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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满愿石-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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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知的主君,脸色遽变,抢上前执起他软垂的右手,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发烧了。冰宿,麻烦你照看他,我们马上赶去前面的赛罗斯镇,让大人好好休息。”说着,用银狐斗篷裹住罗兰的身体,扶他躺下。见状,冰宿一阵懊恼。

这些事,我也可以做到的,为什么刚才我会那么慌乱呢?只想到呼救。

“冰宿,拜托你了。”

“呃……是!”少女回过神,匆忙应声,忽然想起一事,道,“别叫车夫开太快!生病的人经不起震荡!”

艾德娜点点头,感激一笑,跳出马车,一把关上门。片刻,车身轻晃,缓缓起步。

……

“叮铃、叮铃……”

模糊的铃声随着久远的记忆浮起,渐渐清晰,清清脆脆,极有节奏,仿佛……车辚声,又像是舞者系在长裙上的银铃,充满跳跃的音色。

“罗兰,别坐在车顶招摇啦,快滚下来!”

“滚下来让你使唤吗?我呸!”

“不许说粗话!”

一只铃鼓从隔壁马车的车窗里飞出来,准确命中坐在车上的白衣少女的后脑勺,一只大包立刻诞生。“哎哟!”少女捂住头,眼泪汪汪地吼回去,“不许别人说粗话,就许自己使用暴力,不公平!我偏说粗话!宁可当流氓也不当娘娘腔!”

几个笑声同时响起:“哇哈哈!你现在才想回去当男人,太迟了吧,小台柱!”

“该死!还不都是你们这帮臭女人害的!”

白衣少女满脸通红,从天窗跳回车厢,过了一会儿,车身激烈摇晃,传出乒铃乓啷的巨响,夹杂着喧哗笑语。一名三十来岁的妇女从隔壁车探出头,骂道:“喂!收敛点!打坏器具我叫你们跳脱衣舞!”

“呀……罗兰要跳脱衣舞吗?好期待啊!”

“去!那架竖琴分明是你们打破的!”

“砸坏皮鼓的好像不是我们耶……”

妇女额上青筋直冒,暴发出一声怒吼:“你们这群混蛋!”

“没关系啦,妈,这点小损失,只要罗兰朝客人多笑几下就搞定了。”

“我宰了你们……”

好热……这是他唯一的意识。身体仿佛在火炉里,受着烈焰灼烧,压倒性的热量占据四肢百骸,蒸发他本就稀薄的意识,再度唤醒沉睡的记忆。

“罗兰,你母亲去世了。”

年过四十却仍风姿绰约的妇女一脸严肃,对面前做舞者装束的金发少年宣布噩耗。少年有一张犹带稚气的丽容,穿着纱上裳长裙的模样就像一个真正的绝色少女。

“啊……”少年低呼,摸了摸妇女的手臂,“真看不出来,老妈,你是幽灵吗?”

“笨蛋!我不是说我!是你的亲生老妈!”

少年垂下手,露出淡淡的笑容,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我没有母亲。”

“罗兰……”妇女才开口,被少年冷声打断:“妈,我不想听有关那个女人的任何事情,我是你的孩子,你是我唯一的母亲,我没有其他母亲。”妇女默然。

“罗兰。”

一旁穿来怯怯的呼唤,少年转过头,绽开由衷的笑容:“抱歉抱歉,伊芙,让你久等了,我们去外边,今天我教你剑舞,就是可以把看不顺眼的人宰掉的舞蹈哦!”

“可是我没有看不顺眼的人……”

“没关系,将来会有的。”

“罗兰。”妇女唤住两人,“就算你不认她,你的父亲呢?我一个人可没办法生下你啊。”

少年回过头,微微一笑。

“我也没有父亲。”

沁凉的湿意贴上脸,为他挣得一丝舒畅,恐怖的热量稍退,随着微粗的冰凉触感沿着颊缓缓游移,柔和清脆的嗓音夹带疑问渗入他混沌的听觉:“无父无母,莫非你是无性繁殖的产物?可是,这样也需要父母的精子和卵子啊。”

他不懂,也无力思考这话的含意。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颈后被人缓缓托起,靠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一样冰凉的东西贴上他的唇,更为冰凉的液体紧接着涌入,尚未流进体内,就在喉咙口哽住。

“咳……咳咳!”他呛咳,下意识地睁开眼,却只看见一片迷蒙的昏暗,就和他昏沉的意识一样。无力地合上眼,正要再次沉入梦乡,一只手重重拍打他的后背,险些让他岔了气,飘忽浮载的梦境化作碎片飞散开来,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艾德娜,你手劲太大了啦!”

