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无侠-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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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阿苏是难产而死的,她之所以会难产,是因为要给你生个弟妹作伴。阿苏会死,完完全全,都是因为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没有阿苏在我的身边,是你夺走了阿苏。所以山下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浪!连!城!
都是因为我么?
她记不太清楚苏紫瞳的模样,只知道苏紫瞳到哪里都喜欢牵着她。
浪碧玉唯一的软肋就是苏紫瞳,但是苏紫瞳却死了,浪碧玉的爱与人性,也随着她一起死了。
她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有危险,还要任性非要多生一个?真的是要生个为孤独的浪连城作伴?还是要为浪碧玉在这世上多留一线血脉唯系,让他多份牵挂,不必沉迷丧妻之痛?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浪碧玉将新生的孩子送了出去,也许这孩子直接导致了苏紫瞳的死亡,所以他容不下。但他却紧紧地将连城困在自己的身边,他给她一切,都唯独不给她她想要的。
连城易破,红颜易逝,自从她说过这句话之后,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她似乎能感应到父亲对自己的憎恶。
是的,浪碧玉不喜欢她,这世上,这辈子,除了苏紫瞳,他不喜欢任何东西。这世上只有一个苏紫
瞳,他想毁掉连城,可是太像了,她太像苏紫瞳,包括那双生气时显露出来的紫色眼睛,简直像是苏紫瞳重生了。他离她远远的,却又总是忍不住想见一面,连城有着苏紫瞳的外貌,只不过没有苏紫瞳的脾性,苏紫瞳的脸上永远带着不同的表情,而连城的脸上,从来没有任何表情。好慰籍天人永隔的相思苦。
连城越大,越像苏紫瞳,依旧不爱说话,浪碧玉也尽量不见她。他们生活在一起,却从来不交谈,也不见面,他宁愿将苏紫瞳的死怪责在连城与红颜身上,也不愿承认她的死是命中注定。
连城十二岁时,浪碧玉做了一件事,彻底地毁了两人的伪装维持的平淡关系。
连城十二岁,已十分修长,有了少女的雅态与浑然天成的容貌。浪碧玉从来没有近距离地看过自己的女儿,每次只是远远看见,调头走开。
有一天,连城在梨林间与郎儿奔跑,她跑得很快,轻巧如燕,浪姓人的天赋已在她身上显现。浪碧玉经过梨林,不禁停了下来,估量着连城所掌握衍息出来的修为。
连城一跃起身,骑在了太郎身上。太郎背着小主,在梨树下急速狂奔,小主的脸上扬溢着从来没有过的快乐,连城在笑。十余年,浪碧玉第一次看见她的脸上有了表情,她在笑,笑起来跟爱笑的阿苏那么像。
浪碧玉走了过去,太郎马上停了下来,将小主放在了地上。
连城笑容马上敛去,冷漠地看着这个白发男人。
浪碧玉拍了拍太郎的头,温柔地笑问:“连城,你喜欢我的长弓么?”
连城戒备地看着他,浪碧玉甚至蹲下了身子,他蹲得那样自然,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一般,他真切地直视着紫色的眼睛:“不用这样,你要是喜欢,或许我可以考虑送给你。”
连城迟疑着点了点头,浪碧玉扬了扬手,次郎跑进屋,叼出了长弓,太郎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退后了几步。
浪碧玉无邪地笑着,将破音轻轻插进了地面:“连城似乎又长大了,只要你用力气能将这弓拔出来,我就可以借你玩几天。”
连城盯着一半没地的长弓,伸出手用力一拉,弓弦割破泥土与岩石,铮然拿在了她的手里。
浪碧玉弯着眼睛俯掌大笑:“好啊,好呀!连城果然气力不凡??不如这样吧,若是连城能将弓弦拉满月,这只破音就是连城的了。”
十年来,沉默的连城终于对父亲说出了第一句话:“真的?”
浪碧玉笑道:“真的。”
连城退后几步,拉了拉弓弦,发现它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坚硬,她慢慢往外拉着,直到拉成满月。
浪碧玉又笑了,他笑得真好看,让人不忍转眸,到后来连城才知道,他笑得越好看,就越残忍:“不错,真不错!这把弓是连城的了,连城何不松手一试?”
