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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贱肉横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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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蜻蜓怒了:“要是打好石膏就能出院,凭什么让我们多住?为了骗住院费?!”

“不是不是,”医生向后退了一步:“主要是,嗯,郑娆之小姐的脚伤有点……嗯,严重,那个,有出血嘛,所以,还要再诊断一下……”

蜻蜓诧异地转头望着我:“娆胖,这么严重?”

我无辜地摊了手:“我也不知道啊,医生,我会死吗?”

医生抬起衣袖擦擦汗:“呃,不会。”

也许是他的神情太不诚实了,蜻蜓急了。她立刻站起来,拽住了医生往门口走去:“大夫,你和我说,说实话,咱们到外头来说,娆胖……”

这病房的破门,一开一关都嘎吱嘎吱乱响,隔音效果倒好,我在里头完全听不到外面那俩人在说什么。

他们会说什么会说什么呢?我死都不相信我的脚伤会那么严重——要知道,我表哥当年登山一路滚下来整条小腿断掉,也才在医院呆了一天不到,我这脚腕……还需要观察再诊断?

我只是骨折啊,不是玻璃骨症啊!

而我这宁静又优雅的纠结似乎碍着了某位仍然留在病房里的男士的事儿,他咳了一声,我没理他,于是他又咳了一声:“郑娆之?”

我从海潮一样汹涌大雨一样滂沱的沮丧中掉出来:“啊?”

“呃,你……你是不是去应聘晚报社的助理编辑了?”他硬着头皮问。

“啊,是。”我挑起狐疑的眼:“干嘛……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生活版面的主编是我姑姑。就是住在你家楼上的那个姑姑……”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那个一脸认真的男人。

人说话,总得是有个目的的,可是他和我说这个——目的何在呢?

如果我再漂亮一点再苗条一点,我当然可以怀疑他是想追我,问题是,现在这个假设应该不能成立吧?所以,他和我说这个,难不成是指示我贿赂他?

“嘿嘿。”我对他挤出一个无比呆傻的微笑:“然后呢?”

“呃……”估计他也想不到我会这么回答,两道眉瞬间蹙在了一起:“啊,就是和你说说,没别的……你这样能去上班吗?”

我摇头。

“那你怎么参加培训呢?”

“不参加。”

“那你怎么工作呢?”

“……估计不会让我去了吧。”我眨眨眼,想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但是,我失败了。

“嗯,”他点点头:“要不我和我姑姑说说去?”

“谢谢。”我的脸一定够生硬:“可是我现在没钱。”

“不要钱,不要钱,咱们是这么久的老同学了,哪儿还能要钱呢?”他立刻自然起来,笑得很欢实:“你的能力还是挺强的,应该不会辜负我的举荐吧?”

他怎么知道我能力强不强的,我腹诽——难不成是从我增肥时那排山倒海般强大的意志力和执行力中推断出来的吗?

“对了,你和你那小姑娘成了没?”我不想看到这厮一脸得意,想了半天,总算是抓到他的痛脚。

不出所料,他的脸瞬间灰掉——这一幕有点儿熟悉,刚才,那小医生就在同样的地方显示了同样的转变。

“别提肖音好吗?”他有气无力:“那小姑娘快把我逼疯了!”

“呃?”这下换了我悠然自若了:“我觉得她挺可爱啊!又那么主动……你不是就架不住姑娘主动追你吗?”

他脸红了。嗯,他脸红起来,还真好玩儿。从脖子根到耳朵再到额头,一点儿一点儿地红起来,变成过年时挂的红灯笼模样,最后那红色浓郁得成了红豆的红——他本来就是偏圆的脸,现在真像是一颗八宝粥里的大豆子!

嗯,八宝粥……我咽了口口水——慢火熬煮出来的甜美食物,香香糯糯,每一粒米每一颗豆,都入口即化般柔软。好想喝八宝粥啊!

而一想到八宝粥的美味而口舌生津,我就立马感受到了另一种生物性的冲动——我要喝水,我口渴!

从楼梯上歪下来已经这么久了,我只吃了一个苹果。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忍耐得了的事情啊,简直和某篇课文里头的志愿军战士有一拼——一个班的人在坑道里分吃一只苹果!

