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传说-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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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愿望永远是愿望。一连去了两家24小时营业的银行之后,甚至连半个警察也没有出现在黑人面前。两名大汉一左一右地紧贴在他身后,枪机大张的短火器就像是随时准备合上毒牙的蛇,令他的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刀尖上一般战战兢兢。
“先生,您的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西装笔挺的银行职员疑惑而不失礼貌地问道。
黑人立时感到腰上紧了一紧,无奈地停止了挤眉弄眼,没好气地道:“闭嘴!你这个笨蛋!现在去把我的钱提出来,快去快去!我的上帝,真不明白像你这样的蠢男人,怎么会被这家银行录用!”
令他感到绝望的是,和之前所接触过的银行职员一样,眼前这个英俊却无脑的家伙,犹自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飞快地办理着各种提款手续,根本对上面的巨额数字没有半点疑心。
“自做自受,白金储户的身份还真是好处多多啊!”黑人咬牙切齿地想道。
一张崭新的支票,被两名大汉毫不客气地接过,揣入兜里。如羔羊般茫然前行的“白金储户”,偷偷用余光瞟向大厅一角的两名保安,心中暗自为自己打着气。这是最后一家银行,眼前,已是他最后的希望。从一开始,他就没奢望过身边这两个恶棍会放过自己。
“是的,小姐,请帮我转到这个帐户里面,谢谢您。”一个浑厚雍容的,带着浓厚欧洲口音的语声远远传来。
正欲孤注一掷的黑人微微一怔,疑惑地转首。2号窗口前,立着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子,身边标枪般伫立着几名金发年轻人。
“嘿,我突然想起了一个笑话。曾经有一个犹太商人来我家做客,无论是我们谈论什么样的话题,他总是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晚餐时那个商人喝多了一点,告诉我说,其实他阳痿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哦!他就只有三十五岁,这怎么可能呢?我觉得非常奇怪,追问后才知道,原来那家伙有一天晚上在和妻子房事,即将要到高潮的那一刹那,开着的电视里突然传出一句口号,从此以后他的小弟弟就再也不听使唤了。你们知道是什么吗?”黑人厚厚的嘴唇飞快开合,连珠炮般说出了一大串话,望着身边愕然摇头的两名挟持者,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希特勒万岁!”
2号窗口前的几人身躯同时一震,纷纷回首。那名中年男子目光直射到即将走出门外的黑人身上,脸上渐渐现出阴骛笑意:“索尔斯亚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两个笑得前仰后合的执械男子怔住,将上衣侧兜内的手枪直顶上索尔斯亚腰部,其中一人低声道:“快走!不然在这里干掉你!”
中年男子带着随从大踏步走近,已是隐约看出不妥,镜片后的碧眼中杀机一现,高声笑道:“希特勒万岁!我喜欢这句话,今天可真是个美妙的日子,您说呢?”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懦弱与勇气
水银灯的微弱光芒,自爬满褐色铁锈的天花板上层层铺叠,轻柔地挥洒而下。狭小昏暗的铁皮房间内,淡淡的银色覆盖着每一个角落。就连床上那女子精致秀美的面容,亦是笼罩在这温婉清辉之中。她浓密俏然的睫毛静静垂合,薄薄的嘴唇没有半点血色,秀眉令人怜惜地微蹙着,柔弱无助地像个童话中沉睡的公主。
脚步声传来,随即门上响起了几记剥啄。林野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目光自始至终凝注着雪莉的面容,沙哑地道:“请进。”
“林先生,您要的医生,我们找来了。”一个黑火汉子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个提药箱的中年男人。
林野回身笑笑:“辛苦你了。”
黑火汉子谦逊地摇头,带上房门行去。那便装出行的医生想必是吃了些苦头,额角眼眶俱是高高肿起,望向林野的目光中尽是俱意。
“她的手断了,麻烦您看一下。”林野立起身做了个手势,温和地道。
中年医生战战兢兢地打量了床上两眼,行到近前细细为雪莉检查起来。不一会儿,他便俯身打开所携药箱,取物,矫位,固定。片刻之间便已将雪莉的断臂缚上夹板,一整套动作娴熟之极。
“先生,这位小姐的右前臂骨折,并伴有一定的肌肉拉伤。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碍,但还请按时服药。”中年医生一番忙碌之后,从箱子里取出几包药物放在床头,擦了擦额上的汗,道:“过一段时间我会来帮她拆掉夹板,晚上睡觉时请让她稍微小心一些。”
林野望着雪莉犹自闭合的眼帘,问道:“她是不是被注射过什么药物?”
