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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新蜀山剑侠传-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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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道:“昨天那位大师父,那般说话,简直叫我们看着生气,偏又遇见客官这样好的性儿.起初他胡乱叫菜叫酒,叫来又用不多,明明是拿客官当大老倌,糟踏人。我们都不服气,还怕他日后故意再来惹麻烦,谁想他也是好人,只不过爱开玩笑罢了。”
  李宁急于要知和尚动静,见店小二只管文不对题的叨扯,便冲口问道:“莫非大师父又回来了吗?”
  店小二道:“那位大师父,才走不多一会儿。并未回来,不过他行时,已将他同客官的帐,一齐付清,还赏了小的五两银子酒钱,他说客官就住在峨嵋,与他是邻居,他因为客官虽好怫,却尽上别的寺观礼拜,不上他庙里烧香,心中有气,昨天在街上相遇,特地跟来开玩笑。
  他见客官有涵养,任凭他取笑,并不生气,一高兴,气也就平了,我问他山上住处和寺庙名字,他说客官知道,近在咫尺,一寻便到,会帐之后,还留下一样东西,叫我等客官起来,再拿来予你……”故装神秘笑容。
  李宁闻言惊心肉跳:“禅师留了东西给我?是什么东西?”
  “信吧?”店小二媚笑地从口袋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李宁直道好极了,赶忙接过手,拆开一睹,只见里面写着“欲会先离,不离不合。凝碧千寻,蜀山一角,何愁掌珠,先谋解脱!明月梅花,神物自落,手扼游龙,独臂群魔,三十载重逢,乃证真觉。”
  疏疏朗郎几行字,笔力犹苍,古逸飘群。
  可见昨晚这位高僧,并未离开,李宁与英琼对谈心事,定被他听去。
  他想和尚既然还肯留信,对于英琼必有法善后,心中不禁大喜。
  父女二人看完后。不禁互望一眼,心头各有所思。
  店小二一旁愣久了,自也想探出什么,便问:“信上可是约客官到他庙内去烧香?我想他一个出家人,还舍得代客官会帐,恐怕也有企图,客官去时,还得在意才好。”
  李宁含笑道:“多谢关照,我自会小心。”
  当下支开店小二,要他去请挑夫。
  小二果然卖力,不到半刻,立即把人找来。
  李宁赏他几两银子,乐得他哈腰恭送,直道下次光临,必定舍命招待。
  李宁听在耳里,谈笑处之,随即收拾上道。
  不久,过了解脱桥,走向入山大道,迎面两座山峰犬牙交错,形势十分雄伟,且见朝山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有的甚至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的,直往名山拜去,那份虔诚,叫人惊心。
  山上庙宇,大小何止百十,只听得山麓梵唱,钟鱼之声,与朝山信徒空喊佛号交织一片,伴着这座名山的雄伟庄严,令人见了自然起敬。
  李宁因自己不入庙烧香,不便挑着许多东西从人丛中穿过,便命挑夫抄昔日入山小径,到了舍身者,将所有东西放下。
  等到挑夫走远,父女俩仍照从前办法,把买来东西,一一吊了上去。
  回到石洞之中,冬日天短,渐已昏黑。
  父女二人进洞,把油灯点起。将什物安置后,累了一天,俱觉有些脱力,胡乱世些饮食吃了,分别安睡。
  第二日清晨即起。
  李宁先和女儿商量过冬之计,待诸事安托就绪,他又拿出和尚两张纸条,同店小二的一番话,仔细参详。
  不久,李宁便对英琼说道:“这位高僧即说与我是邻居。那凝碧崖定离此不远,我想趁着这几日天气晴朝,在左近先为探寻,只是此地脉宽扩其大,万一当日不能回来,你不可着急,千万不要离开此地才好。”