连城笑了,她的确很高兴,她什么都没想,蹦的一声松开了手指,随着那“蹦”扔一声,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连城的笑僵在了脸上,太郎沉重地倒在了地上,连一声呜咽都没有,那道无形的弦气割过了太郎的身体,又重新弹了回来,连城拿弓一挡,弦气没入了弓弦之中,“嗡”的一声震得她虎口流血。
她极为惊讶地瞪着前一刻还笑得温柔无害的浪碧玉。
“连城,让人快乐的东西总是会先你一步死去,越是快乐,越是短暂。它是毒药,让你麻木,让你迷蒙,然后抽离,让你生不如死。连城,不要留连这些虚幻的美丽,只有将这些杀死,你才不会被抛弃,你才是永远的强者。”
连城冷冷地瞪着浪碧玉,血流进了破音木中,一阵一阵地发热。
浪碧玉心疼地看了一眼太郎的尸体,失望地摇了摇头,欠身为连城抚了抚乱发:“本来太郎可以活得更久,是你夺走了它。一旦你有了寄托,你便有了软胁,你便容易为人所恃。”
浪碧玉慢慢地走远了,远处次郎回头久久地看着太郎的身体,还有坚忍到无情的小主,她从未染泪的脸上瞬间泪痕满布。
太郎是苍猊之首,它只是尽忠少主,只是与她玩耍片刻而已。浪碧玉树下了血腥的这立默规,山中群猊再无一郎敢接近连城。
十四岁那年,她带着浪碧玉许给她的破音弓,离开了梨花座。同在她身后一起离开的,还有一只太郎的幼犬,十一。她以为离开,就可以重生。但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路早在浪碧玉的棋局之中,半点不能偏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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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宋令箭脸上,依旧布满无奈的泪。
有人走了进来,轻轻扶起她,温和的大手抚去她脸上的灰尘与泪痕:“令。”
宋令箭看着他,像个孩子般啜泣着。
凡你所好,我必带走。
他毁了太郎,毁了无剑,毁了多少人的人生。
浪碧玉的话就像个诅咒,主宰他为她布下的悲剧与孤独。
“对不起,对不起??为什么你怎么都不愿意离我远一点?为什么?所有、所有靠近我的人都会被他毁掉,所有……”
“这就是你讨厌我,疏远我的原因么?”
她闭上眼睛,流泪点头。
“这样不公平,为什么别人可以,但唯独我不可以?难道你眼中,我贪生怕死么?”
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宋令箭没有说出这句话,只是靠在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海漂有点不知所措,本应是受宠若惊,却不知为何心中无比苦涩,只是酸楚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令,你在想什么?”
“他带走了太郎,带走了剑,他知道一切,他也会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谁也夺不走我。我一直在你身边,从不走远。”海漂觉得宋令箭像个孩子,说些任性的话,“令自回到这里,没有真正平静过。子墟种种,即使不笑,我也感觉不到你的悲伤。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这是我的家。”宋令箭哽咽低声道。
“子墟也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们会怎么样?”
“你希望我们怎么样?”
宋令箭的眼中瞬间闪过回忆,关于很久以前与游无剑的那场对话。她们躺在草原上,游无剑说:“箭,不要做那种只属于自己的人,这样的你不累吗?”
“那你呢?你有想要属于的人吗?”
游无剑的眼睛在夜空下闪闪发亮,她看着星空变得温柔了,那个让她变得温柔的人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某人心中的地位:“他有着一颗坚强的心,虽然他自己没有发现。我想我伤害了他,但愿今后的他能变得更加坚强。”
“他是谁?”
