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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六朝云龙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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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大笑两声,“瞧你问的,这难道还用说吗?”

“你也会用这种支吾的手段?”

李师师挑了挑眉毛,“少滑头,你就答“是”或“不是”。”

程宗扬只好道:“师师小姐国色天香,凝姨虽然美貌,终究年纪大了些,怎么能和你比?”

“少哄我。那个高衙内见著凝姨就像丢了魂一样,看也不看我一眼。”

“他那种鸟人纯粹是心理变态。我估计是他娘死的早,从小缺乏母爱导致心理异常……”

李师师忽然眼眶一红,泪水仿佛断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我娘……”

她只说了半句便说不下去。

程宗扬小心翼翼地道:“你别哭。他们这种公子哥儿我见得多了,别的本事没有,吹牛皮一个顶俩,一百句也没一句真的……”

“都是你!若不是你让我和凝姨来明庆寺,哪里会撞见这个畜牲!”

李师师失控一样泣声道:“那畜牲害了我娘,又想害我,又想害我姨娘……姓程的!你赔我娘!”

程宗扬不闪不避挨了她几记粉拳。李师师停下手,然后伏在座椅上痛哭失声。几天来的委屈使这个少女再也无法承受。

程宗扬只能坐在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免得她哀痛过甚,哭伤身体。

到了巷口,林冲扶了娘子下来,勉强过来见礼。“多谢程员外,请到寒舍小坐。”

程宗扬笑道:“不用客气,改日再来打扰。嫂夫人,请慢走。”

阮香凝侧身施了一礼,低声道:“多谢公子。”

林冲、阮香凝、李师师带着小婢锦儿回到家中,程宗扬仍留在巷内,看着这座与黑魔海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宅院,良久才道:“走!我们回去!”

一面尺许大小的水镜悬在室内,程宗扬、秦桧、俞子元、敖润、林清浦,包括金兀术、豹子头和青面兽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水镜。

镜中是上午在明庆寺五岳楼的影像,从高衙内拦住阮香凝,到林冲赶来,整个过程历历在目。

秦桧断然道:“这位林娘子确实全无修为,除非她是第八级至臻境的绝顶高手,才能瞒过秦某的眼睛!”

程宗扬道:“巫宗若有第八级的高手还费什么劲?直接去南荒把死老头吊起来打!”

林清浦苦笑道:“各位已经看了三遍,再看林某就撑不住了。”

“我就说让你把灵飞镜取来,不是省你的力气吗?”

程宗扬道:“行了,歇歇吧。”

林清浦收了水镜,豹子头“咕咚”咽了口口水,咧开大嘴道:“好女子!颇水灵!”

程宗扬笑道:“老豹看中人家林娘子了?告诉你,那是正宗的豹子头,你这赝品不算数啊。”

豹子头喷了口粗气:“吾才是真豹子头!”

“别废话了。”

程宗扬坐下来,面对众人,“计划刚成功一半,后续要做的事还很多。子元,你联络咱们那位卧底,我要知道宋军的最新动向,尤其是物资的供给和安排,最迟明天下午要拿到。”

俞子元双脚一磕,挺胸敬了个军礼,“是!”

“老敖,你和雪隼团的兄弟分头盯住威远镖局和林教头的家里,一有消息立刻回报。顺便让人把冯大法替回来,说不定又要用到咱们的大法师了。”

敖润一手横在胸前,中气十足地说道:“遵命!”

“清浦,你联系云六爷,看他最快什么时间到。临安的粮价才八百铜铢,该涨涨了。”

林清浦微微躬身,“是。”

“老术、老豹、老兽!你们三个去趟城外,找一个叫野猪林的地方。”

金兀术道:“为什么要找野猪林?”

豹子头道:“有野猪!”

青面兽道:“吾甚爱食野猪!”

“金兀术!我每跟你说句话,你都要问个“为什么”是吧?你再敢问一遍,我就——”

程宗扬一指豹子头,“扣他的羊!”

“为……”

金兀术还没问完,豹子头就扑通跪下来,抱住他的双腿,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羊!吾的!”

金兀术终于闭上嘴,程宗扬扭头道:“会之,咱们两个去一趟悦生堂。”

“公子要去见那位廖先生?”

“不是。我打算买几本书……行了!千万别拍马屁,我就是奔著书中自有颤如玉去的。”

程宗扬拍了拍肚子,“本员外打算把这儿都装满诗文,把那丫头镇住!喂,你们几个交头接耳的笑什么?”

