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无侠-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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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你别做傻事??”宗柏焦急道。
芙叶脸色奇差无比,眼眶发青,嘴唇发紫,她虚弱地靠在了门栏上,脸色依旧很平静,有股释死如归的安祥:“公主当年,已经告诉了我一切。她说,如果你答应,就表明你可为我抛弃恩义只爱一人,值得我以身相许,但她又问我,是否真的愿意嫁给这个一个容易为爱变节的男人,今日你为我背叛誓从的主子,明日会不会为了另一个女人背叛对我的承诺,她将一切真相都剥皮拆骨地坦晾在我的眼前,让我自己去选择。”
“你??你早就知道了?!”宗柏惊讶异常。
“一切都安公主的安排进行着,我也知道了你的选择。你牺牲了别人的幸福,来换取我们的将来,而我无法接受。所以我并没有选择你,宁愿长伴公主,掌灯息屏。”
“当年明珠没有阻挠我们?”
“公主虽然独断专行,却从不失信与人。所以我也不恨她,甚至同情她,她对老爷情根深种,放下半生夺来的一切,却走得如此凄冷。”芙叶泪眼融融,乌黑的血水顺着她的眼泪一道流下,鼻间亦有血渍隐出,她无力地坐了下去。
“阿芙!”
宋令箭急忙上前,封了芙叶的穴道,简短道:“她服了毒兰之茶,快去烧水!”
海漂看了看所有人都乱得发呆,转身去厨房。
“小武?”他在院口低叫道。
宗柏一脸呆滞,怔怔盯着自己的妻子:“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惩罚我,为什么?”
芙叶已被封了穴道,只是目光涣散地看着他。
“抬她进屋。”宋令箭拿出针袋,韩三笑抱起芙叶快速进屋。
小武一脸愤怒地自后走来,一把推开了宗柏:“你背叛了老爷,背叛了夫人。”
宗柏仍旧一脸茫然,呆呆看着屋里床上一脸死灰的芙叶。
小武怨恨道:“是你造就了所有的悲剧。武却曾一直将你当作榜样,以后再不是了。”说罢用力关上了门,将曾经最伟大的叔父挡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宋令箭专心在给芙叶施叶。毒法从宋令箭的银针处慢慢流出,海漂端来了热水,在一旁为她拭去流出来的毒汁。
“她的毒不难拔除吧?”韩三笑无奈地看了小武一眼,这个与宗柏性格十分相似的少年,有着一样忠义的性子,只见他一直皱眉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姨娘,却半句话都不敢多问。
“不是很深。但拔起来有些麻烦。”宋令箭沉声道。'TXT小说下载:。。'
“芙叶中毒的事情,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为好。否则以上官博的性子,一定会当下治罪宗柏。”韩三笑嘱托小武。
小武咬着牙关,愣愣盯着芙叶。
“其实事情已经过去了,连云娘都不再追究,你因何要恨你的叔父?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补偿??现在,他失去的,也远比得到的要多。”韩三笑叹口气道。
“他本来不该有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夫人给他的!”小武咬牙切齿道。
韩三笑看着小武,这沉稳的少年语正严辞,语声锵然有力,日后必是忠勇义士,只是现在他还太过年轻,只笑道:“当时的事情,并不是这样事后看得清的。若是为了雀儿,让你撒些你觉得根本不会伤人性合的谎,你愿意么?”
小武冲口而出道:“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却不会背叛人格,成为某人鹰犬。”他走近芙叶,夺过海漂手里的湿布,细心为芙叶擦着。
韩三笑明白,当一种信任与仰望被打破了,剩下的那片空白的情感仿佛只有愤怒与怨恨才可以填补。
三人讨了个没趣,沉默着出了房间。
宗柏还站在房间,显然听到了方才屋里他们的对话,突然之间他撕去了多年树立的忠正形象,也只是个平凡的丈夫,平凡的叔父而已。
韩三笑宋令箭各心怀有事,亦不想再面对宗柏那苍白绝望的脸,均点头走了。
海漂停了下来,转头道:“她不会有事的。我们,很抱歉。”
宗柏平静地看着他。
“有关你的事情,我们不会告诉今天之外的人,尤其是雀儿。”海漂认真道。
宗柏缓慢道:“一切到此为止吧。无论你们想知道什么,这些伤害都已经够了。”
海漂眼中闪过愧疚,轻点了点头,转身跟上了他们。他跟上他们的时候,听到宋令箭隐约在说:“上官明珠很可能也是死于云针之毒,当年是云清谋杀了她,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上官府唯一的夫人。明珠不是省油的灯,云清应该在很久之前就在谋算着杀她。”
韩三笑本来一直静静听着,听她说完,然后冷冷道:“你为什么对上官府的事情这么感兴趣?现在又扯进了芙叶,你要让多少相关的人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才甘心?”
