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江湖-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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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慕容玄恭带着军队犹豫良久,不费吹灰之力攻入城墙的时候,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原来,那些站在城墙上的整齐的队伍居然都是稻草人扎成的,城内的灯火透明居然是点的万年松油。
整座城是座空城,也就是说,这里早就人去城空了,而他们白白的在这里耗了这么长的时间。
看着一封写给慕容克亲启的书信,慕容玄恭缓缓地将信展开,仅‘杀无赦’三字,落款日期是半个月前,也就是说,他们都走了半个月了。而从信的留言上来看,王中原不知道慕容克就是慕容玄恭。
发现真相的慕容玄恭一路追踪下去,原来高句丽都城业已人去城空了,再至海边,那天然的屏障,若非有充足的军粮,扎实的船只,只怕十年,二十年也是打不下的。
面对大海,慕容玄恭感慨万千,一心想见到的佳人估计一辈子再也无缘见到,若非国仇家恨,若非肩挑大任,若非这结下的再也解不开的仇恨,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自己是一定能获得佳人心的,只是,再见佳人的时候,也是该还命的时候。
他期待着,期待着那个小人儿来寻仇,因为只有那个时候,他才能见她一面,他才能见到她。
一艘豪华游船,正日夜行程在河道上,方向是四川丰都。
丰都,唐门,晓园。
一大早,老管家将园门轻轻打开,霍然发现一个白色身影跪在大门前,仔细一看,竟然是一身女子扮相,只是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姑娘是谁?为何跪在我园门前。”
女子听到声音,缓缓地抬起头。
“天啦,天啦,老爷,夫人,她回来啦,她回来啦。”老管家颤抖着叫着,往园内跑去。
只一恍神的功夫,唐逸、夏诺儿、唐麒和唐麟兄弟就出现在了园门前,园门外女子仍旧跪着,低着头,头发上带着夜间的露水,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她跪了多久。
众人迟疑地走到她的面前,呆呆地看着。
跪着的女子慢慢地抬起头,一双聪慧含悲的双眸映入众人的眼眶。夏诺儿惊叫一声蹲下将女子抱入怀中,“孩子,你回来啦。你回来啦。”
“孩儿一身血肉之躯为爹爹娘亲孕育,十九年来未承欢膝下,未尽孝眼前,却害爹爹娘亲日夜牵挂伤心,实属不孝。”
夏诺儿抱着王中原流下泪来,“他都告诉你啦,你现在不快乐了么?他说,只要你不快乐了,就将你还给我们。”
“对,我很不快乐。”王中原抬起头,看着家人,“甚至想死。”
唐逸心疼地蹲了下来,“孩子,发生什么事,先起来,我们进里面去说。”
“爹爹,孩儿不孝,有一事相求,爹爹同意了,我才起来。”
丰都,丽园。
王涵一袭狐裘白衣,手指轻弹古筝,一曲《流水》似流水淙淙般从指间滑落,见到急冲冲地赶来的唐逸夫妇,琴音嘎然而止,王涵舒了一口气,慵懒地斜靠在太师椅上,凤眸闪亮,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
霍然看到王涵健健康康,安然无恙地坐在太师椅上,意气横发,犹若二十年前一般邪佞之气尽现,唐逸、夏诺儿不明所以。
“怎么?故人来访见我无恙,反倒不舒服了么?”王涵轻笑,见众人无语再笑,“不想我与王儿合演这么一出戏,你们居然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
“王涵,你?”夏诺儿欲言还休。
王涵笑看向夏诺儿,“只不过想见你一面,估计着你不会答应,所以就要王儿演了一出戏,却是如我所愿。”
“不可理喻。”夏诺儿懊恼难当,拂袖而去。
望着夏诺儿负气而去的身影,王涵的眸子渐渐失去那邪佞之神,慢慢柔化,不忍移开。
唐逸轻叹一口气,缓缓走到王涵身边,“你瞒得了她,却瞒不了我。”
“你知道?”
唐逸将王涵的手拿起,试脉之下,知道王涵大限已到,如今的神采只不过回光返照而已,“你所中的蒙古毒药,一直也是我唐门想一力破解的毒药,只是岂今为止,未能如意,若非当年我给那孩子的几粒解毒清丹,你早就埋尸黄土啦。”
“如此,我还要感激你才是。”王涵见唐逸对药理果然有一定的造诣,能在死前终是见到佳人,无憾了。
“父王,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王涵轻咳几声,“我想留给她最好的一面,让她记住我,虽然……”黯然的神情爬上眉梢,“我知道,她……不会,也不想记着我。”
“谁说的?”
