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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边塞风霜-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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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台梦娇笑道:“就知道你是水晶心肝,我什么事儿也瞒不过你,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人,枫儿你要敢驳我面子,我就架桥拨火,让爹爹教训你。”

 列云枫笑道:“我不敢驳师姐的面子,可是世上也没有白求人的道理,我答应你,你用什么谢我?”

 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仿佛一只手把五脏六腑都狠狠揪了起来,澹台梦心中满是怅然,列云枫会怎么说怎么做,她都猜得到,可惜他们却不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在列云枫面前,澹台梦感觉自己不用伪装,不用掩饰,因为列云枫可以一眼就看穿她,那种感觉很轻松。

 澹台梦笑靥如花,在夜里慢慢绽放:“你又趁人之危,不过我是来去空空,身无长物,你也榨不出什么油水,铁定了一笔亏本的买卖。”

 沉重的叹息,压得列云枫喘不过气来,在这样的时候,澹台梦还笑得出来,还可以玩笑,因为她已经做出了决定,绝对不会留一丝退路给自己,慢慢伸出手,列云枫道:“好,我们一言为定,可是,在我没有动手的时候,你必须好好活着,你的命,是我的。”

 啪,啪,啪。

 咬着嘴唇,强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澹台梦和列云枫轻轻击掌,列云枫还是不肯放弃希望,她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欣慰,如果邪神之降真的可以解,她怎么会如此绝望,爹爹怎么会如此纵容她?母亲怎么会如此狠心地不来见她?既然枫儿心中要留着这丝希望,就不要那么残忍地剥夺他心中的希望吧,毕竟有了希望,痛苦就会减轻些,自欺欺人也好,也算一种安慰。

 噗嗤一笑,澹台梦谐谑道:“你倒是不用担心我,还是好好琢磨把我这个好生生的大活人,怎么神鬼不知地送到西方极乐世界去吧,不然露出了破绽,小印那个傻孩子会宰了你。”

 列云枫也笑道:“他不会宰了我,他会剐了我。”

 夜风吹过,池塘上的残枝败叶簌簌作响,忽然一个黑影惊起飞去,伴着嘎嘎的叫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只孤伶伶的大雁,栖息在这片池塘中。

 澹台梦笑吟吟地:“枫儿,其实我很幸福,有疼我宠我的父亲,有傻傻关心我的妹妹,有肝胆相照的无忧,还有,还有一个可以生死托付的你,人生得一知己,死也无憾。”她说着话,笑得更灿烂,生怕这笑容停下来就变成了泪水:“五张机,池塘波寒雾凄迷。雁啼孤冷愁绝断,红烛泪尽,暖酒肠断,今夜复何夕!”她本是想转移心内的痛楚,奈何言可欺人,情难自控,触景伤情,心中想冲淡离别的苦涩,脱口而出的却是忧伤和不舍。

 列云枫轻笑道:“六张机,情重何须恨别离?天涯咫尺单飞去。天南水北,黄泉碧落,心梦自相依。”

 敛眉一笑,澹台梦自嘲地:“难怪我会输给你,枫儿,你的决绝源于不忍不舍不妥协,输给你,我心服口服,只是,”她叹口气,笑得凄幽“七张机,前尘湮灭梦依稀,此心愿凝枫上露,清泪点点,痴嗔幽怨,

 露晞心不移。如此愿望,只是奢求,今世无缘,谁可许我来生?”

 列云枫握了握澹台梦的手,很用力:“傻丫头,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只是我该叫小印做姐夫,还是你跟着小印叫我师兄?”

 泪,终于咽了回去,澹台梦轻轻地笑,好像要把骨子里边的美丽,都浸入娇美的笑容里,展现给列云枫看,她什么也没说,手,在列云枫的手里,慢慢有了些温度。

 有人轻轻嗯了一声,澹台梦收回了手,卫离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悄然过来,低声道:“那边已经装扮好了,汝嫣纯夕蒙上了盖头,厉娇娆生怕澹台先生会强行从她身边带走印无忧,所以一直缠着卢妃仙子,她们的圣女泠舟魅影寸步不离卢妃仙子左右,所以那边现在只有空桐潋滟和几名幻雪宫的弟子在。”

 澹台梦深吸了一口气:“卫姐姐,那个空桐潋滟狡黠诡异,引开她恐怕不容易。”

 卫离一笑:“什么饵钓什么鱼,那丫头就是能上天,也有人能用线牵着她飞不远,因为醉红泪已经到了图苏城,只要我那张纸条传过去,醉红泪就是断了腿,爬也会爬到这里来。”