“我、我只是想帮大人拍背嘛,看你腾不出手。”委曲的口吻,和英气的嗓音极不搭调。清脆嗓音又嘀咕了几句,在他耳边唤道:“醒醒,罗兰,喝点水。”

“还是不要叫醒他,直接喂吧。”

“不行,没有意识的人喝不进水。”

“那好办,你用嘴喂他嘛,或者我来也行。”

“……我知道你急昏头了,但也不要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尽力撑开千斤重的眼皮,首先映入视野的是被水反射得更加灿亮的金色阳光,深深刺痛已习惯黑暗的眼睛。他眯起眼,慢慢适应光线,终于看清了距离最近的那一小块黑影。

水杯?还有……一只手?

“啊,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欣喜,“认得我是谁吗?”

罗兰动动唇,却发不出声音,反应过来的少女忙将水杯凑过去。直到一杯水都空了后,他才调整呼吸,轻唤道:“兰小……冰宿。”

“太好了,总算真的清醒了。”冰宿松了口长气。艾德娜凑上前:“大人,我呢?认得我是谁吗?”罗兰笑着白她一眼:“我认得你是差点把我的腰拍断的人。”

“呃。”红发侍卫搔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

罗兰动了动,试图离开少女的怀抱,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连撑起身体的力气也无。看出他心思,冰宿把水杯放下,竖起枕头,让他靠在上面,解释道:“自从你昏倒后,连续发了三天高烧,昨天还烧到40度,医生说你是恶感伤寒加积劳成疾,以致气虚体弱,非得好好将养一阵子,我们现在在赛罗斯镇。”一连串报告有条不紊。艾德娜点头强调:“大人,你这次生的病真的不小,必须认真看待!”

“我何时能下床?”

“大人!”艾德娜的怒吼被冰宿的右手打断:“今明两天是不可能了。”

罗兰沉吟,没有将内心的懊恼表现在脸上:“艾德娜,你代我写封信给法利恩和克莱德尔,告诉他们我会晚几天回去。”

“大人,既然你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何不中断巡礼,回上界休养呢?”

“我难得下来一趟,不把该兜的地方兜完下次出来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罗兰耸耸肩,“你也知道那班老家伙有多啰唆。”

其实,罗兰这次出游除了探望伊芙的伤势和例行的巡视,还有个最重要的目的:实验魔核光炮的威力,地点就是东城与暗黑岛的兽人交战的场所摩斯海峡;另外,他也想亲眼看看高架水路的运行情况,有没有需要改近的地方。他在绝境长城时已去过源头勘察,现在只差东南方的水源蓝镜湖。

身为罗兰的秘书官,艾德娜当然清楚这些行程,只是她担心罗兰的身体,才劝了一句。但她也知道,自己的主君虽然平时很好说话,可一旦牵扯到公事,他的决定就是雷打不动,任谁也劝服不了他,所以一听罗兰拒绝,就不再相劝。

连艾德娜都不说话了,冰宿自然更没立场说什么,只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出去了。”

“等一下!”罗兰叫住两人,表情有点困窘,“先拿点东西给我吃。”三天没怎么进食,他都快饿昏了!肚子没发出抗议声是因为已经严重瘫痪,无力哀鸣。

冰宿和艾德娜对视一眼,达成共识:“你喂,我去帮大人写信。”

“为什么……”罗兰说到一半,想起自己目前的状态,闭上嘴。反正他不是喜欢逞强的英雄主义者,被女人喂顿饭根本无所谓。见他不反对,两女起身离开房间,不一会儿,茶发少女端着一只托盘走进来,上面摆着一只热气腾腾的木碗。

罗兰没有嫌餐具简陋,只在看见碗里的食物时,蹙起眉:“这点东西吃得饱?”难怪他怀疑,碗里只有一点白粥,连配菜也没有。“给我一碗白米饭吧,拜托!”他想可能是他下塌的旅馆太穷了,拿不出好饭好菜招待,不过没关系,他是很好打发的。

冰宿兴味地瞧着他:“饿了好几天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或有油水的食物,会伤害孱弱的胃,这是常识,你不知道吗?”最后一句是报负莲池边一箭之仇。

“不知道,我向来是有得吃就吃,从不管那么多。”穷惯了的人,奉行的当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信条,试想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人,突然看见眼前出现一堆大鱼大肉,哪还管胃受不受得住,终归先填饱肚子再说,所以罗兰的胃早被煅炼成“铁胃”,但感于对方的好意,他不忍拒绝:“算了,你喂吧。”

冰宿舀起一勺热粥,犹豫了一下,放到嘴边吹凉,这是医师的交待,换作她绝计想不到。罗兰一怔,定定注视她温柔的小动作。查觉他的视线,冰宿脸一红,不好意思再吹下去,伸直手,将汤勺举到他唇前。

第一口粥喂完,一股异样的气氛弥漫在两人周遭,取代了原本的和煦。罗兰别开眼,打破沉默:“是你做的?”