  英琼点头应允:“爹爹自行小心便是。”
  于是,由此日开始,李宁果然就在这山前山后,仔细寻访了几次。又到本山许多有名庙宇探问凝碧崖下落,可惜俱都无人知晓。
  英琼闲着无事,除了每日用功外,自己也带着父亲当年所用的许多暗器,满山去追飞逐走,一有野味,立即打将回来,把它用盐淹了,准备过冬。
  她生就天性聪明,加以资质甚佳,无论什么武功,一学便会,一会儿便精。
  自从入山到现在,虽然仅止几个月工夫,已然学了不少能耐,她那轻身之术,更是练得模比猿蹂,疾如飞鸟,每日返山纵跃,越来胆子越大,也走得越远。
  李宁除了三五日赴山岩下汲取清泉外,一心只在探听那高僧的下落。英琼怕父亲担心,又来拘束自己不得走远,也不对父亲提及出游事。
  父女二人,每日俱是早出晚归,习以为常。
  渐渐过了一个多月,凝碧崖的下落,依旧设有打听出来。
  这时隆冬将近,天气日寒。
  他们所住山洞,原是此山最背风地区,冬暖夏凉,加以李宁布置得法,洞中只要烧起一个火盆,便觉温暖如春,不为寒感所逼。
  这日李宁因连日劳顿.在后山深处遭受一点寒凉,身体微觉不适,英琼便劝他暂缓起床。索性休息些日,再去找寻凝碧崖的下落,自己则准备起床,生火熬粥,与她父亲驱赶风寒,睡一不觉发发汗,风寒自去。
  她起床时,忽觉身上虽然穿了重棉,还有寒意。
  出洞一着,只见雪花如掌,四面纷飞,兀自下个不停。把周围大小山峰,枯枝、秃岩、点缀成一个琼瑶世界。
  半山以下却是一片浑茫,变成一个雪海。雪花如棉如絮,满空飞舞,也分不出那雪是往上飞,还是往下落,纷纷纭纭,着实迷人。
  英琼生平,几曾见过这般奇景,不禁高兴得挑起来,急忙进洞报喜道:“爹爹,外面下了大雪,景致好看极了。”
  李宁闻言,轻叹道:“凝碧崖尚无消息,且已大雪封山,不想我缘薄命浅,一至于此。”
  幽幽感伤,哪来一丝喜悦之情。
  英琼见状。笑容顿敛,说道:“这有什么要紧?神仙也不能。不讲理!又不是我们不去专诚访寻,是他故意用那种难题,来作难人,他既打算教爹爹道法,早见晚见还不是一样!
  爹爹这大把年纪,怎受得了寒雪侵身?依女儿之见,索性过了寒冬,明春再说,岂不两全其美?”
  李宁不忍拂却爱女之意,自己又在病中,不能远行,便点了点头。
  英琼这才又轻展笑容:“放心,女儿必定很快把爹爹风寒逼出来。”
  当下便跑到后洞石室,取火煮粥,又把昨日在山中掘的野菜,同腊肉煮得香喷喷,再切了一盘致野味,丰富早餐已成。
  可惜洞中没家具,英琼便把每日用饭的一块大石头,滚到李宁石榻之前,又将火盆中柴火拨旺,才请李宁起来用饭。
  只见得李宁自己面朝里头睡着,微微有些呻吟,英琼大吃一惊,忙伸手往他额头摸去,竟然烫手。
  原来寒热加重,李宁昔年又自行走江湖,曾挨不少掌伤,虽说痊愈,却也时好时坏,在身体硬朗时,能挺得好好的,然而月余积劳,又受风寒,发热不说,更引得赞疾发作,已然病得不轻。
  英琼平日与父亲相依为命,忽见他病重难起,直叫人五内如焚,一时忍之不住,泪水两行滚落。
  她急忙抹去,坚强忍下,轻轻靠向父亲耳际,说道:“爹爹您是哪里不舒服?女儿已将粥煮好,您起来喝些热粥,发发汗也许病就好了。”
  李宁勉强想挤出笑容,挣扎欲坐起来,岂知不但脑袋晕沉欲坠,胸肺更是闷病难挨,沉咳两声,又自倒往床上,一张脸苍白吓人。
  英琼哪曾见过父亲如此颓弱,赶忙扶去,直问爹爹您还好吧?急欲运起内劲疗伤,却发现自己只修行几月,根本派不上用场。
  勉强找来不怎么管用的疗伤丹丸,和着热进喂给父亲服用。
  热粥下肚,药性化开,李宁稍稍好转,始能挤出笑容,歉说道:“爹拖累你了……”
  英琼忙道:“爹爹别说话,多休息,明儿一醒,自能痊愈。”
  李宁自是装出乐观笑容。
  然而情况并非如此。
  在时间分秒逝去之间,李宁不但未曾好转,甚至高烧不退,及至下午时分,竟自昏迷不醒,呻吟梦艺之间,直叫着凝碧崖三字。
  英琼简直已用尽所有办法,仍自无法让父亲好转。
  瞧瞧冰冷四壁,除了父亲,已无他人可相助,想下山求医,外头又是满天大雪封山,如何能行?
