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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功高权重-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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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郭知言在回家之前就已经听说过这事,他看了漫不经心的儿子一眼,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有啥好想的……这事这么处理最好,拉虎皮做大旗,呵呵,估计韩豹那个省委常委都不知道自己被你这个小子利用了一下。你小子给我记住,这种事最多玩一次二次,真正做领导的,是不应该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的。”

“遵命!”郭拙诚大言不惭地说道:“我本来做了这一次就准备不做了的,既然爸爸说可以做第二次,下次有机会我再做一次就是。”

夫妻俩有点无奈地看着这个鬼精灵。

郭知言说道:“姓黎的下来其实也是偷偷摸摸的,连正式的公文都不敢带,他是怕过早地亮出了底牌。他担心万一将来右派上台了,他这么做会得不到好下场。今天这么搞偷袭,就是吃定印刷厂不敢对他怎么样,一定会让他这个所谓的地委调查组进去调查。没有调查出什么问题,他们就打道回府,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旦检查出什么问题,他就可以借题发挥了。不过,他们再奸猾也没有我们这个小奸猾厉害,呵呵,一个电话就让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小子,你那招移花接木的办法太阴了。”

郭拙诚朝父亲翻了一道白眼,说道:“爸,你做父亲的有这么说自己的儿子的吗?在你眼里,你儿子就这么不堪?”

田小燕笑容满面地说道:“小子,你爸是在夸你呢……不是你们说,我还真不知道韩豹是什么人。那家伙合该倒霉。有人在汽车站看见那个骂韩司令的吴昊被人揪住衣服押送回去的呢。”

郭拙诚说道:“这些人太没担当了。出了一点事就把自己的下属抛出去,将来谁会为他赴汤蹈火?将来谁敢为他冲锋陷阵?”

郭拙诚这话是有感而发,自然又有提点父亲的意思。

郭知言当着没听见儿子的提醒,他说道:“到书房来一下。”心里在“骂”:这小兔崽子总忘不了教训他爹,哼!老子就是不搭你的腔,看你得瑟。

田小燕扪着嘴窃笑,只有郭香莲却晕头晕脑的,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哥怎么可能利用省里的领导,那可是大官啊。”

郭知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儿子,说道:“你看看。”

郭拙诚从里面掏出三页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郭拙诚并没有太在意,因为这是一封调子起得很高的告状信,状告一大队干部走资本主义道路,破坏中央“农业学大寨”的基本路线,强烈要求上级组织将这种反革命分子镇压下去,绝不能让革命先烈的鲜血白流,绝不能让农民吃第二遍苦。

正因为里面的话杀气腾腾,郭拙诚天然有一种反感,前面的话几乎是一目十行地掠过。但看了一会,他的心竟然激动起来:“什么?现在竟然有大队干部敢提出给农民分自留地?竟敢提倡农民搞家庭副业,而且这种胆子大的人就在水甸县辖区内?”

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土地承包责任制什么的都是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才出现的,大家都把十一届三中全会看成是农村改革的分水岭,将1978年12月之前的日子全部称之为大集体,将之后的日子称之为改革开放。

这种理解对也不对。说对,是因为改革开放是十一届三中全会给了改革开放以明确的支持。说不对是因为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前,各种各样的改革已经开始出现。1976年四人帮被粉碎后,大家的思想不再如原来那么死板,很多人都在尝试改变现状的办法,更多的人在观望。否则,右派的事情也不会让郭知言、郭拙诚有空子可钻。

如果还是1976年以前的那种政治氛围,郭知言、郭拙诚现在这种庇护右派的行为就是自寻死路。不仅仅是政治上的死路,甚至很可能是生命上的死路。

郭拙诚前世牺牲前就是高级干部,对党史自然不陌生,对分田到户、包产到户、包干到户的来龙去脉都清楚,只是他清楚的是全国的大致情况,没有想到事情就出现在水甸县里,这么快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很多人都记得1978年12月的一天夜里,有二十位农民写下了一份契约,按下了十七个鲜红的手指印,盖下了三个私章。契约的主要内容就是八个字:分田到户,不顾生死。

