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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雪狼剑-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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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高手相争,往往决胜也总在一招之间,一招取胜,绝无后话。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

高手之间的决斗也总比一般人要干脆得多,利落得多。

所以谁的定力越强,够稳,谁便是强者。

因为一点疏忽可能会造成永不可弥补的错误。

高手之间的争斗是不允许一点疏忽的。

疏忽就是失败。

对手绝不可能在你疏忽的时候没有看到你的破绽,更不可能错过这次机会。

致命的一击,全力的一击。

一击得手,永不拖拉。

所以真正的高手并不讲究快,而是慢。

越慢越好。

这种慢可说已真正超越了时间的界限。

一个武学中人总是先从慢到快,再从快到满,达到最初的状态。

世间本没有什么东西是比自然更完美的。

即使你再怎样地努力超脱,最终还是要回到最初的状态中去,寻求与大自然的交融。

一个人的修为若真正达到了与大自然的融合和沟通,那他就是无坚不摧的了。

唐天雄同样不能避开这一掌。

虽然他是唐门的直传后辈,但他还毕竟年轻,至少说比起唐笑天来说,他还太年轻,世事的沧桑和人性的真谛还不能很好地领悟,武学上地修为也就难免有所疏漏了。

他虽然也对父亲的这一掌感到恐惧,但他仍强力表现出镇静。

既然无法避免,又何必再出丑招人耻笑呢?

对有些人来说说,人生就是这样子的,自尊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比死都要重要。

他在看到这一掌即将拍到他身上时,他意识里突然涌出一种快感,一种久违的快感,他感到他即将解脱。

他的意识里虽然明白,这是多么要命的一击,他应该反击,但他又总出不了手,完全身不由己,好像他的肢体已经不再受他的控制。

就好像在做着一个迷梦,一个让他的灵魂清醒却又令他着实迷醉不能自拔,完全丧失反抗之力的梦。

这种梦人的一生或多或少都会做的,但能这么真切地感受到的人却并不多。

因为能真正跟唐天笑过招的人也决不多,能真正够得上让他出手的人也绝不会很多。

所以无论是众人的担忧还是其它什么,本都是不必的。

而他们确是也有这个信心,唐笑天绝不会令他们失望的。

而实质上,他们的信心还远远比不上唐笑天的实力。

他的实力本够得上让任何人全力相信他的。

而对于唐天雄,没有人可以预测倒他的初衷了,因为无论是他确有反击的意思,还是确实没有,他都是无能为力的,在面临唐笑天的那一击时,他的任何头脑都会变得无能为力,全无反抗之力。

他真正到了必死的境地。

只可惜,这无坚不摧的一掌,却并没有拍下去,手在半空却突然停了下来。

唐天雄甚至已经感到了这只手掌上传出来的余温,他已等着受死,但这只手掌却突然间停了下来。

没有人可以想像这只手为何停了下来,也没有人能有此猜测。

对他们来说,这一掌的威力已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了。

即使开始还可能有人挡住这一掌,但到了这种千钧一发堵塞时刻,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那已真正不是只凭人力就可以做到的。

但这世上的意外总是太多了,有太多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所以生命永远充满了新奇,充满了挑战。

这种原本不可能的事偏偏而有人做到了,他们那种心情,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恐惧。

人类对非人类的力量和无知岂非总是充满了恐惧的?

