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极-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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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神愉。
他知道心毒手钱的“飞山虎”郑七刀如果要动到官军官府的头上,那一定是一宗非同小可的“买卖”。
而胡宗宪往京城献宝的事也不止听说一次了。
胡宗宪党附严嵩、赵文华之流权奸,好弄权术为人反覆无常,为天下士林所不齿,偷偷他也是应该的。
于是卓飞飞来了。
卓飞飞以他绝妙的轻功身法,隐在别人想也想不到的地方。
他看到了“蛇鼠一窝”被“天诛地灭七十二兄弟”像抹蛛网一样地给抹去了。
他知道,黑蛇韦老大和金、银、铜、铁、火六蛇,都是身手不弱的黑道人物,“鬼鼠十三”也是下三滥门派中成名人物,要想把“蛇鼠一窝”给端掉,可不是容易的事。
当年,公门名捕“神手”霍平与六个公门好手为除“蛇鼠一窝”,七条汉子俱毁在韦老大一干人手里。
——“天诛地灭七十二兄弟”之所以能轻易火并掉“蛇鼠一窝”,乃是因为“天诛地灭六十二兄弟”中,“天诛六友”中的“长耳公”吕风波是精于投毒下迷的高手。如不是吕风波的“无影销魂烟”在上风克制了“鬼鼠十三”,“鬼鼠十三”便不会这么轻而易举被杀。
但也不能完全说“天诛地灭七十二兄弟”是侥幸得以除去了“蛇鼠一窝”。
事实上,“蛇鼠一窝”的一切行动都在“天说地灭七十二兄弟”军师邢师爷的老谋深算之中。
正因“袖里吞金”邢师爷算得准,“天诛四友”与“地灭三子”能在黑蛇韦老大冲出门去的刹那间,从七个角度、七处隐秘之处突现在金蛇铜蛇铁蛇火蛇与银蛇这五个“蛇鼠一窝”的五大好手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击夺其命,杀掉了“五蛇”!不说独龙岗老大、“天诛地灭七十二兄弟”首领“飞天虎”郑七刀,就以这老二“独眼龙”崔一过的锯齿刀,老三“竹叶青”祝宾的链子飞剑、老四“穿山甲”苟正心的破甲锥法,就不是“蛇鼠一窝”中的“五蛇”所能对付的!
何况还有“哑虎”石宝的铁流星、“聋狮”朱异的狮王爪、“杀人和尚”空道人的一对宾铁戒刀及“缠魂索子枪‘焦芳神出鬼没的索子枪?
卓飞飞看到“蛇鼠一窝”的人都倒了下去。
崔一过扛着锯齿刀和祝宾、苟正兴、石宝、朱异、空上人、焦芳鱼贯而出,围住了车子。
——他们正是刚才击杀五蛇的“天诛四友”与“地灭三子。”
独龙岗的高手,有“天诛六友”与“地灭十二客”,余下为七十二个剽悍好杀的绿林兄弟。
卓飞飞只看到“天诛四友”与“地灭三子”及穿灰袍的邢师爷。
“飞天虎”郑七刀与“长耳公”吕风波匿身何处,一时竟还难以测出。
卓飞飞没有妄动。
他有的是耐心。
他等。
等最好的出手机会。
这时,一个沉闷的声音似是从地底下发出的:
“崔老二,把车打开。”
四驾轿车的车厢板给放了下来。
这辆四驾轿车的车厢特别大一些。
“天诛四友”、“地灭三子”及二三十个手里犹还握着硬弓劲弩的汉子俱都围了过来。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么大的车厢里装的是什么?”
美女是否真像传说中说的那么美?
珠宝是否真的像传言中说的那么多?
车厢一放下,车内飞出的,是一片晶芒、刀光、箭雨与人影!
那二三十个手持硬弓劲弩的汉子顿倒了下去!
“天诛四友”、“地灭三子”与邢师爷也倒了下去!
“他们是胡宗宪的‘龙虎卫’——我们中计了……”
邢师爷刚说完,头已被如虎似狼地扑出的“龙虎卫”军士砍了下来!
“贼子,敢尔!”随想喝声,土崩地裂,一条大汉从地下裂地跃起,人在空中双手一展,双刀刀光一闪,即向“龙虎卫”军士们杀去。
有数十人也随之从各处涌出,围拢来,杀向车中现身的“龙虎卫军士。
“龙虎卫”是一支训练严格的军马,处变不惊,随之转为防守,对攻。
“龙虎卫”军士簇拥之中,一个锦衣军官喊喝道:
“曹龙,李虎,发旗花火箭通知后队主营,独龙岗群匪果真在此,令主营包抄掩杀上来!”
