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终不能幸免-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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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镜子旁设有一把欧式椅子和一个边角几。几上摆了一捧鲜花和两个银质相框。贺培安只觉眼前发黑,便下意识地伸手一抓,抓到了某物。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手里握了个相框,尖尖的银质相框角正紧抵着柔软的掌心。他把手略略一松,才瞧见那框角已经深深地烙进了皮肤,在他微松的瞬间,迅速伸出了血迹。
可是,他竟察觉不到半分的痛!
江澄溪,原来你一开始打的就是离婚这个主意。还一个劲地哄他,说什么嫁都嫁给他了,她就没想过找第二个。他都被她哄得晕头转向,像着魔了一般,这些天一完成手头的工作就想着回家。
哈哈哈……贺培安仰头无声地大笑。想不到他贺培安这几年顺风顺水,纵横整个三元城,居然会栽在她手里。
他猛地抬手,把相框狠狠地砸向了浴室镜面。只听咣当一声后,镜子里那哀伤的脸顿时四分五裂,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后,玻璃清脆地应声而裂,在干净地砖上碎成了一滩晶莹的碎片。
卧室里的江澄溪与王薇薇被这响动惊住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眸深出清晰地瞧见了惶恐惊惧。
江澄溪脸色发白,颤着声音问道:“吴姐?吴姐,是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下一秒,门啪的一声被人用力拉开,弹撞到了墙上。贺培安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江澄溪顿觉得全身冰冷,整个人像被扔进了冰窖里。她心底存了万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他没听进去,希望他听得不清不楚……她努力扯着脸上颤动着的肌肉,试图微笑:“培安……你怎么在里面?”
贺培安瞧着江澄溪脸上精彩纷呈的变幻,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勾出了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笑容:“如果我不在这里的话,怎么能够听到你们刚刚这么精彩的对活呢?”说罢,他又面无表情地转头,“王小姐,不好意思,请你先回去吧。我们夫妻之间有事要谈。”
王薇薇担忧地看了看江澄溪,又瞅了瞅风雨欲来的贺培安,最后拎起包,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完了,他真的都听到了。江澄溪全身软成一摊泥,若不是她靠在床头的话,此刻铁定已经瘫倒在地了。她真恨不得自己就这样晕死过去。可是没有,她还是直挺挺地靠在床头,全身像是中了定身术,无洼动弹半分:“培安,你听我解释……”
贺培安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她身上,他徐徐地踱步过来,在床边坐了下来,懒懒地双手抱胸,朝江澄溪淡淡一笑,仿佛这这件事情根本未发生过一般:“说吧,你慢慢说。”
他这么轻描淡写,语气也是轻轻柔柔的,不见半分怒意。可江澄溪心里却涌上从未有过的害怕。她咬了咬牙,把语气放得极轻极软:“培安,你刚刚听到的很多都不是真的……你先不要生气。那个时候你逼着我嫁给你,我怕你对我不好,所以当时跟薇薇发泄唠叨过……可是这么久了,你也看到了我对你怎么样的,对不对……培安,你听我解释……我……”
贺培安抿着嘴角,无波无澜亦无温度地瞧着她,仿佛在凝视着她,又仿佛在沉吟思索。江澄溪大着胆子伸出手,慢慢地握住了他的手。
贺培安一动不动,任由她握住,一直没说话。空气里头的氧气似渐渐干枯,江澄溪觉得自己仿佛是沙滩上即将干涸而死的那条鱼,她怯怯地唤了一声:“培安……”
就在这种窒息中,贺培安一点一点地抽出了自己手:“江澄溪,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连篇鬼话吗?”
从来没有人这样地骗过他!从来没有!
那日之后王薇薇曾打过很多个电话过来,跟她说对不起,如果不是她多嘴,事情就不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又问她和贺培安到底怎么样了,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的,大约是怕她被家暴吧。
江澄溪每次只说:“薇薇,我没事,我很好。贺培安当天晚上就出去了,没回来过。”她并不怪薇薇,一切只是巧合而已。谁料到那天贺培安一早回家呢?贺培安这一次并没有说什么“我出去找别人”之类的话,可却是真的走了,一个多月也未回来。
江澄溪渐渐意识到,他或许再不会踏进这里。
如今,她倒是真的成功了,成功地让他不回家了。以往她那么那么想让他不回家,到今天终于成功了,可喜可贺啊!
