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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帝宴-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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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长风笑容干涩道:“真的?”

也先止步转身,双眸望定秋长风道:“秋长风,这些日子我又想了很多。我发现,其实你我的恩怨,不过是因为各为其主罢了。”

秋长风抿唇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因此我现在突然感觉,其实你我本来不必如生死仇敌般。”也先目光闪烁,“你虽让我中了啼血,但那时候你为保命也是身不由已。”

秋长风听也先这般好说话倒有些意外道:“也先王子这么想当然是最好不过。”

也先诚恳道:“我当然这么想,我现在甚至想用离火帮你解了青夜心之毒。”

秋长风望着也先很是诚恳的面容,唏嘘道:“王子真的这般想倒让我感激不尽。只可惜,你若是一个月前这么说就好了……如今我已毒入膏肓,就算离火也救不了我的命了。”

也先做大惊失色状,见秋长风的额头上有青气笼罩,叹道:“真是这样?哎……我怎么早不知道?这都是你我成见太深的恶果。”顿了下,很是真诚道:“看来只有金龙诀才能救得了阁下的性命……好在你还有机会。”

秋长风竟像被感动的样子,叹道:“不错,在下心胸不够宽广,对王子成见太深,竟自绝生路,实在后悔。”很是懊丧的样子,又道:“今日闻王子之言,在下真是惭愧。如今既然捐弃前嫌,就算王子不说,在下也想先为王子解了啼血之毒。这啼血中毒深了,虽不会必死,但一辈子实在比死还难受。”伸手入怀,掏出那个扁木盒子,轻轻打开,“王子张嘴,我只要送几种药粉入你口,啼血之毒可解。”

昏暗的夜色下,周边的火把噼啪作响,也先望见那盒子分十三个格子,里面的粉末或红或绿,似乎在蠕蠕而动,让人望着发毛,这竟使他后退了一步。但随即镇静下来道:“不急的,为表我的诚意,金龙诀启动后阁下再给我解毒好了。”心中在想,秋长风也早知道只有金龙诀才能救命,是以当初不肯求我的离火。他装模作样要给我解毒,我不能再上他的恶当。哼,就算他能解毒,我何必向他示弱?

秋长风微笑道:“王子倒真是诚心得很。”他缓缓收了盒子,心中暗想,也先当然怕我借机再次下毒,金龙诀若真能改命成功,他当然也不会用我解毒了。他一番做作,不过想释我焦虑,让我为他们做事罢了。

也先脸上微微一红,再不多言。早有人牵了几匹马来,三人翻身上马,向谷北方行去,龙骑带了兵士默默跟随在三人的身后。

行了盏茶的功夫,山路通幽,渐走渐寒。也先突然策马入了条羊肠小路向山上行去,未到半山腰时,也先又是一转,前方蓦地现出个山洞。

夜色低垂,在火把照耀下大山就如扭动狰狞的怪兽,那山洞就像怪兽张开的黑黝黝的大嘴。

也先到了洞口处翻身下马,示意龙骑派人在洞外守候,却不拿着火把入内,径直走进黑黝黝的洞口。

朱高煦、秋长风互望一眼,默默点了下头,跟随也先走进了洞中。这些日子来,朱高煦和秋长风看似已走得很近,但这会儿好像又变得生疏起来。

三人入洞,只听到脚步声轻微踢沓,声声都像山洞的喘息。那山洞天然形成,又经过人工开凿,极为广阔。也先走了片刻,好像转了个弯,后面洞口的火光不见了,前方却有光线透了过来。

也先再转了个弯,前方光线更强。也先止住脚步,隐身暗处,向秋长风、朱高煦做了个手势,二人停下来,却听前方不远处有人道:“你不信我吗?”

那声音中带着难言的焦灼和忿忿之意,经空旷的通道传来有些变声,但秋长风一听就知道那是三戒大师的声音。

三戒大师怎么会在这山洞,他在和谁交谈?

