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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游剑江湖-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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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魁总是觉得有点不妥,但也只好说道:“师父死得不明不白,当然是应该查究的,师姑和大师哥既然认为只有开棺验尸方能查明真相,小弟也想不出第二个法子,岂敢有所异言。”

杨大姑一看天色,说道:“现在已是三更时分,既然你们做弟子的都同意了,就赶快去吧!”

月黑风高,铅云低压,好像要压到了坟头。在杨牧的坟前却有火把的光亮照明了午夜的幽林。

夜风吹播新翻的泥土气味,这是可以令得热爱土地的农人陶醉的气味,但如今却只是令人感到窒息!

乒乒乓乓,叮叮当当的凿墓掘土破墓开碑的声音,混杂着几声夜鸦的鸣叫,林中宿鸟都给掘坟的人吓得离巢惊飞了。

挖掘坟墓的一共是八个人,杨大姑母子加上杨牧的六个弟子。

岳豪从家中带来锄铲斧凿,合八人之力,不消半个时辰就把杨牧的坟墓掘开了。闵成龙与岳豪特别卖力,跳进墓穴,把棺材抬了起来。

杨大姑抚棺大恸,沉声说道:“弟弟,为了要替你雪冤报仇,只好惊动你的遗体,请你莫怪!”祷告之后,亲手揭开棺盖。

棺盖揭开,杨大姑的喉咙好像突然给人卡着一般,哭声停止,却“咦”的一声叫了出来!这霎那间,杨门六弟子也都惊得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怪事!

原来棺材里只有几块砖头!

杨牧的尸体哪里去了,哪里去了?他是真死?假死了?还是已经给妻子毁尸灭迹了呢?

“咱们找云紫萝问去!咱们找云紫萝问去!”杨大姑和闵成龙、岳豪等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话犹未了,忽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云紫萝早已在这儿了!”

只见白衣如雪,长裙曳地,衣袂飘飘,云紫萝手携爱子,缓步出林,她穿的还是那一身孝服。

杨门六弟子大吃一惊之下,迅即散开,采取了包围态势,把师母围在当中。孤儿杨华年幼无知,见平日和他戏耍的一班师哥个个都是一副凶恶的面孔,不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杨大姑顾着身份,没有随着众弟子上前,而是站在一旁,冷森森的目光注视着云紫萝的动静。这情形就像一个老于经验的猎人,全神戒备,准备捕捉一只可能突围的雌虎一样。杨华见平素疼爱他的姑姑也是这副模样,哭得更大声了,叫道:“妈,我怕,我伯!”

云紫萝轻抚爱子,将他抱紧,柔声说道:“妈在你的身边,不用害怕!”

闵成龙喝道:“把师弟放开!”

云紫萝淡淡说道:“我的儿子不跟我跟谁?我早已料到你们会有今晚之事的了。好,现在你们既然都疑心是我谋杀你们的师父,此地我是不能容身的了,我们母子二人只有离去,从今之后,我不是你们的师娘,你们也休对我横加干涉!”

杨大姑喝道:“云紫萝你想走这么容易?你怎样害死我的弟弟,交出来吧!”

闵成龙也冷笑道:“你害死师父,还想我们叫你师娘?我师父的尸体哪里去了,交出来吧!”

云紫萝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道:“你们的师父不是我害死的,本来我曾经反复思量,考虑过要不要违背丈夫的意旨,透露一点真相让你们知道。现在你们这样对我,我决意不加辩白,你们以为我害死你们师父,就当作是我害死的吧!不过,你们不许我走,这却恐怕是办不到的!”

闵成龙俏悄向杨大姑使一个眼色,说道:“事情闹出去恐怕会玷污师父名声,叫她把师弟留下,并将师父的拳经剑谱交出,咱们似乎也不妨放她一条生路!”要知闵成龙志在取得师父的拳经剑谱,取云紫萝的性命尚在其次。不过云紫萝若然受骗,交出了拳经剑谱之后,性命也当然是在他们掌握之中了。

杨大姑当然懂得闵成龙的用意,想了一想,便也装作可以大事化小的神气说道:“云紫萝,你怎么说?”

云紫萝冷冷说道:“闵成龙心术不正,我丈夫早已说过他不配做杨门的掌门弟子!”

云紫萝说他不配做掌门弟子,这一下可把闵成龙气得惨了。本来他虽然不认师娘,也还不敢对云紫萝太过无礼的,此时气往上冲,登时就拉下面来,破口大骂:“小贱人,你——”一个“人”字刚出口,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已是给云紫萝打了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这一记耳光打得委实不轻,只见闵成龙的半边面好像开了颜料铺似的,一块青,一块黑,又红又肿,骤眼看去,又像是烤焦了的馒头!

