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传奇之娉兰--卡落落(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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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此信任的人嘴中说出来,竟是没有半分的意外。
“是么……”淡淡的回应,却想起了个人:“那廷之为何
“下臣的不肖子,给陛下添加了不少麻烦,下臣已经将此孽
子,押回大容了。”他居然叫不双陛下……
“你是大容国的人?”
“臣自从七岁起,就已经被人送到了永络了,为的是有天大
容部族强大起来,建立大容国后可以助陛下一统天下。只可惜臣
才疏学浅,只能入宫做个太医,传递情报而已。”
原来他才是那个与大容通往来的奸细。我居然忘了,子煌身
边,不只张央姓张,这个张明启,也是……
“你为什么特意来这里跟我说这些。”太阳穴跳的厉害,感
觉头脑中的神经,全错了位。
回答我的是不双:“我带他过来见你,只是想告诉你一
些真相。”
“真相?”
“就是你的第一个孩子,究竟如何死去的。”
第五十四章
雷声沉闷,隆隆低沉的响在窗外。有风从窗缝中涌入,带着
烛火骤然明灭。
阴冷又潮湿的天气。
“你想说些什么?”半坐起身,直视着不双,他黝黑深邃的
眸子里流出了种我怎样也看不清的熠采,我发现自己越发的不懂
他了。
“你该不会还在天真的以为,那个孩子是被董后所害吧。”
他冷笑,示意张明启讲下去。张明启微微一拜,对我道:“娘娘
,容下臣细细道来。下臣在永络为官,担的是太医院的差使。从
先皇起就一直伺候宫中妃嫔,也见过了不少事情。先皇只遗下三
子,均为齐太后所出,受臣照料成人,所以臣在太后那里,也算
有些分量。然而先帝生性好淫乐歌舞,后宫佳丽不只千人,却仅
有三位皇子遗下,娘娘难道不觉的奇怪么?”
我心里一动,恐惧感油然而生。只能压着自己的情感,装成
一种淡漠,反问道:“你是要说后宫的是非么?”
他道:“下臣不敢,下臣是大容国的臣子,永络国的后宫如
何,与臣无关,臣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准则,就是是否对大容国
有利。所以为了博取齐太后的信任,臣做了不少违背良心的事,
包括对娘娘您。”
他说到此处,我已经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自然是震惊的无
以成言。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我的立场岂不是……
想到此处,又听张明启道:“齐太后是个懂得把握朝政的女
人,这些年一直在周转董张两家的势力消长,然而最近董家已超
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围,有威胁朝政的意图,所以她才会想起扶
持韩王,使朝中形成鼎立之势,牵制两家的争斗。但她没想到的
是,韩王的权力比她想象中增长的要快了许多,再加上娘娘您受
了皇帝专宠,怀了第一个龙胎,齐太后会有所动作,也并不奇怪
。”
关于齐太后的手段,我自有领教,也明白她的平衡理论:不
管是宫廷还是朝廷,只可百家争鸣,不可一支独秀。却也没想过
她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对张明启的话并不全信,只冷下声音问他:“只你一家之词
,又怎能让我相信?”
他却笑道:“臣只是奉命将事实将给娘娘听罢了,娘娘若是
不信,臣也不能强求。”他顿了顿又道:“齐太后曾经找过为臣
商量如何处理您的事情,而那时您与董后的关系虽然不好,却没
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太后就在想如何挑起您与董后的争纷。说起
来齐太后为了此事也下了不少的功夫,您还记得贡品的事情么?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像董后找您麻烦,但实际上,那贡品早在交到
您手中时,就已被人换掉了,另外再找个人通知给董喜,董喜这
个人好大喜功,也没心计,要利用他相当容易,而且齐太后也知
道,您见过那贡品的本来模样,并不担心您会中计,所以才会有
那么一出闹剧。”
我怔住,猛然清醒:“董后身边一直安排着齐太后的人?”
