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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直到春天过去-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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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开心就笑咯。”她趴在桌上,眼睛和嘴角都弯弯的。

傅昭阳也淡淡地笑着,伸手理了理她的长发。他拿过莫靖言的课本,在扉页右下角写了八个字: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阳光透过绿意初绽的枝头照射进来,记忆中这一幕如同笼上细纱,柔和朦胧到几近不真实。及至多年后,莫靖言不只一次希望,所有时光都定格在此一刻,那便没有任何离散与伤悲、烦忧与苦恼。

第九章遥望

比赛临近,攀岩队请了国家级定线员来学校指导。他订了两条难度线路,几位报名参加比赛的运动员轮流攀爬。其他队员和一些被吸引来的路人在岩壁下仰头观望,不时发出惊讶的赞叹声。莫靖言也在其中,心中钦佩羡慕,也隐隐有些遗憾。

傅昭阳和邵声相互保护,轮流攀爬,尝试几次后都顺利登顶,二人击掌而笑。杨思睿站在莫靖言旁边,双手合十做崇拜状,叹息道:“怎么办?少爷真的好帅气。我这被压抑的小火苗又要窜起来了。”

莫靖言忍不住笑:“你总念叨你的小火苗,又没什么实际行动。还不趁邵师兄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下手?”

“欣赏一下而已,不过这个人也很难相处呢,搞不定的人我才不去尝试。”

莫靖言有些不解:“他还好吧,虽然有时候愿意挖苦别人,但不难相处啊。”

“不是说他为人不好,而是,很难让人亲近。”杨思睿言之凿凿,“你大概不会觉得,因为你眼里就只有傅队。再说,傅队还有你哥哥和少爷是哥们,你和他们本来就熟悉。我试过找话题和他聊天,他是很客气啦,但自己的想法说的不多,又不像傅队那么关照别人。”她又举了几个例子,最后定义道,“总之是个很我行我素的人。”

莫靖言点头:“你还是挺关注少爷的么。”

“那是咯,谁让他吸引眼球呢。不过我也就是念叨念叨,”杨思睿耸肩,“这种事情都是女生给个机会,男生主动的。他要是没反应,再帅我也不去倒贴啊。”

“那,我和昭阳哥……”莫靖言蹙眉,“似乎我比较主动呢。”

“你想太多了。”杨思睿抱着她的肩膀笑,“你们这叫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莫靖言望过去,定线员正在向大家讲解线路要点,分析个人的优势和不足,随后傅昭阳布置了近期集训安排。他和同龄人比起来多了一份沉稳练达,和缓的语速和鼓励的微笑总是让人心生安宁。邵声站在一旁,莫靖言不禁瞟了他一眼。他大汗淋漓,叉腰而立,表情很是严肃认真。她想到思睿的话,忽然忆起两人翻墙那次邵声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心想,哪儿有那么酷,只是在不熟的人面前虚张声势罢了。

定线员在学校停留的时间有限,莫靖言知道自己排不上队请高手指导,趁傅昭阳不忙碌时蹭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问:“一会儿等大家练完了,能让我试试那条女生路线么?”

他不置可否,微笑道:“看大家练习你也跃跃欲试了?放心,每年有很多比赛机会的。”说话之间,有队员跑来问接下来的安排,莫靖言不再多说,闪身站到一旁。

邵声要尝试一条新线路,傅昭阳走过去做攀登前的安全检查。

“让大周给我打保护,你去陪莫莫吧。”邵声系好八字结,向莫靖言的方向努了努嘴,“看她站在那儿怪无聊的。”

“等训练结束的吧,她正好也观摩一下别人的攀爬。”

“其实……这次应该给她一个尝试的机会。前两天带女队训练,我觉得,莫莫有参加新人赛的实力。”邵声顿了顿,“就算不拿奖,体验一下大赛的氛围也好。”

傅昭阳笑了笑:“以后机会很多,这次还是不参加比较好。”

“好吧。”邵声在他肩头拍了拍,“作为队长,你要考虑和平衡的因素太多了。”

“是。我知道这次有些委屈了莫莫。”傅昭阳轻叹一声,“我不想对她挑明,但是又希望她能体谅。”看过去,只见莫靖言仰头观察路线,有些沮丧地撅着嘴。傅昭阳笑:“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

“那还不过去哄哄?走吧走吧。”邵声推他,又喊大周,“来,给师傅打个保护!”