闵成龙是杨牧的大弟子,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京师震远镖局的大镖头,本领当然很是不弱,不料云紫萝这一记耳光倏然而来,竟是打得他毫无躲避的余地,更不要说还手抵挡了。众弟子但见人影一闪,听得“啪”的一声响,这才知道大师兄给打了耳光,但她是怎样出手的,谁也没有看得清楚。定睛看时,只见师娘早已退回了原位,嘴角仍然是和刚才那样,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好像从未移动过似的,动作之快,当真是难以形容,众弟子都不禁相顾骇然。

杨大姑见云紫萝出手如电,心头也是不禁为之一凛,暗自思量:“这小贱人的武功似乎还在我弟弟之上,她的手法,也似乎不是杨门手法,看来她果然是深藏不露,另有师承的了。她熟悉我杨家的武功,我却摸不清她的底细,动起手来,只怕还未必准能赢得她呢!”

闵成龙呆了半晌,蓦地喝道:“你们还不赶快上去给师父报仇!”岳豪接声叫道:“是呀,大伙儿并肩子上呀!”闵岳虽然心胆俱寒,但恃着有杨大姑撑腰,料想至多吃点小亏,最后总还是可以把云紫萝制服的,因此便鼓起了勇气,督促众师弟向前。

范魁抱拳一揖,说道:“云紫萝,往日你是我的师娘,我绝不敢对你丝毫无礼,但今日你不肯交待我师父是如何死的,我就只好认定你是杀害恩师的仇人了。”说至此处,把眼望向师娘,云紫萝淡淡说道:“我说过绝不能在你们威胁之下加以辩白,你要听你师兄唆摆,那也由你!”范魁道:“既然如此,那可休怪我不客气了!”当下拔刀出鞘,第一个向云紫萝杀去。

刚才在密室会商之时,范魁还是一直替师娘辩护的,此时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几个小师弟给他激起了义愤,也都跟着冲出去了。闵、岳二人这才暗暗叫了一声惭愧,抽出兵器,迈步向前。

杨大姑仍然袖手一旁,冷眼旁观。她是个老于经验的武学大行家,乐得有众弟子先打头阵,她好在旁看清楚云紫萝的家数。

云紫萝以足跟为轴,身形一转,脚尖在地上划了一个圆圈,柔声说道:“宝宝别怕,听妈的话,坐在这儿,不要哭,也不要跑。”把孩子放在圈子当中,说道:“谁敢踏进这圈子之内,可休怪我立下杀手!”她说这活的时候,眼睛是望向杨大姑母子的,齐世杰“哼”了一声,杨大姑则仍是意态悠闲地袖手旁观置若罔闻。

说时迟,那时快,众弟子已从四面八方围拢了来,范魁一招“樵夫问路”,刀光闪闪,最先斫到。跟着方亮的小花枪也掷过去,可是这一刀一枪都是连云紫萝的衣角也没沾着,这二人只觉眼睛一花,云紫萝的身形已是在他们的眼前消失。

闵成龙一声大喝,截住了师娘的去路,一对日月轮便即当头砸下。日月轮是一种奇门兵器,擅于锁拿刀剑,轮子的边缘都是锋利的锯齿,莫说给他扫着,只要勾着了衣裳,云紫萝即使能够脱身,也要出乖露丑了。云紫萝嘿嘿冷笑,连闪三招,仍未能脱出双轮的笼罩。岳豪胆气顿壮,一口长剑立即向云紫萝背心刺去,喝道:“我能饶你,师父在天之灵也不能饶你!”

云紫萝闪躲了三招,这才冷笑道:“看在你们师父的份上,我不屑与你们一般见识,但你们既然如此不知进退,我也只好替你们的师父薄施惩戒了。”话声未了,挥袖一拂,背后就像长着眼睛一样,刚好拂开了岳豪从她背后刺来的一剑。只听得“铛”的一声,云紫萝身移步换,岳豪两柄长剑却给她的衣袖轻轻一带,插进了闵成龙的日轮之中。火花蓬飞,日轮断了两齿锯齿,岳豪的长剑也砍了一个缺口。岳豪叫道:“大师兄,是我的剑!”幸而他叫得快,否则已是剑折臂伤。

闵成龙骂道:“你怎么不长眼睛!哎呀,快,快走乾门,转坎位,别,别给她溜了!”原来杨门六弟子是按着五行八卦的方位包围师娘的,看似各攻各的,杂乱无章,其实却是暗藏阵法。闵成龙就是这“六阳阵”的指挥。

