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镖客-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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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必胜是老大，当先开口了，他哽咽说道：“老朽兄弟仨，退出江湖已有二十六年了，我们隐居在长江边上一个叫鲤鱼湾的小渔村里，本打算在那里了此余生，想不到，唉！都到晚年了，却遭逢厄难，天意弄人啊！”李天雄道：“龙老爷子莫非真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龙必胜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我们居住的那个小渔村，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富庶繁荣，本属江淮管辖，离江汉不甚远，自江淮总督裴仲人那背祖忘宗的畜生把倭寇引进江淮，江淮地区十一个市县三百六十一个村庄的百姓，再也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可过，倭寇和海盗在江淮大地上四处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强暴妇女，残害孩童，所作所为，天怒人怨，让人发指。不上两月时间，那些灭绝人性的魔鬼杀人过万，摧毁的家园不计其数。都怪我们江淮三蛟这个无用的空名，引来了不少受苦受难的可怜人，他们拖家带口前来投奔我们。”
狄为双手递上一碗热酒，龙必胜接过喝了一口，继续说下去：“上个月，江淮各地的数千穷人逃难到鲤鱼湾来，男女老幼都有，他们是从倭寇魔爪下逃出来的，要找我江淮三蛟出山，为他们主持公道。可是李爷你也看到了，我们都这把老骨头了，能顶甚事，但出于一颗同情之心，我答应帮他们去说说裴仲人，劝那畜生迷途知返，毕竟大家是同种同族。因为怕有不测，我去时多留了一个心眼，独自一人去的总督衙门，我的两位兄弟负责接应。到了总督衙门之后，我见到了裴仲人，可那畜生不仅不听我的，反倒打了我一顿大棒，他下令将我关押到大牢里，说我是乱党，妖言惑众，隔天要将我推出去当众斩首，杀一儆百。多亏了我这两个同生共死的老兄弟，他们夜里打翻牢房守卫，冒死把我从大牢里救了出来。可我们的小渔村已经遭倭寇包围了，倭寇血洗了鲤鱼湾。我们赶到时，小渔村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不知死了多少人。我兄弟三个跳入长江底，幸亏有几十年水底功夫，逃脱性命。但是我们能去哪里呀？我们的家园没了，我们的亲人都倒在倭寇的屠刀下，天地之大，再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最后，是老三公孙鱼提议，要到天涯断肠园来，找李爷等众家英雄，为我江淮千千万万的同胞，去报那国恨家仇。可恨裴仲人那畜生知道我们的名头，清楚我们跳进长江后不一定会被淹死，他派出倭寇的武士沿路追杀我们，我们这一路上，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啊！承蒙各路江湖义士相救，才一次次脱险。前日在羊肠子村一家村野酒店中，我们被倭寇的武士追上了，若不是四爷五爷及时援手，那么我兄弟三个，这时候恐怕早也做了黄泉路上的冤魂了。”
第179章
龙必胜在天涯镖局五位当家面前，字字带血，声声是泪的这一篇‘血诉’，所有人情绪都被带动起来了，心中的热血也沸腾了，可是事关重大，大家目光全落到李天雄身上。
李天雄面色凝重，漠然端坐椅上，不动声色。
过了好半天，方才听他说道：“三位前辈，你们遭逢如此惨事，家园被毁，亲人被杀。李天雄深表同情。只是你们来我天涯镖局，怕是走错地方了。你们要报国恨家仇，我能理解，也很支持。李某的意思，你们该去找官府才对，区区一个天涯镖局，能成何事。我等爱莫能助，不敢贸然答应，也不敢耽误前辈们复仇大事。望三位前辈见谅，另请高明。”
马不前垂泪道：“李爷不会不知，如今朝廷昏庸无道，四海盗贼生发，民心思变。官府的人，只知美酒美色，黄金白银，他们何时去为咱们贫苦百姓的生死存亡着想过？若干年来，他们残害咱们难道还不够么？裴仲人该算是官府的人了吧！倭寇却是他引入江淮的。”
余从贵听了半天，最后居然听到李天雄说出这个话来，按他原先的想法，大哥知道‘江淮血案’之后，一定会像他一样义愤填膺。当时如果不是因为云中林一再劝说，他已经从羊肠子村直接去了江淮。之所以把江淮三蛟带到镖队来，就是希望大哥出面，救江淮地区的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现在听大哥这意思，摆明是不同意了。余从贵情急喊道：“大哥，你这都说的什么话呀？你难道能够睁着眼睛看江淮无数的百姓惨遭屠戮、咱们的同胞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么？大哥你不是那种人的，老五希望你担起这担子来，带领大家一块去江淮驱逐倭寇。”