去而复返的夏诺儿现身门前。
正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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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章 犹记桃园初相逢
看着去而复返的夏诺儿,王涵双眸闪亮,含笑,“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啦。”
夏诺儿走到王涵身边,凤眼微眯,似在极力忍住水雾,“你……这是何苦。”
“怎么……”王涵轻挑眉,似故意要逗得佳人生气,以活络气氛的,“只许你害得我皇位不保,就不许我戏弄一下你么?”
夏诺儿果然隔住无言。
唐逸知王涵定有许多话要同夏诺儿说,走上前拍了拍夏诺儿的手,拉着还站在房中的王中原迈出房门。
望着唐逸的所作所为,王涵脸露懊恼,“知道么?他若非你的夫君,会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因有了你,他却成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敌人。”
想起年青时的所作所为,一点也没有顾及眼前人的感受,“王涵,对不起。”
“来……”王涵不理会道歉,抬起手示意着夏诺儿过来,“坐在我的身边,我有好多话想同你说。”
夏诺儿一见之下已是明了,他竟连路也走不了了,心中更生悲痛,伸出手任由王涵握了,坐到他的身边。
“没有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倒是我,这十九年来,害得你们母女天各一方,让你受尽煎熬,瞧你瘦得……”王涵盯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佳人,不忍将手放开。
“若非当年我在高句丽的胡闹,如今你应该是高句丽的皇上,”至少这样的话,他心有所系……
“皇上?你当真以为我在乎那皇上之位么?”这种时候了,以夏诺儿的聪明,他也不想再与她装糊涂下去,他的时间,不多了,“我在乎的是你,你竟帮皇兄,不帮我,那时,我对你,是又爱又恨。”
夏诺儿感动之余,双眸含烟,已是无话。
“偏因了国家逢多事之秋,我以国事为重的,任你在外游历多年……追至中土,知道你已为人妇,我是又气又恼,心无所系,真想死去,但是,那孩子,又成了我活下去的希望。”这么多年,有时也后悔,当初,他丢掉国家,去追佳人的话,事情也许……可,如果再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仍旧会选择国家为重,再来顾及儿女情长。
“由于王儿出使中土,天意冥冥的,她偏到了青海湖,在青海湖再见你时,我知道,对你,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也没有怨过,只有爱,见不得你一点的心痛,所以许了你承诺,总有一天我会归还那孩子到你的身边。”
“对不起,是我负了你。”夏诺儿再度哽咽。
王涵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轻将佳人脸上的泪珠抚去,“瞧瞧你,原来是多么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看如今,终日索然而泣,却是我见犹怜。”继而,似想让眼前的佳人不再哭泣的,高兴的拍了拍夏诺儿的手,“还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偶遇,虽然桃花盛开,但在我眼中,你比桃花还要美,从此你便深刻我心上,注定了这一世的纠缠。”
见佳人也似随着自己的话回到了过去,似在回想桃林的种种情景,王涵一笑,“中原,这世上,我知道,爱着你的男人有很多,但我想知道,若非与那唐逸定婚在先,在我,柳生千文,波斯王子,还有那个沈南之间,你会爱上谁。”
“知道么?”夏诺儿轻叹一口气,不避王涵的双眸,“他们也同样问过我这个问题。”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回答说,当真要我说出伤害我们感情的话么?”
王涵满怀着期待,“那我呢?”
夏诺儿苦笑着摇头,叹了口气。
见此情形,王涵凤眸微暗,轻叹一口气,“你给了他们明确的答案,却就是不许我明确的答案,这是为什么?”
见夏诺儿欲言又止的,王涵凤眸闪亮,“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还有希望?”继而,似又无限落寞的,“抑或是……我……不值一提?”王涵打趣着笑了起来,牵动伤势,连连咳嗽,不能自制。
夏诺儿大慌之下,急忙轻拍其背。
眼见佳人为自己焦虑的神态,王涵再也忍不住地一把将佳人抱入怀中,“一世的纠缠,我不信,你一点也不爱我?”见怀中佳人无语,紧咬着嘴唇,王涵微眯凤眸,“是不是在考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之类的谎话敷衍我?”