但是,仍然沉浸在无边羞赧中的顾春实没有发现我的需求,他还是满脸通红地企图解释:“我没有……那是我的学生,她才初二,我怎么可能嘛。而且喜欢她的小男生也挺多……”

“是啊是啊。”我用自己马上就要冒火的嗓子吐槽他——我真是个敬业的人:“不愧是早恋的顾老师,完全可以理解学生的青春期冲动啊?完全不反对他们恋爱啊?马上就要给学生们保媒拉纤了哈?”

如果人的脸会像气球一样涨爆的话,顾春实应该在这一瞬间爆了十七八次了。

而言琳的电话救了他。那把嘹亮的花腔女高音立刻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喂,娆胖哇,我给你炖了猪脚汤!马上就上来了哈,你等等!”

“你先给我买瓶矿泉水吧。”我哀嚎:“我喝了你放在这的猪蹄汤,快要咸死了!”

但是,回应我的哀求的,是嘟嘟嘟的挂断音。

难道我损一下顾春实就这么伤人品吗?难道我要在大家的集体无视下活活渴死吗?

门外传来了高跟鞋铿锵的声音,言琳那自来熟的招呼响彻走廊和每个病房:“哎呀,医生啊,你们聊什么呢?我先进去了哈!”

话音未落,那个袅娜的女人就飘了进来。她淡然地瞄了一眼顾春实:“哎呦喂,顾春实,你也在啊?怎么脸红成这样?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啊?”

顾春实快吐血了吧,我真诚地向他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但是,我的目光被言琳挡住了。她把手上拎的饭盒打开,又从筷子袋里掏出一只调羹:“娆胖,要我喂你吗?”

“我不要喝猪脚汤!”我含泪:“上次那一份已经快把我咸死了,而且除了那个苹果之外我完全没有得到水分摄入,我要变成咸鱼干了!”

“蒸南瓜不错。”她气定神闲地吐出这样残忍的字句:“蜻蜓怎么不给你弄点儿水喝?”

“是医院停水!”蜻蜓从门口杀了回来:“不能怪我。”

而在蜻蜓的背后,那个面色悲怆的小医生,以半跌撞的步伐过来了:“您好,病人现在不能喝猪蹄汤……”

“怎么不能喝?”言琳很诧异:“吃什么补什么……”

“她现在应该吃点儿清淡的。”很明显,医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被说成是“男性”的他所钦慕的人儿:“可以给她炖鱼汤什么的,再过两个星期,才能喝骨头汤,因为刚骨折之后盲目补钙反而不好……而且说实话,给她进补补大发了更加不好,嗯,至少容易长胖啊。”

你去死吧。我腹诽,我原本看在你是个痴情人儿的份上还打算帮帮你呢,居然说我容易长胖!哼!

可言琳居然心悦诚服地点了头:“哦,是吗?那这猪蹄汤就不给她喝了,谢谢您提醒哈!”

小医生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青,他就这样痴痴地目睹言琳起身,目睹她娉娉婷婷地把保温盒扣好,目睹她将调羹放回布艺筷子袋里……那眼神儿啊,用纠结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他一定觉得自己也是个GAY吧,他一定心如刀割吧,他一定想要对月长泪吧!

“啊,”言琳突然对医生开了腔,她瞄瞄那医生的胸卡:“冯医生,我想去一下洗手间……请问在哪里呀?”

这冯医生一咬牙:“洗手间的男女标志掉了,就是走廊左边最尽头那里。”

言琳笑得灿烂:“谢谢您啊!”

冯医生万千心碎状。

目睹言琳出门,蜻蜓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也跟着跑了出去。我以为她也要去洗手间,没想到她很快就给我端了杯水进来。

“我爱你!”我望着那杯子里清亮亮的水,幸福得都快哭了。

当我终于品尝到水的滋味,还幸福地在口中回味那微有甘甜而润泽的感受时,一路疯狂的高跟鞋声音砸进了病房。

“冯医生!那是男厕所!”言琳面红耳赤:“你有没有搞错!”

“……”冯医生那个囧啊,他也瞬间脸红了:“你要上……女厕所?”

“废话!”言琳大怒:“我哪儿不像个女的?”

“可你不是男的吗?”冯医生从前一定是个好孩子,听什么就信什么,现在还傻不愣登地和言琳争辩她的性别。

“你才是男的!不对你本来就是男的!”言琳火大了,疯狂了,从包里一把拽出身份证:“看到没,言琳,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男人了?你哪只耳朵听说我是男人了?”

