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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被遗忘的时光-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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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环抱住他,他明显一震,一动也不动站着,低头看她扣在自己腰间的手,那双手纤细修长,手背上淡蓝色血管清晰可见,留着输液的针眼痕迹。良久他才转身,将她搂进怀里,看着她的眼睛,自从周五晚上,她前所未有滔滔不绝诉说,直到倦极入睡后,这是两人头次视线交接。
  
  “明天我拿到护照以后自己去北京,你不要让他们改时间了,照日程安排去香港开会吧。”
  
  “就知道你这样主动抱我,是想客气地叫我滚蛋了。”他温和地说,“我这两天都不大敢跟你说话,生怕一开口,你就记起旁边有个讨厌的人还没自动消失。”
  
  伊敏苦涩地牵动嘴角,却也没能扯出一个笑意:“唉,我也没那么乖张不讲道理吧。”
  
  “你倒是不乖张,只是一切太讲求合理了。我已经推了会议,打算陪你去加拿大,不然实在不放心你。”
  
  “不用,苏哲,我没事的,耳鸣减轻了,头晕也基本没有了。”
  
  “你始终不愿意我陪你吗?”
  
  “你已经陪了,在我最难受的时候。”
  
  “是呀,我庆幸我凑巧在,不是因为我无聊到觉得这对我算什么机会,只是实在不希望你一个人咬牙硬扛。不过,”他长叹一声,“我觉得你好象还是更愿意一个人待着捱过去,不想让别人看到你难过的样子,就象你说过的那样,宁可让全世界都把你忘掉。”
  
  他的声音温柔低沉,伊敏沉默片刻,摇摇头:“我所有最软弱的时候都是在你面前发作的,已经没法在意是不是会更狼狈了。可是最终,我们都得自己去面对各自的问题。你也不想我以后对着你只是因为愧疚,对吗?”
  
  “你决定了的事,我总是没法改变的。”
  
  “其实我也没能改变过你的决定,打电话吧,我去躺一下。”她松开苏哲,躺到病床上,克制着自己的做完治疗后的不适感觉。
  
  高压氧仓治疗据说能增高血氧含量,增加组织获氧,促进血管收缩,改善、防止内耳组织水肿、渗出和出血,可是坐进去相当于三十米潜水,对于鼓膜有剌激,做完后伊敏都觉得有点恶心想吐,只能静静躺着等这阵不舒服过去。
  
  她没说过自己的不舒服,但苏哲问过胡教授,自己也上网查了相关资料,知道她治疗完了要脸色苍白躺上好一会才能恢复。他站在窗边,看着她仍然是习惯性地曲一只胳膊遮在眼睛上,仿佛要挡住自己的难受。他想,果然还是没法象自己期望的那样,分担她所有的痛苦,有时也只能这样眼见她挣扎。
  
  而更多时候,她甚至是拒绝别人看她挣扎的。他试着回想那唯一的一次,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其实只是和继母起了争执,但也不知是累积了多久的郁卒一起发作了。要换在现在,可能她只会耸耸肩就丢到一边吧。看着她这样长大成熟,他只觉得心疼。
  
  他去卫生间,拧了一条热毛巾,过来轻轻拉开她的手,搭在她额上,然后坐到病床边,握着她的手,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待着。
  
  第二天一早,苏哲送伊敏去出入境管理处,顺利取到了护照,他马上让秘书订了最近时间的一张飞北京、一张飞香港的机票。两人赶到机场,伊敏乘的航班已经开始换登机牌了。
  
  苏哲帮她托运好行李,将她送到登机口,然后一样样嘱咐她:“下飞机后,会有一个张经理在机场等着接你,送你去办签证。订好了去温哥华的航班,给你叔叔家打电话。我已经让秘书给你的手机开通了国际漫游,下飞机后记得开机。按时吃药,如果耳朵有任何不适,一定不要忍,马上去看医生。”
  
  伊敏再也禁不住,微微笑了:“呵,我快成残障人士了。”
  
  “你的确是,如果你不听医生的话一意孤行。”苏哲并不介意自己表现得絮叨,“有什么事,马上给我电话,答应我。”
  
  伊敏点头,快步走进登机口,将登机牌递给地勤人员,走进登机通道,然后止步回头,对原地注视的苏哲挥了下手,继续走了进去。
  
  苏哲看着那个穿着黑色衬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以内,意识到这应该算她头一次在大步离开时的回顾了。
  