夏诺儿心酸难忍,抬起眸,却被王涵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指,轻压佳人的红唇,“不要说,我不要希望破灭,我宁肯相信,你不给我回音,是因为,我有希望。”看着佳人双眸似乎又湿润了,轻叹一口气,“听我说,你说的机会还有很多,而我的机会……不多啦。”
夏诺儿闻言,泪珠再次滑下。
轻抚佳人眼泪,王涵念念不舍的摩挲着佳人不变的容颜,“这些泪都是为我流的,是么?看见你为我流下那么多的泪,就算再被你折磨个十年,二十年,我也觉得值啦。”
“知不知道……”王涵的凤眸看向佳人凤眸的深处,那里,现在,只有他,“在战场上,我知自己大限已到之时,想到最多的人是谁?
是你,那天我站在城楼之上,极目逃眺,那一片萧条之景让我回想到那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场景,回到与你的过去,我伤感于生命的即将离去,不是因为我眷念生时的种种快乐,而是,而是伤感于临死之前竟不能见你一面。
你是我眷念一生,想念一生,爱着一生的人啊!不想青海湖的一别却成永别,而你留在我心中最深的却是那一张想要回孩子而不得的悲泣的脸,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我的中原应该是快乐的,幸福的,所以,我好想见你一面,亲自将女儿交到你的面前,让你再回到那神采飞扬的岁月,再还一个无忧无虑的中原在我的面前。
桃林的相遇,一生的纠缠,一生的挂念,却害你两次伤心,中原,知道么?那是爱之深,责之切呀!你……不要怨我。”
如此长话之后,王涵竟又忍不住轻咳起来。
夏诺儿忆及往日般种种,今又见此情景,情何以堪,猛抱紧王涵,痛哭不已,“王涵!你待我如此,我如何能狠心,恨不能分身两人啦。”
“真的?你没有骗我?”王涵心中狂喜,将怀中佳人的头轻轻抬起,见佳人眼中没有犹豫,没有闪躲,心中舒怀,“你果真没有骗我,你的眼睛说明了一切。看来,这一次我没有白来,在我临死之前要到了我一生求之不得的答案,我死而无憾。”停了停,缓口气,“如今,老天如我所愿,而且还带给我一个惊喜,带给我一个希望。
你知不知道,那日在宴席之上,你将来生也许给了唐逸,我心有多痛,但是,现在,你的一句恨不能分身两人,我有希望了,不是吗?告诉我……我都已经不要皇位了,你为何还要从桃林逃走?”
“我不得不逃走,因为……”夏诺儿摇了摇头,露出凄婉一笑,“我怕。”
映像中,佳人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儿,王涵微蹩眉,“怕?”
“怕你的执着,你的狂傲,你的多情,怕我终有沦陷的一天,而……”夏诺儿凤眸看向王涵一脸的柔和之神,“而那时,我心已有所属。”
“心已有所属?谁?”一直以来,王涵知道夏诺儿心中有人,那偶尔落寞的眼神告诉了他一切,那落寞的眼神有时就有将她从他身边带走的感觉。
“唐逸!”
“你不是逃婚了么?”
“是啊,当我从花轿中将手交给他的霎那,有一种安全的感觉,一度让我打消出外游历的想法,但终是止不住那好奇心,我还是逃啦。”
王涵恍然大悟长叹,“原来,还是唐逸占了先机,难怪你那时的眼中有失落、有犹豫、有挣扎。”继而笑了起来,“按你们中土的习惯,先死者先超生,如今我是死在唐逸的前面去啦,来世定然会先他一步碰到你,那时,你将再也逃不掉啦。”
仔细盯着痴爱一生的佳人,柔情似水,“知道吗?虽不能葬身于故土,但能守在最爱的人身边,我无憾。答应我,在我坟前种满桃花,魂归桃林时,好再与你相遇。那是我们相遇的地方,也是我囚禁你的地方,更是你将我的心带走的地方。”
似乎觉得眼前的佳人映像有些模糊了,王涵闭了闭眸,再次睁开,又能清晰的看清楚佳人了,那里,有担心、焦急,更多的,似乎有……眷念……“知道从此之后我最喜欢哪首词么?……曾宴桃源深洞,一曲舞鸾歌凤。长记欲别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