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剑魔音-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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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菲温柔一笑:“好!”
“姐姐,这是第七支新曲,我每一支新曲,第一次,一定是弹与姐姐听。”凌眉回头看向馥菲,声音里忽然多了缕缕伤怀:“姐姐,以后相聚日少,想起我的琴音,你便如看到我一般!”姐姐,三年之后,我若离去,幸有丝网哥哥可以抚平你心中的伤痛,妹妹的新曲,从此便成为你的梦中之音吧,当韵律在你梦中轻飘时,就是妹妹我在另一个世界的默默凝望!但是姐姐,我不想离开你,因此,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我定能,定能……
姐妹二人各怀心事,脸上却是笑意铺满。
声声琴韵响起,白云轻轻掠过深蓝色的天幕,薄雾拢着青翠葱茏的树枝,这峨嵋山原本是仙境一样的地方。
光阴荏苒,流年偷换。三年时光在指尖“铮铮”的音律中跳跃而去。
一年前,萧晓寒受不了无边无止的经脉逆行之痛苦折磨,心神俱乱,已近癫狂。终于在一次折磨完玉扇后,意乱之下,大喊着逍遥仙的名字,以奔跑的姿势跳下摄身崖,去追逐从来不曾拥有过的爱情。云团如锦,簇拥着她没入白茫茫的浓雾深处,再不得见。
凌眉实现了她的承诺,以一小木筏,借半山腰奔流而下的溪水,送走了玉扇。
凌眉站在摄身崖上,目光投到远方,云海就在脚下,远望是白雪皑皑的贡嘎山,像一朵奇异的白色雪莲,飘浮在云海之上。
玉大哥,你早已回到中原,与家人团聚了吧。三天之后,便是试琴会,从此只怕相见无期!
我知道你临走时怨恨厌恶的眼神是因何,可是,我无法解释。或者,所有的解释原本是多余,我与你,有不同的宿命,能得你如此挚诚相待,我的心中,唯有感激,唯有感激。蜀山下万千民生,远比我一人的快乐重要,我在为辰宇哥哥,完成他未完成之善;我在为蜀地民生,共同维持他们简单的快乐;我在用我的生命,守护妖天下的信念。即使志未成身已死,也无怨、无悔。
玉大哥,这山洞里,还留有你的气息,这么多年,你坚强隐忍,经受百般折磨,恶疾缠身,可你还能笑着面对,这是怎样的豁达大度,怎样的坚毅从容?我敬你重你,唯望你从此快乐!从此快乐!!
后山,馥菲静静站在那里,风掠过她的发丝,让人感觉孤单而柔弱。这是双丝网的感觉,双丝网明天又要下山,看着馥菲此时神色,心中某处,忽然柔软了起来,似乎用手指轻轻一触,便会软成一滩水。
“菲儿!”
馥菲回头看他,干净细致的脸上有一丝迷茫与心不在焉,她忽然招招手,道:“丝网哥哥,你来看!”
双丝网依言走近,只见馥菲手指,是山下一片苍茫云海,不由微笑道:“那是云啊!”
馥菲道:“不,不是云,丝网哥哥,那里是峨眉山下万千民生简单快乐的幸福!”
双丝网宽和一笑,是的,妖天下人人都知道。
馥菲微微扬起脸来,凝视着双丝网,问道:“丝网哥哥,我们的生命,与峨眉山下万千民生的幸福相比,孰轻孰重?”
双丝网笑道:“菲儿,我们原本就在守护这份幸福,即使付出生命。我们的生命,与这份幸福相比,自然微不足道。”
馥菲轻轻伸手,白皙的手指抚着双丝网脸上的轮廓,梦呓般地道:“丝网哥哥,加入妖天下,我从来没有后悔。”她顿了顿,幽幽地又道:“唉,丝网哥哥,要是你能在试琴会过后再下山就好了!哥哥,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可要好好照护自己。”
双丝网轻轻拥住她纤细的腰身,柔声道:“菲儿,你知道此事重大,我是不能不去的。掌门明日便会出关,韩楚副掌门也在山上,试琴会定然顺利。我知道你为我担心,放心啦,有菲儿在山上为我守望,我一定会让自己安全回来!”
他俯在馥菲耳边,轻轻地道:“菲儿,我回山后,就恳请掌门,许我们成亲!”