  

《被遗忘的时光》青衫落拓 ˇ第 51 章ˇ 

      
    爷爷下葬的那一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他长眠的墓园没一丝阴森感,抬头看去是空旷碧蓝的天空,远处背景是连绵的洛基山脉,近处则是无边无际的草坪,一眼看去,是一片平铺着的墓碑。此时正赶上温哥华樱花季的尾声,到处一株株依然盛开的樱花树,大片大片的粉红、洁白烟雾般笼罩树端,轻风吹来,花瓣如细雨洒落在绿茵茵的草坪上。
  
  所有的人都肃穆而立,做着最后的告别。伊敏一只手紧紧握住奶奶的手,一只手牵着名字发音和她相似的小堂弟邵一鸣。她转头看着奶奶的神情,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是不舍,然而更是平静。三岁的小一鸣穿着黑色西装,柔软的小胖手放在她手里,站得直直的,专注望着墓碑上镶着的爷爷的照片。
  
  那一刻,没有眼泪,她终于释然了。心头一直纠结郁积的情绪仿佛被一只如风般温柔的手轻轻抚过,耳边连日尖锐的鸣响也渐渐低了下去。
  
  这里全是她的亲人,她的生命并不孤单。
  
  伊敏和父亲一块返回北京。苏哲头天已经从深圳飞到了北京,过来接机。伊敏准备在北京待上一天,她父亲没出机场,直接买了回老家的机票,离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伊敏和苏哲陪他去首都机场的餐厅吃饭,因为时差的关系,他们都疲倦而没什么胃口。
  
  邵正森郑重感谢苏哲:“太麻烦你了,小苏,特别是你表嫂还专程出席了葬礼,我们全家都很感动。”
  
  孙咏芝在葬礼头天打电话过来致意已经非常周到了,而第二天,她特意从居住的温西区开车出席在公共墓园举行的葬礼,确实让伊敏一家意外又感动。将近四年不见,孙咏芝一身黑色套装,看上去精神状态极佳。她紧紧拥抱了伊敏,告诉她乐清乐平都让她转达慰问,伊敏同样抱紧她,充满感激。
  
  “您别客气,本来我答应了您要照顾好伊敏,应该陪她过去的。”苏哲彬彬有礼地回答。
  
  他走开帮邵正森办行李托运手续,邵正森看下他的背影,再看看女儿,欲言又止,伊敏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她确实没有和父亲谈心的习惯,同机十一个小时回来,除去休息,也只泛泛谈了彼此的工作,聊了下她异母妹妹的学习情况,此时正打算回避这个话题,可看到父亲斑白的两鬓和疲惫的神态,她蓦地心软了。
  
  “爸爸,您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为我操心,我没事的。”
  
  邵正森微微苦笑:“倒要你来嘱咐我这。我把照顾你爷爷奶奶的责任全推给了你叔叔,把照顾你的责任全推给了你的爷爷奶奶,实在是太自私了。”
  
  “爸爸,都过去了,爷爷走得很安详,现在奶奶心情平静,我也过得不错,何必还想那些呢?”
  
  “人年纪一大,再不反省一下,算是白活了。算了,小敏,爸爸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一向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很好,不需要我这不成功的父亲教你什么,不过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伊敏点头:“我知道了。”
  
  送父亲进了登机口,苏哲拖了伊敏的行李上了外面的车。
  
  “这几天耳朵有没什么问题?”
  
  “没事了,偶尔耳鸣,很轻微。”伊敏靠在椅背上,将座椅放低,半躺下来,尽力舒展身体,“其实你不用特意又跑一趟北京,我打算办点事,明天晚上就回去的。”
  
  “你又不让我去加拿大,我再不来接你,怎么放心得下。而且在北京,我也有事情要处理。”
  
  伊敏不再说什么,半合上眼睛躺着,前后不过十天的时间,往返温哥华和北京,两次倒时差,中间又经历葬礼,确实觉得很累。本来奶奶很想留他们多住几天,可是父亲工作丢不开,肯定必须赶在五一长假结束前回国。那边叔叔也忙于工作,婶婶又再次怀孕,每天晨吐十分辛苦,依然要照顾一家人生活起居。她实在不忍在那边多打扰叔叔一家的生活了,只告诉奶奶,她一定会争取再拿到假期过来住一段时间。
  