哪知云紫萝并非溜走,只见她身形一转,倏然间已到了范魁面前,“嗖”的一个裙边腿飞出,把范魁踢了一个筋斗,范魁在给她踢中之时,隐约听得她在耳边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今后可得多多提防你这两个师兄!”云紫萝是用“传音入密”的内功把声音送进范魁的耳朵的,只有范魁一人能听得见。

范魁跌翻出三丈开外,可是说也奇怪,竟嫌丝毫也不觉痛,就像是给人轻轻提起又轻轻放下一般。范魁这才知道师娘是有意放过自己,爬了起来,心中一片茫然。

闵成龙喝道:“云紫萝你敢伤人!”双轮挟着劲风,立即便是一招“双龙出海”狠下杀手。

云紫萝冷冷说道:“闵成龙,你无礼孰甚,我不屑伤你,也得给你留下一点记号!”

闵成龙在这日月轮上下了十年的苦功,的确是有不凡造诣。听说云紫萝要在他身上留下记号,吃了一惊,不敢攻敌,先行防守,把双轮盘旋飞舞,将身子遮得风雨不透,心想:“看你赤手空拳,如何能攻得进来伤我?”

杨牧精通十八般武艺,他的六个弟子所使的兵器也是各各不同。岳豪使的是长剑,方亮使的是小花枪,两个小弟子宋鹏举和胡联奎使的则是钢鞭和铜棍。此时虽然缺了一个范魁,但见五个弟子用五种不同的兵器联手围攻,即使是一流高手,也是极难应付的!

黑夜幽林,坟边恶斗,只见幢幢黑影,枪剑鞭铜加上了一对日月轮纵横飞舞,幻出了色彩不同的兵器光芒!奇*书*电&子^书饶是杨大姑惯经战阵,也不禁看得目眩神摇!

突然间只见一道匹练似的白光,闪电般的在黑影中穿来插去,原来是云紫萝解下了孝服的束腰素绫,用来当作兵器。只因她出手快得难以形容,远远看去,就似是一道匹练似的白光。杨大姑一看,就知道五个弟子要糟,可是她仍然不肯出手。

杨大姑暗自想道:“但愿他们能够再支持得半枝香的时候,我就可以看清楚她的手法。”

心念未已,只见云紫萝宛似水蛇游走,突然间只听得一片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就在这霎那间,五个弟子人人觉得虎口一震,宋鹏举的钢鞭和胡联奎的青铜棍脱手坠地,方亮的小花枪飞上了半空,岳豪的长剑给云紫萝夺了过去,闵成龙的双轮却互相碰击。收手不住,左手的月轮反打回来,砸向自己的面门!

闵成龙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松手侧头之时,已是迟了片刻,那只月轮斜斜的从他的颈侧飞过,一枚锯齿撕下了他的半只耳朵!

云紫萝说过要在他的身上留下记号,果然就留下了记号!而且是叫他自己亲手用自己的兵器伤了自己的!拿捏时候的准确,力度所用的巧妙,兼之把对方的必然如此应付的后着料得毫厘不差,这种神奇的武功,当真是匪夷所思!杨大姑见了心里也不由得暗暗佩服,暗自想道:“我几十年来,从未碰过对手,今晚只怕要碰上一个劲敌了!”

云紫萝缓缓说道:“鹏举联奎,你们的功夫还得好好练练,别跟着你的师兄胡闹!”教训了两个小弟子之后,转过身对岳豪说道:“你与闵成龙狼狈为奸,本来我也该给你留下一点记号的,看在你尚未敢如闵成龙的放肆,饶了你吧。但这柄剑却是不能还给你了。”说罢,并指在长剑当中轻轻一敲,只听得“啪”的一声,岳豪那柄长剑折为两段。

岳豪面如土色,不由自己的浑身发抖,颤着脚步,直向后退。

杨华坐在母亲所划的圈子当中,拍着一双小手叫道:“妈妈打赢了,妈妈打赢了。妈妈,你还要和姑姑再打一架吗?你打得真好看,我一点他不害怕。”其实他心里是害怕的,但他毕竟是名武师之子,有一种嗜武的天性,虽然害怕,也还是想看的。他平日看惯了父亲和师哥们练武过招,但和今晚的情形却大不一样,在他小小的心灵已隐隐感觉得到这是六个师哥联合起来欺负他的母亲,这是真正的“打架”,决非父亲平日和师哥们的练武可比,所以当他看见母亲打胜之后,就情不自禁地喝起彩来,同时心里想道:“姑姑的面色真难看,她一定也是想欺负妈妈。姑姑虽然也疼我,但她欺负妈妈可是不行。最好她们不要打架,但若真的打起架来,我当然是帮妈妈。”

闵成龙抬起了日月双轮,走到杨大姑跟前跪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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