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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六朝云龙吟-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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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种事?”

信永跨进大厅,浑身肥肉顿时打了个哆嗦。

“果然够冷!”

“古怪……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寒气?”

“莫非真是通着寒泉?”

众人七嘴八舌说成一片,程宗扬心里暗骂,谁把冷气机温度调这么低?冻死人啊。

徐君房道:“群仙殿乃仙人所居,一器一具无不仙韵天成。诸位请看脚下,这地砖如瓷如玉,扣之金声玉振,世间少有。”

众人频频点头。徐君房道:“若是如此便也罢了,此处地砖还一桩异处,每块边长均为三尺,此处地砖不下数十万块,任意取出两块都不差分毫,如此鬼斧神工,谁人可曾见过?”

当即便有人俯身去量,不一会儿就有人叫道:“三尺!果然是三尺!”

六朝用具多是手工制作,即使有模具也很难保证精度,像这种大规模工业生产,几十万块大小都不差分毫的物品,闻所未闻,让人大开眼戒。

身边人越聚越多,徐君房更是口若悬河,“这大殿数十丈宽窄,不仅无梁无柱,而且平地生水,上面一眼仙泉,终年流水不绝,池中却不见溢出。厅中一道仙梯,无风而动,不需举步,便可平步青云。据说殿中原本还有一块仙屏,留有仙人影像,可惜多年前被人挖碎,如今是看不到了。”

有人道:“既然是仙器,怎么会被凡人挖碎?”

徐君房笑着摇了摇手,“即便是仙器,也是天数使然。命中有时该须有,命中无时难强求,讲的是缘份。那人觊觎仙屏,结果仙器未曾到手,反而被仙火焚身,皮肉尽烂,当场横死。”

普济冷冷道:“邪魔外道!”

徐君房道:“佛道本是一家,这是仙人所遗,怎么会是邪魔外道?”

“我佛在上!”

普济喝道:“佛法之外再无真理!”

“不争不争!”

信永打圆场道:“佛法当然是真理,徐先生的话呢,也有些道理。我说师弟,你那儿有多的袈裟没?匀我一件,这儿还真有点凉……”

程宗扬没有理会他们的急论,他站在大厅入口处,两眼盯着一块被人忽视的金属板。那块金属板平整如镜,从上到下刻着九个圆形,看起来乱糟糟的。如果自己没猜错,这应该是整座建筑的示意图。可惜上面的文字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图标也半通不通。

程宗扬心里嘀咕,如果死丫头在这儿,也许看一遍就能记下来。自己只好用笨工夫了。

程宗扬把还在睡熟的白仙儿放到一旁,从背包里拿出几张棉纸,按在金属板上,一手用炭条涂抹,把上面的图案按顺序拓下来。……

周飞两手负在身后,目光深沉地望着下方的人群。

庞白鸿望着他的背影,目光中露出几分敬畏。如果说此前他对这位周少主多少还有几分轻视,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他在广源行多年,对太泉古阵的传闻也听过许多,多年来,江湖中成名人物在阵中折戟沉沙的例子屡见不鲜,轻易无人肯入阵中犯险。

这次传言岳鹏举在太泉古阵现身,广源行十分上心,倾尽全力才打听出岳鹏举躲在魔墟。魔墟在阵中自成一界,外界绝少有人知晓。为此广源行不惜重金,请来龙宸的长老焚无尘,开启魔墟的禁制。

谁知魔墟的禁制极为古怪,两人修为虽强,却被排斥在外,竟然没能进入,连属下帮派能进入的也寥寥无几。严森垒和庞白鸿正忧心间,焚无尘又莫名其妙地突然受伤,需要觅地潜修。

眼看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行里传讯,让他们倾力辅助周族。严森垒和庞白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周少主不仅举手间破解了奈何桥的天堑,还以一人之力解开魔墟的禁制。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会儿身处魔墟中央,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严森垒和庞白鸿都有种预感,行里这回捡到宝了。

周飞皱起眉头,“这么多人?”

庞白鸿道:“小的想过,这回来的人甚多,如果把他们都拒在外面,只怕于少主的名声有损。不如把他们聚在一起,引到别处。”

‘文~“严先生呢?”

‘人~庞白鸿苦笑道:“那厮扎手得紧,只怕还要些时候。”

‘书~“让大主灶把他们带走。”

‘屋~庞白鸿叉手道:“是!”……

被普济一声厉喝,徐君房也没了兴致。众人各自散开,在厅内四处张望。不多时,大主灶昔名博在周族众人簇拥下出来,说道:“各位若是要寻宝物,便随老夫来吧!”