这件事之所以出名,除了媒体的宣传,更主要的是因为这些人走得彻底、走得绝然。至于其他地方的各种尝试就没有这种幸运让全国人民知道了。

郭拙诚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紧急思考着如何利用这件事情:按照原有历史,到今年11月底,川昌省将出台《关于目前农村经济政策几个主要问题的答复》的文件,文件允许并鼓励农民经营少量自留地和家庭副业,并特别肯定了不少地方已经实行了的“定额到组、评工到人”的办法。

这就意味着父亲想捞一份政绩的话,必须在这个文件出台前表明自己的态度,必须旗帜鲜明地站在被告状的人这一边。

第136章 郭知言被软禁

他将信件重新装进信封,对装着看报纸实际在注意自己一举一动的父亲说道:“爸,你自己准备怎么做?”

郭知言放下手里的报纸,说道:“静观其变!”然后问道,“你的意见呢?”

郭拙诚没有急于说出自己的打算,而是说道:“如果你是农民,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郭知言一愣,说道:“这种事用得着考虑农民的感受?他们还不是按照上级……”似乎知道自己说多了,他又说道,“如果我是农民,我当然希望能有自己的自留地,自己能够养鸡、养鸭……你是说——”

郭拙诚点了点头,说道:“爸,现在与过去不同了。至少现在与过去不同了,至于今后会怎么发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目前的情况下,农民希望怎么做,你就让他们怎么做,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改变‘三熟制’是如此,城里不再搞‘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同样如此。这些都没有明确的政策下来,但是,因为符合人民的心理,所以它们进展很顺利。”

郭知言绝对不是笨人,只是因为几十年的政治运动把所有人包括他弄的胆小慎为了,听了郭拙诚的话,他哪里会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问道:“我们不但不处理这些人,还要大肆鼓励他们?”

郭拙诚说道:“这当然是好。但我怀疑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你还有婆娘孩子要养呢。”说着,他和父亲一起笑了起来。

郭知言看着没个正形的孩子,恨不得上来敲他几下。

郭拙诚说道:“既然你是县委书记了,离高级干部的标准并不远,没有必要太激进。与其一天到晚睡不着,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到时候还不知道妈妈会怎么骂你、怎么打我,我看你还不如按以前说的方法做。”

郭知言认同地说道:“继续走实干家的路线好。我就来一个只干不说。我相信会有不少农民从中得到实惠的。”

郭拙诚说道:“岂止是农民得到实惠,如果真的按照有的地方正在偷偷进行的分田到户,我们县就不用吃国家的返销粮了,农民就不用饿肚子,你这个县委书记就好当多了。”

“分田到户”这四个字实在太敏感,让郭知言一下就从椅子上蹦起来,脱口说道:“怎么可能?那可是真正的走资本主义路线!你……你听谁说有人搞分田到户的……”

郭拙诚很自然地使出无赖手段:“我啊,当然是听别人说的。在农贸市场闲逛的时候,有好几个人说,都说这种方法如果大家都做的话,绝对不用再担心没饭吃了。我听了很惊讶,就回来说给你听,你这么反应这么激烈?”

郭知言知道儿子在装傻,可他没有再追问这事,只是说道:“这种听了也就听了,不要到处乱传。”

想起政治运动中那些残酷镇压,郭知言有点不寒而栗。

在郭拙诚的鼓动下,郭知言第二天就带着通信员小王到举报信所说的生产队去了,去看望那里的社员、大队干部,跟那些的干部拉家常,说笑话。

吃饭的时候,他还主动提出到大队支书家里吃饭,话语中不时暗示农村要多留一些自留地给农民,要多多鼓励农民在自留地里种菜,特别是当有人问到山上那些零星小块地无法集中耕种,或者说集中耕种不方便,人力物力消耗太多时,郭知言就鼓励他们将这些零星散地作为农民的自留地给分了。

县委书记的这个行动无疑给了那些大队干部大大的鼓舞。原以来县委书记下来是来批评人、骂人甚至抓人的,结果却是下来暗地里鼓励他们尝试的。这叫他们如何不惊喜?