傅昭阳走到近前,拍了拍她的头顶:“看得真入神,心里爬了无数次了吧。”

莫靖言点点头。

“夏天有全国性的比赛,如果你这次参加大学生比赛拿了奖,到时就不能参加新人组了。”傅昭阳笑,“你有把握和老手们同场比赛么?”

莫靖言摇头。

“那你觉得,是在大学生比赛得奖好,还是全国比赛得奖好?”傅昭阳揉了揉她的头发,“先练好基本功吧,到时候一鸣惊人。”

莫靖言心中释怀,牵着他的手了然一笑。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备,参赛队员成绩喜人。楚羚不负众望,夺得女子组难度赛第三名。队里众人很是兴奋,商议决定周末去十渡庆祝。

十渡位于北京城西南,清澈的拒马河如丝带般迤逦于崇山之间,奇峰耸立,山峦叠翠。有老队员提前到北京南站买好火车票,预定了当地的食宿。众人周六一早从学校出发,一路欢声笑语,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傅队,晚上是有篝火么?烧烤呢?”

“山里最近下雨了么?溪流瀑布有水才漂亮啊。”

“能划竹筏么?听说涨价啦!”

“骑马,骑马也好。什么,这是自费项目啊……啊,就五块钱啊,骑啦骑啦。”

傅昭阳和先遣队员一一回答。

邵声插话道:“那边修了两个蹦极跳台吧?我想去试试。”

“少爷,一百多块钱呢,不要浪费。”何仕拍他,“我帮你做一个结实点的保护站,挂两条粗一点的动力绳,你从上面跳下来,就当是一个高空冲坠么。”

邵声推开他,笑骂道:“大爷我就是想试试,没想不要命!”

“让小杨同学去吧。”何仕指指杨思睿,“她肯定叫的全北京人民都听到了。”

杨思睿不忿:“我哪儿惹到你啦!”

众人大笑:“绕了她吧,她有突发型先天心脏病啊。”

一行人下午到达落脚的农家院,放下背包简单整理,便到河边准备当晚的篝火和烤肉。他们向当地老乡订购了羊肉和鸡翅,有男生想尝鲜,又买了兔肉。为了节约经费,他们没有买串好的成品,而是自备竹签,从房东家借了菜刀和砧板,充分发挥人多力量大的优势。男生们扛着木头和木炭准备篝火和烤架,女生们切肉穿串。

一大块羊肉切完,莫靖言去盛肉的盆中再取,转身恰好楚羚也在。

“我……我拿肉。”她小声说道。

“哦,我拿签子。”楚羚答道。

莫靖言想,总是这样僵持,未免太过小肚鸡肠,便说道:“师姐好厉害,同组还有专业队员吧。”

楚羚淡淡回道:“嗯,有些体优生,一直在练。”

“听说,楚老师也很喜欢攀岩和登山?”

“是啊。他很喜欢这些,所以让我从小就学攀岩。”楚羚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她,“以前,‘三剑客’是我们家里的常客,爸爸和他们很喜欢一起聊天。”

莫靖言不知如何应对,“哦”了一声。二人沉默不语,低头翻找自己要拿的东西。莫靖言想要再拿几块兔肉,打开食品袋,摸来掏去,入手一个网球大小圆滚滚的东西,她心中疑惑,拿在手中仔细打量,猛然发现是一只兔头,不禁尖叫一声抛向一旁。

楚羚接个正着,低头看仔细,也是一声大叫,抛在地上。她惊魂未定,拍着胸口说:“这谁放进来的?”

“喂喂,不要浪费啊!”何仕冲过来,捡起来掸着灰土,“兔头可是一道名菜呀。”

“那你赶紧抱走!”楚羚挥手,“吓死我和莫莫了。”说罢侧头笑了笑。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自己“莫莫”呢。莫靖言有些惊讶,又想,楚羚未必不好相处,将心比心,自己也应该体谅她,反正和傅昭阳时常见面,在队员面前就不要太过亲昵了。

她这样想着,活动时便没有紧跟在傅昭阳身边。直到有人在拒马河畔放起烟花,河水倒映着漫天花火。莫靖言想起春节时自己在窗前的愿望,忍不住拉住傅昭阳的手,将脸颊贴在他肩膀上。夜空中的光彩明明灭灭,他们微扬的脸庞随之时而被照亮,时而暗淡,但一直挂着同样幸福的微笑。

一群参赛队员被轮番劝酒,吃完烤肉便熬不住,返回驻地倒头大睡。其他人收拾了篝火,有人精神抖擞还要打牌,但大部分人奔波一天,也都纷纷睡下。男女生各住一间客房,床铺是农家常见的大通铺。莫靖言的铺位正好对着窗帘的缝隙,望出去能看到一弯明月,还有远处青山的一角轮廓。