“应该没有,先生,要知道有时候受到太大的惊吓,或是精神刺激,都会导致人长时间处于昏厥状态。这位小姐的脉搏虽然微弱,但却很稳定。依我看,到早上就应该能醒过来。”中年医生犹豫了一会,满面愁苦地道:“先生,我……我可以回去了吗?两个孩子还在家等我,我的妻子刚去世不久……”
“当然,您可以回去,非常谢谢您的帮助。”林野打开房门,对着不远处的黑火汉子微笑道:“麻烦你。”
“林先生,要不要……”黑火汉子让过千恩万谢的医生,于门口用国语问道。
林野微微摇头,道:“不用了,让他知道在和谁打交道就好。这块地方,我们应该呆不长。”
“是。”黑火汉子恭敬地欠了欠身,跟在医生身后行去。
透过集结交错的钢铁管道缝隙,依稀可见空中高悬的那一轮清月,正渐渐被几朵暗黑色的流云所遮掩。皓洁的辉芒消失殆尽后,无边无际的黑暗重归大地,将世间万物,尽皆无声吞噬。
林野默默望着浑浊而寂然的夜空,伸手欲将门掩起时,动作却顿了一顿。
“林先生,麻烦您随我过去一趟,老爷子要见您。”一条笔直挺拔的身影远远而立,低声唤道。
林野回身掠了眼昏睡中的女孩,迈步而出,反手将门掩起。行至前方正在等候的汉子身边,平和地道:“请带路。”
“还记得我都说过些什么吗?这么长时间不见,本事见长啊?”陈进生依旧独坐于那张宽大的铁椅之上,神色中隐隐带着一丝恼怒。
林野颇为尴尬地道:“进生叔,我一个人行动,会方便一些,没有要隐瞒您的意思。”
陈进生重重地哼了一声,面如寒霜地道:“若不是有几个黑火队员还算机灵,你一个人要怎样去对付那些警察?用拳头去打直升机吗?”
林野默然不语,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老人。岁月的流逝,已将他锐目中的杀气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睿智深邃的光芒。正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将自己从远东马戏团中带出,引领入人类社会。与那时略有不同的是,现在老人投来的目光更为柔软温和。里面,似乎有着一种叫作亲情的东西存在。
“文人是恃才傲物,依我看,你现在倒像是恃武傲物!今天救回了一个女娃子罢?等天亮就带着她走,马上给我滚回台湾去!”陈进生几乎是咆哮着道。
“进生叔,没有做完一些事情之前,您知道这不可能。”林野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行出,到得门口处时身形略顿,头也不回地道:“您年纪大了,说实话,我不放心。”
“混帐!你给我回来!简直比牛还要犟……”陈进生勃然大怒,只将铁椅扶手拍得“吱吱”呻吟不已。眼见着这倔强骄傲的年轻人愈行愈远,他的喝骂声却渐渐小了下来,目中暖色一闪而过,无奈地哼了一声:“小兔崽子,怎么跟我年轻时一个脾性?”
金色而暖洋的阳光,自铁皮屋顶的缝隙间丝丝投进,温和地披洒在雪莉的颊边,额前。她脸上每一根细小的汗毛,都被染上了微微的金黄色,原本苍白的脸色,也似乎由于温暖,而带上了淡淡的嫣红。
林野木直地坐在床前,凝视着这个天使般可爱柔弱的女孩。他身下的铁凳很矮,双手直撑在膝处,腰身绷直如弓弦。这样的姿势,他保持了大半个夜晚,连一动也未曾动过。
“如果您不介意多一个美国朋友的话,请给我打电话……”初识的她,带着浓浓的羞涩,递来一张小巧卡片。卡片做工精致,上面的字迹娟秀而清雅,就像是女孩的容颜。
“我只跳脱衣舞,要是不能答应这个条件,我就去找别家!”那个明媚却残忍的午后,女孩强忍着泪水,如是说道。
圣格兰特医院的病房内,自己于昏迷中醒转,第一眼见到的,是小声做着祷告的女孩。就在那一刻,就连死气沉沉的遍眼惨白之中,似乎亦透着一抹脉脉温情……
林野怔怔地伸手,轻抚上雪莉的脸颊,心中怜惜茫然,半点也不知道,何时能将欠这女孩的,还上一丝一毫。
修长宽厚的手掌,温柔地抚过女孩柔润的额,小巧的瑶鼻,温婉的唇。似乎是感受到了心中人儿的呼唤,雪莉那两排长翘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浅灰色的明眸缓缓睁开,却是惶声惊呼道:“杰西卡,杰西卡!”
