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翼天使-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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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你来说,她是增色的调料。对她来说,你是完全的单色。
——你不是一个好记者。
——为什么??
——因为你总是抢走当事人要说的话。总是代替别人结论。
——原来夸奖也有这么让人沮丧的。
——但愿你能看到,你要的那个结局。
——我什么都没有指望。
——那是聪明的。因为那是保守的。但是你需要耐心。耐心往往又是煎熬。
——别无他路。
——那就好好走。岔路随时出现。提高警惕。
我很难想象,换了一个身份,我们还能这样沟通。我一直以为我必定失去他了,可从那时开始,从那句“岔路随时出现”开始,他又成为我每天的期盼,我提高警惕,所谓“拥有”不一定是朝夕相处的恋人,做知己,光天化日下的朋友,也许更好呢?
《二十三岁》第四章15
有一天,我和他谈到“寂寞”的话题。那大约是我和小姨分开住之后的第三个月吧。他在做一些设计的工作,打工赚钱,因为开销增大。小姨则开始一组新的题材,针对城市主题,她每天都背着照相机在城里游荡,一开始是一个杂志社特约她作为一个专题的摄影,结果她发现这个主题延伸下去,是一个更有意思的事情,于是在完成任务之后,她开始自己工作,回家之后处理照片。昂贵的胶卷和冲印费用,迫使清高的小姨也不得不接受一些摄影、画廊的工作。她在岛上的那种生活方式彻底的,不起作用了。
斯璇情绪低落,一个人在玩儿联网游戏。一个月没有碰过画笔。挂在网上,什么都不说。
——我采访你吧。
——又是什么?
——给一个时尚杂志。
——我不时尚。
——这无关紧要。我采访你,因为要你的观点。
——采吧。野草。随便采。
——和一个人同居最长的一次,是多少时间?
——这次,超过四个月。
——感觉如何?
——慢性折磨。天天加大毒剂。
——这么说,对现有的爱人不再有激情了。
——爱人也有自己的事情。她沉浸到另一个状态中去了,那个状态里,没有自己的爱情。爱情也是被观察之物,是她的创作素材和攫取的对象。
——你觉得同居和婚姻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我是反婚姻论者。同居的过程证明了婚姻是对人性发展的扼制。
——请问你和你现任女友的年龄差别。
——八岁。她比我大。
——她有没有婚姻的欲望、或者要求?
——似乎没有。也许永远没有。我觉得我爱上她就因为她不是一般女人。
——你觉得在爱情的问题上,你们两个谁更明了?谁更有主动权?
——爱情使两个人变成一个人。当他们又变成两个人的时候,爱情已经消失了。
——请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都是理想主义者。但是也许方向不同。是两个极端。
——重复:请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记者小姐:我认为这个问题一点儿都不重要。甚至压根儿不存在。
——OK。下一个。
——一共多少个问题?这次?
——还是那样,满满一张。
——faint。
——想过通过找另一个女朋友给这种生活增添一点儿刺激吗?
——我不是那种人。
——你是哪种人呢?
——一次只爱一个。爱到没有爱了。
——你觉得自己是花心的男人吗?
——任何人都该是。花心和忠实是两回事儿。
——你忠实?
——在时限范围内,绝对是。
——爱和性,你能分开对待吗?
——能。
——你觉得你的爱人能吗?如果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你会怎么样?
——我觉得我的爱人都能,因为她们有魅力,又有智力。第二个问题:她如果这么傻,被我知道,那么她就肯定不是我的爱人。
——那她如果隐瞒你呢?
——如果我能轻易被骗,那么我也肯定不是我。你在和另一个人说话了。
——为什么你现在还没有和这个爱人分手?是否想过结婚?
——因为我爱她。甚至爱她让我这么寂寞。没有想过结婚。
——你们采取避孕措施吗?
——废话。
——如果有了孩子,你会结婚吗?
——不知道。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你的原则呢?