  无助之下,不禁又是伤心,又是害怕,怕到极点,不住喊着爹爹,深相他一个不喘气,当真撒手人竟离她而去。
  李宁只管昏迷不醒,时间越久,越急得英琼五内俱焚,哪还有心吃饭,赶忙点了一副香烛,随向洞口,祷告上苍默佑。越想起伤心,便躲在洞外去,痛哭一场。
  这种惨况,真是哀峡吟猿,无比凄楚!只哭得树头积雪纷飞,只少一只杜鹃,在枝上帮她啼血。
  这时飞雪还是近下越盛,此洞本在山位最高处,虽然雪势较稀,可是五十丈以下,积雪已达数尺深,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英琼四顾茫茫,束手无策。
  哭得场听声嘶之际,忽然想到什么方法,止住哭声,但想一阵,又觉方法无用,又哭,哭一会见儿,又进去唤爹爹,唤不醒,又出来哭。如此雪地里哭进哭出,不知来回若干趟。
  突然一次哭进洞中,惚忽听得父亲在唤自己小名,英琼心中大喜,急纵身形,便到榻前,忙道:“爹爹,女儿在此!”
  谁想李宁仍是不醒。
  英琼再唤几声。始知自己是神经作用,那声音根本不是爹爹所唤,越加伤心到了极点再也顾不得父亲是否听得见哭声,抱伏父亲胸口,一面哭一面喊,伤心已极。
  或而英琼哭声过大,或而父女连心,在英琼不断摇身泣唤之际,李宁从幽茫中,稍稍醒神过来。
  忽见女儿如此伤心,心头更是难受,勉强退起一丝丝气息,强自转身过来,说道:“英儿别哭……我只不过受了点风寒,身躯难过,不想动弹而已,一会儿就要好的……你不要害怕……”
  英琼忽见父亲说话,心头一目。急忙止住辈泣,急问着:“爹醒了?好多了没?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粥?”
  李宁点了点头。
  英琼再看粥时,灶中火灭,粥已冰凉,急得她重新升火。忙个不停。
  她虽想望著白粥热开,立即取用,又怕父亲重又昏睡过去,便纵到榻前,不停来回照应。
  偏偏天冷山高,火势不易燃大,白粥较难煮开,急得她好不心焦。
  好不容易盼到粥热,赶忙取来,并将父亲扶起,靠在石壁,一口口喂食过去,仍自不断问着:“爹爹您觉得如何?病好转没?”摸着父亲额头,仍自烫手得很。
  李宁表示快好了,挺得住。然而几口白粥入口,便自难咽下,摇摇头,复又往床上倒去。
  英琼一阵心酸。几乎又落下泪水,强忍悲戚,替父亲把被盖好,但不够,又将自己棉被,以及所有足可御寒衣物,全都取来盖在父亲身上,希望能逼出汗水,便自好转。
  这时天已晚了,洞外雪光返照,清白见影。洞内却已昏黑,英琼猛想起自己尚未进食,本自伤心,吞吃不下,又想自己病倒,病人更是无人照料,只得她强喝了两口白粥。
  又感触适才经验,将粥锅移靠大盆旁边,再去煮些开水,以便可以随时取用。
  她想恶夜漫长,柴薪可能不够,遂到后洞,搬来大捆,添些灶盆,使火势不断,自己则和衣坐在石榻前。一边顶着火盆,一边注意父亲动静,想到伤心处,泪水而不止。
  到了半夜。忽然洞外狂风拨木,如同波涛怒吼,奔腾澎湃。
  英琼守着哀病老父,格外闻声胆裂。
  还好这石洞较深,外层出口俱用石块堆砌封锁得甚为坚实,仅留一块活动大石,用作出入门户,里层山洞早在周淳在时,已布置三四寸厚的羊皮混粗布风挡,得以挡去冷风侵袭,否则在这风雪高山上,如何受得严寒?
  英琼在不解带,一夜不曾合眼,直到次日清晨,李宁似已然出一身透汗,悠悠转醒。
  英琼见状,忙问:“爹爹,病体可曾痊愈?”
  李宁胸口仍自闷痛,却不忍让女儿担心,便道:“好多了……你无须担忧。”
  英琼心头稍安,便把粥菜端来,李宁勉强稍微用了一些。
  英琼但见父亲气息仍弱,又自挂心起来。
  李宁知道女儿一夜未眠,两眼红肿注血丝,好生疼惜,便说:“受点风寒,不算大病,病人不宜多吃,况且出汗后,人已渐好,你且去补睡吧!”
  英琼还是将信将疑,只顾支吾不会。
  后来李宁装作生气,连劝带哄,英琼甚伯父亲因生气而恶化病情,勉强从命,却也只肯伏在李宁床边睡觉,以便就近照料。李宁见她一片孝心,只得由她。
  英琼哪能睡得安稳?
  才一合眼,便好似父亲在唤人,急忙纵起问时,却又不是。
  李宁见爱女这种孝心,暗自感伤,也已不得自己赶快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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