。
等到升降机的门打开,已经可以看到一间布置得极其华丽舒适的房间,那是一间类似客厅的大房间,有三组极舒服的沙发,迎面的一幅墙上,悬著一幅大幅的马蒂斯作品,逼人的金黄色调,看得令人窒息。
杜良说过,他们有足够的金钱,这一点,单从这房间来看,已是毫无疑问。
在房间中,有五个人已经在,我们一出升降机,那五个人都客气地站起身来,和我打招呼。杜良向我一一介绍了他们。
杜良讲出来的名字,对我来说,全无意义。但是我可以知道,五个人在这里,等著和我见面,他们原来的名字,讲出来一定又会令得我张大口说不出话来,不过杜良既然没有介绍他们原来的名字,我自然也不好意思问。
我还没有坐下,一个半秃的中年人,就打开了一瓶酒,酒香四溢,他替每人倒了酒,我接过了酒杯,晃著,杜良道:“卫斯理先生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他的行动,对我们的事业,构成了一种威胁──”
我笑道:“这样的介绍,未免太不友好。”
杜良道:“对不起,这是事实,科学的精神,就在于接受事实。”
我耸了耸肩,不再说甚么。杜良又道:“当然,他不能中断我们的工作。他威胁著要揭发我们,我们也可以再‘失踪’一次。问题是,这个人有过很多怪异的经历,我们的工作,也有必要让世人知道──至少让一个像他那样的人知道,所以,才请了他来。他可能还在自鸣得意,以为是他的威胁奏了功。”
杜良的话,越说越令我狼狈,我不得不提高声音:“好了,说丘伦意外丧生的事。”
我之所以提出丘伦“意外丧生”的事来,是因为这件事,我料定他一定无法自圆其说,也好别让他这样得意。
杜良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声,道:“丘伦先生在医院附近,看到了一些……现象,如果他当作没有这件事,也就好了,可是他偏偏来追查。”
丘伦第一次到医院来,情形和我第一次来差不多,杜良医生接见他,丘伦仔细观察著,看不出甚么来,不得要领而去。
丘伦当然不肯就此算数,他第二次再来,情形也和我一样,爬墙而入。
可是,他只是一个记者,虽然身手还算是矫捷,但是不像我那样,过惯冒险生活,而且,医院的围墙也实在太高了些。
当他爬上墙头,想向下跳的时候,一个不留神,他整个人自墙头上跌了下来。这样的高度跌下来,当然难免受伤,本来也不至于丧生,糟糕的是,他的头部,恰好在下跌时,撞在一个水泥的凸起物上。
不幸之至,丘伦立时丧命。
杜良一本正经说了丘伦“意外死亡”的结果,我听了之后,却哈哈大笑:“这是甚么样的谎言?就算我未曾见过活生生的丘伦,也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杜良却继续道:“他的尸体,我们将之草草埋葬在林子中。”
我怔了一怔,那具骸骨,警方证明是丘伦的,那么,丘伦早已死了?我站了起来,又坐下来。一个有著浓密胡子的人道:“要和他从头说起,不然,他不会明白的。”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互相望著,我本来还想讥笑他们几句,可是却忍了下来。因为气氛并不适宜讥笑。这些人的态度,都十分认真,他们之间,显然有著一个极其重大的秘密,而他们目前的情形,显然是正在决定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