“嗯?”冰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不,是老板娘……我不会做饭。”说到后面一句,她低下头。尽管这不是需要害臊的事,但她就是莫名地感到羞惭。

“幸好,不然我就要同情你未来的老公了。”

“啊?”冰宿一呆,俯视碗里的白粥,“这么难吃?”

“你可以尝尝看。”罗兰脸比苦瓜,“不过,也许是我吃惯了宫里的大鱼大肉,才觉得这碗粥食不下咽,与老板娘的手艺无关。”

冰宿抿了口粥,差点呛死:“呸!呸!”什么玩意儿!又苦又腥!咳嗽药都比它好吃千倍!她豁然起身,端着碗跑向玄关。罗兰见状喊道:“喂喂!别把我的饭带走啊!”他才吃了一口耶!

“这种鬼东西,你还吃得下!我去找店里的人理论!”冰宿不由分说拉开房门,对上一张圆圆的胖脸,“你……”认出来人正是旅馆老板娘,她竖起柳眉就准备开骂。

“对不起!两位客人!”老板娘惶恐地鞠躬,“那锅我放在厅里的粥,被我儿子倒了碗还没腌好的鱼子酱,我刚刚才发现,真是对不起,我这就去重新熬过!”

“啊,原来是鱼子酱啊,我还以为是刷锅水哩。”罗兰恍然大悟,表情和语气都没有恶意,却被老板娘听成讽刺,当下更是歉疚,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也不是很难吃。”这是罗兰的真心话,他以前吃过更难吃的东西,“你去忙吧,不必重新熬了,我就吃这碗。”

“这怎么行!”冰宿和老板娘异口同声地喊。

“不小心让客人吃到这种东西,我们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请务必给我们一个补救的机会!”老板娘万分诚恳地道,脸上混杂着感激和谢意。虽然伊维尔伦原本的权贵全被现任城主肃清,十年来再无压迫百姓的贵族在民间出现,但从罗兰等人的打扮谈吐,看得出是身份相当高贵的人,搞不好是王公大臣之类,所以她本来担心会受到严厉的责罚,却不料对方不但没怪罪自己,态度还如此和蔼可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罗兰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何况他也没有自虐倾向:“好吧,那就麻烦你了。”一边示意冰宿交出粥碗,他一边习惯性地朝对方露出纯礼貌的笑容。

直到此刻,老板娘才看清床上的青年有张她生平仅见的俊容,虽然苍白,仍不掩与生俱来的贵气。柔软的淡金色短发因为汗湿贴在额前与耳畔,更增添了一份柔弱的美感,还有那充满魅惑力的清雅笑容,让人完全移不开眼去。

冰宿以略显粗鲁的动作将碗塞给她。老板娘这才回过神,慌忙行礼退下,暗骂自己这么大年纪还发花痴。

待门砰上后,少女转过身,不悦地双手环胸,数落道:“你连对这种女人都要放电?”

“放电?”罗兰困惑地重复。冰宿咬了咬牙:“就是笑啦!”真可恶!

“我刚才有笑吗?我没发觉。”罗兰耸耸肩,眼底闪过一道他人难以捕捉到的苦涩。冰宿诧异地眨眨眼:“你连自己笑了没笑都没感觉?!”

“大概因为已经成为习惯了罢。”

“糟糕的习惯。”冰宿毫不客气地批评。罗兰也不介意,反而微笑起来:“政治家说穿了和卖笑的妓女没有区别,都是相当需要表面功夫的职业。”

冰宿吓了大跳,头一次听见对方用这种直截了当的口吻说话,但更让她惊讶的还是青年隐隐流露在笑容里的沧桑感,那是种看透了世情的冷漠,夹杂着淡淡的嘲讽,明明是笑着的表情,却让人感到疏离。

“所以你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冰宿暗暗焦躁,再一次,她感到和这个男人的距离是那么遥远,尽管她从来就不曾了解罗兰,但近日来,她以为他们的关系已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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