游无剑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她眼皮下的瞳孔在流泪:“一个我某一天想要再见一面的人,也是一个我这辈子可能永远也无法见到的人。希望他能忘记我的伤害,在往后的日子里遇见一位坚强善良的姑娘,她能带给他更多的爱与温暖,不仅能时常鼓舞他,而且能让他开怀大笑。我希望他幸福,即使这幸福里面没有包含我。真的。”
“我希望你们幸福。”宋令箭蜷在海漂的怀里,哽咽软弱道。
海漂闭上眼,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仿佛要合成一体,仿佛这样紧紧抱着,便可永不分开。
第三十六章 第三节 退局之役(三)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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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看见了?”韩三笑拭去自内肺涌出喉间不断渗在嘴角的鲜血。他全身冰冷,内肺却像是火在烧。
“破音能化解天下御行的夜音章,而夜音章再加上浪姓人的鲜血,却可以熄灭破音火凤。精妙绝伦。看来浪侠,也并非天下无敌。”秦正微带失落道。
“没有绝对完美的东西,万物相生相克,这就是法则。”韩三笑冷冷道,似乎在怪责秦正没有出手相助,但事实上他知道,夜音章与浪族无相的内法相斗,世上无人能插手。
“我们知道了他的棋局,也许已经走不出局外了。”秦正平静道。
“怎么?他还要杀我们灭口,好维护自己的声誉不成?”韩三笑不屑道。
“没有那个必要。只不过,他的想法,谁也猜不透。”
“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设计,简直就是个疯子。”韩三笑脑海里闪过宋令箭绝望的脸,又怒又怜。
“至圣之人,总有致命的瑕疵。浪夫人一死,世上已无人能再洞悉浪侠念想,更无人能挡他决定。”
韩三笑一顿,盯着秦正道:“你见过这传说中的浪夫人么?”
秦正似是而非地摇了摇头:“浪夫人生性腼腆,几乎不与人来往。远远地见过浪侠曾牵着一个女子,却从未见过正脸。但也许是她不擅与人正脸相见,故得一手绝学,精于易容,浪侠的易容手法皆传自她。赵恃的蝉翼脸也是由浪夫人精研出来的。”
“难怪宋令箭易容也如此精妙,看来是家族遗传。”
“浪侠娶了夫人之后,很快退隐了江湖。偶尔出来,也都是成双成对,但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的本相。再后来浪夫人怀了孩子,他们也就几乎绝迹江湖了。”
“这位夫人究竟有什么本事,居然可以绑住浪侠形影不离,还因为一句戏言使浪侠费尽心思摆布天下局势?”韩三笑真的很想知道,恨不得早生三十年,来瞅瞅这位早逝的夫人。
秦正不无感叹道:“我又何偿不想知道。”
韩三笑听得秦正这话中酸楚的味道,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俊俏男人扮女人扮得太入神,莫非果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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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座,玉流潭,那道像是自天而降的瀑泉如玉般温润,掉在池中,如仙子云镜。
玉流潭,美丽的名字,这潭水真像是玉流鸣唱,温润不止。玉流瀑水葳蕤生光,不远处明月当空,似乎在氤氲着一场浮华非凡的美梦??
宋令箭的脸在玉流潭边上绽放着,眼里闪着神秘的流光。她静静地躺靠在海漂的腿上,看着玉流泉水降下,像是要降在自己的眼中。
海漂心事重重,轻叹了口气问道:“令,你在想什么?”
宋令箭微微笑了笑,也许是泉水之碧,映射她的双眼突然成紫,她静道:“你看不见么?”
海漂转移了视线道:“令的双眼,我看不透。”
宋令箭笑道:“我说让你看,你自然能看。”
海漂叹了口气,他转过眼来,在宋令箭眼中看到了一个读不懂的故事:
赢弱的少年躺在床上,喝下了其苦无比的药汤,周围的人都不禁为之皱眉,只有他轻展舒眉,微笑着将碗倒扣在了桌上。他调了个舒服的姿势,从枕下拿出一个信封,信封上即无落款,也无收信人,却故作神秘地印着一个火漆,他抽出里面半新半旧的信纸,字字珠玑地一字一字看着。
“公子似乎永远看不够大公子二公子的家书,小武很想知道他们究竟与公子说了什么,惹得公子连如此苦臭的药都甘之如饴地喝下。”
少年微笑笑了,湿润的眼睛闪闪发光:“这是秘密,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秘密。”
众人都随着一起微笑,生命的跳跃并不止在于强健的体魄,还在于不息的精神。
这一切,被窗外一对冷漠的眼睛全收框中,灰衣束发的少女坚毅地将手中书信握成灰尽,剑般走远了。
??“我要你们马上解除婚约,我此生不嫁,也不会委身这样的一个废人!!人都说身残心不残,而这个人连为自己终身大事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连童叟弱残都不如!也只有你们两人才将会将他供奉起来当宝贝,浪费食粮汤药,民之耻辱!”
那一句话,穿过光阴的沉积,将所有积聚的坚持与希望都打碎了,床上的少年一口鲜血,将自己的生命倾吐出来,所有的人向他扑去??
他不会有事的,只有将心中瘀气吐出,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