——我的原则是,没有孩子。
——我的问题问完了。可以用你的真名吗?
——可以,随便用。她的名字不要写。
——OK。非常感谢。请你们吃饭吧。
——好。如果做这种调查可以每天有饭吃,你可以天天采我。
——(
怎么说呢。当记者的特权就是可以用采访之名义,窥探别人的生活和想法,穷究不舍,也有道德不良的记者断章取义,歪曲事实。
我是一个冒牌记者。我号称的为时尚杂志做的“同居的男人”主题采访、为期三次三个星期的追踪调查……统统都是瞎编的。
在这随后的三个星期中,斯璇被我问得沮丧极了,他最后说:“任何人被这么问一遍,都会觉得这种相持的恋爱是绝望的。”
《二十三岁》第四章16(1)
我请他们吃饭。说好的。
小姨明显地黑起来。北京的太阳和风沙过于迅速地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也瘦了,据说她一出去就不回来,一回来就不出去,每个工作周期差不多是15个小时。他们两个人,完全不按照日夜规律作息。两个人都瘦,憔悴,黑眼圈。而且,沉默。
我问晓桐,近况如何?她只是说,特别忙,也特别累。
她把卷成筒状的生羊肉片夹进火锅里,用筷子无休止地拨弄它们,羊肉没几秒钟就熟了,颜色变了,形状扭曲、缩小。
“天气热了,其实该吃点清淡的。”这是我说的。
“对了,小云,你那里要茶叶吗?”
“我一直都没有啊。怎么了?”
“阿贵又给我寄了一大包。给你一半吧。我那里也不太喝。他不喜欢喝的。”
斯璇在吃肉。
“我以为你早和阿贵没有联系了。”
“我搬家之后,还是告诉他了。我想,岛上万一有什么事情,他可以找到我。结果他就又寄来了。”
“阿贵对你真好。”这是斯璇说的。想必他和别人一样,都知道小姨在海岛上住在阿贵家里整整八年。
“斯璇,你为什么不去岛上玩儿呢?采风一下,很不错的。”我说。对于他们之间的沉默和冷淡,我有着一种非常遗憾的心情,想撮合一下,想让他们像以前那么幸福,那么精神抖擞。
“我对自然的东西没有太多感觉。我喜欢在城市里,所有的作品也是属于城市的。”
我又转向小姨:“A画廊最近还有什么动向吗?”
“可能会有一些小型的展览吧。我想把这个系列做好,然后拿过去看看。”
“对了!上次你说过的,你们一起画的那幅画,我什么时候能够看到?”
“还在张达人那里,他最近去欧洲了。等他回来吧。”
我点点头。我看着斯璇,他看着沸腾的汤水,愣愣的出神。
“小云,你那里现在弄得怎么样了?”
天啊,我已经在那里住了四个月了,她这才想起来问。
“都好啊。挺温馨的呢。”
“我们等会儿过去看看吧。我们好久没有说说话了。”
“本来就是!你重色轻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笑起来,估计笑得很难看。
“那这就走吧。”小姨突然拿了餐巾纸抹嘴。
我愣在那里。看着斯璇。
斯璇好半天才说,“你们去吧,我还没有吃完。”
小姨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她一个人先离开了桌子,说:“那我走了。”
我赶紧拿了包跟出去。
“你们怎么了?”
“没怎么啊。经常这样。他就是孩子脾气。”
我们上了电梯,她突然叹气。走出电梯的时候,她便说:“为什么北京的高层民居都这么相像呢?我感觉是回那里的家啊!”
“说明你走到哪里……都在想着自己家吧。”我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
走进我的小屋。她一眼就看到那幅红色的窗帘。她走过去,摸了摸,说:“这看上去太刺激了,一个人住得惯吗?”