俞子元忍笑道:“老秦说,公子拍的位置有点偏下。那地方就是全刺满也刺不了几首诗……”

“干!你们几个把死奸臣按住!老敖!你扒老秦裤子!老术,你拿根绣花针来,我亲手在他下面刺篇带插图的(长恨歌)出来!”

哄笑中,一名装着木腿的星月湖军士走进来,先敬了一个军礼,然后递上一张明庆寺祈福的红纸条。

程宗扬接过来,上面写着:“君子福履,子孙有吉。橡树瓦孙官人二月二十一急求。”

“橡树瓦在什么地方?”

俞子元道:“橡树瓦是一间小瓦子,在城北梅家桥,在临安的瓦子中排不上名号,但是别具风味。岳帅当年最常去的就是橡树瓦。”

第三章

推开橡树瓦厚重的橡木大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

时近酉时,已是日暮时分,其他瓦肆此时已经华烛高烧,灯火通明,橡树瓦内却只点了几盏小灯。

暗淡的光线下,能看到进门处是一张长长的橡木台,台前随意摆着几张高脚圆凳。柜台内的墙壁上打着菱形的木格,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酒蜜。

一个包着花头巾的汉子立在台内,正在擦拭瓷制的酒具。听到有人进来,他头也不抬地说道:“要点什么?”

俞子元熟络地投出几枚银铢,“蛇麻酒!”

酒保拿出几个大号铁皮杯子放在柜台下盛酒,程宗扬趁机打量这处岳鸟人最常来的瓦子。

瓦子的墙壁是用橡木制成,年深日久,不少地方被烟火薰黑,布满岁月的痕迹。大厅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颗巨大的牛头,雪白的骨骼与铁黑色的巨角形成强烈的反差,空无一物的眼眶内似乎有一双冰冷的眼眸,冷漠地俯视这个世界。

厅内散布着十几张桌台,却看不到一个客人。除了酒水汨汨流动的声音,整间瓦子静悄悄的,仿佛一个游离于时间和空间之外的世界。

包着头巾的酒保砰的一声将酒杯放在橡木台上。程宗扬回过头,望着杯里的酒水仿佛呆住一样,半晌才道:“这是什么东西?”

“蛇麻酒。”

俞子元道:“橡树瓦的特色酒水,公子尝尝!”

程宗扬拿起那杯蛇麻酒,大口直筒的铁皮酒杯、弯曲的把手、浓白的泡沫、略苦的香气……一切都是这么眼熟。

他小心地尝了一口,回味一下,似乎在确定自己不是做梦,然后一口气把那杯足有一斤的蛇麻酒喝个干干净净,砰的放在柜台上。

“再来一杯!”

酒保看了他一眼,拿过空杯。

柜台下是一口大号的橡木桶,桶底装着一根青竹管,酒保拔掉塞子,一股金黄色的液体立刻倾入杯中,泛起大量泡沫。

秦桧看他喝得畅快,也尝了一口,随即皱了皱眉头。

俞子元也没想到他能眼都不眨地一口气喝完,笑道:“这蛇麻酒有种苦味,寻常人都不爱喝,没想到对了公子的口味。公子可知道蛇麻酒有个别称?”

程宗扬打了个嗝,几乎是咬着牙地说道:“生啤!”

什么蛇麻酒?明明就是啤酒!亏自己想过弄出啤酒来占领六朝的淡酒市场,没想到早就有人做出来。

酒保把接满的铁皮酒杯放在台上,俞子元拿出钱铢,那酒保却道:“这一杯免费。”

程宗扬也不客气,拿过来痛饮一口。“好酒!酒保,这蛇麻酒怎么卖?”

“十个铜铢一杯。”

这个价钱不算便宜,但还在临安人的承受范围之内。

程宗扬坐下来,饶有兴致地攀谈道:“这酒是你们自己酿的,还是外面贩运来的?”

酒保也不隐瞒,说道:“我们橡树瓦自己酿的。蛇麻子六朝没有,得从外面贩来。”

“卖得怎么样?”

酒保咧了咧嘴:“临安人喝惯酿酒,尝不惯这种苦酒。有些尝个新鲜,喝一口就直说是马尿。”

说着神情间有些忿忿的,似乎在抱怨临安人的不识货。

程宗扬笑道:“这杯酒十个铜铢,怎好白喝你的?子元……”

酒保打断他:“我祖爷爷说了,有人能叫出来是啤酒的,分文不取。客官尽管喝,我这里有的是。”

程宗扬心头一阵激动,“你祖爷爷?他老人家还在世吗?”

酒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瞧瞧我这年纪——早死好几十年了。”

程宗扬猛灌一口啤酒掩饰自己的失态,过了一会儿又攀谈道:“看来你这瓦子开了不少年头,有人一口叫出来是啤酒吗?”

