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阁-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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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也就是太上皇,陛下病倒的消息是他送来的,在下不过是向长千金转述此事,而后长千金挂念陛下,不忍放他一人在宫中,这才求在下带她来见陛下。”
寿王的目光在面前这两人间来回逡巡,末了,他冷哼一声,慢吞吞扬起唇角:“若本王未记错,长千金虽已被褫夺了昭仪的封号,然,她到底还算是陛下的女人。楚相这般光明正大地与她同进同出,是不是有碍皇家风仪呢?”
楚逢君半眯起凤眸。
——这位寿王殿下今儿个是怎么了?要听解释,有必要摆出如此敌视的表情么?
抑或是……他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风声?
“另一点,楚相说这消息乃是太上皇给你送去的,本王好奇——太上皇长年居于深宫之中,不问朝堂不理政事,顶多就是往永熙宫与重华宫串串门子罢了。你说是他送出的消息……呵,本王着实不信哪。”
楚逢君摇摇头,轻声笑道:“寿王殿下信与不信,并不妨碍楚某行事。”
“呜……”
话音刚落,只听龙床上传来那位少年皇帝半梦半醒的呢喃:“昭仪……”
寿王脸色登时煞白一片。
小陛下他……
不过这样一声低唤,便让尉迟采觉着有汹涌泪意涌上眼底,鼻端更是酸涩难当。她勉力瞪大双眼,从楚逢君身后站出来,抿紧嘴唇面对寿王。
寿王略微蹙着眉头,视线倏然移向她:“他以为你死了,以为你丢下他不管。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有多努力,你看不到。回到帝都后不久,他便对尉迟家动手,对舒家动手,他吃了多少苦?而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呢,尉迟采?”
那个时候……尉迟采垂下眼帘,低低地道:“那个时候,我受楚相之托,追查对我下毒之人的身份与线索。你或许有所耳闻,我在霜州时曾遭人投毒,以至于差点延误了行期……所以,让我从众人眼前消失,一来能护我安全;二来,我也可趁机调查幕后主使。”
寿王盯着尉迟采,半晌:“那么,长千金调查到怎样的结果呢?”
楚逢君无声望向尉迟采,凤眸下原本的戾色业已归于平静。
“结果,”尉迟采扬眸,嘴边的笑影优雅化开:“便是要知晓大结局,我须得返回帝都来,才能达到最后一步。对不对,相爷?”
问题最后被抛给了身旁的楚逢君,相爷微微一怔,随即扬唇点头:“正是如此。”
……真难得呢。原以为这丫头会向自己求救,抑或是将霜州夜枭的动作和盘托出,只不过由这二者所得之结论,无一能为自己开脱私潜入宫的罪责。
所以,她将自己的消失赋予另一重意义,以此堵住寿王的嘴。
想到这里,楚逢君只觉心底有淙淙暖流淌过。
原来,她……是想要保护他么?
“原来,你在霜州还遇上了这么一回事。”寿王望着尉迟采,眼中的冰寒渐次散去。“我……不知道你中了毒,也不知你与楚相的计划。”
“这样不就算是扯平了嘛。”尉迟采脑袋一歪,微笑。
扯平了吗。
寿王的视线轻飘飘落在楚逢君眼中,后者亦只是回以一记高深莫测的笑容。
“……那么,长千金知道吗,是谁揭发了重华宫用银去向不明一事?”他忽然扭头,双目灼灼直盯着尉迟采:“又是谁决意要同舒家、同太祖妃一系争斗到底,甚至不惜赔上自己?”
尉迟采一愣:“寿王殿下……?”
寿王的面色骤然转为青黑,而后抬袖捂住嘴唇。
许久,才听他低声说:“……本王还有事,告辞。”语毕,他略一倾身,转头向宫外快步走去,消失在内殿中。
“……”尉迟采默然不语,直到远去的脚步声归于无,才慢慢舒了口气。
身旁的人转过身来,抬手将她揽入怀里。楚逢君的薄唇印上她的额心,带着馥郁的沉水清香:“采儿,多谢。”
尉迟采慢吞吞拢住他的脖子,笑:“好啦,要撒娇回府去撒,你还是先让我瞧瞧天骄怎样了罢。”
*****
他许久不曾经历这样的煎熬了。
身体里是源源不断传来的空虚感,仿佛自己就是一眼巨大的洞穴,黑色的风卷着森寒直入最深处。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在缓慢生霜,结冰,冷得连发抖也不能。
可触手体表时,指尖感到的又是滚热,仅仅把自己掩在被褥下,浑身就好似要烧起来。
他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而头顶上,黑夜混沌无光。
“天骄……天骄?”
