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派高手-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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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贺源
第一回 白发公公 荒山传绝艺 黄毛稚子 胆大伴虎眠
明末清初时代,某一年,隆冬苦寒,风急雪大,别说有钱人家都躲在家中围炉取暖,就是贫苦人家,非不得已也不愿出门。因此,街中也冷清清的少人运动,郊区路上更少行人,一片萧条冷寂景象。但是,在这寒冷日子的某一天,在山西省靠近芦芽山脉的汾河源头的管涔山上,却有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冒着风雪,一步一步地向上爬,直朝山巅爬上去。这时已经是农历十二月初八,再过二十二天就过年了,气温降得极低,一山尽是白茫茫一片,连树丛也盖上了一片,银色。短草已埋在雪下,长的草也被厚厚的雪压得弯向地下,改变了常态。
管涔山相当高,比有名的泰山高出一千尺。泰山只有一千五百多尺,管涔山却有二千五百多尺。
天色已近傍晚,山更陡峭,风更急,积雪也更厚。他一脚踏下去,积雪已经没胫,他的裤管早就湿透大半了。染湿了的裤管特别重,他已经无法笔直向上爬,要绕着“之”字走了,这自然可以少用一些气力,却要多走许多路,真要计算起来,未必就能占到直向上爬的便宜。
管涔山高达二千五百多尺,越接近山巅,风越急,雪也越大。满天风雪飞舞。雪片飞到脸上,飞到身上,给热气一烘,融化了,脸湿了,更冷,衫也湿了,重量增加,保温力渐减,他走得更加困难了。
天色渐渐向黑了,那男子的双腿已搬移不动,麻木得失去知觉,无法举步了。仰望山巅,还有数十丈远,假如在开始时。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但此刻却连一步也不易走,何况还有数十丈?他一急,不由的感到心寒,高声大叫:“高老爹,高老爷子,你救救我吧,我已经走不动啦!高老爷子,你行行好,救救我吧!我死不足惜,我死了,可要连累我老爷一家也不能活呀,高老爹,高老爷子,你行行好,救救我老爷一家吧!”
那个人的叫声没有人回答过半句,也没有任何人出现过。
相反,却引来了两头饿虎,目射凶光,看得那个人心中一慌,叫又叫不出,一急之下,竟然吓得晕了过去,倒在雪地里,又向下滚……
那个人给两头老虎吓昏在雪地里,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醒过来时却觉得浑身温暖,心头一动,本能地睁开眼皮,不由的暗暗惊奇了:“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会在这地方?”
突然,一阵药昧透进鼻孔,由淡而浓。一个小孩子在火炉前坐着扇火,炉上有个小煲,药味是在那儿透出的,小童在煲药无疑了。
小童的身型很瘦小,看来只有七、八岁左右,却分不出是男是女,因为看到的只是背影,说他是小童,是由他的身型瘦小去决定的。
“小家伙,药煲好了?”一个老者声音传到那个人耳中。
小童说:“快好了吧?有一阵难闻的气味!很不好受呢!”
“良药苦口,自然不好闻呀!你以为食人参果那么甜美?”
提到人参果,小童可高兴了,他滔滔不绝的述说如何和猴子夺争人参果,老人说:“够了!够了!快把药倒出来吧,快要煲焦了!”“哎呀,人家的人参果还没有摘完呢!”“算了,来摘完也要留到明天再摘了,你先去看看他醒过来没有?”
“是!爷!”
“嗯,他们是爷孙俩!”那个人暗暗地想。他希望向小童问几句,怎知久等小童不到,却听得小童的声音道:“爷爷,他醒了!”
“把药喂给他喝吧!记住,不可和他多说话,不可让他起来!”
“他要问我呢?”
“少答他,有话等他伤好之后再说,现在,他不宜多说话!明白了吗?”
“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可以多说话?”
“多说话会损精神,阻碍他养伤,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你等药凉一会再送去就是!我要睡了,不可吵我!”
“是!爷爷睡吧!”
那个人以为小童是送药给别人的,怎知却是送到他的面前,他这才知道小童虽然没有走近他,已看出他是醒了。
“小哥,你叫什么名?”“我叫小家伙!”
小冢伙倒会侍候人,而且稚气得使人发笑。他捧着碗药站在中年汉子身旁,对他说:“快喝吧,趁热喝才有益,不苦的,你喝了,我赞你乖!”
