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蜀山剑侠传-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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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指,封去齐金蝉武功,迫得他苦笑连连。本想借跳崖道走,没想到逃不过母亲法眼,换来武功受制。现在想不认栽都不行。
他道:“说吧!反正我已被你们修理习惯了。为了不让大姐为难,你说便是。”
齐灵云挣扎一阵,还是说了:“弟弟不知哪来怪盒子,突然发出闪电,就把古松劈断!”想往齐金蝉手中指去,却发现已是两手空空,疑惑铁盒到哪儿去了?
齐金蝉现在唯一能做即是保护铁盒,自是矢口否认:“我哪有那东西,胡别乱说。”
“你明明有!”齐灵云坚持,齐金蝉否认,两人霎时争吵起来。
妙一夫人突然喝声别吵,冷目瞪向齐金蝉:“把盒子拿出来。”
已认定女儿说的是实话。
齐金蝉还想赖,心意一转道:“方才一急,就掉落悬崖去了。”
妙一夫人嗔道:“还敢说谎,给我跪在古松前,如果不说,永远别起来!别以为你偷溜出峨嵋,到外边朝作非为之事,你爹不知道,他要来了,看你如何招架他!”
便是把齐金蝉逼跪于那株以古松前。
齐金蝉暗子抱怨:“什么我爹?我爹在太原孙家……”
话未说完,脑袋已被拂尘敲一记。
妙一夫人怒斥:“你敢违抗天命,不认爹娘?待我兵解你,下辈子再来修行!”
说者她抓齐灵云身上短剑,就要收拾儿子。
灵云立即求情,说道:“娘息怒,他只是说说而已,若不认怎会听话下跪?您先回洞,让女儿开导他。”
妙一夫人其实也只是想表现违抗天命之严重性,她哪真舍得杀了儿子。
既然女儿求情,有台阶可下,她始岔声说道:“跪着好好反省,不拿出铁盒,休要起来。”
说完径自进洞去了。
齐灵云则留在原地,不断劝齐金蝉哪出铁盒,然而那是齐金蝉命根,他自是拼命维护,死也不肯。
齐灵云劝得口干舌燥,眼看天色已晚,只好先行去做饭。待弟弟心情冷静些再说了。
平台一时只剩孙南及齐金蝉,两人面面相视,各有感触。
孙南本想对妙一夫人禀明来意,但发生此事,夫人又在气头上,他看情势不对,只好等夫人气消再行禀知,免得惹来无妄之灾,但见齐金蝉被罚,他颇为同情。
于是陪在一旁,跟齐金蝉聊天。
低声问道:“你娘当真会罚你一直跪下去?”
齐金蝉道:“当然,他们修道人最兴这套,站有站修行,坐有坐修行,跪数是跪修行,站死了叫“站解”,坐死了叫“坐解”,被兵刃杀死叫“兵解”,跪着跟死叫‘跪解’,也轨是解脱这一生,然后投胎下一生修行,直到修行飞上天为止,死亡对她们来说,就跟睡觉一样,我若跪死,也没啥好稀奇了。”
孙南虽跟李胡子修行过,但似乎没这么严格,闻及齐金蝉所言,不禁颇为同情道:“既然如此,师弟何不交出铁盒?”
齐金蝉道:“要交,也不是现在,反正我犯了多项罪错,一次罚完便是,倒是我这两个仙爹仙娘的,像有永远用不完的招法,实在让人招架乏力,迟早有一天,我得……”“脱逃魔掌”四字却不感说出,免得孙南将来被逼,又说了实话。
孙南甚感兴趣,问道:“你爹娘怎么成仙,又如何把你度来?”
