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争雄记-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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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度向旅店的人问明方向位置,步行前往。当时宋国与鲁国为邻,鲁国虽是一个弱国,受制於齐,但它是列国中文化最高的。宗周的毁灭,和成同在春秋时所经几度内乱的破坏,更增加鲁在文化上的地位。所谓“周礼尽在鲁矣”。说到物质文明,鲁国也是首屈一指,木工、绣工和织工,在鲁国都特别发达,当时的建巧器大师公输班,便是鲁国人。宋国近水楼台,文化自然有一定的水平,桓度细察其建规模和气象,眼界大开。
桓度信步而行,眼前出现一座王陵,内外有两层长方形的陵寝,外层是中宫垣,内层是内宫垣。在内宫垣内有一座高台,台上一排有五座方形的二层建物,严谨对称。桓度暗忖此等在坟丘上建造楼阁宫室,并围以内外城垣之举,自然是要死者在死後,也能享受到生前的富贵荣华。
忽然一阵马蹄声进耳内,桓度霍地回头,远处一大群宋兵,乘马而至。这批宋兵全副武装,下马後扼守着各处要道,搜查来往人等。
这处是游人聚集的胜地,一时间产生起一阵混乱恐慌。有很多人游兴立时大减,便欲离去,宋兵一个不漏,向每一个要离开的游人搜身。
桓度心下奇怪,不知宋兵要找何人何物。不觉大感不安,自己怀内珠宝无数,又带着印有族名的铜龙,一旦给搜了出来,实在很难预测会有什麽後果。
就在这时,心中警兆忽现,度身形一闪,避进一所庙宇门後。
几个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带有浓重齐国口音的人道:“那孙武已中了我的剑,性命不保,我看他今曰插翼难飞了。”
另一个人答道:“吕振老师的绝艺谁人不知,齐国要的兵书我们必可找到。”
众人一齐得意狂笑,转眼远去。
桓度心内念头电转,喑忖又是那个孙武,昨天宋兵已在街上搜索他,可能自己和他有点相像,所以误把自己错认。只不知道孙武是何许人,还牵涉到一部兵书。
他自己的身分也是见不得人,只想速速离去。刚想审度形势,一队宋兵向这宗庙走来。
这些宗庙是平民的禁地,桓度怎能让人发现,闪身躲入祭台之後。
宋兵在门口徘徊了一会,转身离去。桓度正欲离开,一阵血腥,传进鼻内。
血腥味从一堆杂物後传出,走近一看,有个人俯伏地上,桓度伸手一探鼻息,这人已经死去,但胸口微温,应是刚刚断气。
这人形貌确有几分酷肖自己,心中想起那齐人高手说的兵书,心中一动,在体上搜索起来,果然从体怀内找到一份帛书,写着“孙武着兵法十叁篇”。
桓度打开第一篇,上面写着“计篇第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一曰天,叁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桓度心中狂跳,书中字字珠玑,发前人之所未发,还想再看下去,庙门外一阵马蹄声传来。
度想到当务之急,应是先谋脱身之计,便想即时离去,刚要起步,忽又转回身来,原来他突然想到一个大胆的计划。心下略作盘算,一把抄起身,又把帛书纳入怀中,出庙而去。
好在这宗庙靠山而,所占范围非常广阔,一时间难以完全封锁。
桓度展开身形,迅如鬼魅,不一会窜进山边的密林里。
他带着体,掠上山头。拣了个丛林,挖了一个深洞,将孙武的体放了进去。
他又沈吟了一会,缓缓解下铜龙,将它和孙武的体放在一起。这铜龙随他出生入死,又是父亲宛亲手赐与,这刻放弃,便似硬将一条手臂切下。