他随即将身一跃,跳在轿车顶上,举刀喝道:
“胡都督有令,降官府者不杀!不肯降者,全以通倭寇罪论处,杀无赦!”
“杀!”“龙虎卫”军士俱叫一声,向独龙岗群盗杀去。
四
一羽信鸽落到苏我青原手里。
苏我青原取下鸽足上的铜圈纸条,看后一笑:
“胡宗宪果然是一头老狐狸。”
旁边亲信道:“苏我将军何出此言?”
苏我青原说:
“胡宗宪安排假的献宝率为饵,剿灭了独龙岗强盗。而他真正的献宝香车,则由临安、华德、太平、经龙门山而向北行,真可谓神不知鬼不觉!此时恐车已到泾县或铜陵了。”
“铜陵到芜湖,建阳卫一路过去,应是应天府南京地盘,一路平安了。”
“只要献宝香车能如期抵京,哼哼,我要看胡宗宪好看!”
苏我青原说至此,用力一扼。
那头千里飞来报信的信鸽给他扼死掌中。
苏我春山取下脚圈里的信后,放了信鸽。
左松门右卫门道:“此行怎样?”
苏我春山道:“秋波她们已到达龙门山,明晨北行铜陵、芜湖。”
左松门右卫门道:“据我所知,龙门山距九华山已不远,而九华山是幽冥教的地段,如能不惊动幽冥教,此行路上,只有‘快刀庄’、刀帝谷这一关了。”
“是的,我也希望能顺利通过幽冥教与刀帝谷两大关口。过了刀帝谷,就有京师派来的刀帝令狐西笑属下的人来接应了。有了令狐西笑这金字招牌,到京城一路就该没凶险了。”
“你有隐忧?”左松门右卫门望着苏我春山倚窗而望的侧影。
“我担心秋波她们在明天不能如期启程。”
“你是说幽冥教……”
“是的。你不知,在中国江湖门派中,‘幽冥教’与‘魔教’一样,都是神秘莫测、无孔不入的门派。”
“幽冥教不是已经大败了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幽冥教既能令杭州城的金公公乖乖拱手献宝,总有他非常手段的……”
苏我春山说至此,幽幽道:
“我有一种预感。幽冥教已找上秋波、樱子她们了。”
“柳田一刀与花袋、龙五郎……”
“他们恐非‘幽冥教’之敌!”
“那我们……”
“世事如棋!这件事如同对弈,既已放出了‘胜负手’,便只有下到底了!”
五
龙门客栈。
龙门集是龙门山下、建在舒溪、麻川交汇平原上北通赏溪的一个集镇。
龙门客钱是建在集镇的十字路口,最有气派的骡马大客栈。
晚饭后。大客栈楼下的供客人酒食之便的天井大棚厅。
三十多个军汉错落有致地坐着撮牙花子、聊天、喝茶。
一个军官则与一个锦衣汉子在楼上倚着栏杆监视着客栈楼上楼下的一切动静。
“老总,我总觉得今晚上有些心惊肉跳的,会不会有事?”锦衣汉子问。
那被称为“老总”的,是那群军汉们的领兵,一个把总。
把总姓姚。
姚把总道:“杨总管,你放心,我姚某带的兵,都是擒龙捉虎的主儿、刀头上舔血讨生活过来的。我们两标弟兄在此,只要这龙门集镇尾有什么动静,会马上传讯过来的。有不开眼的毛贼过来,嘿嘿,正好给爷们祭祭刀……”
他正说着,忽听“咻”地一声,一支快箭从夜色中射出、擦着姚把总的头皮而过,——箭射在墙上。
箭力之大,竟至一箭没羽,大半支箭射穿了墙,只有一小截箭羽还留在墙外!
“有警!”
那姚把总是久经沙场的领兵官,“呛”的一声抽刀在手,喝道。
天井里的军汉们顿都跳起来,各亮出了兵器。
这时,只见龙门客钱围墙上蓦地升起一排绿灯笼。
一人阴恻恻笑道:
“我们幽冥教来了,你们做这一切都没用的。”
说话声中,十几件黑乎乎的东西俱向天井中打来!
——那赫然是在外围守卫的军士们被割下来的首级。
“头!”
“是弟兄们的头!”
天井里的军汉们见状不由惊愤地叫道。
有性急的军汉不待命令,便向围墙上扑去,但才跳起,便被墙上的人以暗器打倒在地。
“咄!我姚仲虎来也!”