“就是因为一个人,才可以这么随心所欲啊。”
“没错……一个人才能随心所欲。这样真好。延续自己的生活,按照自己的意愿。不像我,生活断裂了,一个层面,又一个层面,每一次重新开始生活都是从完全无知开始的。”
我听出话里的意思。赶紧扯开话题。我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把茶叶给我?”
“明后天吧。”
“好。”
我打开电脑,电脑在启动。
她说:“我有一件事情和你商量。”
我说:“你要收信吗?我正好去洗一个澡。现在又和以前一样了,每天回来都先洗手洗澡换衣服,然后就开电脑上网,还可以不穿衣服呢!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说!”我故意放了一张热热闹闹的CD,拿了衣服洗澡去了。
一切就是在这个小小间隔里发生的。那天,也巧。热水器怎么也打不着,一会儿热水一会儿冷水的。我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等我出来的时候,小姨一个人站在窗前,抽烟,烟灰掉落在我清爽的地板上,她一点儿都没有意识。窗帘被拉开一段,窗外灯光点点。
我走过去,披着雪白的浴袍。头发在滴水。我说,不好意思,时间太长了。CD正在放最后一首歌。这时,它停止了。
“晓桐,你刚才说要和我商量什么?”我还是走进厨房给她倒水。走回房间的时候,她在电脑前面。
“这是什么?”她说。
我放下滚烫的水杯。电脑上是一个TXT文件。不用看第二眼,我就知道,那是我和Serein以前的聊天复本。
“对不起,我无意间看到的。它就在文档栏目的第三个。”
文件名Mili&Serein。前天看过。所以排列在文档栏目里。
“晓桐,这是……”
“你是Mili吗?”
我点了头。一时间,冰凉的房间里,只有我的头发在滴水。
“我没有看完。不想看了。”
“他是斯璇。可是一年前我不知道!”
“为了他,来北京?”
……
“那个面具,你明白了吧。”
《二十三岁》第四章16(2)
我们谁也没有坐在椅子上,空空荡荡的椅子、热气腾腾的水杯,在我们中间,像是给在场的第三个人,不可见的存在。我不敢看她。可是她看着我。她的目光没有力量,不堪一击。她就那么看着我。
我要残酷起来,我要索性挑明一切。我把她按在椅子上,我说:“你要看完它。你还不知道结局。”
“我不要看了。”晓桐说,“我看了结尾。不想看一年的内容。太……长了。”
“小云,你有受伤的表情。我总算明白了。”
“什么时候的受伤表情?”
“看画的时候。路西法。”
我没有料到过这样的结局。来得太突然。似乎我所做的所有退步,一下子都成了对她暗地里的攻击?
“晓桐,你刚才想跟我商量什么?”
“没有什么了。”
“别这样,晓桐,都整整五年了,我一直都最听你的。”
“看看你的小家。小云。”我茫然地看看四周。“小云,你会经营自己的生活。和你相比,我只是一个任性的女人。”我把目光停留在窗外的一盏灯光上,那家人没有拉起窗帘,一家四口,正在围着一个摇篮忙碌,他们在笑,妈妈在笑。谁都有摆布生活的办法。没有哪个更聪明。只要适合自己。
“我想像你那样生活。浪漫。任性又怎么样。你得到的爱情比我多。你就是比我幸福。”
“真的吗?”她自问。我沉默。
她收拾了自己的烟盒。披上那条紫色的围巾。那已经是春末。晚上有风,很凉。披肩在我的眼前耀眼地一晃,我下意识伸手,围巾柔软的边角,从我的掌心滑落。
她和我拥抱。她就这么走了。
《二十三岁》第四章17
一个星期之后,周末。OICQ。
——我回来了。
——好久不见。
——我去广州出差了。那里有一个书展。
——好。
——晓桐好吗?我很担心。
——她已经走了。
——什么意思。
——她已经走了。没有说去哪里。估计还是回了G岛。
——什么时候。
——四天前。
——你看着她走?
——我的眼睛只是跟着我走。
——你不该!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