当然,郭拙诚的行动也激怒了某些人,特别是激怒了那些写信告状的人,这些人站在远处不断地冷笑着,心里思考着如何再写告状信,思考如何将郭知言在这里说的话挖出其资本主义思想的内涵来,思考将告状信寄给谁,寄给哪一级组织才好。

“姓郭的,你就笑吧,我看你笑到什么时候。”写告状信的人咬牙切齿地想,心里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动笔。

他永远也不会想到,这正是郭拙诚所希望的,只有通过这些人的笔,通过这些人的信,郭知言的言行才能被上级知道,上级才会知道郭知言是一个实干家,才会知道郭知言已经走到哪一步了。

人都有一种同情弱者的心理,当那些赞同这件事的领导看了告状信,肯定会更加记住郭知言这个人。在上级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将来他升官还不更快?

郭拙诚甚至有点邪恶地希望这些家伙挥的帽子越多越好,越上纲上线越好,信寄给的领导越大越好。

郭知言在偏远农村调研的几天时间内,有几十封写自不同人的不同信件纷纷飞向地委、省委,内容都无例外的是举报郭知言纵容农村基层干部走资本主义道路。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郭拙诚预定的计划进行着。但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父亲郭知言的行动也不可能真的一帆风顺。

就在郭知言带着通信员小王走进一个名叫三叶塘的山里村庄时,他们两个人一下被以大队支书叶建卫为首的人围了起来,他们一个个大声责问郭知言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忘记了伟大领袖的指示,是不是想让已经打倒的地主重新起来剥削农民,是不是鼓动地主带领还乡团来屠杀他们这些真正的共产党员……

激烈的言辞加上过分的动作,让郭知言很被动。虽然他一再申明今天来这里只是调研的,只是听取大家的意见,绝对没有强迫谁做什么的意思,但那些大队干部就是不信。

特别是那个叶建卫,可是一个老革命,软硬不吃。他从解放战争时期就加入革命参加军队,打完解放战争就到朝鲜战场与美国人厮杀,立下了赫赫战功。如果不是他一条腿被子弹打中一直无法治彻底,如果不是因为他没有知识,斗大的字认识不到半箩筐,而且他自己又愿意生活在家乡,愿意守着老婆孩子,他现在的职位肯定不郭知言的还高。

他这个老革命一向自诩的就是紧紧跟上级走、最听的就是伟大领袖的话。无论是对是错,只要是伟大领袖说出来的,他就坚决执行。在伟大领袖逝世的那几天,他哭晕过好几次,那感觉就如天塌下来了一般。

自恃自己的身份,这个叶建卫对谁也不看在眼里。对现在社会上那些改变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只是觉得人家没有明目张胆地提出来,没有形成正式的文件,估摸着将来上级组织会将这两年出现的不好苗头给扫除掉,会自动改正这些错误。

谁知道等来等去,竟然等来了县委书记暗底下的支持,竟然有人说县委书记现在明确支持过去那些坚决反对的东西,开始鼓动农民多分自留地,多搞副业,甚至有人大胆问出是不是可以将田地分到个人时,这个县委书记都没有立即叱责对方,反而是环顾左右而言他。那模样无异于在说:“你们干你们的,我们当着不知道就是。”

真是岂有此理!

叶建卫心都气炸了,这不是将几十年好不容易得来的革命果实又送回去吗?这不是又在培养已经打倒的地主、富农吗?

对于郭知言与右派暗通款曲的事,叶建卫更是一肚子的火。虽然右派被打倒是有点冤枉,但一个国家这么大,哪有不冤枉人的?就是在部队,大家天天见面,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可有时候不一样有冤枉存在?有些右派本来就是对社会主义没信心,不批评行吗?有些右派连小麦苗苗和韭菜都分不清,不让他们参与农村劳动改造,他们就会忘本。

不管怎么说,这个叶建卫对郭知言是恨意滔滔,如果是一年前,他非得带领村里的民兵到县里将这个典型的右派抓起来游街不可。现在他竟然敢孤身到这里来,还不好好地训斥他一番?不把他落后的思想改变过来,决不收兵!

就这样,堂堂的县委书记竟然被一群大队干部给软禁了!真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出于对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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