桓度心中一阵难过,但形势所逼,若是还以桓度的身分四出招摇,恐怕随时丧命,这是不得已之着。
决定了後,反而安心下来,动作加快了很多,迅捷地把穴口填平,又在旁边拔了一株树,种在其上,以作辨认。
一切弄妥,桓度喃喃道:“孙兄你死应瞑目,我桓度必定以你之名,将兵法发扬光大,留下千古不灭的威名。”
桓度从小丘的另一端急驰下山,这一回他身怀瑰宝,更不可给宋兵拦截。
来到山脚,一看之下,叫苦连天。
原来所有通路都给宋兵严密封闭,飞鸟难渡,心下急谋对策。
桓度暗暗心焦时,左方驰来一辆大马车,前後都由宋兵护持,显然是大人物的座驾。
第十 章美人恩重第十 章美人恩重桓度心中一动,想起那次躲进夏姬的车底潜入夏浦,又想重施故技。一看之下,废然若失,原来车底的形制不同,离地只有数寸,除非他变成一片布帛,否则全无挤进去的可能。
这种形制的马车,显然不适合长途旅程,美观而不实用,应是皇宫的座驾,想到这里,决定冒一次险。
马车在两旁植满松树的长道,缓缓驰向桓度。
桓度提气跃上树顶,虎视着逐渐接近的马车。
马车来到树底下,桓度随意折了根树枝,运劲向道旁另一方向射去。
树枝“啪”的一声撞上另一边的树丛,发出清脆的声响。
马车前後各八名的侍卫,被声音所惊,一齐转头望向另一边。
机不可失,轻盈得像只小鸟的桓度从茂密的树叶枝交错处倒翻而下,叶声轻响,像一阵微风拂过,一下打开门关,闪入了马车内。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瞬息间,完成了这一连串复杂的动作,错非桓度身手,拿捏的时间这样精确,如何能在宋兵眼前,偷天换日。
其实更重要是桓度大胆的冒险精神,在多次的逃生中,他都显示了这种胆色气度,令他转危为安。
闪入车内,桓度和车内的人同时一惊。
车内的人惊的是无端有人在这等不可能的情况下闯入。
桓度惊的是料不到车内坐的是名女子。而且这样娇柔纤美,楚楚动人。
不知是否命运的安排,两次车上的都是美女。
上次是夏姬,这次从这女子华丽的服装,看来是宋王妃嫔一类的身分。
那女子还未来得及惊呼,桓度粗壮的大手已把她的小口掩个结实。
女子的相貌极美,她又不同於夏姬的艳丽,清秀脱俗,有一种出尘的美态。
桓度心下大感不安,自己这个俗子冒犯了佳人。不过现在已骑上了虎背。
她俏脸的下半部被桓度的手掌遮掩,剩下最明显是一对明亮的眼睛。
这对美眸变化万千,桓度突然惊觉它们竟能清楚传达出不同的感情,早先的惊惶,已被好奇所代替,然後又变成一种很复杂的感情。似乎混集着怜悯、同情和些许倾慕。
这种反应大大出乎却桓度意料之外,使他百思不得其解。
车子缓缓而行,外面护着马车而行的宋兵懵然不知,车内竟然发生这种惊人的变化。
车内的桓度面对的却是另一个问题。[—wWw。QiSuu。cOm]
在他的手掌下,他清楚感到她纤巧温润的红轻软湿润。柔柔的颤动触动着他的心弦。
他本来打算一上来便点对方的穴道,但现在却完全下不了手。这等以硬手法封闭经穴,对体质纤弱的女子,可能会造成长期性的後遗症,他怎能不怜香惜玉?
车子忽然停了下来。
桓度眼中威迸射,背脊微微弓起,处在高度的戒备状态下,以应付任何突变。
那女子望着他的威武形相,眼中露出深感兴趣的神情。
这微弱的外表下,有一颗勇敢的心。
一个声音在车外响起道:“左卫范杰生,向夫人问好!”
桓度大叫不好,刚要拼死冲出,忽地发现事有转机。原来那女子正点头示意,眼中同时射出愿意合作的神情。
一来刻不容缓,二来尽管大叫大嚷,也不能造成太大分别。桓度决定押上一注,迅速收回大手。
女子轻轻喘气。
外面又道:“夫人!你没事吗?”语气比以前紧张。
女子娇声应道:“什麽事?”“已到宫门了。”范杰生道。
“嗯!”