就在唐笑天的手掌拍下的瞬间,唐天雄眼见就要活活葬身掌底,死于亲身父亲掌下,众人突然感到眼前一晃。

这一晃很快,快若闪电。这种快与唐笑天的那种慢几乎是两个极端。

他们甚至连那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看清楚,就看到了唐笑天旁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天上地下,似乎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人。

绝无仅有,无与伦比,天下间没有任何词语能形容他的风姿。

他好像本不是人间的,而是突然从天上降临。

洁白的衣衫,白皙若雪的肌肤,碧玉般的长剑,好像翩翩的天使。

那少年一出现,似乎世间所有的光华都被他摄尽了,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为他的风姿,为他的超然若仙。

他们不知道世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少年,这么一个奇特的少年。

他似乎不是人,但他明明是人。

一样的姿容,一样的气息。

但他确实有这大多数人类所没有的能力。

所以他们惊讶,恐惧。

但他们的这种感觉也只是暂时的,当他们一定下心来时,立即换来的便是一种清新的感觉。

一种活力,一种生机。

青年人带给人的本是这种清新的感觉,而他确是这种感觉的集中体现。

最不可思议的,却是他阻止了唐笑天这一掌的拍下,阻止了这天上地下,无懈可击的一掌。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

唐笑天也很惊讶,他一生临敌无数,所遇到的对手屈指可数,能这般悠然挡下他这一掌的,确实不多。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少年面庞上洒脱的微笑。

很坦然,很清新的,就似高峰上的积年冰雪突然间融化。

看到这种微笑,唐笑天不禁感到了一种愉悦。

能令他产生这种愉悦的感觉,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他傲视天下的武功,应该说很难有第二件了。

最令人称奇的是,他也笑了。

第三八章 横生枝节

 他本是一位雄霸天下,令人敬仰的武林名宿,和蔼亲近本是他更为世人尊敬的因素,面上和蔼的微笑也是时常能看到的,所以笑并不是一件希奇的事。

但人们都看出了稀奇。

他们看出了这里的差别。

平常他的笑是没有功利的、超然优雅的微笑,那是一个人气质上的令人拜倒倾服。

但这次,他却是由骨子中发出的,愉悦、欢欣、似孩童般的笑。

笑也是分很多种的,虽然大多似乎很相像,并没有多大差别,但一个人如果够仔细,就能看出很大的差别了。

这是一个人由内心发出的,有着他充沛的感情基础,他的兴奋、他的哀愁从一个人的脸上总能或多或少地表现出来。

这在他自己来说是一件很平常、理所当然的事,但在细心的观众眼里,确是能看到很大的差别的。

能令他感到如此兴奋更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他们甚至从未看到过有人能令堡主如此兴奋过。

对他们来说,那似乎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就似天方夜谭。

但人类也通常容易犯这样一个错误,总一位自己心目中的崇拜者就有着非人的思想和能力,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是很不同寻常的,甚至有太多都是不同于常人的。

其实错了。

再高的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同样有人的情感,有人的思想,也有人性的缺陷。

他们在某一项能力上超过了平常人,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就是完美的。

世上本没有完美的事物,这是真理。

真理就是真理,没有人可以违反这个道理的。

那少年在笑,唐笑天也在笑,两人都笑得很甜,很真诚,似乎是久违的挚友突然相逢的喜悦,有倒不尽的言语但又无从说起,只有相对傻笑。

但若要人相信他们是挚友,本是相熟的人,谁又能相信?

没有人相信。

这仍是一个太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在人们都惊魂甫定,那少年已经开口说话,“手下留情吧?”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虽然众人都不愿答应他这一句话,却偏偏又没人能够拒绝他,也没有人开口。

他们知道这种后果,他们甚至可以想像,如果唐天雄侥幸生存下来,那将是一个多么令人恐惧的事情,有很多人从此将会日夜睡不着觉。

对大多数人来说,那少年无疑太冲动了。

这时有人方才意识到,那少年竟是刚才和他们站在一起的。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少年,那少年身披黄衫,背插长剑,一看便知是黄山派中的人。

黄山派在江湖中本也算是一个很了不起的门派,只是江湖门派众多,少林、武当独领武林,其它各大派,也个个不凡,如华山、昆仑、崆峒、丐帮等,门下精英甚多,而江湖中世外高人更是大有人在,所以并不显得引人重视。

而无论各门各派中,开山掌门总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他们能有此能力,定有其过人之处。

要想开山立户,创建并不一定是很困难的,更困难的是怎样将门户发扬光大。

所以门派在江湖中存留的时间越长,往往也就不凡。

它们能在江湖中立足,长期存留下去,也定有他们的道理的。

他们当时并未留意,况且变化太大,他们也无心观察身边发生的事,这时才有人意识到他们刚才身边那白衣少年不见了,才发现上面那少年不是他是谁?