一个小孩子学成年人的口吻劝一个中年人吃药,居然出到这一招“劝功”,怎不叫中年汉子忍不住笑。他一笑,牵动了全身肌肉,又痛得皱眉头了。“谢谢你,小家伙,你爷爷呢?我想见见他,谢谢他老人家,你带我去好吗?”中年汉子吃了药之后,便想叫小家伙带他向老爷爷叩谢救命大恩了。可是小家伙却说:“不好!你吃了药,该躺着,别动,我替你盖上被子,睡一觉,知道吗!”一派成年人教训孩子的口吻,与他的年龄和身型都极不相称。中年汉子看着他,忍不住又笑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来了。张开眼皮一望,发觉自己依然睡在原处。他暗暗活动手足,觉得有力了,不痛了,居然坐了起来。“小家伙!小家伙!”中年汉子想起了小家伙,便叫他,但小家伙却不在,不知溜到什么地方去了。中年汉子慢慢站到地下,然后一步一步地向一个地方走去。他觉得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居然不见了小家伙,也不见老爷爷,不知他们祖孙俩到哪里去了。中年汉这时已看到这是一个石洞,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石洞。他靠着石壁,留心细看,过了好一会,突然有一声怪声响自远处,其声刺耳,听来让人烦躁。中年汉就有这个感觉,所以他用双手掩住耳朵。
这怪声似是冲着这石洞来的,怪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等到第三声传出,似乎已经到了半山,老爷爷还没有回来。“糟老头,快快出来受死,收债的人来了,有种你就快快爬出来,要是你想赖账,我只好放一把火,将你赶出来了!”
来人在外面大叫大嚷,洞内却全无回声,静寂如死,似乎没有人在。
中年汉真替这石洞担心,希望老爷爷快点回来,要不让人家真个一把火烧了,那可就惨了。
“好呀,我且入去看看,看你这糟老家伙躲到哪里。算你躲到天宫,躲到水晶宫,我也要把你揪出来!”说着话,一个年约三旬的年青人蓦然出现在中年汉眼前。中年汉看到他,他却未看到中年汉。中年汉伤后初愈,精神与体力都不支,本来伏靠石壁的,稍微久一点便觉两腿无力,缓缓的坐了下去。幸而这时石室内碎石飞射,响声处处,来人才没有听到中年汉的异声,要不,以来人那份修为,只怕中年汉是难以逃过他的耳目呢!来人长得颇为威武,大踏步入了石室之后,复又扬声高叫:“槽老头,快出来,给我爬出来!”一挥手“啪”一声一掌打在一根高可及胸,粗逾大腿时石笋上,掌到处,石笋断成三截。他再一抬腿,把最大的一截踢到中年汉那边去,撞到石壁,发出轰然巨响,又是碎石乱射,声势比前更甚,其中有些碎石射到中年汉的身上,腿上,骤感到刺痈,便不自禁的叫嚷。这一来,惊动来人了。
来人本不以为石洞内有人的,居然听到人声,不禁一怔。
随即冷然说:“原来有人躲着呢,该不是糟老头吧?快出来,免得老子动手!”中年汉在此情形下除了出面求饶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但他给吓坏了,无法站得起来,只好趴在地上嗑头求饶!“你不是糟老头,糟老头去了哪里?快说!”
“不知道!我未见到什么老头!”
来人一把将他提起,喝道:“你敢骗我!快说,你不说,我先摔死你,再去找他,你说不说!”
“老爷!我说!我说!你放开我,我马上说!”
“好,谅你也跑不了!快说。”
“谁找我了?我在这儿!”人随声现,一个十岁未到的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走进来。看他一脸顽皮神态,就知是个调皮鬼。
来人一脚把中年汉踢得连打跟斗,要不是给小家伙接住可能会撞死在墙下了。来人一看小家伙的身手,心中就打了个突,暗暗惊异他小小年纪,居然有此本领,不但及时按住中年汉,还接得那么稳。他不免多看小家伙几眼,小家伙已指着他说:“大家伙,你怎么到这里来打人?这东西可是你打坏的?”“是又怎样?我还要放火把这龟窝烧了呢!”