那姚把总大喝一声,扬刀冲向围墙上的绿灯笼。
——难得这位胡宗宪麾下的把总,竟然有这样的威势、轻功、胆略!
柳田一刀和芥川花袋、田山龙五郎正在楼上展看地图上明日一路上所经的地方。
楼下异声大起。
“有警!”柳田一刀道,“我去护车!”
“好,那我们去保护小姐!”芥川花袋与田山龙五郎道。
姚仲虎在屋脊上虎吼连连,刀兵相击之音,急如繁弦,显然是在以一敌众。
他斗了二三十招,被逼得跳下场来。
随即二三十人影跟着跳下来,与姚仲虎和姚仲虎手下军士厮杀。
姚仲虎与手下的军士面对强敌,犹自不退,与敌人苦斗不已。
这时,九盏轻飘飘的绿灯笼同时从天上轻轻盈盈地飘下来。
九盏绿灯笼恰把一辆马车围在当中。
绿灯笼的绿光中,但见一个披着长发的高大汉子,箕踞马车顶上,膝上横着一把蓝光莹莹的长刀。
那汉子浓密的胡子与眉毛间,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如月光下的狼虎。
汉子任凭四周杀声四起,安坐不动,连胡子也不动一下。
绿幽幽的光中,这人就像一个绿发魔神。
“杀!”
一人低喝。
一人低喝,九只绿灯笼齐一晃,急进,宛若九颗流星,齐射向中间这披发男子。
九只绿灯笼在飞射而出时,带出九缕鬼啼般的轻啸。
这是风被磨擦发出的声音。
这是竹竿穿风的声音。
这是火苗被风拉扯发出的声音。
这是煞气摧毁生气的声音。
而九只绿灯笼一舞而耀的黑暗的光影里,九支剑无声急刺,宛若黑暗中射向青蛙的毒蛇。
婉蜒在草丛里、急游过水面的毒蛇!
毒蛇般灵活、毒辣的剑,闪电般刺出,刺披发男子的小腹、双足、后脑、两肋、命门。
九剑合杀。
全力一击。
这九个提着绿灯笼的剑手自忖这九剑合击之下,天下再高身手的人也都必死了!
因而他们无忌。
无忌便无惧。
无惧使他们根本不必考虑敌人的反扑,只管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杀敌。
“以搏狮之力杀羊。如果九个人都以搏狮之力杀羊,这羊便真是狮,也必死无疑了!”
这就是他们当年入道时,师尊的教诲。
当他们在实战中发现这一条确是真谛时,他们已把这一信念转化为一种行动的本能了。
一声猛喝如雷。
一道刀光如电。
这被发男子长身而起,挥刀如一道闪电,一股旋风,从九盏绿灯笼中一划而过、一卷而回。
九剑齐折,“当”,九剑剑头断坠的声音只有一声。
九灯齐灭,九盏绿灯顷刻间劈碎,绿色的油纸与绿色的火星四处飘碎、飘飞、飘灭。
九人齐死,九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中刀、头断、倒地、咽气。
被发男子巍然屹立四处死尸之中。
他倚车而立,冷冷道:
“我,九室町的武士柳田一刀!”
“敢劫车者,死!”
他说这一“死时,就仿佛是死神发出的咒语,已具有了一种特殊的魔力。
这时,围墙外忽飘起了一道笛声。
一管凄惨、嫠妇夜泣般的笛声。
这时,楼上忽响起了田山龙五郎充满恐惧的一声叫声——
一个尸体轻飘飘地从楼上抛下来。
尸体抛到地上,正抛在几缕残余的灯光里。
灯照着的,正是田山龙五郎满脸血污的惊怖表情。
夜,一下子似被死神扼住了所有的咽喉,发不出一点声音来。最后的两盏灯,一盏灯盏的罩已被打破,火苗在摇曳不定。另一盏灯,灯前的墙上斜插着一柄砍入墙内的缺口大刀,灯光使一道缺口大刀的黑影横贯全场。
随灯盏的火苗摇晃,所有的阴影都蠢蠢欲动如复活的精怪。
每个人都似看到,有一个魔鬼在无形中跳舞。
像毒蛇一样扭曲着跳舞。
舞姿如毒焰。
而墙外凄惨的笛声,正飘忽着传来,越来越近。
这笛声仿佛又在心深处,正由隐变显。
笛声若一阵惊悸的痛楚,一段错忽的深情,一份绝望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