李天雄冷冰冰地道：“五弟，你不要跟着瞎起哄。我们无能为力。”
余从贵惊叫道：“大哥，你变了，变得冷漠无情，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这样说，三位前辈万苦千辛，担着血海般干系前来找你，你岂能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
李天雄道：“你不用对我大呼小叫，我做人做事还不需要你来指挥。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因为你是个有血性的人。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你想过没有，倭寇有多少人？裴仲人手下有多少兵？我们天涯镖局的情况你不会不清楚。这不是一个帮不帮的问题，而是一个帮得了帮不了的问题。五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做事之前应该学会动脑筋。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先把问题的厉害关系搞清楚，再做决定。你总不能让我带着大家去跳火坑吧！”
云中林插话道：“关于江淮方面的情况，我已经调查过了，倭寇和海盗入侵江淮的人数，约在八千到一万之间，而江淮总督裴仲人手下的兵马，却有三万余人。”
李天雄道：“老五，听到了么，人家有那么多兵马，兵精粮足，训练有素，以逸待劳。我们若去，无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并且有一件事大家可能都没听说过，你们知道倭寇用什么做兵器吗？他们用的是火枪。火枪，听过么！那玩艺儿能百步杀人于无形，比我们的刀剑快得多了，你功夫好顶甚用，人家老远一枪射过来，你躲得过么？就算你能避得了一枪两枪，如果别人是百枪齐发，千枪齐发，你将如何去躲？试问我天涯镖局这三两百号人，怎么敢去招惹他们？无论做什么事，前提必须要量力而行，你知道么？”
云中林慎重地说道：“大哥所虑极是。关于火枪之事，沿途我也想过了，实在不好对付。倭寇人多，兵器上又占绝对优势。现在我们只能依靠大哥在江湖中的声望和影响了。我的想法是；大哥可以利用天涯镖局的名义，发出‘武林血柬’，所谓血债要用血来偿，江湖中有血性的汉子不少，他们收到武林血柬之后应该会响应咱们的，到那个时候，就不光是我天涯镖局孤军抗敌，而是一场整个武林中人都会参预进来的大战争，何愁消灭不了那伙倭寇。”
李天雄立即反驳道：“老四啊！你这想法也未免太天真了吧！你岂能把武林血柬当做儿戏，武林血柬应该有一百九十余年未曾有人使用过了。你知不知道，武林血柬一旦发出后将会有什么样的事发生？那肯定是尸集如山，血流成河。你想过没有，一旦天下英雄响应武林血柬，那将会牺牲多少人的生命？我可担不起这血海般干系呀！”
此刻狄为的心情比谁都沉重，东海龙王龙必胜的哭诉，他一字不差都听清了。
自从在西部黔地杀了夕月教主七杀天，狄为在武林中声威日隆，被江湖中人一致公认为‘有智慧、有胆识、有能力的超级英雄’，可是现在无情刀狄为面对这事，同样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他完全能够理解大哥此刻的心情，大哥铁血丹心，古道热肠，绝对不是一个毫无侠义心肠之人，否则他也不可能让武林中人视为神话。
是啊！相比之下，天涯镖局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如果用这几百号人去打倭寇，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可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魔鬼残杀自己的同胞啊！这其中关系到国家民族尊严之问题，狄为的心像灌满铅一样的沉重，一边大哥和四弟五弟已经吵起来了。
狄为用手指狠命掐着自己的人中穴，使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这些天他实在喝了太多的酒，他不想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说错话，做出错误的决定。直等思绪完全理顺了，头开始痛了，狄为才说道：“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你们能不能停下来，听我说一句话！”
正争得不可开交的李天雄三人都闭了嘴，张眼看他。
狄为说道：“我没有更好的意见，但我知道有一句古话这样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以我天涯镖局的实力，怎么可能和倭寇与江淮叛军对抗，我们当然不会去干这种自取灭亡之事。我看要不这样吧！我们派人前去刺杀倭寇的头子，多杀他几个，连带把裴仲人那厮一块干掉。所谓蛇无头而不能行；头子死了之后，其它的人自然会散去。”
