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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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破了玻璃,伸手进去之后,门便被打开。
门内是一条相当狭窄的走廊,灯光黯淡,走廊的两边大约有八到十间房间,门都关著。
我一面向前走,一面试推每一张房门,有的没有锁,有的锁著,没有锁的房间,包括有两间是洗手间,另外有三间,堆放著一点杂物。wωw奇Qìsuu書còm网
这种情形,和普通的医院一样,实在没有甚么可疑之处,我已经快走出这条走廊,走廊外面,是一个川堂,可以看到有两架升降机。这时,其中一个升降机的门打开,一个穿著白衣服的人,走了出来,向前走去。我为了不让他看到,就闪身贴著一扇门。
等那人走了过去,我反手去扭门柄,门锁著。在这以前,我也曾发现有三四扇门是锁著的,我并没有去打开它们,因为我认为这些房间,没有甚么值得注意之处。这时──我发现那间房间锁著,我也不打算去打开它,只是在寻找著适当的时机,越过那个川堂,到医院其他地方,去察看一番。
可是也就在这时,我突然被一种听来十分奇异的声音所吸引。这种声音,才一入耳,绝无法肯定那是甚么。而它又在离我极近的距离发出来,所以吓了我一跳。
我打量著身边的情形,极快地,我就发现在我的身边,实在没有任何可以发出声音的东西。声音听来在我身后发出来的,而我,背贴著一扇门站立著。那也就是说,声音从门后发出。
肯定了这一点,我也可以估计到,那种听来绝不悦耳的声音,是有人在门后面,不知用甚么东西在门上刮著所发来的。
我吸了一口气,将耳贴在门上。耳朵一贴上去,声音听得更清楚,听来,那像是有人用手在门上爬搔著。我听了约有半分钟,心中起了一种极度的诧异之感。这一带的房间,大都是杂物室,有甚么人,会躲在一间杂物室中,用手抓门?
我再转了转门柄,门仍然推不开,我略向锁孔看了一下,这种门锁,不消半分钟就可以弄得开,我也立即取了一根细铁丝在手,可是当我将细铁丝向锁孔中伸去的时候,手竟不由自主地发著抖。
这实在是令我感到诧异,我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绝没有理由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感到害怕。我也知道自己其实不害怕,只是极度诧异。一种感觉告诉我:如果我打开了门,可能有难以形容的可怕的事。
我略停了一停,再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于刚才不由自主地发抖,感到好笑,自己对自己说:“有甚么大不了,大不了是医院中死去的人变成了鬼。”
心情略为轻松了些,动作自然也顺利了许多。在我开锁的过程中,那种爬搔声,一直在持续著,直到锁孔中传来了轻松的拍地一声,那种声音才停止。
我伸手握住了门柄,并不立即打开。
如果,刚才那种声音,是有人在门后弄出来的,那么,我一打开门,一推,门就会撞在那人的身上。那个发出爬搔声的,不知道是甚么人?如果他被我一碰,就大叫起来,那么,我一定会被人发现。
所以,我在推门进去之前,必须先做一点准备工作。
我的准备工作,说穿了极其简单,就是改用左手去开门,而右手握成了拳。
转动门柄,慢慢推门,门才推开了几寸,我就可以肯定,门后面,果然有一个人站著,这个人,一定站得离门极近,因为我已遇到了阻力,无法再继续向前推。
既然肯定了门后有人,我不能再犹豫了,我吸了一口气,用力一推门,门向内撞过去,显然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我推门的力道相当大,将那人撞得跌退了半步,我已闪身而入,房门内的光线十分黑,我也不及去分辨那人是甚么人,右拳已经挥出,重重地打在那人的下颚,那人立时向后仰跌了出去,跌倒在一堆杂物上。
直到这时,我仍然未曾看清那人是甚么人,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捱了我这一拳之后,至少在半小时之内,不会醒来。
我关上门,伸手在门旁,摸到了电灯开关,著亮了灯。
灯光并不明亮,杂物储藏室根本就不需要太明亮的灯光。但也足以使我看清,那人捱了一拳之后,身子是半转著仆向前的,这时,正背向上,仆在一堆床单上。
那人穿著一件看来十分滑稽的白布衣服,伏在那堆床单上,一动也不动。
我走前几步,俯下身,来到那人的身边,将他的身子翻过来,面对著我。
当我翻过了那人的身子之后,我看清了那人的脸面,也就在那一刹那间,我如同遭到雷殛一样地呆住了。
第六部:手术之后
我看到的不是甚么怪物,如果我看到的是一个怪物的话,哪怕它的脸上,长著八个鼻子,十七双眼睛,舌头三尺长,嘴巴一尺宽,我也不会那么震呆。
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样子很威严,正因为我的一拳而昏了过去。
令得我震呆的是,这个人是我的熟人,而无论我如何设想,也想不到这个人,会在这个地方捱了我一拳。
这个人是陶启泉!