秋长风目光早转,望向前方火光处,只见前方是个石室,石壁两侧都挂着油灯,而石室被铁栏隔为两处,内间的铁笼当然是个囚室。三戒大师正站在囚室外,望着囚室中的一人,踱来踱去。

囚室中的那个人面对石壁坐在一堆枯草上,黑色的衣服看起来早污秽不堪,头上长着寸许的短发,黑白夹杂,让人一眼看去感觉极为怪异。

三戒大师终于止住了脚步,又道:“师兄,你再执迷不悟,只怕我也保你不住了。”

秋长风一见到囚室那人的背影后不禁身躯微震,似乎看到了极为诧异的景象。囚室里的那个人突然开口道:“事已至此,夫复何言?”那声音低沉喑哑,竟似不带半分感情在内。

秋长风听了,脸上蓦地露出骇异的神色,向朱高煦望去。

朱高煦却未望石室中人,只是盯着秋长风的脸色,见秋长风神色震骇道:“是上……”

朱高煦只是点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秋长风戛然止声。

也先将一切看到眼中,压低声音道:“阁下只怕没有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们的上师吧?”言语中多少带了几分嘲弄之意。

秋长风似被震惊得难以言语,只是望着囚室那人。那人不是旁人,赫然就是大明黑衣宰相——上师姚广孝!

姚广孝不是死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说,这里的姚广孝是个鬼魂?

秋长风好像想到了这点,神色极为错愕,见也先和朱高煦均是盯着他,于是收敛些异样道:“黑道离魂,显然不代表就是死了!”

金山留偈再现时,黑道离魂海纷争。

黑道离魂,虽昭示姚广孝会有事,但并未说姚广孝必死的……

终于恢复了平静,秋长风叹口气道:“原来如此……”

在金山时姚广孝的尸体消失不见,姚三思曾经很是奇怪,现在想想,原来姚广孝当初不过是昏了过去,然后被忍者带走,后来又被也先带到了草原。

怪不得三戒大师刚才叫姚广孝为师兄,三戒和姚广孝二人本来都是奇僧别古崖的弟子。

这些话秋长风却不再说了,因为他知道也先肯定会知晓他的下文。

也先笑笑,神色中带着几分满意,却没有留意朱高煦望着秋长风的眼神中又带了几分困惑——那困惑中还有几分惊恐,当初朱高煦听秋长风讲紫金藤戒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朱高煦困惑的是什么?惊恐的又是什么?

三戒大师并没有留意到有人从洞外走进,听姚广孝此刻还在说着废话,又烦又怒,但还能压着性子道:“师兄,太师已经动怒,说你要是再不说出金龙诀启动之秘,过几日留着你也没用,就要斩了你。你我师兄弟一场,我真的不想看你去死,只要你说出金龙诀启动之秘,我就可保你性命,送你回中原,你继续当你的宰相,岂不两全其美?”

姚广孝又道:“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三戒大师早劝得口干舌燥,见自己无论说什么姚广孝好像只剩下这一句话回答,不由得眼露凶光,一脚踹在铁栏上,“你没话说了,我却有一肚子话要说!”

那一脚倒踹得颇为有力,铁栏咯咯作响,油灯被震,晃得忽明忽暗。

姚广孝背对三戒大师,默然片刻道:“你要说什么?”

三戒大师盯着姚广孝的背影,狰狞的脸上露出怨毒之意,嘶声道:“我不服,我一直不服,为何师父这么偏心,什么秘密都告诉你却偏偏不告诉我?我不服,我一直不服,为何你当初凭采石矶改命时出现的一些预言就帮朱棣取了天下,当了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我还要颠沛流离,到如今还是一事无成?”

在暗处闻言的众人都是脸色微异,显然都没有料到,姚广孝当年竟也参与到采石矶的改命中。但仔细想想,很多事情又像因此有了合理的解释。

姚广孝只比朱元璋小几岁罢了,当初的元末风云他亦目睹甚多,他是别古崖和黄楚望两人的弟子,能目睹采石矶改命并不稀奇,而金龙诀看起来不但能改命甚至能有预言,刘伯温因此做《日月歌》可见一斑。

既然这样,姚广孝当初在采石矶能看到一些预言也不足为奇。姚广孝因为知道将来的一些发展,因此早早地接近了朱棣,在朱棣极为势劣的情况下还能坚定地站在朱棣的身边,因为姚广孝早知道结局。

一念及此,众人心情迥异,感觉如在梦中。

灯火昏暗,姚广孝如在梦幻中,喃喃道:“改命,真的改了吗?还是说……这本来就是命呢?”

他说得也如梦幻,但话中的深意让人仔细想想,三天三夜也想不完。

三戒大师却显然没有耐性去想,双手抓住铁栏,看样子若没有铁栏的约束,就要冲进去将姚广孝掐死。“当然改了!你原先是个落魄的和尚,现在什么都得到了,难道不是改命的缘故?”神色有如野兽噬人之前的凶残,转瞬变成了哀求的面孔,“师兄,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什么都得到了,把你得到的……就算施舍给我一些,好不好?”

