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之机关大师-第5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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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威的表情变幻莫测，各种各样的想法在他脸上浮现、消失、改变。
天翼在云端之上平稳地飞行着，太阳一寸寸落下，天空从绮丽的橙色变成了灰色，最后一片漆黑，接着，零落的星子升了上来。
伍威说：“你知道机关神有多么强大吗？”
常鸣说：“我知道。”
伍威说：“不说机关神，光是神殿，就已经扎根在天穹大陆上千上万年，每一个机关师都跟他们密不可分。要把神殿从机关师身上撕扯开，几乎不可能！”
常鸣望着天空中的微星，平静地说：“总要有个开头的。”
伍威再次沉默下来。常鸣越平静，就代表他对这件事情想得越多。他并不是靠一时血气冲动去做事的，他是经历过痛苦的折磨与深思熟虑，实实在在地想清楚了自己未来的道路的！
事实上，他已经开始走这条路了，甚至走得相当成功，连神殿的高层也没有看出他的计划，甚至还要把他当种子选手来培养。
伍威突然笑了起来，说：“简直难以想像。要是有一天，神殿知道他们这么重视的人才，准备捧到大陆巅峰的人才，竟然是反对自己的……真不知道那些祭司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常鸣微微一笑，说：“是的，我也很期待。”
伍威转头看他，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迟疑道：“常鸣，老实说，我猜出来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番话了。”他苦笑一声，说，“你的目标不止是我这个人是吧？我只是一个待罪的祭司，回去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有什么价值可言？”
他摆摆手，制止了常鸣的劝慰，继续道，“进入神殿之后，我知道了很多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譬如神殿的机关技术其实是从永恒纪元扒来的，譬如神罚的现象比我想像中普遍多了……譬如这次，神罚骑士竟然不是信仰机关神的人类，而是机关神操控的机关……”
他皱起眉头，“以前，我刻意回避了这些事情，想都不敢去想。果然，现在一往那方向想，我就觉得，以前的我，真是蠢到家了。回头再来看南地小队的这些人，也觉得他们都蠢到家了。我们又不真的是神殿的一条狗，我们是人类！结果，我们真的像被机关神驯狗一样，驯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他转向常鸣，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止是我这个人，还有我后面的很多东西。但我得说，常鸣，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这样的家族里，全部都是一些死脑筋的老顽固。几千年来他们都是这样想的，很难再有什么变化。我的事情如果传回家族里去，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收拾我。要用我来影响改变他们，很难，非常难！”
常鸣边听边点头，说：“你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我来中央坤州以后就发现，这里比天穹大陆封闭多了。这里的人被神殿控制得很严格，对机关神的信仰也远超下界人。你说得对，要影响改变他们，非常难。”
他认真地说，“但是再难的事情，也要去做。而且我相信，中央坤州的人，不是全部都是这样的。只要是人，就会有不同的想法，不同的需求。狂信徒肯定有，但绝对不可能大家都是狂信徒。你设想一下，要是神殿要灭掉你的家族，你的家族会怎么做？慨然赴死，还是……”
伍威一惊，立刻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缓缓点头：“你说得对……如果神殿要灭掉我家，我家肯定不会束手就擒，肯定会尽全力拼个鱼死网破，尽力给家族留下最后的一点火种！”