这个人,真的是陶启泉!
我可以说,从来也未曾经历过这样的慌乱,一时之间,我张大了口,像是离了水的鱼儿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我在最初的那一刹那间,已无暇去想及陶启泉何以会在这里出现。我所想到的只是:陶启泉病情极严重,他患的是一种严重的心脏病。
一个严重的心脏病患者,突然之间,捱了我重重的一拳,这一拳,力道只能令正常的人昏迷,但是却可以令陶启泉这样的病人丧生!
我的思绪,混乱到了极点,我扑向前去,几乎也跌倒在那堆床单上,我立时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因为他的脸色,看来极其苍白,我以为他已经死去了。一直到我的手指,感到了他鼻孔中有气呼出来,我剧烈跳动的心才算渐渐回复了正常。
陶启泉没有死,他只是被我一拳打得昏了过去,我立时又推开他的眼皮,他的瞳孔,看来也正常,我拉开他的领口,伸手去探他的心口,心跳也没有甚么异常。
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心想,陶启泉看来情形极好──
我一想到这一点,又陡然怔了一怔,感到有甚么地方不对头,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甚么不对头的地方来。然而,这种迷惑,只是极短的时间,我立时想到是甚么地方不对头了。
陶启泉的情形很好,这就不对头!
陶启泉的情形不应该好,他是一个重病患者,生命没有多少天了,而如今他看来,健康状况,似乎比我还好得多,和他分手没有多少天,他不会一下子就变得这样健康。
我在当时,也无暇深究,只是用手指在陶启泉的太阳穴,和后脑的玉枕穴上,用力叩了几下,那有助于使受了重击而昏迷的人苏醒。
陶启泉的眼皮,开始跳动,不多久,他就张开了眼来。当他张开眼之后,我看到他的脸上,现出了一片茫然的神色。
一看到他醒了过来,我几乎要大叫起来,但就在这时,门外有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传来,我忙伸手按住了他的嘴,低声道:“轻点,你在搞甚么鬼?为甚么会到这里来的?躲在杂物室中干甚么?刚才那一拳,你居然受得了,真对不起。”
我自顾自讲著,一直等到门外那阵脚步声远去,我才放开了按住他口的手。
我以为,只要我一松手,他一定会像我一样,发出一连串的问题来。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当我的手已离开,他完全可以自由讲话,他仍然只是怔怔地望著我,神色茫然。
我呆了一呆,仍然压低著声音:“怎么?不认识我了?”