冯医生的脸啊,实在是太戏剧性了。他面部肌肉抽搐,唇角颤抖,徐徐地抬起了手,指着抱着门框憋笑憋得快要昏死过去的蜻蜓:“她说你是男的……还说你是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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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以面色铁青的言琳为中心形成了一个高压气团,而以笑成烂泥一坨的蜻蜓为中心也随之出现了一个低气压带。

于是,快行冷锋的言琳,就这么一路狂风暴雨加闪电的冲向了逃都逃不及的蜻蜓。

“慢!”在言琳的爪子即将捏住蜻蜓的耳朵的时候,那呈温婉无辜状的小女人撒娇了:“言大大,你也不问问原委,小女子实在是有苦衷的呢!”

言琳默默缩手,回头:“郑娆之,这个小女子就交给你了,给奴家把她咬死!”

“不要欺负行动不利的妾身!”我怒:“我吊着只脚,咬死她?你还是等着我在追赶过程中从医院的楼梯上再摔一遍吧。”

“喂喂郑娆之你个没良心的喝了我的水还要咬死我?太可怕了!”蜻蜓同一时刻发出尖叫,却在言琳威严扫视她的时候换了讪笑:“嘿嘿,言琳啊,我是因为那医生叫你‘女士’才觉得好玩嘛,开个玩笑……你……”

“郑娆之出院的庆功宴就在你家火锅店。”言琳的口气根本不是来商量的,任可怜的蜻蜓瞬间泪目。

“……哥们儿啊,你看,这妞气场还真有点像男人吧?你确定你要追她?”

言琳像被雷劈了一样,震惊地望向这不河蟹声音的来源——不知是被西门庆还是西门庆附体了的顾春实。

而听话的那位冯医生,脸一下就红透了,支支吾吾说不上话,连白大褂下面的手手都红了!太有爱了!这其实是个高龄正太吧?

“顾春实,你个死不要脸的大神经病,你叫谁妞呢?你当自己是干嘛的?我轮得着你叫我妞?当着娆胖就绅士对着我就……”言琳爆发了,如果冯医生不在,这屋子里就我们四个非常熟悉她行径的人的话,她一定会拽下我的床单当包袱皮,把顾春实打包进去,然后从位于二楼的骨科病房窗口甩进医院小花园里的那个水塘的。

但是,唯一一个“陌生人”却及时阻止了这场浩劫的发生,甚至阻止了言琳的语言攻击。

他面色晕红,轻轻地讷出一句:“她很可爱啊。”

众所周知,汉语里“他”和“她”是一个读音。是而,我们谁都没反应过来,他是说御姐言琳很可爱还是疯子顾春实很可爱。

“……你是说,谁,很可爱?”

我颤抖着问出这么一句,却在问出口的时候瞬时了悟自己问了句废话。

还要问什么啊,这眼神,这含情脉脉的眼神!明摆着就是羞答答望着威风赫赫的言大将军啊!

很,可,爱。

我一把扯过了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天地良心,我和言琳从小玩到大,从来也没觉得这丫头能和“可爱”俩字扯上一毛钱的关系啊。

换句话说,如果她也能用“可爱”形容,那么我小姨的婆婆的二姑姐的大孙子的外公的干儿子都能毫不犹豫地送给我一辆兰博基尼——她和可爱的关系,就像我和那位干儿子一样遥远。

在止住了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后,我才抬起头,望向仍然倚在门边的蜻蜓——这姑娘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娥眉微蹙,丹唇微启,芙蓉面上白皙如玉雪的肌肤也浮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又不是有人和你表白你激动个毛线啊。

终于,这一脸震惊呆傻的女人回过神来了,她对我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娆胖,嘿嘿,那个,我家有事,嘿嘿,我先走了拜拜不送……”

跑那么快当心摔着!我差点儿就撕心裂肺地吼出这么一嗓子。

而她的行动启发了另外一个人——顾春实。他猛然起立,就像是雨后突然冲出地面的蘑菇:“郑娆之,我也先走了,去和我姑姑说好之后再来看你啊,拜拜!”

又是一道人影,迅速闪出了病房——这两个祸害能稍微讲点儿义气吗?我也不想面对着这个诡异的场景——御姐女和正太男,一个面色震惊,一个脸带桃花,这算神马事情?我也想逃走啊,你们两个完全可以把我抬出去再跑啊,怎么就把我扔这儿了呢?

但是,完全无视我的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两个人可谓十分淡定……他们似乎压根就木有注意到这屋子里突然少了俩人,依然在含情脉脉地对视,对视……

我一咬牙,一狠心,把被子往上一拉,也不管它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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