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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莫罗博士的岛-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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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更为黑暗的一角,吊着一副吊床;通过一扇没有镶装玻璃、外面有铁栅栏保护的小窗户,可以望向大海。白发人告诉我,这就是我的房间,至于那扇内门,“以防不测,”他说,他将从另一边加上锁,请我万勿入内,他向我指了指窗前一具方便的带椅子的书桌,还有吊床近旁书架上的一排古书,我发现,这些书主要是一些外科著作和拉丁、希腊语的经典版本——而这两种语言,我都不能通畅地阅读。他通过外门走开了,好像尽量避免再一次打开那扇内门。

“通常我们就在这里吃饭,”蒙哥马利说。随后,好象是有所疑问,跟着也走了出去。“莫罗”,我听他叫道,当时我想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当我拿起书架上的书时,突然意识到:以前我在什么地方曾经听到过“莫罗”这个名字。

我在窗前坐了下来,拿出我身旁剩余的饼干,香甜地吃了起来,“莫罗?”通过窗户,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身穿白衣服的人,沿着沙滩拖运着一个包装箱。一会儿,窗户框把他遮住了。随后,在我身后,我听到把钥匙插入锁孔开锁的声音。隔了一会儿,透过锁着的内门,我听到已经从沙滩上运上来的猎鹿狗的喧闹声。这些猎鹿狗没有狂吠,而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在用鼻子哼哼地吸气,愤愤地低声咆哮着。我能够听到它们的脚噼哩啪啦的拍打声和蒙哥马利抚慰它们的声音。

这两个人对于此地所藏之物的精心保密,给我留下很深的印像,有好一段时间,我都在思考着这件事,思考着对“莫罗”这个名字感到莫名其妙地熟悉之谜。而人类的记忆是何等的奇异古怪,当时我竟突然不能以适当的联想,回想起这个众所周知的鼎鼎大名。我的思路从这里又转向了对沙滩上那个肢体变形、缠裹着白衣的人的说不出来的猜疑。

当他拖运箱子地时候、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走路的姿态,这样奇怪的动作。我回想起,尽管我发现,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曾经不时地愉偷摸摸地看着我,而且这种目光和你熟悉那些纯朴的蛮族野人的坦白直率的凝视,是迥然不同的,但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和我说过话。我不知道,但却很想知道他们说什么话。他们看起来部沉默寡言得出奇,而当他们偶而说话的时候,就响起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他们是怎么搞的?随之,我又想起蒙哥马利的那个侍从的眼睛。

正当我在想他的时候,他走了进来。这时,他身穿一身白服,托着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咖啡和一些烧好了的蔬菜。他走了进来,亲切地躬了躬身,把托盘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禁不住战栗地畏缩了一下。

接着,万分的惊愕使我瘫在了那里。在他的一绺像绳带一样的黑头发下,我看见他的耳朵!它突然闪现在我的眼前,紧挨着我的脸。在褐色细软的毛皮遮盖下,露出了这个人的耳朵竟满是斑点!

“您的早餐,西(先)生①,”他说。

我凝视着他的脸,竟然没有顾得上回答他。他转过身向外门走去,侧着头古怪地审视着我。

我目送着他出了屋子。就在此时,无意之中,大脑的思路不知玩了什么把戏,我头脑里猛然涌出了这一组词:是“莫罗——霍娄斯②吗?”

【①此处系诣说话发音不准,把“先生”叫成“西生”。】

【②此处英文为Horrors,为“恐怖”之意”。】

“莫罗——?”啊!它使我的记忆回溯到十年以前。是“莫罗——赫若斯”。“莫罗恐怖案”这一组同在我的头脑里漫游了一阵,随后,我看到了为一组词以大红字刊印在一个浅黄色的小册子上。人们谈起这鲜红的印字,都会感到战栗发抖,毛骨悚然。接着,我清晰地记起有关的这一切。这个早已被人淡忘了的小册子,又令人震惊地、活灵活现地回到了我的记忆中。那时,我还只是个孩子,而莫罗,我想,大约已经五十岁了,在当时,莫罗是一位杰出的、专横的生理学家,以其非凡的想象和在讨论中蛮横的坦率,闻名于科学界。难道这就是那个莫罗吗?他曾就有关输血的问题,公布了一些十分惊人的论据。此外,众所周知,还对于人体内部肿疡(例如癌或瘤)的病态生长,进行着十分有价值的研究工作,以后他的突飞猛进的研究工作突然结束了,他不得已离开了英格兰。一个新闻记者,经过周密的安排,以一个实验室助手的资格获得了进入他的实验室的机会,而其目的,却在于谋求轰动世间的暴露。借助于一次震惊的意外事件——假如这的确是一次意外事件的话——他的可怕的小册子变得声名狼藉了。就在出版发行这本小册子那一天,一只可怜的狗,被剥了皮,并且还被用其他的方法搞得残缺不全,伤筋断骨,逃出了莫罗的住家。