“话可长了,我也听得莫名头疼!”齐金蝉但觉能发发牢骚也好,遂把这段莫名仙缘轮回一一说清。
原来齐漱溟一家,本是四川重庆府长寿县的皇族。
这长寿县中,有一口长寿井,井泉非常甘甜清凉,由于当地居民,年高者甚多,民风又淳朴,于是便附会于这并泉乃仙泉,功能延年益寿,县名也由井而生。
齐家本是当地大家族,文人武士辈出,于明朝中叶,为极盛时代。
齐濑溟在全族中,算是最小的一角,世代单传,其父母直到晚年才生濑溟,他小小年纪,便有异禀,所以愈加得着亲庭钟爱。
齐濑溟不但天性聪明,学富五车,而且臂力过人,有兼人之勇。
从小就爱给交有仁之人,每遇奇才异能之士,不惜倾心吐胆,以相结纳,川湘一带,小益尝之名,几乎妇孺皆知。他在十九岁那年,双亲便相继去世。
齐濑溟有个表妹,名唤荷兰因,生得美丽,贤淑过人。
由于两家相隔甚近,青梅竹马,耳鬓厮磨,渐生爱苗。
女家当时也颇有相许之急,经人撮合。使订了婚姻之约,只是尚未迎娶。
等到齐濑溟双亲去世,经不起他的任意挥霍,终于家道渐渐中落。
偏偏兰因生母死去,她父亲娶了一位继母,因见婿家贫穷,便有悔婚之意,不但齐濑溟不愿,苟兰因也以死自誓,始终不渝。
虽认悔婚未成,可是齐濑溟和苟兰因都因此受了许多折磨,直到三十二岁,考个进士回来。总算功成名就,费了不少力气,才能实践白首之约。
彼时苟兰因已二十六岁,两人患难夫妻,感情之笃,自不必说。
他二人结婚两三年,便生下一男一女,男的取名叫承基,女的生时,因屋顶上飞来一朵彩云笼罩,三日不散,便取灵云。兄妹西都生得相貌秀美,天资灵敏。
齐漱溟终日爱妻相伴,复有这对佳儿佳女,利禄之心更是淡薄。
早年原以为女家不肯将华门贵族下嫁潦倒书生,所以才去猎取功名。
如今既然样样称心随意,自是不肯把人生幸福,消磨于名利场中,遂辞去官爵,只管乐得在家过那甜蜜生活,兴之所致,还可随喜游山玩水。
苟兰因文才本与齐濑溟在伯仲之间,嫁过门后,无事时,又跟他学了些浅近武功,所以只要出游,俱是两人同行,好一对鸳鸯侠侣般姿态,更让人称道。
有天,夫妻二人吃罢早饭,每人抱了一个小孩,逗弄说笑。
正在高兴时,苟兰因忽然微微叹了一口气,神情显得沉闷。
齐漱溟伉俪情深,两人常是充满一团喜气,二人从未红过一回脸,今天忽见夫人如此感伤,连忙问起究竟。
苟兰因道:“你看我们二人,当初虽然饱受折磨,如今是何等美满,可是好花不常开,月不常圆,人生百年,光阴有限,转眼老大死亡,还不是枯骨两堆。虽说心坚金石,天上比翼,地下连枝,可以再订来生之约,到底是事出渺茫,有何征信?
现在我二人虽极快活,这无情的韶光,转眼就要消逝,教人想起,心中多么难受!”
齐漱溟听了,触动心思。
当时虽然宽慰了他夫人几句,但打从这天起,便寝食难安,终日闷闷不乐。
他夫人盘问几次,他也不肯说出原因,只用言语支吾过去。
如是,又过了半年,转回就第二年的春天,兰因又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齐濑溟忽然向夫人说:“我打算到峨嵋山去,拜访二位隐居老友简冰如,你有妊在身,爬山恐惊动胎气,让我一人走罢。”
他俩自从结婚后,向来未曾分离,虽然有些依依不舍,然而苟兰因有孕在身,不能爬山,又恐出濑溟家闷出病来,只好答应,让他一人前往。
临别时,齐濑溟向夫人欲言又止好几次。
夫人问他,他又说没事,只说怕她一人在家恐将寂寞。
好在苟兰因为人直爽,又和丈夫伉俪情深,以为顶多不过几句俗别活儿,并未放在心上。
谁想齐漱溟动身,一晃便是半年多,直等苟兰因临月生一个女孩,还是没回来。
苟兰因越想越惊疑,刚刚能够起床,也等不及满月,便雇了一个奶娘,将家事,以及儿女,托给一个姓张的至亲照应,便赶往峨嵋探望。
那简冰如也是一个成了名的侠客,住在峨嵋后山一个石洞中。
苟兰因从她丈夫听过此人,也就寻至山区,找到简冰如,便问丈夫可曾来过。
简冰如道:“他在三四月间到此地住了两个多月,除了晚间回来住宿外,每日满山游玩。习惯常常十多天不回来,问他在哪里过夜,他只是含糊应对,同我临分手的一天,他说在此山中,遇见一个老前辈,要去他那里盘恒几天,并交若大嫂寻来,就说请大嫂回去,好好教养任男女,他有要事,耽搁在此,不久必定回家。
“还有书信一封,托我转变,并请我送大嫂回去,因为他现在住的地方,人迹不能行,徒找无益,后来我送他出洞时,看见洞外站了一位仙风道骨老人,好似在那儿等他。
“那人见了齐漱溟出来,便道:“师弟这议儿女情长,师父说你将来难免再坠一劫呢!”