馥菲脸上涌出一片轻红,一抹晶莹迅速涌出,当下转头掩饰,一边替双丝网理着衣上褶皱,一边道:“嗯。”
双丝网握住馥菲的手,温柔地道:“菲儿,时间到了,我要下山啦!这里风大,你早点回房去吧!”他再看馥菲一眼,眼底满是柔情,然后转身就走。
馥菲看着他伟岸挺拔的背影离自己慢慢远去,慢慢远去,直至模糊。她喃喃自语:“唉,丝网哥哥,我们总是聚少离多……”
第六十四章 锦灰
妖天下试琴会是极隆重的,在峨眉山金顶举行,搭起的琴台,虽然上面空无一物,仍使人感觉庄隆而端肃。蓝天白云下,和风轻抚中,妖天下众弟子齐集峰顶。
五年过去,只有四名妖音,包括凌眉。
白罗兰昨日已经出关,却是鲜血污染了白衣,面色如纸。走出密室,便昏厥过去,直至此时,方由人搀扶而来。人人看她面色,都已知道,玄水愈难以控制,白罗兰上次受伤未痊,此次勉力而为,不是用她的功力控制玄水,而是用她的生命。她受此重创,半年断不能恢复。若此次试琴会,仍然无人可御冷月琴,那么玄水决堤,只在这一年之内了。
虽是盛会,却是人人神色凝重,副掌门立在右边,各弟子分立两侧,四名妖音在琴台之前。
凌眉回过头来,目光准确地捕捉到馥菲的目光,那一刻,她清清楚楚看见姐姐眼里浓郁的忧伤,凌眉冲她安慰地一笑,她自然知道姐姐的担心。
白罗兰身子赢弱,由副掌门韩楚主事。
试琴会按照正常的程序开始,先是请出冷月琴。
两名青衣小婢前行,一名青衣婢捧着轻绸盖住的冷月琴,后面两婢随行。五人走上台去,将琴放好,那抱琴绿衣小婢,玉手一抬,薄绸飘落,光华倏聚,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白玉的琴身清明无暇,银色的琴弦莹润光洁,这妖天下传承七百多年的宝物冷月琴,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琴。五人立时走下台去,分别站在白罗兰身后。
凌眉看着那琴身,就是这具琴,牵系着蛾眉山下那么多人的生命和幸福啊。
韩楚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众人耳膜,再次重申:“冷月琴嗜血,须以至真至深之情感动,如不能御,便为所伤,血溅当场。你们现在可考虑清楚了!”
四名妖音都是经过五年乃至十年苦练的,当此情景,自无人退缩。
试琴会便正式开始。
第一个上台的,是妖音绿玉,四名妖音中她最年长,已近三十,凌眉练的时间最短,长幼有序,凌眉排于最后。
绿玉身姿飘逸,步履轻灵,美丽的脸上有志在必得的自信。能练到妖音,她的确可以这般的自信,这是可与任何一个绝代高手相抗衡的功力,岂是琴魔那般但求速成练入魔道的功力可相比的?凌眉知道绿玉的功力,所以,她心中并无不安。
可是很快,阴霾便笼罩了众人,看着绿玉喷薄而出的鲜血染满琴台的时候,凌眉才知道自己错了。绿玉成为妖音已经五年,她的琴技自然不逊,但冷月琴魔性甚重,熟悉的韵律根本奏不成调,莫非,她未曾用心,未曾用情?也就是当日白姑姑所说的“抚琴者不是用御琴之技,而是心”,而且,须是至真至深的深情?
绿玉的眼底有悲切的伤心和绝望,以及不能置信的不敢,手刚抬起欲指向琴身,半途便重重地坠落下去,白皙的面上鲜艳的血触目惊心。
鲜血染红了琴台,她的尸身虽然被人抬下去,但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和沉重让妖天下众人面色凝重而担忧。白罗兰的面色更是苍白,绿玉的琴技,或许不是四人中最高的,但她沉稳睿智,处变不惊,无疑是四人中最强的,没想到她仍然无法御冷月琴。
第二名妖音叫绿萝,她空灵乖巧,成为妖音,在绿玉之后半年,她的命运并不比绿玉好,冷月琴本是天下极品,可被她弹出的韵律不但晦涩暗哑,而且不成曲调。半曲不到,她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喷出鲜血,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满透出绝望和伤感。
韩楚看着她的尸身喃喃地说:“难道今年,妖天下还是无人能御此琴吗?”
