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隆德誓言 作者:亮炯·朗萨-第7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远远看见沃措玛的身影后,坚赞的心绪很糟糕。士兵染病死去的比战死的还多,已经四五十天了,战事没有一点进展,他恨自己怎么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塔森在南部大获胜利,东北两线进展也顺利,而自己始终在仇人手上栽跟头,他自己又那么深地爱上了仇人的女儿,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因缘在牵扯着他,阻碍着他,难道这一战就这么撤退了吗? 他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东本,东本,有人找你! ”一个士兵急匆匆地领着一个女人过来,在坚赞的帐篷门前停住了。
“志玛,是你? 什么事? ”走出帐篷的坚赞一眼就认出眼前等候着他的人,是沃措玛的女佣。
“是沃措玛还是多吉老贼派你来的? ”
她看了看四周一些正奇怪地打量着她的士兵,然后压低声音说:“小姐想跟你见一面,她没有忘记你,很爱你。”
坚赞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沉默了会儿,才说:“她还没嫁人吗? ”
“萨都措和她都没有。”
“为什么? ”
女佣没有回答。
“是她要见我? 奇怪,这么久了,她才想起要见我,那么在什么地方见面呢? 她可以来这里,跟你一样。”
“不,白天她出不了那道门,”志玛指了指身后远处的土司院楼的大门,“只有在夜间偷偷从侧门出来,她在壕沟外杨树林里最大的那棵古杨树下等你。”
坚赞知道,她说的那个古杨树就是翁扎土司家族世代供奉的神树:“我怎么可能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你是多吉老贼的仆人,说不定就是老贼的主意呢。”
“你看,小姐正在楼上看着你呢,她要我告诉你,你看见她站在楼上挥手,就会相信这是真的。”
果然沃措玛站在楼上向他挥了挥手,女佣觉得她的任务完成,就慌忙告辞了。
沃措玛见坚赞回应着她,举起双手用力地向她挥动了几下,她眼里涌出了泪水,她想见坚赞,但这样的见面却是她不愿意的,她将为父亲的阴谋而付出所爱的人的生命,她曾经帮助了坚赞却伤害了父亲,她今天如果帮助了父亲,坚赞就会被伤害,他们都是她爱的人,他们之间没有仇杀那该多好啊! 她怎么选择都不对,父亲说了,他这一生只要女儿帮他做这件事,就此一次。但是,这惟一的“一次”,却是她千难万难的选择,她该怎么办? 真该在几年前出家为僧尼,那么现在面对的一切痛苦都不会存在了。
时间到了下午她越发地紧张,她多希望时间就此凝固,夜晚不要到来,无望的沃措玛沮丧地守在她的居室里的窗户前,眼泪扑簌簌地沿粉白娇嫩的美丽面颊滚落着。
“现在你就知道哭,哭! ”萨都措进来了,她见妹妹这副哭兮兮的样子,恨恨地说,“这都是你自找的,真是活该啦! 神对你过去的所作所为是要惩罚的,谁让你抢本该属于别人的东西。这是罪有应得! ”
萨都措靠近没理会她的妹妹身旁,正好看见窗台上搁着的铜镜,映照着她们姐妹俩的面庞,已经有很长时间她和妹妹没有这样肩靠着肩地站在一起,俩人的面庞是如此的美丽,她感叹道:
“神啊,为什么让我们俩都这般漂亮,都爱上同一个仇人! ”说到这里,她一把抓起妹妹饰着珠饰的细密长发辫,用力向后拉了拉,把沃措玛的头弄得往后仰着,沃措玛也只是痛楚地皱了下眉头,依然没说什么。萨都措恼怒地说:
“我真是讨厌你这副不言语的模样,好委屈的样子,大概你就是靠这样的表情勾引住了那个魔鬼吧。哼,今晚,我就会看见你痛不欲生的样子了! ”说完就放开了她的头发。
沃措玛终于怨艾地说:“阿姐,你对我这样恶言恶语已经有多年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样的结局,你就别再这样对我好吗? 这么多年来我努力地去忘记他,我一直都希望家里平平安安。我没有你勇敢,所以才这么犹豫痛苦,我不愿所有的人互相伤害,杀来斗去的。我爱你和父母就像……”
“收起来吧,你的爱恐怕太多了,难怪连父亲的敌人你都会爱,其实你跟那些个淫荡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你不也爱上了他吗? ”沃措玛转过身面对姐姐说出她不愿说的话,“如果坚赞爱的是你,你会怎样? 他如果要你去杀父亲说不定你也会做的……”
听到这里,萨都措扬手就给妹妹脸上一巴掌,她咬牙切齿地怒声说:“今后如果你还在这大楼里过日子,你就应该知道怎么跟我说话! 这一耳光是要你记这住这一点,懂吗? ”说完她阴冷地笑了笑,傲慢地看着妹妹抚着面颊的惊诧的表情,很有派头地悠然转过身大步迈出了这间屋子,腰裙上的珠宝饰配随着她优雅的步态轻轻地、悦耳地琅琅响着。
夜,深了,看似宁静的土司宅楼大院并不平静,大楼里的经堂从早到晚不停地响着诵经声,多吉土司一直让僧侣们念颂着诅咒坚赞他们的经文,大家坚信,那些犯上的反贼之所以这样被阻挡在外,那是因为这些神咒的威力。
天很清朗,没有一丝云朵,也没有月亮,只有闪烁的星星在幽深的苍穹中一一升起。星光依然灿烂,它们哪管人世间这样多的恩爱情仇,生生死死,今天的夜并不特殊。但坚赞却相信这夜是沃措玛为他安排的,星光比以往更美丽,相信什么危险都不会出现,即使出现不测,他也已做好了安排。他只想告诉沃措玛跟他走,永远在一起。带着两个侍卫警惕地悄悄地向茂盛的青杨树丛走去。
在黑暗中坚赞看见了一个窈窕的黑影焦躁不安地在古神树下来回走着,一定就是沃措玛了。当她看见坚赞带着两个人向她走来时,她一下靠在粗壮的杨树桩上,紧张得用手按着胸口,听见坚赞在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时,她没有答应,坚赞止住了马的脚步,他感觉这事情一定有诈,准备转身离开,这时黑暗中的沃措玛却轻声地喊住了他,是的,是沃措玛。坚赞马上掉转马头往她那边走,离她只有几丈余,突然,沃措玛说:
“坚赞,你先别过来见我,听我说。”她说出这话后,犹豫了下,还是下了决心说,“坚赞,几年前我放你走,要你答应不再回到这里,今天你不仅来了,而且还带着兵,你欺骗了我,我不会原谅你的! 今天约你来这里是我也不是我,现在我要对你说的是,求你不要再打了,你已经成为许多人的仇敌,你虽然没信守诺言,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在今天再劝你一次,别打了,这样打打杀杀有什么好? 我不愿看见你受伤,也不愿看见我的家人受伤,求你了,你走……”
“沃措玛,许多的事我以后再跟你说吧,跟我走,好吗? ”
“不,不可能,你听我的吧,迟早你都会输的,你走……”她看见坚赞要下马,她突然惊慌地嚷着,“你别……别下马,你走,我……我要回家了……”
坚赞见沃措玛慌张的样子,就策马追了起来,就在这时,沃措玛大叫起来:“别过来,你滚! ”
坚赞没有明白沃措玛的意思,他依然向她走近,沃措玛却向前紧走了几步说:“你别走了,要走我们只有一起死了! ”
“什么? 你……”坚赞不明白沃措玛在说什么。
沃措玛终于克制不住自己要再次伤害父亲,保护自己爱的人,她绝望地失声大叫,“你再走几步就必死无疑了! ”
坚赞和他的人迅速搜看着四周,没有可疑的动静,这是为什么?