林野略为一怔,按住女孩胡乱挥舞的手臂,低低地道:“雪莉,是我,是我……”
雪莉茫然四顾的眼神渐渐顿住,目光投向林野坚毅的脸庞,木然半晌,投入他怀中失声痛哭起来:“杰西卡,她……她就倒在我身边!好多血,很可怕,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没事了,我就在这里,会一辈子在你身边,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林野轻拍着女孩的柔肩,自语般温和地道:“不会再有危险,所有的,都将不复存在。”
敌袭,如同正午时的一场暴雨般,来得突兀而猛烈。
大约有三百名全副武装的联邦探员自四面八方悄然集结,直如凶悍的兵蚁群般汹涌而至。然而,工业区那复杂的地形,使得随即而来的几部“超级响尾蛇”似乎完全失去了出动的意义。自空中俯瞰而下,密集交错的钢铁管道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地面上潜伏的陈家尖兵——黑火队员们,则将第一波掩进的敌人尽皆格杀。冷静默契的分组配合,老道而凶残的巷战技能,还有四处遍布的死亡陷阱。所有的一切,都让身陷其中浴血挣扎的联邦特工们,感觉到己方如同一批稚嫩的童子军。而正在交手的,却是自生死战场之中走出的杀戮大师!
第一声枪响传来时,正好奇抚摸着阿追背羽的雪莉失声惊呼,明亮的眸子里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林野看着她如同一只茫然失措的小鹿般躲到自己身后,神色间带上了一抹心碎的怜惜。
早在当初选定这处落脚点的时候,老辣的黑火队员便已留好了退路。陈进生的那处单体铁皮小楼之后,存在着一处宽阔空洞的下水管道。
地下的世界,阴暗却四通八达。黑火队员们开始有条不紊地缩小防御圈,逐渐撤入下水管道中去。令大多数陈进生的近身侍卫感到愕然且惊异的是——林野带着他的鹰儿,牵着那个褐发女孩的小手,居然是最先到达地底的众人之一。
由于与陈家的特殊关系,这名猛虎公司的年轻主宰,是黑火汉子们谈论较多的对象。
黑火训练史上零伤亡记录的终结者,拳手营最为年轻的体能教官,轻松摧毁黑十字逆袭的强悍拳手,手刃不动峰女家长的煞星……种种一切,在他身上套上了一层耀眼的光环。几乎是陈家的每一个人,在提起他时,都会竖起拇指,由衷地叹服。在黑火的那些久经杀阵,枪林弹雨中滚爬出来的粗犷汉子心里,还有着一丝隐隐的骄傲——林野,他曾经亦是黑火中的一员。
眼见着林野对地面上急促的枪声置若罔闻,就只是在那里低声与女孩交谈。少数黑火汉子只觉得心里的某处被玷污了一般,不屑地移开了视线。
久攻不下的僵局以及急速增加的伤亡人数,给联邦特工们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随着通讯器中传来的简短命令,空中低飞盘旋的“响尾蛇”们终于盲目攻击,拖曳着长长尾烟的反坦克火箭呼啸纷至,一截截粗大沉重的钢铁管道被扯断,爆裂。逐渐清空的遮掩物再也不能阻挡机载航炮的疯狂扫射,18毫米弹径的狭长金属体如雨般倾泻而下。满腹恼火的直升机驾驶员们兴奋地低吼着,缓慢地移动机首,将眼前的所有物体俱是碾为了齑粉。他们已不用再担心误伤地面上的同伴,在丢下了大批血淋淋的尸体后,每一个人都知道,想要在这支凶悍若虎的亚洲帮派中擒获活口,难度似乎比让耶稣他老人家跳肚皮舞小不了多少。
几个断后的黑火队员,均是被密集袭来的弹头扯为了残肢肉块。其中一人的整个下半身已经完全消失,破裂的内脏随着大股血泉正不断往外涌出,而他的前半截躯体,却依旧固执而顽强地于地面上爬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