第三名妖音是二十四岁的茵华,她恬静的脸上有一丝犹疑,这样的时候,没有人是镇定的,包括凌眉,但是没有人退缩,因为御冷月琴,是她们这么多年来的心愿。凌眉略有些惴然地望向馥菲,只见馥菲慢慢地垂下眼,她的脸上有一抹落寞与伤感,坚定与决然。凌眉不明白姐姐的脸色是因何,心中却添了一份莫名的沉重。她想:姐姐,我不怕死,你不用为我担心,用生命守护妖天下,这是我们的誓言,何况我将面对的,是天下第一的冷月琴,即使我血溅当场,也无怨无悔。
血……
轮到凌眉了,凌眉慢慢地吸了口气,缓缓地向琴台走去,长长的裙裾在风中轻翻,长发飞舞,她的神色淡然自若,因为她抱定的,是必死之心。
凌眉知道身后几百道目光都在看着自己,凝重的脸,担忧的神色,以及沉重的失望。她不回头,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琴台的鲜血沾污了她的鞋底,此时她心中反倒没有了害怕,没有了怯弱,没有了退缩。白姑姑的现状,让妖天下人人隐忧,若不能全力以赴,看淡生死,只怕一年内,这绝世之琴,只能做了蜀地数万民生的祭品,随滔滔洪水一起,淹没!
“妹妹!”
凌眉心内一颤,她可以无视任何声音,但是不能忽略馥非的声音,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道:姐姐,姐姐,那个牵着你衣袖,在你身边撒娇的妹妹;那个与你同在拭琴庄九死一生,终于活下来的妹妹,那个在后山谱得新曲,便弹与你听的妹妹,那个与你血脉相连,生死相依的妹妹,从今以后,便与你永别了,但是姐姐,即使我魂飞魄散,你还是我最亲最爱的姐姐。姐姐,姐姐,以后,让我的琴声响在你的梦里。
凌眉回过头来,只觉馥菲温柔的笑脸在阳光下显得那么那么遥远,遥远到不真实。凌眉惘然地想:姐姐,今日一别,我与你,从此无再见之期,姐姐,你可要保重。
馥菲眼底本有一片晶莹,此时却抬起头来,微笑着说:“妹妹,你一定能行的!”
凌眉对她点点头:“姐姐,我一定能行的。”她转过身,走到冷月琴前,坐下,她的手指轻轻一抚,虽然不再感觉那种彻骨的奇寒,但仍然能体会到琴身的抗拒。这是祖师爷毕生功力凝聚的琴身,不能御,便为所伤。
凌眉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下,眼角已有些湿润:姐姐,白姑姑,妖天下所有的兄弟姐妹,从此,永别了……
琴身的压力如此重,苦练这么久来,凌眉对敌无数,从未感觉如同此时的艰险和困苦,五腑之中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强大劲力冲击来去,即将破体而出,仿佛置身在一个洪炉,遍体是灼人的郁热,又如身在冰窖,处处是透骨的寒凉。
一缕鲜血渗出凌眉嘴角,凌眉唇边含笑,手指不停:姐姐,姐姐,姐姐……
她的心中涌上一层悲哀,蜀山下万千子民简单幸福的快乐啊,原来,以她—人之力,还是如此的渺弱,她无法继续坚持,无法继续守望。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你值得骄傲的妹妹,在冷月琴面前,我还是如此失败,我撒手而去,从此,将陷你于深深痛苦之中。
辰宇哥哥,对不起,我没有完成你未写完的“善”,我把它丢弃在这高高的琴台,你深情的眼神在哪个角落里将我凝望?哥哥,我就来见你,就来,见你!
白姑姑,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一直对我的期望,千里江陵的授艺之恩,破庙殷殷的垂护之情,峨眉山上的谆谆教诲,我都辜负了。
……
凌眉奋力抵御着凌月琴的反震之力,只觉越来越难以控制,她知道,她终于也要伤在琴下了。正在这时,她心中突然一痛,仿佛有人在上面重重刺了一刀,台下有惊呼声,有人体倒地的声音,有压抑的痛哼声,凌眉心中一跳,刚被冷月琴魇住的心猛然冲破层层魔障,迎来了一片明媚空旷。但是,她的眼泪却倏然冲出眼眶,姐姐,姐姐,姐姐……
馥菲的衣衫上有鲜艳夺目的红,一把小刀插在她的胸口,丝丝血迹渗出她的唇边,凌眉站起,跌跌撞撞扑下台去,抱住馥菲,只觉心都已裂成片片,辰宇哥哥死时那种铺天盖地的伤痛在此时又一次重温,不,这是更深更浓更重更痛的殇,她没有了思想,只喃喃地不停地问:“为什么,姐姐?为什么,姐姐?为什么?”
馥菲冰凉的手轻轻地在凌眉脸上滑过,她唇边微弱的笑意却舒展,她说:“妹妹,你不能有事……山下……那些简单……快……快乐的幸福还要……要你……守护啊……妹妹……用你至真至深……的情,奏一曲给姐姐听听!”
凌眉的心猛一痛,好像一支利箭深深地插了进去,眼泪滴落在馥菲的脸上,顺了她凝脂般的脸往下滑落。凌眉抹去眼泪,道:“姐姐,你等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