“大胆!我替他们报仇!”小家伙要替石洞报仇,抢先向来人动手了。来人见他来势不弱,也不敢怠慢,立即予以迎击。于是小家伙就与来人在石洞中展开一场搏斗!这不仅是一场搏斗,而且还是一场恶斗!战斗之烈,看得中年汉心胆俱裂,冷汗涔涔,就是来人,也大出意外,感到相当吃力。他暗暗地想:幸而这一年来功夫大进,才能稳居上风,假如在一年前碰上这样强的对手,可能要落败了。
不过,他此次到来要找的不是这个小孩子,是一个名头甚劲的老头子。来人已三十过外,接近四十了,又是挟技而来,当然自信甚有把握,没料到要找的人没有找到,自己连一个小孩子也没有办法取胜,则如何对付自己要找的人,他实在不敢想了。为了争回面子,也为了不愿退出这山洞,他已经无考虑余地,连压箱底的本钱也掏出来了。小家伙的功力不见得怎么超卓,但却似乎不懂疲倦,跳来跳去,又高又低,满石室都走遍了,始终如一的跃蹦跳,丝毫未见缓慢,反之,却似乎更见精神,这也是使来人深感不安的。因为,一个只有十岁不足的小孩,竟然气力如此充沛,可以接得下他几十招,这实在是件骇人听闻的事。难怪来人感到不安!打了一会,他倏地退开,又问:“小家伙,你究竟是什么人?谁教你功夫的?”
“大家伙,是爷爷教我的!你害怕了是不是?”小家伙朗声回答。中年汉这时坐在墙角,左肩靠在墙上,半侧着身看来人与小家伙打架。小家伙名副其实,只到来人胸下那么高,又小又瘦,大家伙长得又高又壮,恍似半截黑塔,拳头几乎有小家伙的脑袋那么大,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打架,实在是相当滑稽的。如果中年汉不是亲自看着,任谁说,他也难以相信。
小家伙的答话使大家伙为之一怔。他紧紧盯实小家伙,喝道:“小家伙,你爷爷叫什么?姓什么?”
“我爷爷就叫爷爷!你不知道?”
“你爷爷是你叫的,不见得人人都叫他爷爷!他总该有个姓,有个名…”
“哈哈,你不知道,我爷爷是没姓没名的,人人见了都叫他一声爷爷,老爷爷!就是你不知道!”
小家伙似乎捉着了对方痛脚,十分得意。大家伙真给他气坏了。以为他是存心捉弄,正沉着脸要发作,可是一看他那得意的样子,又不似是假,心念一动,于是问:“那么,你姓什么?叫什么?”
“我叫小家伙,你不是知道了,还问?”
“谁知道你叫小家伙,我不过随便叫罢了!”
“我不信,你骗人!”“谁有空骗你,你还没告诉我,老家伙在什么地方呢!”
“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说!”
“你知道也不说?为什么?”
“我爷爷说,不要跟陌生人乱说话!你是陌生人,我不跟你说!”
“你就这么听爷爷的话?你这么怕他?”
“谁说我怕?我什么也不怕!你,我也不怕!”
“好,我问你,你敢答,我就信你不怕!”
“你问吧,我什么也不怕!”
大家伙心中暗暗高兴,以为得计,便又想到早先要问的问题,于是从头开始问道:“你没有姓名?”
“怎么没有?小家伙就是姓名!爷爷叫我小家伙,我叫爷爷做爷爷!”
大家伙完全明白了,这个小家伙没有捉弄他,这小家伙原来一直活在这地方,不曾到过外边,可能还没有下过山呢!他只知这有爷爷,不知道外边还有天下,就怪不得他不知道爷爷该有个名有个姓了!大家伙想通这一点,不禁有点怅然。他想:老家伙早年纵横天下,少逢敌手,自己两个哥哥全死在他手中,何等威风?年来归隐林泉,却落得连姓名也没有,又是何等寂寞?他想不到自己十年苦练,目的不过为两位哥哥报仇,报仇之后又如何?将来会怎样?抚心自问,实在从未考虑过。此刻骤然闪过心头,不由他不感触良多,为之黯然!“嗯,大家伙,你怎么啦?打磕睡了?要不要先歇一会,醒来再打过?”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说孩子话,也只有小孩子说出孩子话才会自然,纯真。大家伙本是满脸仇怨而来,此刻却似乎仇怨尽消,觉得小家伙可爱,想和他接近!突然,他全身一颤,提醒自己:“不!我不能上当,不能和他相好!我不能放弃报仇!我要报仇!”
大家伙降低了的复仇火焰,忽之间又狂升起来。他已经柔和了的目光,突然又变得冷峻起来。小家伙似乎还未发觉,他仍然懒懒闲闲的站着,全无搏斗准备,反而中年汉旁观者情醒,看出来了。他道:“小家伙,小心,他要打你啦!”
小家伙一怔,脱口问:“大家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