齐濑溟答道:“师兄不要见笑,小弟求师动机,也起于儿女情长啊!”
简冰如润润喉咙,继续说道:“我听了非常诧异,暗暗在他们后面跟随,才转了个弯,那道长已自察觉,只见他袍袖一拂,忽然断崖中拥起一片烟云,等到云散去,已不见他们二人踪影。我在此山中访寻异人多年,并无佳遇。濑溟兄想必遇见仙缘,前往深山修炼去了,我非常羡慕,可是我虽然对峨嵋山了若指掌,到处寻访,也不见一丝踪迹。”
苟兰因听了简冰如之言,又是伤心又是气苦。她虽是女子,颇有丈夫气,从不轻易对人挥泪。
只得忍痛,接过书信,打开观看识见上面写道:
“兰妹爱妻妆次:琴瑟和好,于今有年,客秋夜语,忽悟人生百年易近,遂有出尘之想。值奴有妊在身,恐伤别离,未忍动诚相告。峨嵋访道,偶遇仙师,谓有前因,肯加缘拨。
现已相随入山,静参玄秘。虽是下乘,幸脱思趣。重圆之期,大约三载,望汝善抚儿女,顺时自珍。异日白云归来,便当与奴同隐,从此刘、阮洼籍,葛、鲍双修,天长地老,驻颜有方,不必羡他生之约矣。顽躯健适无以为念。
濑溟拜手。”
苟兰因读罢,才知漱溟因为去秋自己一句戏言,他觉得人生百年,光阴易逝,才想导师学道之后,再来度自已。
好在三年之约,为期不远,只得勉强压抑悲思,由简冰如护送回家。安心在家中整理产业,教育儿女。
光明易近,那时承基已是七岁了,生来天份聪明,力大无穷,看上去好似有十二岁光景。
苟兰因也不管他延师,只把自己所学,尽心传授与他。
灵云与新生女孩,一个五岁,一个三岁。
灵云看见母亲教她哥哥,也吵着要学,她简直教一样会一样,比她哥哥还来得聪明。
苟兰因膝前有了那三个玉雪可爱,聪明绝顶的孩子,每日教文教武,倒也不觉得寂寞,可是这几个小孩子,年纪渐渐成长,常常向母亲:爹爹往哪里去了?
兰因听了,心中非常难过,只好拿假话哄他们说道:“你爹爹出门访友,就要回来的。”
话虽如此说,苟兰因却暗中盘算,三年之约,业已过去,虽然丈夫不会失信,但山中一切多危险,别出了差错才好。心中自是非常着急。
偏偏又出了桩奇事。教苟兰因多了一层系念。
原来新生女孩,因要等齐漱溟回来取名,遂给她取了一个乳名,叫做霞儿。
只因荷兰目上峨嵋寻夫时,所雇奶乳质不好,养得霞儿瘦干,恰好亲戚张大娘产儿夭亡,便由她喂乳。
那张大娘人品极好,最爱霞儿,几乎完全由她抚养长大。霞儿自也非常喜欢张大娘,所以常让她抱往田边玩耍。
两家原是近邻,来往很方便。
有一天,张大娘吃完午校,照旧抱着霞儿,往田边去看佃人作活。
忽然从远处走来一个女尼,看见霞儿长得可爱,便来摸她小手。
张大娘恐霞儿怕生,正等发话,谁想霞儿看了尼姑,非常亲热,伸出小手,便要让那老尼姑抱去。
那尼姑含笑说道:“好孩子,你居然不忘旧约,也罢!等我带你去老地方吧!”
说完将霞儿抱将过来,转身就走人。
张大娘误是拐子,一面急,一面喊着,在后头猛追。
当时佃人都在吃午饭,相隔甚远,听之不清,人已走远,是已无人前来拦阻。
张大娘追赶一阵,忽见那女尼直往方家奔去,心中略略放心,她知道苟兰因武功甚好,决不会出事。
她脚又小,只得赶紧从后头跟来,等到进门,只见苟兰因已将霞儿抱在怀中,这才放心,正待质问那女尼为何如此莽撞时。
只听那女尼说道:“此女如在夫人手中,恐怕灾量太重,况且贤夫妇异日入山,又要添一层累赘,不如结个善缘,让贫尼带她入山去,虽然小别,异日仍能见面,岂不两全其美?”
苟兰因道:“此女生时,外子业已远游,尚未见她父亲一面,大师要收她为徒,正是求之不得,可否等她父亲回来,见上一面,那时再凭她父亲做主,妾身也少一层干系。”
那女尼道:“她父亲不出七日,必定自来,等他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