咦?
是他听错了吗,为何会有昭仪在身边的幻觉呢?
“天骄,有好好吃东西、好好睡觉吗?”
唔……抱歉啊昭仪,我最近都好忙,吃饭顾不大上,睡觉也很勉强。
“我就知道,只要我不在,你一定不会按时用膳,按时就寝,对不对?”
你、你要是能回来,我就听你的。该用膳的时候用膳,该休息的时候休息。
可是……你已经不在了啊。
楚相那么厉害的人,他都没法子将你找回来。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
不过这么说来,能够在生病卧床的时候见到你,也算是一件不错的事吧?
“天骄……对不起,我骗了你。你一定很讨厌我了,对不对?”
不是啊!我哪里讨厌你了!你不要胡说!
莫非……是你讨厌我、讨厌陪着我,才要找这种借口来搪塞我吗?告诉你,朕是赤帝,朕不接受这等骗小孩子的理由!
“呜……不准……”
天骄呜咽出声,语间模糊,引来尉迟采一阵紧张。她轻轻捉住天骄搁在锦被边的小手,不料那只小手却突地生出力来,死死扣住她的指头不放,抓得她的手背隐隐生疼。
楚逢君啧了一声,正要抬手拂开小鬼的毛爪子,却被尉迟采拦住。她摇摇头,另一只手移至唇边,竖起一根指头来作噤声状。
“不准走……”
这次的三个字音倒是发得清清楚楚。尉迟采与楚逢君一同瞪大了眼:不准走?
楚逢君眉梢一撇嘴角一抽——死小鬼,以为睡着了咸猪手就不是咸猪手了么?
“天骄乖。安心,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
只听呜妞儿一声轻哼,天骄小脸上睫毛颤颤,两片发白的嘴唇紧抿着,接下去,他的一双眼帘竟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掀了起来。
视线尚且模糊,眼前只得两块乌黑的人影晃来晃去。
“天骄,你醒了?”尉迟采纤指掠过他的额头,将他被汗水黏在一起的刘海拨开。
“……昭仪……?”
天骄缓缓眨动睫毛,两块只得大略轮廓的黑影总算有些眉目了。
“鬼……吗?”
头昏眼花中小陛下所见到的这张女性脸庞,因为视线的扭曲而古怪地流动着。
真的好奇怪啊,虽说知道不可能见到她,唔,这莫不是昭仪的……魂魄?
“……不要怕啊昭仪……告诉我是谁害了你……”天骄低声呢喃着,顺道把眼皮重新阖上,“我一定替你严惩凶手……你别哭,明儿个……我定会替你做一场大法事……”
尉迟采听得越发不对劲了,她扭头望向楚逢君:“他在嘟哝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听着有点渗哪?”
楚逢君抱臂闷笑,不语。
正文
第九十五章 陛下,我真不是鬼(3)
'更新时间' 2010…04…06 21:41:12 '字数' 3388
待楚逢君笑够了,尉迟采终于决定出手把龙床上的小陛下摇醒,粉嫩俏脸上难得腾起五颜六色各种囧,其情其景很是精彩:
“陛下,睁眼来看看,法事什么的您当真不必做了,那招魂的银子我替您省下来买点吃的玩的也挺好……”
天骄又是呜妞儿一声轻哼起来:“唉呀呀吵什么……朕好困好乏……”
“……” 尉迟采缩回给气得发抖的双手来,方才被小鬼感动到不行的母性光辉早就跑没影了。她严肃地想了一阵,俯下身凑近小陛下的耳边:“……陛下,臣妾来向您告冤。臣妾是冤死的~~臣妾被一群叫做‘夜枭’的杀手生剥活剐,全身血肉模糊没一处好的,您可一定要替臣妾把那些断了的手脚找回来、再给妾身接上啊~~~”
话说到一半楚逢君首先听不下去了,遂一把将她拉起来,正直道:“我说你怎么开始吓唬他了?万一这病还没养好就先被你吓跑了神,那还了得?”
“他不是当这在做梦嘛,跑不了神的。”尉迟采笑嘻嘻地一摊手,就听身后那位小朋友活见鬼似的尖叫起来:
“你你你、你是怎么进到永熙宫来的!怎么、怎么事先连一声通报都没?!”