当时正值八九月间的新闻饥荒期,一位卓越的编辑,正巧是这位临时实验室助手的堂兄,对此事件呼吁国民良心公断。良心,对研究手段采取了敌对态度,这,并不是第一次。这位医生简直就是在一片叫骂声中,被喝吼出了这个国家。也许这是他这样做而应得的结果,可是我仍然认为,与他共事的那些研究者的不大热心的声援支持,以及他被大量的科研工作者所摈弃,还是一件耻辱的事。然而,按照那个新闻记者的报道,他的一些试验,也太残酷了,其实莫罗满可以放弃他的研究,借以换得社交的安宁,但是很显然,他更喜爱他的研究,正像曾经一度死死地被研究工作所迷住的大多数人那样。他没有结婚,而且真的是一无所有,除了沉浸在他自己的嗜好中以外。

我确信,这一定就是那个人。每一件事都表明了这一点。我渐渐明白了现在连同其他货物一起被运到屋后的围场中的那头美洲山豹和奇*书*电&子^书其他动物的注定命运该是如何了。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某种熟悉的恶臭味,一种到目前为止,在我记得的场合里曾经存在过的那种味道,突然之间涌现在我的思绪之前。这是手术室里防腐剂的味道。隔着墙,我听到美洲山豹在狂嗥,一只狗好像挨了揍似的,在那里吠叫着。

然而肯定无疑,特别是对另一个科学家来说,在活体解剖中,绝不存在像解释这一隐秘时所说的那样恐怖的事情。通过我的思维的某些奇特的飞跃,蒙哥马利那个侍从的满是斑点的耳朵以及闪光的眼睛,又轮廓无比清楚地涌回到我的眼前。我放眼望去,凝视着我面前蔚蓝色的大海,大海在使人情爽的微风之下泛着泡沫。我让过去几天来的这些和其他的一些奇特的记忆,像演电影一样,一幕接着一幕地在我脑中映过。

这能意味着什么呢?在一个孤独凄凉的小岛上,一个加封上锁的围场,一个声名狼藉的活体解剖者,还有这些走路一瘸一拐、畸形变态的人们?

第八章山豹的哭叫

蒙哥马利的到来打断了我关于这个人的神秘、猜疑的纷乱思绪。后面跟着他的那个畸形怪状的侍从,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些面包、薄荷和其他一些食品,还有一瓶威士忌,一水罐水,三个杯子和刀子。我斜着眼睛对这个奇怪的家伙瞟了一眼,发现他正在用疑虑不安的目光盯着我。蒙哥马利说,他将和我一道进午餐,而莫罗因为正忙于一些工作脱不开身,因而不能前来。

“莫罗!”我说,“我知道这个名字。”

“唷,糟了!”他说。“我真是个傻瓜,跟你提起这个名字来。我应该考虑到的。不管怎么说,这会使你略微觉察到我们的——秘密。威士忌?”

“不,我从来不喝酒。”

“但愿我也是个戒酒的人。可是,骏马被偷走了,锁门还有什么用处。正是这可怕的东西把我引到这儿来的。那一夜,那个浓雾之夜。当莫罗提出把我救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我真是走运。这很奇怪?”

“蒙哥马利,”当外边的门被关上了的时候,我突然说,“你的那个侍从的耳朵为什么有那么多斑点?”

“他妈的!”他把第一口满嘴的食物咽下去后说道。他注视了我好一会儿,然后重复道:“耳朵上有那么多斑点?”