姚广孝不理三戒的表情多变,自顾自道:“那时我对很多事情还不懂,后来懂了,却很后悔。”

三戒大师叫道:“你后悔什么?你风光也风光了,该有的都有了,你有什么后悔的?”

姚广孝用不带感情的声音道:“你不懂的,你永远不会懂的。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三戒大师愤怒欲狂,又是一脚踢在铁栏上,嘶哑着声音叫道:“你放屁,你他娘的放千秋臭屁。你是怕告诉了我我就会超过你,我知道你是怕的,是不是,是不是?”他嘶声大叫,有如荒野里的野兽孤独无助般的嚎叫。

姚广孝望着面前的石壁——或者说望着石壁上那扭曲的人影,说道:“人已至此,夫复何言?”

三戒大师一头撞在铁栏上,看起来要挤进去的样子,嘶哑着声音道:“为何师父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也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石室中,充斥着三戒大师的嚎叫,听起来毛骨悚然。

也先见三戒这般疯狂,陡然咳嗽了几声。

三戒大师听到咳嗽,周身一震,绷紧的身子软了下来,回头望了眼,眼中满是惊恐之意。

终于止住了叫,有些颤抖地走到暗处,见来人是也先,才待说什么。也先摆摆手,示意众人跟随,转身向洞外走去。

秋长风离去时,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姚广孝的身影,只感觉昏黄的灯影下,那背影亦是昏黄迷离起来……

众人出了石洞后也先这才开口道:“你都看到了?”他望的是秋长风,三戒大师却是跪了下来,颤声道:“王子,我尽力了,我求也求过了,恐吓也恐吓过了,可姚广孝和石头一样,我……我会再想办法,你……再给我点时间。”

三戒和尚虽看起来是个和尚,但由始至终都没有半分和尚的口吻。众人看着他的秃头,眼中都露出复杂之意,其中有厌恶,亦有可怜。

也先皱了下眉头,很快舒展,伸手扶起三戒和尚道:“我都看到了,你做得不错。”

三戒和尚目露感激之意,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秋长风在一旁道:“我也都看到了。”他回的却是也先最初的问话。

也先笑笑道:“你既然都看到了,依你的头脑,很多事情不用多说了。龙骑,带秋长风和汉王去见太师。”

龙骑听令,领秋长风、朱高煦离去,也先却不急于跟随,只是望着三戒大师道:“眼下看来,你的作用已不大了。”

三戒大师“扑通”一声跪下,骇然道:“王子,我会再劝劝那个顽固的东西,你……”

也先叹口气道:“你虽有时间,但我们却没有时间了。”

三戒大师脸露惊骇,颤声道:“王子……”

也先见三戒大师如此,反倒笑道:“你以为我会杀你?”见三戒汗水滴落,也先扶起三戒,轻声道:“我不会的,你虽没有做成事情,但告诉了我太多的事情,又对我忠心耿耿,我怎么会杀你?相反,只要金龙诀启动,你很快……就会和姚广孝一样。我会如你所愿的。”

三戒大师嘴里喏喏,看起来想问如果金龙诀不能启动会如何,但终究只是赔笑道:“多谢王子。”

这时秋长风和朱高煦已然远去,也先脸上突然带了几分狰狞道:“你刚才又看到秋长风了?”

火光下,三戒大师脸色扭曲,也带了几分神秘之意,点头道:“是呀。王子要问什么?”

也先缓缓道:“你毕竟是别古崖的弟子,不但会看相,还会看病……”

三戒大师反应过来,立即道:“王子想问秋长风的身体情况?”见也先点头,三戒大师恨恨道,“他如今印堂发青,毒入膏肓,绝没有几日可活。”

“可他还活着,而且看起来还很精神。”也先缓缓道。

三戒大师道:“只因为这人意志极强,王子当然也知道,病入膏肓时,有人丧失求生的意志,很快就死,但有人不想死,因此还能挣扎几日。但我可以断定,无论他意志多强,他也绝活不过十日,因为他不是病,而是中毒!如果被他的意志所压抑的青夜心爆发起来,神仙也救他不了。”

小心翼翼地看着也先的脸色,三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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