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镖客-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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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愈来愈暗，李天雄的心也愈来愈沉，这时门外守卫的邓来之大声报道：“李爷，谭爷回来了。”李天雄隔着房门说道：“请他进来。”谭远山推门走进屋子，李天雄急迎上去，问道：“找到了么？”谭远山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找到狄爷，只是在山下的丛林里，找到了他的黑马，不过我们却在十七里坡旁边的竹林中抓到了受伤的殷十一。”
李天雄奇怪地道：“殷十一，谁是殷十一？”谭远山道：“神蜂岭的二寨主，乐无瘦的得力助手，外号飞天鹞子，我想他或许会知道些情况。”李天雄道：“把他推进来。”
两名护卫反剪着殷十一双手，将神蜂岭的二寨主拎进了房间。
飞天鹞子一言不发，默默地跪在李天雄面前。李天雄冷冷的目光紧紧盯着他，阴沉沉地喝道：“小子，知道为什么抓你吗？”殷十一低着头，沙哑着嗓子回道：“知道，当然知道。但不关我的事，全都是我大哥——杀人蜂乐无瘦做的。”李天雄喝道：“乐无瘦都做了些什么？”殷十一挺干脆地答道：“勾结草原苍狼和大漠秃鹰，绑架绿杨山庄庄主和他的女儿。你们来不就为这事么？”李天雄道：“不错，就是为了这事。可是你这厮却把绿笑胡父女藏哪里去了，你这鸟山寨中几百间房子，老子都派人翻了一个底朝天，全都是些空房间，里面连鬼影都没一个。快说，绿笑胡在哪里？你小子胆敢有半句假话，当心老子活剥了你。”
殷十一抬头望了李天雄一眼，说道：“想必你就是断肠剑李天雄李爷吧？江湖上久闻你的威名。”李天雄吼道：“知道了还要问，少他妈讲废话，老子没时间听你罗唆。说，绿家父女藏在哪儿？”殷十一当然清楚，到了这个时候，不说恐怕也是不行的了，于是老老实实的交待：“在山寨后山地下石窖里关着呢！连同他们的庄客，一共二十六个人全关在那里。我想李爷你是条讲信用的好汉子，绿家父女的藏身之处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应该放我走。”
李天雄冷笑道：“好小子，敢跟老子讲条件，真是怪事。你还没资格跟老子讨价还价，快说，我二弟去哪里了？”殷十一道：“李爷说的可是昨天独自前来攻山的无情刀狄爷？我可不知他的下落。自狄爷逃进山去以后，我曾两次带人搜山，我们把整个神蜂岭都搜遍了，就是没能找到狄爷。”一听这话，李天雄急了，大声喝道：“你这厮讲的可是实情？”
殷十一道：“当然是实情了，我何必撒谎呢。若有半句假话，你就杀了我。”
李天雄怒火上冲，跳起一脚踢在殷十一的胸口上，吼道：“你小子给我听好了，这神蜂岭是你的地盘，你自然比别人熟悉。你现在就带我去搜山，务必把这鸟山寨的每一个角落都搜遍，如果两个时辰之后，还找不到狄为，老子不仅要将你这杂种碎尸万断，老子还要把你这神蜂岭上逃跑了的小喽罗一个一个地抓回来，一个一个地活埋。你听仔细了么！”
殷十一被这一脚踢倒在墙跟下，闻言打了个寒颤，索性赖在地上，可怜兮兮地道：“李爷，你就饶了小的吧！这天就要黑了，你叫我上哪找人去？再说我哪里还能走得动。你刚才踢我这一脚还不算太重。你不知道，在十七里坡山腰上，那个白脸皮的汉子在我屁股上踢的那一脚，那才重呢！他把我屁股上的骨头全踢碎了，我现在真的是一步也走不动啊！”
看殷十一那副模样，似乎不像是在装傻，李天雄明知他想耍赖皮，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在房间里来回转了两圈后，不耐烦地说道：“黄毛，德子，架起这厮上路。”
那两个反剪殷十一进屋的护卫跑过来，再次将飞天鹞子拎了起来。
李天雄朝门外喊道：“老邓老潘，进来帮忙。”
邓来之和潘兴南提刀走进屋子，和黄毛、德子一块，四个人架起飞天鹞子殷十一，出门去了。李天雄扶余从贵坐回床上，说道：“五弟，你就在这里等着，狄为生死不明，大哥放心不下，要跟过去看看。”余从贵努力地站了起来，说道：“大哥放心吧！我没事了，我也要跟你们一块去找二哥。”李天雄犹豫道：“可是，你的伤——。”余从贵在地上跳了几步，笑道：“大哥，我的伤没事。别耽搁时间了，咱们走吧！”李天雄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和谭远山一块带上兵器，三个人很快走出了林香玉的温房。这时山那边太阳只剩下小半张脸了。