“许多小斑点,”我噎了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说,“而且耳朵边上还有一绺黑色的细毛。”

他深思熟虑地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和水。“我的印像是??是他的头发盖着了他的耳朵。”

“他在我面前弯下身来,把你送给我的咖啡放在桌子上时,我都看清楚了。而且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此时,蒙哥马利已经从因我提问而造成的惊愕之中清醒过来了。

“我一直认为,”他故意不慌不忙地用他那大舌头的韵味强调地说,“他的耳朵是有点那个。从他遮盖耳朵的样子??他的耳朵像什么样子呢?”从他的表情中,我深信他对此完全是装做不知道。可我还是很难告诉他说,我觉得他是个骗子。

“有很多斑点,”我说,“很小,像毛皮似的——清清楚楚地像毛皮似的。这个人从上到下真是我从没见到过一个最奇怪的人。”

一声动物痛苦的粗哑尖叫声,从我们后面的围场里传了出来。从叫声的深沉和音量,可以证实这是美洲山豹在惨叫。我看到蒙哥马利哆嗦了一下。

“怎么!”他说。

“你是在什么地方搞到这个家伙的?”

“嗯,旧金山??我承认,他是个丑陋的、样子像野兽似的人。很迟钝,你知道。记不起来他是什么地方的人了。但我和他习惯了,你知道。我们彼此都习惯了。他把你吓得够呛吧?”

“他太反常了,”我说,“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头的地方??别以为我是想入非非,他走近我时,总给我一种令人厌恶的感觉,使得我毛骨悚然。实际上,的确稍许有一点??恶魔一样的感觉。”

我向他说这番话时,蒙哥马利已经停止了咀嚼。

“太奇妙了,”他说,“我却看不到这一点。”

他又吃了起来。

“我丝毫没有这种感觉,”他一边咀嚼着,一边说。

“‘吐根号’船上的水手们??准也有和我同样的感觉吧。对这个可怜的不幸的人,合伙地进行猛烈的攻击非难。??你看到那个船长了吗?”突然,那头山豹又嗥叫了起来,而这次显得更加痛苦了。蒙哥马利低声地骂了一声。我有点想就沙滩上那些人的问题来非难他。

就在这时,里面的那头可怜的畜牲发出了一连串的短促、刺耳的尖叫。

“你们沙滩上的那些人,”我说,“他们是哪个种族的?”

“出色的帮手,不是吗?”他心不在焉地说,对那头野兽的尖叫,皱着眉头。

我没有再说什么。又一声尖叫,比前几声还要凄厉。他用阴郁的灰色的眼睛看了看我,随后又倒了一些威士忌。他试图把我引到关于酒精的讨论之中,他自称就是用它救了我的命。看来他是急于强调这个事实,就是多亏了他才救得我一命,要我对他感恩戴德,我心烦意乱地搭着腔。

不一会儿,我们吃完了饭、那个丑陋畸形、有朵上斑斑点点的怪物收拾了桌子。蒙哥马利离我而去,屋内又剩下我一个人了。这一段时间里,对于正在被活体解剖的美洲山豹的凄厉叫声,他一直处于一种掩饰不住的激怒之中。他曾经很奇怪地说到他缺少勇气,可他却把我一个人撇在了这里,撇在了这个显然需要勇气的地方。

我自己只觉得那叫声实在太刺激人了。下午一点钟、一点钟地过去了,凄叫声也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强烈。起初,这些凄叫声令人十分痛苦,可是由于这些叫声不间断地反复出现,最后简直使我烦躁不安,心绪失常了。我把一本一直在读着的霍拉斯的注释书扔在一边,捏紧了拳头,咬着嘴唇,在屋里走来走去。

后来,我不得不用手指堵住了耳朵。

那声声撕裂人心的恳求的嗥叫对我的刺激,渐渐变得越来越深了,最后那凄叫声显得所受的痛苦是那么剧烈,使我在这个狭窄的屋里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我跨出屋门,沐浴在傍晚令人昏昏欲睡的暑热之中,我走过围场的大门——我注意到门又被锁上了——转过了墙角。

在门外,那凄叫声显得更加响亮刺耳了,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痛苦,都集中在这一声声的凄叫里。假如我早知道隔壁的屋里会有如此一场痛苦,或者如果它是个不能出声的动物,我相信——我一直在这么想——也许我就会能经受得住了。当把折磨痛苦诉诸于凄叫,使得我们每根神经都在战栗时,一种恻隐之心就会使我们感到烦恼不安。尽管阳光灿烂,在温柔的海风中,像扇子一样的绿树叶在摇曳飘动着,可是这个世界还是一片混乱,被一些漂浮着的黑的和红的幽灵幻像,给弄得污脏模糊了。我这样想着,渐渐走远、直到再也听不到石墙屋里传来的凄惨的叫声。

第九章林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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