人群“轰”的一声涌了过去。徐君房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发现程宗扬还站在那里没动,于是赶紧过来。

朱老头道:“这鬼画符是啥东西?”

“我也在猜呢。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地图。”

“哪儿有这种地图?不像啊。倒像是哪个宗派的符□。”

徐君房道:“程头儿,她怎么还没醒?这背着多不方便。”

程宗扬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背?把她弄醒,你受得了吗?”

徐君房心有戚戚地点点头。白仙儿那吵闹劲儿,别说他们几个废柴,就连二爷那种猛人都受不住。

程宗扬拓完最后一个图案,然后看了半晌。九个图案中,他只对其中两个有点把握,“老头,你说的那地方是不是个圆形广场,周围有五条路的?”

朱老头点头道:“没错,这上面有?”

“很可能是这个。”

程宗扬指了指第三个图案,然后又指了指第五个图案,“这一幅外面有阶梯,应该是我们进来的地方。嘿,那就没错了。整个大楼是地上五层,地下四层的结构。”

众人正是往上面去的,朱老头有点着急,“赶紧走啊,别让他们抢先了。”

“那地方就是个广场,找一万年也找不到东西。”

程宗扬审视着地图,最后断然道:“我们往下边去!”

徐君房和朱老头对视一眼,然后道:“程头儿,听你的。”

“跟我来吧。”

程宗扬背起白仙儿,刚走两步,后面脚步声响,追上来两个人。

信永脸笑得一朵花似的,小声道:“大哥,我琢磨着,还跟着你走靠谱。你放心,我嘴严着呢!这不,我谁都没带。就癫师弟一个!你尽管放一万个心,他嘴比我还严!”

癫头陀配合地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脸。

程宗扬只好道:“找不到东西可别怪我。”

“那哪儿能呢!”

信永道:“老徐,你刚才没说完呢,你说这里面有啥是神仙让拿,还挺值钱的?”

徐君房捋着胡须道:“这个啊,说来就话长了……”……

两名汉子按着刀柄,沿着走廊并肩而行,目光戒备地看着周围。程宗扬屏住呼吸,一边伸手捂着白仙儿的口鼻。等两人转过弯走远,才从门后出来。

信永小声道:“大哥,真有你的!周族这帮家伙把人都领到上面,这边看这么紧,肯定留着好东西准备独吞。”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死气,让程宗扬心头一阵不安。癫头陀忽然鼓起鼻翼,用力抽了抽,然后蹲下身。在他脚边的墙壁上,赫然印着一只血淋淋的手印。

程宗扬拧住门锁,轻轻推开,入目的情形让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室内仿佛屠场,横七竖八躺满尸体,而且几乎都是背后中刀,显然是遭人暗算。

程宗扬掩上门,低声道:“凉州盟的人。”

信永脸上肥肉一阵哆嗦,小声念了段往生咒,心有余悸地说道:“周少主好狠辣的手段。”

倒不一定是周飞的手段,下手的人很可能是庞白鸿,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凉州盟的人引到此地。程宗扬看了一眼白仙儿,暗道:武二和左彤芝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第五章

地下深处,一间大厅灯火通明,唯一的出口却隐藏在黑暗中。严森垒阴沉的声音道:“武二爷果然是条好汉,中了在下的追魂掌还能撑到此刻。”

武二郎光着脊背,背后印着一只乌黑的掌印,他啐了口血沫,叫道:“姓严的!敢不敢跟二爷单挑!”

严森垒道:“二爷虽然英雄了得,眼下不过是困兽而已。徒手搏虎,智者不为。”

铁中宝一边咳血一边道:“大哥……老铁交了你这个兄弟,死也值了……你别管我,自己先出去……回头给兄弟报仇……”

“说啥傻话呢?要死,二爷也死你前头!”

左彤芝咬了咬嘴唇,“都怪我轻信人言,害了二爷。”

铁中宝道:“怨不得左护法,谁能想到河西派那几个孙子会把咱们坑了……嘿嘿,他们也没落好,转脸就被人砍了脑袋,哈哈……咳咳!”