李天雄道：“二弟你有所不知，对于别人来讲，你这个主意或者可行；可是你太不了解倭寇了，那些强盗尚武斗狠，天生一副豺狼心肠，薄情寡义。你所说的事别人不知做过了多少次，就连燕雪飞都干过同样的勾当。你知道吗？那些倭贼是怎么处理这种事的；他们的头子如果死了，他们会站在头子的尸体上，重新再选出一个头子来，然后再变本加厉的报复。如果照你说的那样做，只能带来更多的灾难。要对付他们，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狄为道：“依大哥的意思，也就是说；或者把他们彻底消灭掉，或者把他们全部赶出中原大地，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是这样吗？可是这实力太悬殊，我们该怎么办？”
李天雄道：“问题难办就难办在这里了。你们与我多年兄弟，难道还不了解大哥为人。非是我做总镖头的没有人性，实在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莫能助。你们随我一道带领天涯镖局走到今天，这其中经历了多少的艰难险阻难道还要我对你们说？天涯镖局不是我一个人的天涯镖局。我李天雄一个人的身家性命不打紧，江淮三蛟三个前辈亲自来了，凭他们三十年前在江湖中的声望和影响，就算要我李某人为他们去死，我也不会含糊。可是你们想过吗？只要我一句话，就会关系到天涯镖局数百号人的性命。这么多年来，兄弟们一直跟随我出生入死，难道我忍心看着他们前去送命？他们也有家室，也有亲人。在江淮发生的事，这些日子江湖上往来传说，我知道那里天天在死人，天天都有悲剧发生。你们说，我李天雄这颗心哪日好受过？我很想去打倭寇，我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剥他们的皮，可李天雄只是一个保镖的，是一个普通之极的生意人，我不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我指挥不动千军万马，我有心无力啊！兄弟们，咱们都这么多年兄弟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江淮真不能去。”
江淮三蛟听到这里，脸色苍白，额头上开始冒汗了。
云中林痛苦地说道：“可是大哥，如果我们放任不管，咱们的同胞不知还会死多少。他们那边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他们不能再死人了。异族入侵，这事关国家民族尊严啦！”
李天雄悲哀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说得太多，不想再多说了。
年夜饭摆上来了，大鱼大肉摆满了一大桌，这群兄弟平常天南地北，难得相聚，好不容易才团聚到了一块，可是这顿年夜饭却是李天雄有生以来吃得最最无味的一顿。江淮三蛟也被请到桌上，和大家一同坐了。李天雄一股脑儿地喝着闷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席间无人说话，但沉默只是暂时的。余从贵几杯酒落肚后，站起身来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哥，我再问你一句，江淮的事，你到底帮是不帮？我余五可不想再听到什么别的借口。”
李天雄停了酒杯，斩钉截铁地说：“不帮，也帮不了。”
余从贵道：“好，我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你是在为咱们镖队作想，我想通了，我不会勉强你也不会为难你了，但我余五孤身一人，没什么好牵挂。诸位请慢用，余五告辞。”
余从贵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去。狄为喝道：“五弟，你要去哪里？”余从贵边往外走边说道：“去江淮。”狄为大声道：“拦下五爷。”在一边桌上饮酒的邓来之与潘兴南长身而起，两人如同两座铁塔般堵住了门。李天雄大喝道：“老五，你给我回来。”
余从贵回过身来，目光忧怨，远远站在门边。
李天雄望了狄为一眼，道：“二弟，我想再听听你的意见。”
狄为举起酒杯，仰面把杯中酒一口干了，然后将杯子放回桌上。
他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大家听到他淡淡的说道：“就在刚才，我想了很多。对，是很多：人这一生，自打从出娘胎那一刻起，便注定将来有一天是要死的。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每过一天，离死亡也就近了一天。生命对我们每个人来讲，只不过是一个过程，谁都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