她有些疲惫,但还是忍不住披衣而出,来到院落中。虽然此时远非满月,但一泓清辉洒在脚下,皎皎如霜。夜风习习,院中暗香浮动,淡雅清新的气息中夹杂一丝香甜。莫靖言抬头,墙外一树白花,几枝探过墙头来。她踩着月光转出门外,院后是一个小方场,一条小路打了个弯,通往河边。四下无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莫靖言走到树下,抬头打量,分不清是海棠或其他什么树种。偶尔有几片花瓣飘落,若有若无的清香依附其上,绕着她旋转飘落,沁人心脾。她为了这溶溶月色而欢喜,想起舞蹈老师讲在跳古典舞时心中要有古意,忍不住念道:“梨花院落溶溶月……”扬起双臂做了个大开大合的云手,又想不起下句,便腰肢轻转,随口接了句,“满架蔷薇一院香”。说完自己都觉得是生拉硬凑的两首诗,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路边有一块大青石,她坐下来,对面山崖险峻,山影压至面前。月光将山巅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在黝黑的暗影上方,澄净的深蓝天幕中星光点点。这明暗交接的景致像极了学校岩壁下的夜景,不过是它的自然放大版。莫靖言心想,那些男生一定都喝多了,否则倒可以让少爷来看看,如果他喜欢晚上爬,可以去爬对面的山头呀。

她被这个想法逗笑,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夜袭岩壁的常客。

只听身后一声轻咳,她连忙回身,只见有人从院墙的暗影中走出,带着隐约的微笑,轻声唤她:“莫莫。”

作者有话要说:说些不是题外话的题外话:关于文中的比赛,原谅我没有做太细致的考据。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攀岩运动在国内开展并不广泛,只有少数几所高校有相关社团。现在的“全国大学生攀岩锦标赛”也是这个世纪才出现的了。所以比赛的时间和项目设置是我随手写的,未必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如果真有当年的高手看到这段,还请一笑而过,谅解我为了行文流畅而臆造的部分比赛。

第九章(下)

记忆真是很奇妙的事情。一些当时在你看来毫无特别的场景,或许多年后将盘桓于你的心头,挥之不去。在二人分隔于地球两端的日子里,每每在夜晚路过静默高耸的巨大建筑物,莫靖言都忍不住转身回望,仿佛下一刻他就会从暗影中缓步走出,若有若无地笑着,喊她一声,“莫莫”。

而多年前,她坐在村口的青石板上,心中光风霁月,没有半点杂念,看到走来的是邵声,便招招手,笑道:“真巧,我正想着告诉你来这边呢。你看,这边的岩壁是不是可以爬?”

“是啊。这边很多崖壁其实是可以开发成攀岩路线的。”邵声在她身边坐下,“每年夏天我们都会组织野攀,和人工岩壁上的感觉完全不同的。”他笑了笑,“你晚上不睡,就是想着要来爬墙?”

“随便走走,城里难得看到这么好的夜空呢,你不也是?”

“我刚才喝了太多啤酒,不得不去交水费。后来看到这个季节居然还有苹果花在开,就出来看看。”

“哦,那株是苹果树呀。”莫靖言恍然,又重复道,“交水费?”

“你没看过《纵横四海》啊。”邵声瞥了她一眼,“红豆妹妹。”

“啊,发哥那部啊,看过的。不过我不喜欢那个结局。”

“挺好啊,快意恩仇。”

“我喜欢红豆和发哥在一起,不喜欢她嫁给张国荣,明显她更爱发哥啊。”莫靖言瘪嘴,“为什么发哥最后沦落到给他俩看孩子?”

邵声忍不住笑:“一部电影,那么认真做什么。”

莫靖言又问:“你怎么知道那是苹果花?”

“总出野外,住在老乡家里,就认识一些啊。”邵声懒懒地向后仰身,揶揄道,“反正不是什么梨花,更不是蔷薇花。”

“你,你笑话我。”莫靖言气鼓鼓地转身,背对着他抱膝而坐。

她身形纤瘦,浓密的长发遮了大半个背部,邵声想要扯扯她的发梢,抬起手,又落下,轻声笑道:“本以为看到一个女鬼,结果她又念了首歪诗。”

“你会,那你背啊!”她闷声道。

“不会。”邵声果断答道,“但我知道这附近主要岩性是中厚层硅质条带白云岩,而深切峡谷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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