一股浓烟从出口涌了进来,厅内顿时烟雾弥漫,铁中宝被浓烟一呛,剧烈地咳嗽起来。武二郎抡起铁轨,猛虎般扑向出口。黑暗中,几柄重斧同时劈出,武二暴喝一声,将几柄重斧荡开,随即铁轨抡下,将一名躲闪不及的汉子砸得脑浆迸涌。

从灯火通明的大厅猛然闯入走廊,几乎目不视物,那堆散发着浓烟的火堆算是唯一能看到的物体,此时也被压得极暗,只隐约能看到一点微弱的火光。武二全凭感应击杀一名对手,接着铁轨贴地卷出,扫向火堆。

严森垒鬼魅般闪身出来,抬掌拍向武二郎腋下。武二郎右手铁轨去势不变,左手握拳,重重击向他的掌心。

黑暗中传来弩机的响动,几支弩箭朝武二郎胸口疾射过来。这一击时机卡得极准,武二郎撤招闪避,立即会被逼落下风,如果严森垒顺势进逼,武二郎甚至来不及退回大厅,就会遭受重创。

武二郎额头青筋暴起,雄壮的胸肌猛然绷紧,硬生生将弩矢夹在肌肉中,右手铁轨轰然一声,将火堆砸得四散,左手铁拳真气狂涌。严森垒没想到自己布置周密的偷袭会变成硬拚,急忙倾尽全力。

拳掌相接,发出一声闷响,两人全力相拼,武二郎雄躯一震,鼻孔中淌出两股鲜血,蚯蚓般蜿蜒而下。严森垒手掌凸起,几乎能看到拳头的轮廓,接着掌心“格”的一声微响,断了两根掌骨。

身后的周族众人蜂拥而上,将武二郎硬逼回去。严森垒手臂微微发抖,脸色愈发阴沉。

忽然背后传来一股森冷的剑气,严森垒身形一晃,仿佛一缕轻烟蓦然散开,接着便看到一柄秋水般的长剑从黑暗中挑出,在一名大汉背后蜻蜓点水般一触,只没入寸许,便即拔出。力道克制得让人有种错觉,似乎只在他背上轻轻一碰,那大汉却如受雷击,浑身力道一松,委顿在地,已经被剑气震碎心脉。

以严森垒的深沉,此时也心头狂震,跟随他行动的七人都是广源行安插在各门派的亲信,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这时已经被武二郎击杀两人,又被那剑手击杀一人,自己又手掌受伤,在武二郎和这名神秘剑手夹攻下,绝难讨得半点好去。

严森垒双袖一张,仿佛化为一个肉眼难辨的影子,潜入黑暗。

武二郎血流满面,宛如一头发狂的野兽,他胸口还插着两支弩箭,箭尾微微震颤,仍与两名挥舞着重斧的对手搏杀不已。

黑暗中伸出一只玉手,接着一抹剑光从她手中流萤般飞出,没入一名大汉颈后。武二郎铁轨怒龙般卷起,将最后一名对手拦腰砸倒。

武二郎单膝跪地,一手柱着铁轨,发出粗重的喘息。淡香轻溢,一条素雅的白裙出现在眼前。武二郎没有抬头,鼻孔的鲜血一滴滴掉在地上。

潘金莲取出一块雪白的帕子,两指拈着,垂在武二郎面前。

武二郎拿过帕子,在满是血污的脸上抹过,又用力擤了擤鼻子。

潘金莲拿出两只瓷瓶,“白瓶的是伤药。隔六个时辰外敷一次。青瓶是祛毒丹,能化解追魂掌的毒性。”

武二郎头垂得更低了,嗡声嗡气地说道:“我对不起哥哥。”

潘金莲蛾眉挑起,“连我与你说几句话他也呷醋,难道怨得了我吗?”

武二郎耷拉着脑袋,虎目变得通红。

“下毒的人,我已杀了。西门狗贼我留给你。”

潘金莲冷冷道:“你不用怕伤了兄弟间的情份--从今往后,我与你们武家再无瓜葛。”

潘金莲放下药瓶,转身便走。……

癫头陀纷乱的头发忽然一甩,一个头锤往黑暗中撞去。程宗扬一把将白仙儿丢给信永,从袖中挥出珊瑚匕首,斜刺而下。

鲜血蓦然溅开,严森垒摀住胸口,在空中现出身形。

程宗扬讶道:“原来是严先生,怎么这般狼狈啊?”

严森垒的虚影身法是匿形奇术,施展时身形如烟散开,即使在昼间也只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没想到会接连被两人识破,还中了一刀,身负重伤。他森然盯着程宗扬,然后咬破舌尖,丹田的真气像被烈火焚烧般沸腾起来。

真气迅速攀升,在升起巅峰的刹那,他丹田忽然一滞,传来一丝麻痹的胀痛感。接着严森垒便看到那年轻人闪动着寒光的匕首切至颈下,微微一顿,然后头颅猛然飞起。他视野翻滚着,耳边传来“咦”的一声,然后“呯”的一声摔在地上,随即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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