第206章
一行人来到十七里坡脚下的竹林旁边，听得漫山遍野都在喊‘狄爷’。那时天色已完全的黑暗下来了，对面看人也不太清楚，瞧见有几个黑影从竹林里钻将出来。李天雄迎过去看时，是十余个前来参加攻打江淮的江湖汉子，其中还有疲惫不堪的毒观音——香香。
李天雄喊道：“弟妹，你没见到狄为么？”香香道：“不仅不见狄爷，在这竹林里转了几圈，连雪飞也走不见了。”李天雄急了：“我猜测狄为多半是中了黄蜂的毒，你不是说中了那毒五六个时辰便会自己醒转过来的么？怎么这都一天一夜了，还不见狄为的影子？”
香香不快道：“我是说过，被千日醉尸虫螫伤之后，五六个时辰准能醒回，但我说的只是被一条千日醉尸虫——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毒黄蜂螫伤，万一狄爷是被成群的黄蜂螫伤的，又没有及时得到解药救治，你说在这深山恶岭中，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李天雄闻言心内由急转慌，道：“听弟妹这口气，似乎我那兄弟已不在人世了？”
香香老实不客气地道：“这可难说得紧，这偌大一座神蜂岭，谁能保证没有豺狼虎豹什么的，就算狄爷不是被毒蜂螫死，就他一个人在这山中，听说还身受重伤，之后又中毒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你担保得了他的生命安全么？”这话惹恼了李天雄，李天雄厉声道：“你胡说，狄为怎么可能有事，就算他已经遇害，我也要见到他的尸体。”香香冷冷一笑，不再与他争辩，掉头走开了。她本来就看李天雄极不顺眼，这时看李天雄更加的不顺眼了。
殷十一被邓来之、潘兴南等人抬着，走在后头，听了香香之言，这个神蜂岭的二寨主插话道：“我就知道，神蜂岭上是有虎狼出没的，你们可别不相信，去年八月间，我亲眼看见那些畜生吃咱们的牛呢！它们连牛都吃，要是真让它们把狄爷连皮带肉吃了，也说不定。”
这话说得更加的不中听，惹得邓来之火起，叉开五指，一掌飞出，重重地击在殷十一顶梁骨上，顿时将飞天鹞子打晕了。李天雄回头看到了，喝道：“真是胡闹，赶快将他弄醒，还用得着这厮。大家都去山里，再认真找找吧！我就不信狄为他真会被野兽吃掉。”
余从贵、谭远山等，纷纷钻进了竹林中。
繁星布满了夜空，神蜂岭上晚风袭袭，满山遍野的火把，满山遍野的喊声。
可是狄为依然没有出现，然而他竟究在哪儿呢？他难道真是死了么？
其实狄为并没有死，狄为还活着。
狄为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之中，那是一个窄小而潮湿的山洞，完全隐没在丛林深处，透过敞开的洞口，可以看见天上的星光。狄为下意识地伸手往地上摸索，他冰凉的手指首先触摸到了同样冰凉的刀背，刀是他新近使用的钢刀。狄为想起来了，他曾遇上了乐无瘦饲养的杀人蜂，可能是因为那些小东西的原因，否则他不应该睡在这儿。
狄为艰难地爬了起来，坐在又潮又脏的地上，感觉到头上脸上绷得紧绑绑的，好象被什么东西给牢牢的套做了，忙将双手去脸上摸了又摸，没有反应，头是麻木的，脸也同样是麻木的。只有手指上还有些知觉，狄为的手指告诉狄为，他的头和脸肿胀得相当粗大。
狄为痛苦地笑了笑，道：“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在家门前不小心捅了马蜂窝，也被那些马蜂螫伤过，感觉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没关系的，过不了几天就好了，这回算我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明日再去找乐无瘦那厮算帐。”才清醒过来的狄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他只知道肚子好饿好饿。肚饿使他想起，在昏倒之前曾烧熟了两只花鸟。狄为用手撑地，站起身来，弯腰往地上摸索他的食物，借着朦胧的星光，他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两个泥团，泥团里裹着烧熟的花鸟。狄为从地上捡起泥团，握在手中，入手冰凉。
眼见可以吃到鸟肉，肚子更加的饿了。
狄为双手着力捏那铁一般坚硬的泥团，一时竟未能捏碎，再用力，到底捏碎了。