 她说得胸有成竹,澹台梦就不再多问,因为能够说的,卫离一定会告诉她,不管卫离用了什么法子,只要能帮到她就好。

 拍拍列云枫的肩头,卫离有些疼惜又有些慨然地:“兄弟,有情相守是种福,有情相望也是种福,连可以感知痛疼都是种幸福,大哥提起你的时候,常常自愧不如。”

 看样子,卫离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不知道是猜到还是听到,方才他和澹台梦心魂欲碎,都忘了留神身边是否有人。

 列云枫一笑:“今日卫姐姐仗义相助之情,小弟一定铭刻于心。”

 卫离道:“放心吧,我陪着你们忘记今天晚上的事,明天一起从新开始。”

 她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列云枫和澹台梦倾诉衷肠,卫离也不觉为之黯然伤神,两个在不知不觉间情根深种的人,到了别离的时候,才看清楚彼此已经情愫滋生,可是事到如今,再痛也得狠心割舍,他们两个浑然忘我,卫离一路跟着,生怕会被别人发现,眼看两个人难舍难离,而那边事不容缓,才狠心打断两个人,过来催促澹台梦抓紧现在的机会。

 到了这个时候,澹台梦愈发觉得肝肠寸断,难以割舍,好像一转身就和列云枫阴阳相隔一样,她的嘴唇都要咬出血来,卫离的手,轻轻牵着她的手:“走吧。”

 站住池塘边,看着澹台梦默然转身,拉着卫离,头也不回地相背而去,列云枫愣愣地望着,动也不动,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嘎嘎。

 那只被惊飞的孤雁又噗噜噜地飞进了枯萎的芦苇深处。

 有人?

 列云枫猛地回头,果然身后,有个人向他落寞地笑笑。

 海无言。

 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列云枫暗责自己太不小心了,连起码的提防警戒都没有了,现在是印无忧能否获救的关键时候,自己却沉溺在伤痛里无法自拔,方才那只孤雁会被惊飞,一定也是有人在芦苇丛里边,自己居然一点儿警觉也没有。

 还是一身蓝衣的海无言,看上去好像比往日有了几分精神,不像平日里那副萎靡不振的落拓样子。

 不用问,一定是海无言遇到秦思思了,秦思思就是看不惯海无言醉生梦死的样子,见到他一次就忍不住会痛加捶楚,海无言是跟着列龙川长大的,和秦谦年纪相仿,两个人交情又不错,秦思思也把海无言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其实海无言哪里会害怕秦思思的打骂,只是不愿意让秦思思生气。

 所以每次见到秦思思以后,海无言都会改变一些。

 海无言自嘲地一笑:“哦,看出来了?上次在秋爽斋,我就是被你姑姑摄魂一样摄了去。”

 列云枫本来想笑笑,却笑不出来,脸上的肌肉好像冻僵了一样,是冷硬的:“姑姑还好?”

 拿出了酒葫芦,海无言晃了晃,却没有急着喝:“好,她老人家是身强体健,打人的力道一点儿反而更重了,走,我陪你去喝几杯。”

 喝酒?

 列云枫摇头:“海大哥的酒太孤太苦了,我们还是去喝喜酒吧。”

 现在澹台梦跟着卫离去了,他也要回去看看师父澹台玄有什么部署,这样的事情,澹台梦不能不告诉澹台玄,他们父女一定商量过了,为了配合澹台梦,澹台玄一定得有所行动,起码要拖延住厉娇娆和卢妃仙子,不让她们有机会去揭穿被换掉的新娘。

 海无言苦笑道:“那杯喜酒,不是更苦?”

 列云枫道:“兄弟的喜剧,怎么会苦?不过是容易被灌醉而已。”

 海无言摇头:“醉了不好,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你要是醉了,就会言不由衷了。”

 微微一愣,列云枫方才心中疑惑,好端端地海无言怎么来了,看来他是有意陪他,难道他也知道澹台梦会代替汝嫣纯夕嫁给印无忧?他怕自己万一难以自控,神色间有所泄露,会被厉娇娆和卢妃仙子看出破绽,那不是要前功尽弃吗?何况现在的印无忧被摄魂法和欢喜蛊缠身,恐怕失去了本性,到时候再弄出想象不到的意外来。