常鸣笑了笑，说：“像你们这样的家族，一定不在少数。”
伍威点头。
这跟常鸣的判断不谋而合。
天穹大陆的四个州，家族以及门派的势力就很强大了，到了中央坤州之后，他发现更是这样。
这里的人的确忠于神殿，与神殿的关系紧密非常，但另一方面来说，各个家族内部抱团也抱得非常紧。现在两边是连在了一起，要是有一天，两者的利益发生了严重的冲突呢？
家族和信仰，会跟随哪一边？
伍威越想越是深入，而且，如果在分裂之前，就先做一些工作，让人类开始明白现实，产生新的想法呢……
这个工作也许需要漫长的时间，但绝对不是不可能完成的！
常鸣看着他的表情，说：“所以，现在就看你的打算了……”
伍威深思着，没有说话。
……
这时，在他们的下方，一个阴谋正在形成。
天色已全黑，落日城是南炀州最大的城市之一，城市的主干道上已经亮起了机关灯，尤其是机关公会前那一片区域，更是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一个身材高瘦、穿神职人员长袍的人匆匆走过街道。路过的很多人都向他行礼，他却来不及还礼，快步拐了个弯，走进一个小巷，开门走进里面的屋子。
一个人正端着杯子，缓缓啜饮着，目光凝视着前方某处，好像根本没看见进来了一个人一样。
高瘦个子的人连忙弯腰向他行礼，叫道：“高祭司长！”
坐着喝茶的这人正是高文空，他放下杯子，站起来扶住这个人，笑道：“叫我三叔就好，子程，自从你担任公会会长之后，我们就好久没见了啊！”
这个高瘦个子叫高子程，是落日城机关公会的会长，是高氏家族的中坚骨干，也是高文空的晚辈。
听见高文空的话，他简直有点受宠若惊，连声叫道：“三叔，的确好久不见！”
高文空拉着他的手，两人一起在几旁坐下，寒暄了几句，高子程问道：“三叔，你怎么有空到下面来了？”
高氏家族有三分之二的人在神殿供职，大部分都是执事，能够升成祭司的只是少数。只有通过考核的青铜祭司，在获得神殿多方考察之后，才会被派到天穹大陆来担任机关公会会长。
大部分情况下，这些祭司都出身中央坤州，跟将要担任职务的城市没什么瓜葛。毕竟，机关公会会长坐镇一方，掌握公会的全部事务。虽然神殿会定期派人巡查，但他们的权力还是大得惊人。
高子程能担任这个会长，已经代表他在家族里的地位，当然，家族在背后也给了他不少支持就是。
不过一个大城市机关公会的会长，跟高文空这种持杖祭司长比起来就算不了什么了。整个天穹大陆上千座大小城市，落日城这种规模的也有好几十个，但整个神殿只有四个持杖祭司长。所以，高子程在高文空面前，也只能毕恭毕敬，对方这么谦和，他就跟捡了大便宜一样，受宠若惊。
只是持杖祭司长向来留在神殿里镇守，高文空怎么会突然来到天穹大陆，还主动找上门来了？
说起来，之前倒也听说，高文空这个持杖祭司长已经快到期了，他马上要离开岗位，去做别的事情了。这次来，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呢？
转眼间，高子程心里就闪过无数念头，但他的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仍然笑吟吟的，殷切地看着这位“三叔”。
831 手举天翼
高文空把着高子程的手腕，晃了晃，显得非常亲密。但他跟着就松开高子程的手，拿出一个徽章来放在桌上。
高子程先前还面带微笑呢，一看这枚徽章，立刻凛然站起，深深向下行礼，正色道：“上峰有令，直管吩咐就是。”
这是高文空的身份徽章，正是当初高志远拿去神殿的那块，他代表了高文空持杖祭司长的身份，虽然不能直接管辖机关公会会长，但日常下令、要求配合执行紧急命令，已经足够了。
高文空的手按在徽章上，站起来正色道：“我这次离开中央坤州万象山，下来天穹大陆，是为了执行神殿的一项任务。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我发现同行的一名祭司行迹可疑，有背叛神殿的迹象。”
高子程惊讶地说：“竟有此事！这种人，就应该禀报去，直接把他捉拿惩治！”
高文空缓缓摇头：“这人伪装得非常巧妙，同行的其他祭司都没有发现他的问题，反而对他非常信任。如果就这样回去神殿，被黄金祭司大人接见，这人就会正式进入被重点培养的序列，总有一天，会成为神殿的心腹大患。必须要趁着他还没成气候，把他拿下！”
高子程疑惑地问道：“也就是说，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指证这个人？”
高文空冷冷地说：“神殿行事，什么时候需要证据了？”