陶启泉挣扎了一下,我伸出手去,想去扶他坐起来。可是我的手才碰到他的身子,他却陡然震动了一下,身子向后一缩,缩开了一些。
在那一刹那间,我感到陶启泉这时的神情、动作,和我在湖边遇到的那个人,再像也没有。
我曾在湖边遇到的那个人,那个杜良医生,曾说他甚么来?间歇性痴呆症患者?说是这种病症发作,人就像白痴。
我知道陶启泉绝没有这样的病症。陶启泉所患的是严重的心脏病,不是甚么先天性痴呆症。
我又伸出手去,这一次,陶启泉的反应,仍然和上次一样,缩著身子,想避开我的手。他的这种动作,不是反抗性,看来是一种毫无反抗能力的躲避。他身子一缩,我便将他的手臂抓住,拉著他向我靠来。这个动作,可能粗鲁了一点,可是也绝不应该引起陶启泉那么大的惊恐,刹那之间,他反应之强烈,令得我不知所措。
首先,他现出了极度骇然的神色,接著,他张开了口,发出了可怕的呼叫声。那种呼叫声,其实只是“啊”的一下叫唤,但是听得陶启泉像是白痴一样,发出那样的叫声,真是令人毛发直竖,我忙松开了手,身子向后退去,连声问道:“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由于当时,我实在太震惊了,只顾面对面前的陶启泉,身后有事发生,也全然无法防范,我身后的房门,是甚么时候打开来的,我都不知道,我仍然只顾盯著陶启泉。
等到突然我感到身后好像有人时,已经慢了一步,我还未及转过身来,背上,就感到一下尖锐的刺痛。那分明是一支针突然刺中了我,我陡地转过身来,看到有两个穿著白色制服的人,站在我的面前。
可是我没有机会看清他们的脸面,当我转过身,看到他们的时候,我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在那一刹那间,我想到了:有人在我的背后,向我注射了强烈的麻醉剂,我要昏过去了。
事实上,我甚至连这一个概念都没有想完全,就已经人事不知了。
我连自己是怎样倒下去的都不知道,当然更无法知道昏迷过去之后的事,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事后才知道,当才醒过来时,并不知道。
我醒过来时,除了感到极度的口渴之外,倒并没有甚么其他不适。我挣扎著动了一下,立时感到有一根管子,塞进了口中,一股清凉的,略带甜味的汁液,流进了我的口中。连吞了三大口之后,我睁开眼来,看到自己躺在一间病房中,一个护士,正通过一根胶管,在喂我喝水。
床前还有一个人站著,那是我曾经见过的杜良医生,他一看到我睁开眼,就过来把我的脉膊,一面摇著头:“你太过份了,大过份了!”
我想开口讲话,但是语音十分乾涩,口中有著胶管,也不方便,我伸手拨开了胶管,第一句话就问:“陶启泉呢?”
我问出了一句话后,已经坐了起来。由于我曾受到这样不友善的待遇,我也不必客气了,我一坐起来,伸手就向杜良推去,杜良被我推得跌出了一步,叫了起来:“你干甚么?疯了?”
我冷笑道:“一点也不疯,你们有本事,可以再替我注射一针!”
杜良有点发怒:“你偷进医院来,谁知道你是甚么人?我们是医务人员,除了用这个方法对付歹徒之外,还有甚么办法?”
我怒道:“我是歹徒?哼,我看你们没有一个是好人,陶启泉在哪里?”
杜良喘著气:“他才施了手术,情形很好,不过像你这种动作粗鲁的人,不适宜见他。”
我一呆:“他才施了手术?我昏迷了多久?”
杜良没有回答我这句话,只是道:“你偷进来的目的是甚么?”
我冷笑著,我的目的,是想发现这家医院有古怪,而今,我更可以肯定,陶启泉居然会在这里,真是怪不可言。
在说话间,又有两个白衣人走了进来。
如果要动手,人再多点我也不怕,但是我却念著陶启泉,所以我忍住了怒意:“我是他的好朋友,我要见他。”
杜良有怒意:“胡说,据我所知,陶启泉来到这里,极端秘密,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
我立时道:“至少还有一个带他来的人。”
杜良摇头道:“没有人带他来,他是自己来的。”
我恶狠狠地道:“少编故事了,让我去见他。”
杜良的样子十分气愤,他走向床头,拿起一具电话来,拨了一个号码:“我是杜良医生,是,我想知道陶启泉先生的情形,他是不是愿意见一个叫卫斯理的人,对,就是偷进医院来的那个,请尽快回答我。我在三○三号房。”
杜良讲完之后,就放下了电话,鼓著腮,望著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急速地转著念,在那一刹那间,我所想到的,只是他们不知道又要施行甚么阴谋,我绝未想到,我能在和平的环境下和陶启泉见面。
僵持了大约一分钟左右,我准备用武力冲出去,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铃声令得我的动作略停了一停,杜良已立时拿起了电话来,听著,不断应著。
他讲了没有多久,就放下了电话,然后,用一种十分异样的眼光望著我,我则只是冷笑地望著他。
他道:“真怪,陶启泉虽然手术后精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