 海无言叹口气:“枫儿,不用多想了,不是你师父派我来的,但是该知道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既然你有所取舍,就应该做得彻底些,我失去过,知道失去的痛,明明知道她还在这个红尘里,一样的春去秋来,一样的兔升乌坠,可是今生今世,我却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枫儿,你起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你还可以再见到她,而我,清清楚楚的知道,她过得不好,她活得辛苦,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无法捎给她。”

 说到此处,海无言有些哽咽,他提到这段无法磨灭的伤心往事,只是为了劝慰列云枫,但是这段往事太痛了,只要提起,他就不能自己。

 一口酒,冲冲地灌下去,呛得海无言弯腰咳嗽几声,然后自嘲地:“人老了,喝口酒都会呛到,枫儿,走,陪我去喝几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见列云枫没有动的意思,海无言的手臂搭上他的肩头“临风把酒唱大江,心渐苍凉,笑渐苍凉,忆起年华泪两行。如今两鬓积霜雪,诗怎张狂,梦怎张狂,醉乡路稳到高唐。小枫,夜冷风寒,无物驱寒,正好一醉方休。”

 淡淡的笑意,终于涌上了列云枫的嘴角:“海大哥,你也跟着爹爹征战多年,熟读兵书,通晓战略,怎么会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误,这样的场合,小师姐不在,可以是因为手臂的伤需要修养,如果连我都不在场,不是摆明了告诉她们,此间有鬼吗?”

 海无言愣了愣,他一直担心列云枫会无法承受这样的生离之痛,所以想方设法安慰引导他,可是没有想到列云枫却想得更缜密,他能想到这些,是完全承担住了所有痛楚,着眼大局。

 那抹淡淡的笑,让列云枫看上去淡定自若,海无言忽然觉得这个曾经和自己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大成人,而且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列龙川,同样是痛失所爱,他痛到现在还不愿意清醒,可是列云枫却连醉都不肯醉。

 清醒,就是痛死也要清醒。

 一瞬间,海无言感觉到有些自愧。

 列云枫反而一拍海无言的肩头:“这场戏,有人机关算尽,有人居心叵测,有人可叹可怜,有人无辜之极,我们既然搅入其中,就不能半途退场,海大哥,小弟虽然愚钝,却不糊涂,走吧。”

 他说着话,毫不犹豫地离开池塘,像方才澹台梦决然地离去一样,走入深深的夜色里。

此恨不关风与月

 红,到处是火一样的红。

 绚丽,炫目。

 长春帮图苏分舵的议事厅,灯火通明,喜气洋洋。

 在议事厅正中的横楣上边,悬挂着一块牌匾,上边錾刻着“义薄云天”四个字,字很有气势,和议事厅里边阔朗清爽的陈设相得益彰。

 牌匾下一张红木太师椅,上边搭着一张完整的白老虎皮,那是卫离的位置,地上两溜的椅子,都罩着半旧的天青弹墨搭围,两张椅子间都放着一只翘头小几,几案上边摆着干鲜茶果。

 卢妃仙子坐在哪儿,面带微笑,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庞,在摇曳的烛光下,愈发动人,此时看上去心情想当不错。

 看着卢妃仙子悠然的样子,厉娇娆心里总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那个裹着雪色狐裘的泠舟魅影,明明是寸步不离卢妃仙子,方才却施了一礼,然后抱着那只黑猫,出去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瞥了她们一眼。厉娇娆有些担心卢妃仙子会搞鬼。

 就是要这样的表情,好像猫爪下老鼠惶惶的表情,厉娇娆的反映让卢妃仙子特别得意。

 无可奈何,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就是无可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些事情只能眼睁睁地瞅着。

 如果不是要保持着自己优雅的仪容姿态,卢妃仙子已经开怀大笑起来了,今夜的这场婚事,轻松容易得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可笑厉娇娆巴儿狗一般围着自己转,生怕会夜长梦多,更可笑的是澹台玄,只能这样眼巴巴地看着,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师徒如父子?

 那也是比喻而已,他这个半路的师父,怎么也比不过厉娇娆这个母亲。

 卢妃仙子很清楚,做为一门掌门,还有自诩为名门正派的澹台玄,行为做事,都不能不顾及门派声誉,不能不要名门正派所谓的狗屁面子,她只要想到澹台玄如今是如坐针毡,就心花怒放。

 兰花一样的修长玉指,微微翘着,端着茶杯,卢妃仙子的脸仰着,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议事厅里边满眼的殷红,真的好像血的颜色,她仿佛都闻到了血腥的气味。

 如果逼到最后,澹台玄要铤而走险的话,也不过是和厉娇娆起了冲突,他们玄天宗和焚心教火拼起来,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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