女子示意桓度在车厢内躲藏起来,她已为桓度的俊美容貌、潇风度所动,敬慕之心也不由暗中生起,却又不敢和他开声说话。此刻,她直视桓度,面上透着兴奋的神情。
马车缓缓驶进宫门。
两人默默无语。女子会说话的眼睛射出难分难舍的神色。两人萍水相逢,乍聚又分。
马车停下。
女子俯身在桓度的耳边飞快道:“我知你是孙先生,我国这样待你,是慑於齐国之威,幸好我已做了点补赎。珍重了,记着,我姓郑,闺字柔然。”说完推开车门下车而去。
车外传来郑柔然的声音道:“马儿可以牵走,但马车却留在原地,我或者还要外出。”
随从连忙应诺。
这郑柔然身分奇怪,至於事实如何,看来没有机会知道的了。
人声远去。
马儿亦被牵走。
桓度正要探察外面的形势,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车门被打了开来。
一个声音在外边轻轻道:“孙武!你可以瞒过宋国那班饭桶,却怎能过我吕振。况且你已中了我的剑,能残喘至如今,相当不错。若你能立即献上兵书,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桓度心念电转,这吕振正是刚才在宋王陵前夸耀自己击伤孙武的齐国高手。心中一动,忙把声音装作受了重伤後那种柔弱道:“你如何知道我藏身车内。”
吕振一阵低笑道:“我一看车轮痕迹,便知载重量大增,再比对以前轮痕的深浅,当然知道是你躲进车内。我也是低估了你,居然受我一剑之後,仍能神不知鬼不觉,避入车内。”
桓度见他一路低声说话,知道他怕人知晓他在此,不觉心下奇怪,而且自己车行甚缓,他大可在任何一处截停自己,为何却要在此处动手。
桓度道:“这交易可以接受,但却有一个条件,如果你能告诉我,你为何要待至如今才出现。”(|。)
吕振显然心情极佳,道:“告诉你也无碍,我之所以待到此刻,就是根本不怕你飞走,其次就想证实郑妃是否包庇了你。久闻郑妃美艳无双,我或可藉此事一亲香泽。”跟着嘿嘿淫笑起来。
桓度怒气填膺,心中杀机顿起。
吕振已在车门出现,手中提着一把长剑,喝道:“还不拿来。”
桓度运功迫出一额汗珠,看来像重伤垂危,在怀里取出兵书,向吕振递去。
吕振面现喜色,却不接书,手中长剑电闪,直向桓度胸口刺去,辣之极。
桓度一侧一窜,已把吕振的长剑挟在胁下,一拳击在吕振胸口,跟着听到他胸前骨折之声,吕振倒飞叁尺外桓度这一拳极有分寸,力量虽然强大,吕振的身却不远跌。他武功逊於桓度,又误以为对手受了重伤,那能不立毙当常桓度心想终於为孙武报了这一剑之恨。他跟着跃出车外,四周静悄无人,连忙挟起他的身,越过宫墙而去。这吕振是齐国派来的人,一个不小心处理,每每是灭国之由。
公元前五一二年,周敬王八年。
纵观当时天下形势,周室逐渐式微,诸国势力日趋庞大,扩展军力。列强之中,又以楚国和晋国实力雄厚,在其他诸国之上。
晋国地处中原之地,雄霸黄河流域,楚国以长江两岸肥沃的土地为根基,虽偏处南方,却有进窥中原之心。一时两雄互相牵制。楚受晋阻,未能主宰中原;晋有楚扰,也不能独霸天下。
再说晋国和楚国两强的情形,晋国自从着名的崤山之战後,与秦国成为死敌,又与齐国不和,故虽有霸主之名,却是处处窘迫。加上晋国公室王族日渐衰弱,权力逐渐转移到公卿和国内的小封臣手上,形成六卿对峙,剑拔弩张,各怀异志,内乱迫於眉睫。当日桓度拒绝巫臣之邀,不和他一起投靠晋国,其理在此。所以这时晋国实在无力外顾。
至於南方霸主的楚国,楚昭王年幼继位,即起用令尹囊瓦,此人一旦得权,排斥异己,致桓度灭族毁家,弄得天怒人怨,伏下祸根。
在这等形势下,僻处东方长江下游的吴国,在立志图强的雄主阖闾的领导下,乘时而与。阖闾更重用深知楚国政情的伍子胥,此人家族尽为楚王所杀,矢志扶助吴国,以报大恨。乃“修法制,下贤良,选练士,习战斗”,为吴国进行富国强兵之道,卓有成效。
当然,这时吴国的实力仍然远远落在晋、楚两国之後,但已形成一股新兴的势力,在东方蠢蠢欲动。
这一天,在吴王阖闾的带领下,最主要的将领在议事厅聚集。
吴王阖闾首先发言道:“若我吴国欲争霸天下,应从何处先行做起?”说完精芒闪耀的双目,环顾手下群将。阖闾高大雄壮,方面大耳,面色明润,不怒自威,决断而且有慑人的气魄。
众将一齐沈吟,这问题极为难答,若没有充分的理由去支持,必遭吴王轻视。
公卿子山首先打破沈默,扬声道:“我国偏处东方,与越国为邻,西北两方强敌环伺,理应先与外修好,转而专心内政,待国势富强,拉近与晋、楚、齐、秦等大国的差距,始可从容定计,切忌时机未熟,便轻举妄动。”子山为人稳重,一向主张渐进式的国策,故有此议。
阖闾淡淡一笑,也不置评,转眼望向其他各人。
以勇力着称吴国,贵为阖闾之弟的夫概王朗声笑道:“子山此言,未免不合时宜。耍知道在今日这弱肉强食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