“这十来年你是头一个,往前还有一个,再往前就没听说过了。”

程宗扬一阵失望,看来到过橡树瓦的只有岳鸟人和自己。

忽然瓦子内传来一阵狂叫,间或有人用力拍打桌面,刚才还一片寂静的瓦子彷彿一点火星迸到火药堆上,一瞬间炸了起来。

青面兽攥着杯子刚舔了一口,一边呸呸地吐着吐沫,一边又有点舍不得丢掉的想再尝一口;突如其来的响声让他差点把杯子扔掉。

程宗扬也吓了一跳,旁边的秦桧神色不变,但身上的衣袍微微鼓起,真气贯满全身,暗中戒备。

俞子元却是一笑,轻松地问道:“今天是哪场赛事?”

酒保道:“齐云社和石桥社,你们算赶上了,双龙会啊!”

俞子元拿起酒杯。“东家,进里面瞧瞧。”

穿过大厅,程宗扬才发现瓦子里别有洞天。走廊处立的并非其他瓦舍常见的小二,而是几名美少女。

她们穿着西洋式样的女仆装,里面是黑色连体齐膝短裙,外面是镶着洁白绕肩花边的衬裙,在走廊内站成两排。

众人一进门,女仆便一起鞠躬,齐声道:“欢迎光临!”

走廊连着另一处大厅,厅内有一座长方形的木台,木台周围连栏杆都没有,严格来说算不上勾栏,更类似一自己所熟悉的T型台。

厅内光线依然极暗,只有木台上闪闪发光。台旁挤满了客人,有些盯着台上手舞足蹈,有些大叫大骂,还有两边对着大吵大闹的,震耳欲聋。

俞子元大声对一名女仆道:“孙官人——”

女仆点了点头,指着大厅另一侧,一手拢在口边道:“订的台子!那边!”

厅内全是疯狂的客人,叫好声、喝骂声响成一片,还有性急动手的。

女仆指的桌子还空着,但在另一侧的角落,要穿过大厅内的人群才能过去。女仆摊了摊手,表示这会儿实在没办法带他们入座。

“我齐云球头天下无双!跷头威武霸天!”

“我石桥左右杆网稳如泰山,散立固若金汤!”

“我呸!固若金汤怎么被我齐云踢进一个!”

“我干!我石桥哪有齐云那般卑鄙!”

“哈哈!踢不过就说卑鄙,石桥社的小子技止此耳!就你们石桥那副挟,爷砍一条腿也踢赢了他!”

“敢辱我石桥!老子先卸你一条腿下来!”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那边又有人喝道:“我齐云!”

勾栏左侧一群人齐声应道:“万胜!万胜!万胜!”

“石桥社!”

“必败!必败!必败!”

几百号人不要命地齐声嚎叫,声浪犹如排山倒海,饶是程宗扬还算打过仗、见过血的,都有点被这气势镇住了。

想从这些人中间挤过去,感觉和踩着地雷跳舞差不多。认为自己是挤不动了,程宗扬有心让手下去挤,结果一回头却发现俞子元也跟着在喊,劲头还挺大。

一想也是,齐云社本来就是星月湖大营私底下的产业,听说孟老大、斯老四、卢老五还按捺不住的下场去踢,俞子元说什么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会之!”

秦桧心生七窍,一听就知道家主的意思,点了点头,挤进人群。

另一边人数虽然不多,声势一点不小,七、八个人跳到桌上,跺脚齐声叫道:“我石桥!必胜!必胜!必胜!”

还有人大叫道:“齐云社的软脚蟹们!山岳金尊都丢了!还有脸跟我们石桥来踢!”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齐云社的拥护者们都红了眼,几条壮汉翻过木台去踢石桥社的桌子。石桥社的好汉们也不含糊,抄起板凳就要火拼。

就在这时,有人叫道:“开始啦!”

喧闹的声浪轰然消失,所有人都扭头看着台上,连正在撕打的都停了手。

程宗扬捣着心口:“奶奶的,这些爷们儿够能喊的。这架势,江州城都顶不住啊!”

勾栏上突然升起一片水光,接着越来越大。程宗扬目瞪口呆,看着眼前那面水镜。

客观地说,这道水镜术的水准平常,镜面水迹不停流动,里面的景物就像隔了一层雨水,模糊而扭曲,但仍能看出镜中是一片黄土铺成的球场。

穿着红色衣衫的齐云社和穿着蓝色衣衫的石桥社球员分立左右,双方各有十人。衣衫上分别写着: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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