他们做梦也不敢相信,那少年竟然是位世外高人。

他们更惊讶的是,黄山派竟出了这么一位能人。

唐笑天听他说完,仍然面含微笑,似乎这本是他意料中的事。

他道:“果然你来了。”

那少年道:“本来我不会来的,可是我还是来了。”

唐笑天道:“我们已有多长时间未见?”

“一年多一点。”

“不长。”

“的确不长,但也不短。”

他们说到这里,又相视大笑起来。这时人们方才确认,他们确是早已认识的。

唐笑天道:“你叫我放过他?”

“是。”

唐笑天道:“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这逆子犯下的错实在太大,如此了结已算是很不错了。”

他这话一出,立即引出下面一阵附和,人们确是对他已痛心疾首,无不忘其先死而后快。

江湖中人的血债,都是用雪来偿还的。

那少年道:“很好,我只知道,没有任何人能主宰一个人的生命,你们要让他死,我是万万不许的。”

他实在太骄傲,像他这样的年轻人都是比较骄傲的,但他确是真正有骄傲的资本。

下面有人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来管老子们的事!”

“我并不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我还是人,知道珍惜生命,既珍惜自己的生命,也珍惜别人的生命。”

“你知不知道,他在夺取别人生命的时候,是否又想到手下留情?”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每个人都有被教诲的权力。”

下面的人不说话了,他们想到自己这时在老堡主面前,在天下英雄面前指责唐天雄的过失,但当时他们确是少给了他教诲。

其实,这又是人类自身的弱点,总是不敢给自己的统治者多提意见,而提意见的,又多是元老级人物,大多岁数不小,一辈子从沙场打拼出来的,所以性情莽撞,总是怒目以对,最终却是引火烧身。

而真正能沉得住气,有些心机的人,却又害怕造成隐患,力求自保,坚决不提此事。

所以真正成功而幸运的统治者需要的是勇敢而又有智慧的助手。

一旦助手不得力,他很可能会越陷越深,直到不能自拔。

一个人要达到修养上的完美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甚至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要误入歧途却又是多么简单。

没有人能估量这种简单的程度。

人类人性中的虚荣和霸道本是不能获得无端的自由的,这些东西一旦完全获得自由,就像决堤的河水,将会泛滥无穷,永没有休止的一刻。

一个统治者一旦拥有了这种放肆,就更肆无忌惮了,这时他的属下就更没有人给他提意见了。

因为他们往往只会得到一种结果。

隐患。

要命的隐患。

这种隐患的程度是无穷的,可能很快就会要了你的命,致使你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这时他的下属就更懂得怎样闭紧自己的一张嘴。

这种恶性循环虽然在人类中时时刻刻都在演绎着悲哀,但始终没有终止,也不会有停止的一天。

所以人类本是一个悲哀的群体,只要还存在着统治和被统治,这种悲哀就不会停止。

所以统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真正成功的统治者,总是知道怎样将这种悲哀降低到最低。

人们虽然都隐约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失,但他们仍然是不会甘心的。

“那他以前犯下的错误就这样全盘抹杀了?”

“当然不是。”少年道:“那是以后的事。”

“如果我们不答应你的要求呢?”

少年笑了笑,道:“那我只有勉强使你们答应了。”

他说话时仍然那么潇洒,那么有风度,似乎他做的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说的也本是些很有礼貌的客套话。这使得人们实在已不知所措了。

一个人遇到的最令自己感到困难的事就是自己的敌人对自己以礼相待。

其实,他根本无半分礼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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