鸟肉的香味没有飘起，飘起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花鸟已经不能食用了。
狄为心想：“小的时候常听老人们说起，有些鸟的肉是有毒不能吃的，比如孔雀肉乌鸦肉就不能吃，据说越是美丽的鸟儿，毒性也就越强，看来这不知何名的花鸟还真有毒，这么臭的东西，肯定吃不得，差点被它漂亮的外表给迷惑了。还是算了，另想他法吧！”
就算肚子再饿，可暂时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强自忍耐着。
狄为忍痛扔掉那两只发着臭气的花鸟，遗憾了好一阵后，毕竟释然了。
这个山洞绝不是久留之地，这里又臭又冷，多呆一刻都使人不舒服。
狄为提起钢刀，在呱呱的肚吼声中，弓着腰慢慢地钻出了洞门。
深邃的夜空，星月模糊，有些小虫在身边低呤，狄为拖着疲倦而虚弱的身子，一连翻移了好几个山头，见前面是一块低陷的洼地，看样子似乎也无路可走了。
天涯镖局的二当家迷路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置身于何处，更不知该从哪里寻找出路，抬起头茫然地去望那星空，想借助星星的指引分辨一下方向，突觉屁股上有剧痛感，似乎有东西流出，忙伸手摸摸屁股上伤口，被草原苍狼阿忽汗刺伤的地方已经结了硬疤，只因急着赶路，结疤的伤口不小心迸裂了，血水正渗出来。狄为这一惊不小，心想：坏事了，不知我昏睡了几时，一定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伤口都愈合了，时间应该不会短。越想心头越急，只盼望能够尽快走过眼前那片洼地，可是那片洼地漫无边际，狄为只好选择去翻侧面那道山岭。他的气力逐渐弱了，好不容易爬上半山腰，已经是头晕目旋，寸步难移，再也走不动了。
狄为无声地叹了口气，斜着身子坐倒在草丛之间的一块岩石上，张嘴直喘粗气。
这一坐下就不想再爬起来，肚饿多时，饥饿感反而减弱了一些，只是浑身乏力。狄为索性放平四肢躺在岩石上，尝试着提取真气恢复体力，就这样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仍然无法将丹田之内那游丝般的散气凝聚到一处，狄为凄然一笑，放弃了，身体虚弱如同无骨。
夜幕深垂，寒气侵人，狄为自忖道：“老子一生纵横四海，几时沦落到如此田地？如果此时跳出一两只虎狼什么的野兽来，哪可如何是好啊？”突又想道：“真是作怪，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遭这鸟罪？为什么一听到绿杨出事，我这心头竟如猫抓火挠般的着急，她出事与我在甚相干？我与她不过相识一场而己，当初去黔地找她，无非为那一万两黄金，这不过是笔交易而己，早就结束了，过去了。现在她出了事，我放着打倭寇多大的事不管不顾，竟跑到这里来，万一我此行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对得起这一路上那些死难的兄弟们？还有，大哥会怎样看我？真是的，我犯得着为她送命么？”狄为找出了种种理由，连江湖大义，路见不平这些都搬出来了，仍然说服不了自己，不仅摇头苦笑道：“我知道，如若不能将她救出虎穴，我想我这一生，都会遗憾，都会愧疚，都会悔恨，都会不得安宁，那样的日子我过得下去吗？天啦，我肯定过不下去。我从来做事只求无愧于心，我岂能做缩头乌龟。不行，就算拼上一死，也要设法救她出来。”这时狄为想起了当初在黔地结识绿杨的前前后后，自语道：“看来我是爱上她了，这小姑娘温柔善良，天生丽质。自从与她分别以来，我没有一天不想她，她的音容笑貌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魂之中，我欺骗不了我自己的真心，欺骗不了我的感情。我来神蜂岭只是因为我爱她，没有别的理由。可是我的天啦！像我这样的人，我有资格去想那种事么？二十几年了，我强迫自己不去爱，甚至不敢去想与爱情有关的东西，在这种乌烟瘴气的乱世里做一个镖客，我不知道我哪天会因它而丢掉性命。我连自己的生命都没法保障，我拿什么去保护我的爱人？江湖上血雨腥风，大哥说得一点不错：谁家的闺女会嫁给一个亡命徒。大哥口中的亡命徒，指的当然就是我们这些人了。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去爱啊？就算只爱一天、或者只爱一个时辰也好啊，在爱情的面前，我承认我是一个彻头彻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