宋令箭却难得的没有反唇相讥,而是平静地垂下眼睛,轻声道:“这一切,都是相关的。”
“什么相关?”韩三笑一顿,很少见到宋令箭这样的表情。
“所发生的一切,我们看到听到的一切,都是一场巨大的阴谋。”宋令箭轻声道。
海漂心中骤生不祥,记忆中漂过很多字里行间的片断??宋令箭却没有再明说,韩三笑亦没有再问。
会有什么样的阴谋,牵扯到的,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死去的人?
第二十六章 第一节 云脉折(一)鹤蚌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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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风料峭,这个冬很晴,也很干冷,走在路上一会儿,脸就像被刀子削过一样。阿三从外回来,屋内暖暖的,一屋子的人绣花的绣花,缠线的缠线,其乐融融的屋中还炖了个一小锅猪蹄子,香得阿三马上寒毛都立了起来。
“呀,又下雪了,先把雪抖干净再进来!”夏夏马上站起身,已经主动给阿三解了氅子,跑到门外抖雪去了。
阿三马上灵活地蹲在炉边上捞猪蹄吃,一口两个塞得满满的,欢乐的眉毛都在跳舞。
海漂看着某本不知从哪得来的书册,研究得很认真,微皱着眉思忖半天,才反应过来对着阿三笑道:“三哥嘴巴不大,倒能塞下很多东西。”
阿飞放下正在圈的线球道:“你呀,别把蹄尖子吃光了,特意买来给阿令吃的。”
“那娘们呢?怎么又不在?自己躲在房间吃猪头吧?”阿三环视一圈,也没看到阿令的影子。
阿飞小心问道:“有找到黑叔叔么?”
阿三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我已经吩咐过柱子他们,黑俊一回来就来通知我们。”
阿飞担忧地点了点头。
“别担心了,这么大的人,还得我天天下工了跑去找。不是有个闲得没事干的人,阿令呢?”阿三不满道。
“宋姐姐大早拿了燕错的棍子出去了,好像找章师傅去了。”夏夏抖完雪进来应道。
燕错马上摸了摸自己的右臂,想来是没摸到什么,紧张道:“我的棍子?!”
夏夏点头笑道:“是呀,我也在奇怪,那就一根棍子而已,还能坏在哪儿呢?”
燕错一站而起,像是马上要出去找,这时院里响起了脚步声,海漂笑道:“别找了,令回来了。”
话音刚落,阿令就推门进来了,一屋子的人都盯着她,她放下手里的一根黑棍淡淡道:“干嘛?眼神欢迎礼么?”
燕错马上拿回了棍子,紧张兮兮地地抚摸着,生怕哪里毁伤到一般。
“不用紧张,一根棍子,我还不看在眼里。”阿令喝了口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道。
“你拿去干嘛了?它不会坏的??”燕错突然停下了动作,静静地盯着棍面上的一个漆金的刻字。
??燕。
“你爹留你的遗物,燕家传承的宝物,不应有瑕。”
阿令靠在椅上,悠闲地看着燕错。
燕错仍旧记得,当时铁棍被人所夺,要命般向他飞来,他左手一挡,电光火石,之后全身震痛无比,再无知觉。醒来后手臂骨裂,一直处在修养,而抵消铁棍击力的腕扣,已有轻微划伤,当然铁棍也会有所磨损。而这处,已被阿令送去章单单处,烫了这么一个古朴庄重的“燕”字。
“朴而无华,正重不斜。”阿三看着流光顿挫的铁棍,喃喃道。
夏夏拄脸看着燕错皱眉凝重的模样,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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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云儿??睁开了,睁开了??云儿,你醒醒,听到我说话么?”
云娘混沌不堪,空洞地睁着眼睛。
“云儿,我的好云儿??”有人将她轻轻拥在了怀里,那么温柔,恰到好处,即温暖,又不会太拥挤。
“你要有心理准备,这样不惜一切救她,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一个优雅磁性的声音平静道。
“我知道。但它的确有奇效,云儿醒了,很快的,她就能恢复意识。只要她活着,她在身边,什么代价都可以。”
“若是她忘记了一切,也值得吗?”