张明启笑的自然:“这是必然,其实并不只董皇后,宫中所
有妃嫔身边都安插有齐太后的眼线,她是个小心翼翼的人,消息
网更是灵通。害定儿被责的锦玉就是其中之一,所以那个引起您
滑胎的药,才会出现在您的手里。本来开始打算由臣亲自将这个
药的效用说给您听的,却不料陛下在您回到边疆后,就改变了主
意,让我放弃这个计划。所以我才没有提及。不过廷之的出现实
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他让您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道路。不过估计
齐太后也没有想过,您自从前往北疆后,便吸引了大批兵卒跟随
,韩王势力更加庞大,早不是她盘上的棋子,所以现在才会如此
烦恼,将您软禁在此处,想以您为威胁,至少不会让韩王轻举妄
动,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韩王似乎并没有那么在乎您的处境,
轻易便发起了反叛,所以……”他的声音沉了沉,然后就跪伏在
地上,不再说话。
室内一下子静了下去,只外面雨声愈发的清晰,若近若离,
像卷了千万魑魅魍魉。烛火在风雨中舞动,拉扯着那两人的影子
,长长短短。
好像任何生气都被寒冷凝住,又好像所有寒冷都被黑暗吞噬
。
我终于开口:“你替齐太后做下这些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
“大容建国初始,根基不稳,而又与永络木泽两大强国相邻
,为了自保当然希望这两个国家从内部开始紊乱起来。齐太后想
挑起韩王与董家的仇恨,借而从中取利。而韩王又掌控了永络大
部分兵权,他们两人相斗,不管最后是谁的胜利,都会对永络国
基造成重创,在我的立场来看,自然希望这件事发生,所以一切
也都是理所当然。”
“那你这样在我身边挑拨是非,是否也是想让华家开始对付
齐太后?”
这回冷笑的是不双:“你以为现在挑拨你与太后的关系,还
有什么用?再过六个时辰,韩王反叛的消息就要传到宫内了,到
时候你还有精力去想你跟齐太后的关系么?”
我默然,不双的话的确句句属实,到了现在,一切争辩都变
得苍白无力。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紧抓着身下的被子
,有丝绸破裂的声音。
“为什么……”他的眼神转成铺满水汽的迷离。“我也不知
道为什么。”他缓缓靠近我的床,在我还来不及反应时,就已将
我横抱在了怀里。
“我只要你跟我走。”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我几是叫了出来:“你放开我。”
“放开你?”他唇角微调,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你还没对
这里死心么?你的亲人已经放弃你,你那皇帝的母亲害了你的孩
子,你还有什么理由要留下?”
他这样的话,像数千钢针直直刺入我的胸膛,针针见血。
我沉默了,就那么一个闪神的功夫,他已将我抱到了门口。
却猛然停下。
并不是因为我的挣扎,更不是因为定儿在身后的呼喊,而是
因为门口忽然出现的那个人影。
“放开她。”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嗓音,只是多了几分冰寒
,失了温暖。
我怔怔的抬头,只看到一把流水宝剑,正抵着不双的喉咙。
“子煌!”叫出了声,他却并未看我,只直直的逼视着不双
,又说了句:“放开她。”
不双开始是有些意外的愣住,他上下打量了番子煌的明黄龙
袍,喉咙里才发出了一声轻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
“我也没想到,大容国的国君会出现在我的后宫里。”
不双满不在乎:“闲得久了,四处走走也不错。”
“如果陛下喜欢我国风土,朕自会好生招待,但若是行此不
速之事,怕会辱了鄙国的风范。”子煌的剑更冷,透着股凛凛的
寒光。
而不双笑的挑衅:“那如果我偏要如此呢?”