江澄溪想笑,可却怎么也无法扯动那千斤重的唇角。
这一日,江澄溪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商场,停驻在展示橱前。还依旧是冬天,可橱窗里却已经是淡粉鹅黄三绿嫩青的各种鲜艳色彩,几欲迷人眼,乍眼望去,比枝头的花还娇艳几分。
小九大概是得了吩咐,如今又做了她的司机,进进出出地跟着她,见江澄溪目不转睛地望着橱窗里的衣服,便上前问一句:“贺太太,我去刷卡?”
江澄溪偏过脸,瞧着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淡淡地道:“不用了,小九。我一点不喜欢。”
小九也知道江澄溪心情不好。整个贺家上下都知道贺先生跟贺太太不对劲,而且非常的不对劲。
就这样走走停停,逛了整整一个下午,江澄溪没买一件衣服,连试穿也没有。小九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也无半句话。
车子在院子里停下,江澄溪前脚才跨出车门,已经等候许久的贺培诚从车子里钻出来了:“澄溪,有没有空,一起出去喝杯咖啡?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他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那个刹那,江澄溪觉得眼前的贺培诚十分陌生,仿佛她以前从未认识过一样。
在咖啡店入座后,贺培诚递了一张照片给江澄溪:“你觉得这个女孩子怎么样?”
难不成他找她谈话就是要谈照片上女子的容貌吗?江澄溪有些诧异地抬头,她明白贺培诚的意思。贺培诚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不解,也不解释,只问:“你觉得她好看吗?”
照片上的美女,明眸皓齿,巧笑嫣然。江澄溪发自肺腑地道:“很漂亮。”
江澄溪第一次发现他的笑竟与贺培安有几分的相似,她不觉愣了愣。当她再度垂下目光落在照片上的时候,这一次她没有很快收回。贺培诚缓缓道:“她长得是不是跟你很像?”
“她叫陈研,我已经追她了三个多月,不过目前还有三个人也在追她,第一个叫钟文言,第二个叫唐江,第三个叫叙永哲。这三个名字,我想你应该也不陌生吧?”
贺培诚隔着桌子,清晰地看见江澄溪脸上的血色开始一点点褪去,贺培诚把余下的三张照片推到了她的面前:“穿正装的是钟文言,阳光帅气的是唐江,斯文儒雅的是叙永哲。”
傍晚的残阳如血,像是被打翻了的草莓果酱,腻甜到令人窒息。江澄溪脸色泛白地靠向了椅背。
半晌后,贺培诚静静地开口:“澄溪,事到如今,你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看一场戏?”
江澄溪一直咬着唇,最后张了张口。却是答非所问:“贺培诚,我想问你一件事。”
贺培诚:“你想问我酒吧那一晚的事情吗?”江澄溪的脸越发白了起来,她看到贺培诚缓缓点头:“不错,澄溪,那个人是我。”
除了咖啡厅的大门,冷风便狂涌而来。江澄溪怔怔地站在门口,竟似毫无知觉一般。小九陪她站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头,便上前道:“贺太太,回家还是?”
江澄溪好半天才吐出了几个字:“小九,他在哪里?”
小九支支吾吾:“贺太太,我真的不清楚。”
江澄溪轻轻一笑:“小九,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虽然很笨,可也知道贺培安瞒谁也不会瞒你、小丁还有向念平。”说到这里,她第一次沉下了声音,“你带我去。”
小九沉默了许久,最后把江澄溪载到了一个地方,位于三元城南的一个英式别墅楼盘。
这是一个新楼盘,入住率并不高。从车窗望去,只见不远处几户人家影影绰绰的灯光。花园里有一个花架,因是冬季,枯萎的枝叶迎风萧瑟。
江澄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冲动到这里来。可是,她只知道自己很想找贺培安问个清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贺培诚?”
她在车子里等了许久,才看到贺培安的跑车驶了进来,并未直接驶入地下车库,而是在花园的栅栏边停了下来。
江澄溪推门下车,走向了他的车子,可才走了几步,她猛地停住了。哪怕视线黑暗,可她还是清楚地看到贺培安与一个女子在车里热烈拥吻,那女子被他压在身下,瞧不分明。
她后退一步,正欲转身而去。可忽然觉得不对,这个女子,她怎么会觉得眼熟呢?