高子程理所当然地点头说：“是，持杖祭司长本来就是监察祭司行为，惩治违规祭司的。高祭司长发现不对，理应做出决断，这是您的职责。”
高文空拿出徽章，高子程的称呼就自然而然变了，态度也更加恭谨。
高文空点了点头，说：“不过这个祭司年纪虽轻，能力却不弱，所以，我要调动一下落日城机关公会。”
高子程一愣，说：“天穹大陆的机关公会跟中央坤州神堂不太一样，里面大部分机关师跟公会都……”
高文空打断了他：“我当然知道。我要的不是机关公会的人，而是机关公会本身！”
高子程又是一愣，猛地站了起来：“您，您是说……”
高文空拈起自己的徽章，放在手上掂了掂：“你放心，我也不需要你的权限。我自己的就足够了。一个一级城市的机关公会，没道理拿不下一个屈屈高级机关师……”
高子程不明白地问道：“只是一个高级机关师？这种程度有何妨？您自己就能拿下了！”
高文空摇头：“这可不是一个的高级机关师，不然怎么可能得到神殿高层的青睐？保险一点，还是把难度估高比较好。”
高子程注视着那枚银色的徽章，沉默良久，最后退后一步，行礼道：“是，明白了，我会提前做好准备的！”
……
这时，常鸣仍然在万米之上与伍威谈话。
伍威沉默了很久，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出来，苦笑道：“常哥，这么点儿时间，请恕我没法做出决定。”
常鸣理所当然地点头：“很正常，如果你仓促决定了，我还不放心呢。”
伍威说：“而且回到神殿之后，究竟是一种什么状况，我现在还不知道，也许连命都会没了也说不定。”
常鸣问道：“这么担心的话，你还打算回去神殿吗？”
伍威说：“不回去又能怎么样？逃跑吗？跑不掉的。先别说神殿对天穹大陆的控制到了什么地步，我们这种祭司每升一阶，都会在神殿接受一次洗礼。每次洗礼，都会跟神殿加深一层联系。我现在是白银祭司了，已经接受过三次洗礼，不管逃到哪里，骑士团都能找到我的。”
他看了常鸣一眼，说，“你还没接受过洗礼吧？应该是因为刚来神殿就进了我们小队，马上接受了任务的缘故。看着吧，回去之后马上会有的。到时候你就会被系上一条狗绳，绳子的那一头永远都在神殿手里。”
他嘴上说还要在考虑，但思考问题的方式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不自觉地就带了些讽刺。
洗礼？常鸣以前还没有听说过。他沉思了一会儿，对伍威说：“神殿那边的事情，你也不要想太多。可能我来的时间太短，很多事情还不太了解。不过有些事情，我能帮忙的，我会尽量去做。相信我，你不是孤身作战，你后面始终还有我！”
他这句话份量可真不轻。圣旗已经明明白白地说清楚神殿对他的寄望了，常鸣在神殿的位置会越来越高，话语的份量也会越来越重。
而且，伍威更重视的是另一个方面。
这两天，他一直都是又委屈，又自我怀疑。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他说的话、做的事，的确他跟所受的教育抵触冲突。再对上同伴的冷淡，他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常鸣却跟他说他不是孤身作战，伍威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常鸣偏过头去，像是没看见他的表情一样。他望向下方，说：“走吧，难得的休假，我们也不要错过了！”
伍威哽咽着“嗯”了一声，调转天翼，向下降去。
常鸣看着下方急速接近的大地，心想，这样的人、这样的对话，以后也许还会有很多次。不要紧，他有耐心，他可以这样一点一滴地把力量聚集起来，直到实现目标的那一天为止！
……
伍威的肚子早就在叫了，本来驾天翼是要去大城市吃饭的，结果伍威开着天翼就上了天，在云层上聊了几个小时。
这时天色已经全黑，伍威的精神比刚上来时好了很多，他介绍道：“我们现在是在南炀州的南边，这附近最大的城市就是落日城，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城邦、小村落。附近的机关师和特产多半都会汇集到落日城去，不过要感受异域风情，当然还是小地方更明显。”
常鸣说：“你决定吧。”
伍威说：“我们只有一天两夜的时间，我还是建议直接去落日城。感受异域风情，这点时间可能不太够……”
常鸣点头说：“行，那就去落日城。在中央坤州消息多少还是有点闭塞，正好我也想打听一下现在天穹大陆的情况。”
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