  到了苏哲下榻的酒店,进了订好的房间,苏哲见她无精打采,让她马上上床睡觉,告诉她自己就住隔壁,明天上午会出去办事,醒了打他电话,然后走了。伊敏洗了澡,关上手机倒头便睡,这一觉算是近一段时间最沉酣的。再睁开眼睛时,窗帘低垂,房间黑暗寂静,让她一时有点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了。
  
  恍惚间记起刚才的梦境,仿佛是重现在温哥华机场看到的情景,透过高大的玻璃墙看出去,海面上成群的海鸥在低低飞翔盘旋,那样自由的姿态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两地十六小时的时差,虽然只飞行了十一个小时,再回到北京,已经隔了差不多一天,再加上这样彻底的一个长觉,她头一次在计算时间时出现混乱,不禁哑然失笑。
  
  她坐起身,将枕头塞在背后靠着,将手机拿过来打开,发现自己这一觉当真了得,昨天晚上八点不到上的床,现在快中午十一点了。她不大记得上一次在床上这样酣睡是几时,只知道长时间以来不管头天晚上几点睡,她的生物钟固定会在早上七点半将她叫醒。每次看到罗音在休息日睡到快十点才自然醒,她都隐隐有点羡慕。
  
  手机马上收到短信,是苏哲上午发来的,告诉她他在外面办事,要是醒了就打他电话。
  
  她梳洗以后换了衣服, 先给苏哲打电话,苏哲正在外面准备陪客人吃饭:“要不我让司机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要出去办点事,你忙你的吧,晚上见。”
  
  伊敏出了酒店直接叫出租车去了刘宏宇就读的大学,在路上她给刘宏宇打电话,请他到学校门口等她。
  
  她只在走之前匆忙给刘宏宇发了简单的邮件说明情况。刘宏宇看她一身黑衣从出租车上下来,连忙迎了过来,握住她的手,怜惜地看着她:“伊敏,节哀。”
  
  伊敏点头,勉强一笑:“没事了,宏宇,请我吃饭吧,我饿坏了。”
  
  “去体验一下我们学校小食堂好不好,很不错的。”
  
  说是食堂,其实完全不同于伊敏以前在师大吃习惯了的学生食堂。这里是大食堂二楼一个小型的餐厅,竹木桌椅,宽敞舒适,靠窗而坐,可以看到北京难得一见的河畔垂柳婆娑,十分清静。两人点了菜和啤酒,随意饱餐了一顿,然后去学校著名的人工湖边散步。
  
  此时长假还没结束,学校里相对安静。站在这个名声显赫的湖边,刘宏宇微笑:“是不是见面不如闻名?”
  
  伊敏在自己待的城市见多了一望无际的天然大湖,也笑了:“这里当然不一样呀。”两人找长椅坐下,对着湖面,五月的轻风吹拂过来,很是惬意。
  
  “抱歉我完全没能给你分担,伊敏。”
  
  伊敏摇摇头,垂眼默然一会:“过去了,我以后会多抽时间去陪陪我奶奶。”
  
  一时两人都沉默了,刘宏宇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一直目标明确,家人引他为豪,全力支持他实现理想,他也习惯了他们的无条件支持,现在不觉有些怅然。
  
  伊敏不想气氛这么沉重,转移话题:“宏宇,你准备几时去办签证?”
  
  “我已经办好护照了,说起签证也很讨厌。我就知道有人拿到哈佛的ORREF,踌躇满志,意气飞扬,觉得世事无不可为,可是居然转眼之间被拒了,成了所有等签证人眼里的反面案例。BBS上流传着好多神叨叨的攻略,据说还有人以签证咨询为业,专门教人怎么应付不同类型的签证官,生意很不错。”
  
  “他们要是拒了你是他们的损失。”其实这是前段时间刘宏宇MSN的签名:拒了我是你们的损失。
  
  刘宏宇被逗乐了:“要命,那个签名挂了两天我换了,别人都说我太猖狂,导师也骂了我,哈哈。”
  
  “这算猖狂吗?你肯定没告诉他们以前你是怎么填高考志愿的。”
  
  他们读的高中是家乡名头最响亮的学校,而刘宏宇考试完毕后自己估分,填志愿时只填了目前读的这个学校,并且拒绝调剂,当时很出风头。
  
  刘宏宇笑着摇头:“那是年少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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