听到这句话,尉迟采明白天骄定是醒转过来了。她抱着双臂悠然转身,对上小陛下骤然瞪大的水眸。
“怎的,方才不还说要给我做法事超度亡魂嘛,这就吓得不行了?”她笑得很是恶劣。
天骄抬手指着她,指尖抖抖瑟瑟:“你你你……你真是昭仪?”
楚逢君咳嗽一声,以示自己不可被忽视的存在。
于是天骄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望向一旁的楚相:“楚相,你怎么会跟昭仪在一起?”不久前分明还说什么找不着人了,害他到现在都还陷在失恋期里。“还有啊,你和阿骁不是说她凭空消失了吗……”
“陛下,恕臣无礼,臣已经不想再多解释一遍了。”这几天见一个就得解释一个,他觉得自己很罗嗦很婆妈,况且这种问题直接向站在旁边的那位当事人询问不就得了么,干啥还非得让他转述一轮?
尉迟采撇了撇嘴,在尚在愣神的天骄面前跪下来。
“昭仪……”“臣妾已不是昭仪啦。陛下忘了么,褫夺昭仪的封号,这可是您自己下的命令。”尉迟采摇头解释,“当然臣妾不是在向您抱怨什么,只是想同您说一声……对不起。”
尉迟尚漳已经将她的身份告知了天骄,想必这也是她会被夺去昭仪封号的原因之一。
天骄自然听明白了这“对不起”仨字的来历,遂抿紧了嘴唇,垂下眼帘。
楚逢君则是十分自得其乐地挑了一处软椅坐下,嘴里漫道:“时间有限啊采儿,要说情话就赶快,说完还得跟本阁回府去。”
这话无疑是在刺激小陛下外加报复一下他从前偷亲尉迟采的老鼠怨。
尉迟采黑线着垂头无言,只听小陛下唔了一声,问:“长千金……你……在霜州时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我也同您说过,一个名叫夜枭的组织受某人之令,欲取我性命。”尉迟采想了想,决定继续使用面对寿王的那套说辞,“而楚相为了护我周全,只得用这种所谓凭空消失的法子,让我从刺客们的视野里消失。”
也就是说……楚逢君完、全、无、辜。天骄向楚逢君扫去一眼,一脸憋屈:“话说回来,楚相,三州学子上书之事你弄清了?”
楚逢君慢吞吞点了头:“弄清了,包括煽动三州学子上书、要求重新查察当年九王参与谋逆一案的始作俑者……不过臣以为,就算您知道了那个人也拿他没办法。”
天骄怏怏地扁扁小嘴:“你想说,是朕的父皇吧?”
“咦?陛下知道?”楚逢君讶异地瞪大了眼:这小鬼变聪明了?
天骄点头,道:“其实并不是朕要罢免尉迟尚漳的,回到帝都后不久,他与父皇一道来丹篁殿找朕,告诉朕他是来请罪的——然后就请辞了。”
请罪么。尉迟采暗自思忖:想必二叔便是在那个时候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天骄。
“朕不想让他辞官,但是他说他欺骗了朕,真正的尉迟采早已遇刺身亡,而如今九王返回帝都,势必将引来太祖妃与舒家的视线……”天骄又道,“他便自动请辞,说是一来为了转移众人的视线,二来他也有要事待办。这么一想,朕也就答应了。”
可是,尉迟尚漳居然关门闭户,连阿骁也不放来宫中陪自己了。
尉迟采这下算是明白了些,可又突然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么陛下,您……在免去二叔的官职后,可曾另行派给他其他职务?比如刺史什么的……”
“没有啊,朕还在纳闷他为何要关闭尉迟府大门,除了每日进出买菜与置办琐物的仆役,几乎不见任何尉迟府内院的成员露脸。”天骄无辜地眨眨眼。
尉迟采惊悚了。
那……尉迟尚漳所谓的奉命北上,莫非是……奉景帝之命?
这玩笑可开大了!
却见楚逢君施施然起身来,走到龙床前一并跪下,态度一改从前的漫不经心,而是绝对的郑重其事:“其实除了尉迟采未死这个消息,臣入宫来还有另一件要事告与陛下。”
天骄颇为诧异地望着楚逢君。这只高傲毒舌的楚相难得同他正经八百地说话。
“是,楚相请讲。”
楚逢君抬起脸来,一双凤眸竟似藏着豁亮的火焰,半晌:“臣预备在立夏之日迎娶尉迟采。”
*****
其实这句话与他原先心中所思,完全是两码事。只是话到嘴边就自然而然拐了个弯,变成了一句类似于当面向天骄下战帖的挑衅。
尉迟采满脸绯红,一路责怪他为啥不等自己同意就跟天骄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