沃措玛为自己再次伤害父亲而痛苦,她无力解决自己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出现的巨大的矛盾,她再次背叛了亲人! 她无力地跌倒在地,哭着骂道:
“你真的是魔鬼,你还要出现? 你为什么不在其他地方死掉,还在这里冒出来。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滚吧……”
天很黑,坚赞他们无法看清脚下这片空地有什么异样,但他明白了,这一定是多吉贼有什么阴谋,他在利用女儿的感情来除掉他。就在这时,他的一个侍卫叫了声,手腕上中了一箭,黑夜里不知什么地方射来的,接着就是明火枪响了,坚赞立刻对他的人说:
“我们中计了,快离开! ”他对沃措玛说,“沃玛,走吧,跟我走! ”
“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
“等着我,我会来接你的! ”坚赞说完跟他的人疾驰而去。
本来这是个多么好的计划,让所有土司、头人闻风丧胆的暴乱分子,会不费吹灰之力就消灭在他翁扎多吉甲波的计谋里,他设的陷阱里的铁刺和刀矛足以刺穿只要落进去的乱贼,他的仇人坚赞的身体,那是绝无生还的余地! 没想到他的女儿再次让他失望,对那个魔鬼男人如此地着迷,已经过去了几年啦,还是对那家伙有感情,他怎么就生下这么个情种! 居然可以如此地不孝敬父亲,怎么如此地分辨不出好坏? 失望的土司爷开始认为这都是因为他太爱她们的结果,从小她们姐妹俩是他心尖上的肉,手心里的露珠,他可以对一切都残酷无情,但对女儿,他的父爱就像草原的太阳一样,永远是温暖的,像湖泊一样永远那么深,自从生下来他从没有打过她们一下,是他,全怪他和夫人把这个小女儿惯坏了,如此的分不清楚是与非,如此的不懂得孝敬和感激爱她的亲人和养育了她的家,一错再错,把她杀了在什么道理上都说得过去的呀! 但是翁扎·多吉旺登对女儿怎么也狠不下心,他只是第一次亲手鞭打了女儿,他先是咆哮着责骂着打,最后却是含着泪水抽打着他一直那么呵护的小女儿,沃措玛没有告饶,没有哭泣,父亲越是打得疼,她越觉得心里好受些,当她感到父亲是含着泪水在鞭打她时,她终于有气无力地说,请父亲打死她,她不想再活了,她对不起他!
听女儿这样说,又气又恼的甲波爷更加气愤,忽然他觉得自己喘息急促了,头痛得厉害,他才停下了通常只要他挥动起来就无法停止的鞭打。夫人和萨都措没有来劝,她们对沃措玛的行为也充满了责备。此时见老爷这样疲累,丝琅才抹着泪水急忙进门来安慰丈夫,命下人把土司搀扶着回了卧房休息,丹真忙传唤了喇嘛医生来给甲波爷看病。
痛苦不堪的多吉旺登流着泪伤心地对妻子失望地说:“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女儿,丝琅,你生了个什么样的女儿呀! 她就是这样来报答我对她的养育之恩的……”
“是的,如果没有生她,该少多少麻烦……”
“我们该拿她怎么办? 她怎么就这么倔,脑子就这么有问题,比白痴还傻,同在一家长大,萨都措却比她懂事,她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土司多吉旺登更加感到大女儿萨都措的可爱和重要,大女儿也是他最大的安慰,他一再迁就两个女儿,没有强迫她们,依着她们的性子,把婚事延了又延。要惩罚沃措玛,只有把她嫁人,让她远远地离开家吧。
萨都措没有听到妹妹的哭泣求饶声,她觉得奇怪。昨夜,当妹妹去履行父亲的计划时,她甚至在心里隐隐的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落进陷阱死去的人不是坚赞而是妹妹,因为妹妹离开她走向青杨树丛时,对她说了句奇怪的话:她也会死,跟坏蛋一起。
但是事情却不是这样发展的,萨都措以为展现给大家的情景一定是沃措玛殉情与情人一同死在陷阱里,没想到她也怕死,居然暴露了父亲的计划,当父亲的人把她从黑暗的树林里拖回来,她看见的妹妹是好好活着的,只是没有一点力气了,她这是被她自己做错的事吓傻了。
见妹妹这样护着本来是她所爱的男人,萨都措更加坚定了与坚赞较量的决心,她跟他没有完,她也不会原谅妹妹,她能肯定,沃措玛的存在,沃措玛一次又一次地保护坚赞背叛父亲,坚赞会更加爱恋沃措玛,一想到这些,萨都措心里愤怒的妒忌的火焰就越烧越旺了,为了泄愤,她也拿起了皮鞭,走到已经受伤的妹妹身边,鞭打起这个她爱过、又如此痛恨的妹妹来,直到沃措玛昏过去,她才住了手。她说,她这是替父亲、替翁扎家、替布隆德抽打大逆不道的妖女。
第二天早晨天色大亮时,人们才发现坚赞的人马已经消失了,都说他们敌不过翁扎土司坚固的城堡和诅咒,终于撤走了。
日子过去了半年,心已麻木的沃措玛身上的伤好后,她才感到身体的疼痛帮她打发了许多流逝的时光,现在她的伤好了,反而感到孤独难耐,萨都措对她的冷遇就不提了,本来已经原谅了他的父亲又不再搭理她了,心肠柔软的母亲也就只有常常抹泪责备自己或女儿。
家里的仆人除志玛外也都有些小瞧她的意思,觉得她太不孝敬父母,太没出息了,实在让人看不起。在官楼里执事的涅巴们更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他们都略有所闻,甲波爷的小女儿,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