修长的手盖着一股桂花的微香,轻轻顺着她的头发轻轻安抚着:“就让她忘记吧,那些纠缠了她太久的冤孽,也该消亡了。”
“这东西不宜露太久,她只答应救她回来,却没有说要将她的病一力治好,前车之鉴,不然两个人都有危险的。”第三个男人声音微带童稚,却带着一般深谋远虑的意味。
“不用你们提醒。现在云儿醒了,你们可以出去了。”上官博冷冷瞪着逆耳忠言的两个人。
两人走了出去,均着了灰色的素衣,乌发高束,但简单的衣衫却挡不了两人天生骨肉中含有的贵气与傲态。
声音优雅的男人修长高瘦,黑发高束,眉如剑,眼如月,皓然玉齿,胜似西子戎装,正是许久未见的秦正。他盯着同伴道:“别以为他是上官博,就可以说话不算话。说好只借七天,七天一过,我就算抢也要抢回那东西。”
声音童稚的男子圆眼眉淡,一笑,笑起来脸上两个淡而大的酒窝,看起来幼稚又无害,他比秦正矮了半个头,但他从不愿意仰头视人,所以站得远远的,就样就能不仰头也能达到视线的平行。正是仓促离镇的孟无。
“放心吧,他知道玉儿的情况,不会让如此情景加注在二嫂身上的。”
“我去看玉姐。”秦正摆着脸转身走了。
庭院大而繁杂,此刻却好像只剩了这么三个人,再无别人来回行走。
上官博凝视着已经睁开双眼的云娘,似乎风霜离合二十余年,他们从来都如初见时,他任性拔扈地找到了一个终点,发誓要以自己所有力量保护她的简单,但最后,他败得彻底,不可挽救。
“云儿,我绝不让你离开我。”
云娘空洞地睁着眼睛,她听不到上官博的轻语,也看不见他深切的凝望,她掉落在十六年前的那段漩涡之中无法归来。那段她深埋在心底,连最信任的黄善柔都未曾提起过的往事……
十六年前,八月十四,山上后续。
【云清追着她上了山,这次,她已经不想再逃,也不想再祸及他人,无论什么仇恨,总有化解的一天,不管以什么方式。
云清追得气急败坏,不熟山林地形的她,衣裳勾破好几处,发髻散乱,再无当年优雅美丽之姿,像个中了邪的疯婆子。
云淡发现,对这个同胞所出的胞姐,竟如此陌生畏惧。
“你这个贱人,竟然装神弄鬼来吓我?天下云针唯有九枚,爹爹全部都给了我!小妖精,我差点就被你骗了!”云清狰狞地瞪着云姑娘,恨不得伸手就撕烂她风韵犹存的脸。
“爹爹果真将云针给了你??但你却不惜动用一根云针,去杀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山野村夫,你是不是疯了?”云淡绝望地看着云清,她多希望这个云清是假的,是别人假扮来骗她的。
“要不是你这个贱人,我需要运用云针么?不过没有关系,等我杀了你,再下去取针也不迟。”
“为什么?你千山万水,寝食难安地来找我,就是为了我杀我?”
“你可真是命硬,怎么杀都杀不死。今天我要杀眼看着你断气,亲眼看着你化成一滩肮脏的血肉!”
“你就当我是死了,我??我不会再出现,不会再干扰你的任何……你的一切还是你的,没人会跟你争,不会的……”云淡几乎是求饶了,佝着身子卑微道。
但云清没有心软,反而更加愤怒,喘道:“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贱人,装模作样的本事我是万分比不上你!你得意什么?!你明知道我为什么容不下你,还死在那里楚楚可怜给谁看?!你以为我是那个有眼无珠的笨男人,会被你这副德性骗得团团转?!”
“没有……我没有……”
“我不用你来提醒我!没错,我是拥有一切,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你算个屁!但是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你!你一直都在跟我争,跟我抢!??你为什么要跟我争?你不能让我清静地过点安心的日子,安安份份地去死么?!”云清再不伪装作虚,目露凶光,暴躁地瞪着云淡。
“是不是只要我不死,你就会一直这样追缠着我,杀掉所有与我亲近的人?”云淡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