子煌上前了半步:“就莫怪我剑下无情。”
我此时早已失去了思维的能力,只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这两人
。已有一个月没见到子煌了,却不想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我与他,怕是再也回不到初见面的时候了。
恍惚中又听不双道:“你有本事让我放开她么。”
子煌道:“能带走她的,决不会是你。”
两人的气氛一下子紧绷了起来,我再也忍不住,朝不双大吼
了起来:“你这个混蛋,你快放开我!”我又捶又打,他却动也
不动,最后终于无奈,从腰间摸出了匕首,想也不想的朝他肩膀
上刺了下去。
听到血流动的声音。
那人的身体颤了一下,却依旧没把我放开。
殷红的鲜血珠碎般的洒在了我的脸上,我握着匕首,快要哭
出来。
“求你……算我求你,放开我。”
他这才小心的将我放下,一瞬间他那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了一
丝茫然,转瞬逝去后便是凄冷的嘲笑。
“也罢……看来这里最多余的人,是我才对。”
他胸口的伤口颇深,汩汩的涌着血水。不羁的脸上早已惨白
。生平第一次,我心中对不双这个男人,产生了种莫名的情感。
深深的恨,又怀着淡淡的悲伤。
复杂的说不清楚。
他往外走,迈过门槛时有些站不稳,踉跄了两步。
后面的张明启急忙起身去扶,他却挥手止住。却没回头,仰
天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不住的回响在我耳畔,漫天的大雨,诡异的天
气。
这样的寒冷的时候,我看着他离去……
屋子里的定儿在断断续续的咽泣,她见不双消失在视野里,
才朝子煌行了礼,然后起身出去,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只剩了我们两个,却找不到共同的话题。
他将剑收起,手一揽,将我抱回了榻上:“你有了身孕,要
仔细照顾自己。”然后推了推锦被,坐在了我的身侧。
鼻间立时盈满了他的气息:“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不想
让他离去,只好找个话题来说。
他回道:“是定儿来找过我。”
哦了一句,竟然不知下面要说些什么。
一时间只是想哭。
我们怎么变成了这样,几个月前还是幸福的美满,为何只数
十日就变成了如此陌路。眼角湿涩酸疼,泪水不曾停过。
感到他伸出了手,却在触到我的脸时停下。到了此时,居然
连一个碰触都是奢望!
再有几个时辰,那个彻底分离我们的消息就要传到他的耳中
,我又能怎么办。
迟疑的叫了他的名字,抬头望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
从前的熟悉,却不想忽然被他抱紧。
用力的抱紧,几要窒息的抱紧。
外面的风雨猛然狂暴了起来,珍珠撒地般的敲打着黄色的琉
璃,殷红的砖墙。他身上的温暖暖不回我们的从前,有些事注定
发生了,就标示着失去,无法挽回的失去。
子煌啊子煌,你知不知道,我再也无法这样的拥紧你了……
※※※※※※※※※※※※※※※※※※※※※※※
五月的最后一天,是风雨过后的明媚。
阳光昭昭,好天气。
青挛珠玉,蹙金翟纹,环佩叮当。
站在铜镜前看了看自己的模样,除了稍稍隆起的小腹,一如
自己当初进宫出嫁的模样。用袖子掩了嘴,感叹自己居然还能笑
出来。
拉了定儿的手坐下,捏了捏她的脸颊:“傻丫头,还哭什么
。”
她一下子跪下了,竟是嚎啕:“主子,您不能去啊!”
我淡然的笑,扶她起来,一起坐下,然后帮她理了理有些凌
乱的发髻,才道:“定儿,你自小就跟着我,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我对人太冷,也没能好好照顾你。衣柜里有些银子,你拿去出
宫后谋份生计吧。”
定儿摇头:“奴婢不要,奴婢要主子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
着。”
我捧起她的脸,从怀中掏出帕子细细为她清理脸上的泪痕,
轻声道:“人只要活在世上,总会犯错。有些可以被世人原谅,
但有些却一定要受到惩罚。定儿,我犯了错,犯了大错,若想要
弥补,就只能用命去偿还,你懂么?”
定儿摇头:“我不懂,我只知道小姐是好人,好人就该有好
报,您受了那么多委屈,怎能还是这样的结果!”
我闭上了眼睛,幽声长叹。拍了拍定儿的手,从床上拿起了
那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