这时候,那个女子性感妖娆地搂着贺培安的脖子,仰起了头,热情如火地迎了上去……侧脸线条美丽绝伦,完全不输于任何的当红明星。可江澄溪却仿佛被雷活活劈中一般,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呆了:“薇薇?”
他怀里搂着的那个半裸女子,竟然是王薇薇!
那一瞬,江澄溪竟有种血脉倒流之感,四周轰轰作响,仿佛天塌下来。
江磴溪不知道轰轰之声在耳边响彻了多久,等她回神的那一秒,她瞧见贺培安跑车的车篷正在徐徐打开。
她与他们此刻正毫无阻碍地面对面。
整个世界似乎回到了冰川时代,四周除了冰冷还是冰冷,再无其他。
江澄溪也想不到迷迷糊糊的自己竟然可以平静地抬头望着贺培安,木然开口:“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不过下次做这种事情,还是进屋比较好,在外面有伤风化!”
她似乎看见贺培安眯着眼冷冷地斜睨着她,似乎又没有。江澄溪的跟前犹如遮了幕布,虚无一片。
江澄溪最后好像听见自己说了一句:“请继续。”可好像又没有。她只知道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地转了身,然后离开。
贺培安和王薇薇!多荒谬可笑的狗血情节啊!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不是真的,肯定是她眼花了。
她茫然地走着,不知道走向何方,去往何处……
后来,她被脚下的石块一绊,摔在了地上。
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人,不会是王薇薇的!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爬进了小九的车子:“开车……快开车……”
后来有一段时间的记忆完全是一张白纸,等江澄溪回过神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在小九驾驶的车子里头,窗外是不断飞逝的树木街景。
喉咙处热辣辣的一片疼,她沙哑地开口:“小九,停一下车。”
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冷冰冰的街头,江澄溪悲哀地发现偌大的一个三元城,她竟没任何地方可去。如果回自己家,那么她一直包着裹着的与贺培安结婚的真相就再也掩盖不住了,以后父母就会不断地为自己忧心操心担心。
她当然可以选择住酒店,但她不敢,她从来就惹不起贺培安,若是他回家发现她不在,肯定第一时间去她家找她。到时候,秘密同样被揭穿。
最后,几乎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她,木愣愣地上了车子:“小九,回家吧。”
那一晚,江澄溪一直在客房里头,昏昏沉沉的失眠。
贺培安依旧没有回来。
第三天下午,不知半分端倪的石苏静打了电话过来:“囡囡,怎么最近一直不回家?”江澄溪一听到母亲的声音,鼻尖一酸,泪便委屈地就坠了下来。但同时她整个人亦清醒了过来,吸了口气,用微笑的嗓音道:“妈妈,我最近跟培安又去洛海出差了一趟,还要好几天才能回去呢!我回去就去看你和爸爸,我还要喝爸爸炖的鸡汤。”
石苏静没有一丝察觉,连声道:“好好好。另外,还想要吃什么菜?到时候我让你爸早一天准备。”
江澄溪大颗大颗地落着泪,努力用如常的语调回道:“爸煮的我都爱吃。”
石苏静又道:“对了,前段时间,你不是说让我去千佛寺给小贺请一个开光观音吗?算你福气好,前两天我去拜佛的时候,正好遇见了……结果我运气好请了回来……”
江澄溪“嗯”了一声:“好,我下次回来拿。”
挂了电话后的她,再也没有忍住,捂着嘴巴无声无息地落了半天的泪。最后,她进了浴室,扯着嘴角,对着镜子里头那个披头散发状似泼妇的自己努力微笑:江澄溪,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过不去的。事情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好好地洗了一个澡,然后下楼用晚餐。
吴姐把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来,心疼地道:“太太,多吃点,你最近瘦了好多。”
江澄溪微笑道谢:“好的,谢谢吴姐。”
她刚拿起筷子,就听见有车子驶进了院子,发出嗤的一声长而尖锐的急刹车声。她抬头,从餐厅的落地玻璃墙瞧见了一辆红色的跑车。
江澄溪垂下了眼,面无表情地对吴姐说:“你请王小姐回去吧,就说我不想看到她。”
吴姐素来点头醒尾,虽然不知道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她见贺培安这么久未归,而江澄溪那日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