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旗玉笛-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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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便就不再多问,目光朗朗地扫视了八人一眼,说道:“今夜多谢八位援手,你们就此请回吧!”
阴判摇摇头道:“属下等乃系奉命保护堂主安危,协助堂主清了一切恩怨纠纷,俾堂主侠驾得能早日前往总坛就职视事而来,任务未完,岂能就此退回。”
欧阳昭一声朗笑道:“贵教主这番盛情厚意,着实令欧阳昭感动,不过……”他说至此处,微微一顿,接道:“欧阳昭一身恩仇纠纷,应当自己清了,怎敢劳动八位大力,八位还是就此请回吧。”
阴判道:“堂主豪气经天,属下等心中极是钦佩,本应遵命,但是,教主喻令如山,属下等如果就此回去,必受严……”
不待阴判说完,欧阳昭便朝他摇摇手,俊脸陡现一片湛湛神光,威仪凛人地朗声说道:“你不要多说了,烦请归告贵教主,欧阳昭之事,不喜欢,也不容许他人插手协助。否则……”说着星目缓缓地掠扫了八人一眼,沉声接道:“对我欧阳昭便是一种莫大的轻视与侮辱,欧阳昭必不与其干休。”
他说时星目神光有如两道寒光激射,凌厉逼人,语声沉毅,神情肃穆,不怒而威,令人觉着似乎有一股说不出,而又无法抗拒的气度与威严。
阴判,卜通等八人,虽都是三十年前就已威震武林,生性桀傲的黑道枭雄,但在欧阳昭这种不怒而威的神情气度下,竟也不由自己地低头垂手肃立,不敢出声。
欧阳昭仰头望了望天上的星斗,朗声又道:“现在天色已过三更,欧阳昭言尽于此,时间不早,请八位即此上路返教,将欧阳昭之意,转告贵教主吧。”语音铿锵,尤如撞金击石,字字震人心弦耳鼓,隐隐地含着一股无比的力量,使人不敢违抗。
阴判卜通和阳判殷万等七人互望了一眼,双眉微皱地沉思稍顷,这才向欧阳昭恭敬地说道:“堂主既然这等说法,属下等只得遵谕,即此告辞返回总坛,并向教主转告堂主之意便是。”说至此处,朝欧阳昭躬身抱拳二拱,道:“堂主请多珍重!”说罢,身形半转,向阳判殷万等七人一挥手,道:“走。”
声落,八条人影疾纵掠空,捷逾电闪风飘,有如八缕轻烟,向西飞驰奔去,瞬眼消失一片黑茫茫的寂静夜色中。
目送着八条背影的飞驰消逝,欧阳昭的心中忽然兴起一股莫名的感触,轻轻地长长地吁叹了口气。
他这一声轻长的吁叹,不知道他是为着今夜的死里逃生而发的呢?还是为了什么?
银衣书生江敏的银色儒衫上,溅染着些许殷红,欧阳昭却是满身血迹,他自己的混和着别人的,点点斑斑,简直成了个血人。
忽然,他剑眉微皱,望着江敏说道:“江兄,你这是何苦呢!”
他这句话说得无头无脑,突如其然,江敏不由微微一怔,满脸愕然不解地望着他问道:“什么何苦?”
欧阳昭道:“江兄今夜实在不应该出手多管闲事。”
江敏道:“为什么?”
欧阳昭道:“江兄与七大门派之人本无怨仇,与小弟又只萍水相逢,实在不该蹦这场浑水,为着小弟之事,和他们结仇,树此强敌。”
“哦!”江敏恍然若悟,玉面忽地一沉,目含怒气,瞪视着欧阳昭,说道:“你这人,讲不讲理?”
欧阳昭不由微微一怔,问道:“小弟怎样不讲理了?”
江敏气鼓鼓地说道:“我一番好意,拔刀相助,你不但不说一句感谢的话,反而说我不该多管闲事,你这算是讲理么?”
说时,那玉面凝寒,气鼓鼓的样儿,简直像是少女在撒娇的神情。
欧阳昭剑眉微皱了皱,笑道:“江兄所责甚是,对于江兄的好意拔刀相助,侠胆义心,小弟至为感激钦敬,只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江敏忽地朝他摇摇手,阻止他的话声,微笑着说道:“好了,你不要说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江敏说至此处,略微一顿,接道:“现在我闲事也管了,仇也已经和他们结下了,你再说不该又有何用呢。”
欧阳昭苦笑了笑,喟然一叹,道:“江兄话虽有理,只是七大门振人多势众,江兄为着小弟之事,结此强仇,小弟心中实感不安。”
江敏淡然一笑,道:“亏你还是个武林男子汉呢,说话怎地这等迂腐,你心中不安,于事何补?况且,我们虽然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但是我已经决心交你这个朋友,为朋友之事,义之所在,纵赴汤蹈火,亦该不辞。”说着,一双俊目凝视着欧阳昭,嘴角含笑地问道:“欧阳兄,小弟这话对吗?”
欧阳昭闻言,心中不由暗想道:他说得一点不错,他闲事已经管了,和七派之人仇也结下了,我说这些话,于事又有何补?何况今夜既然相识,今后便是朋友……
他心中这样一想,便即望着江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江敏忽又望着他微笑地问道:“欧阳兄,刚才那八个玄衣蒙面人,他们都是你的属下么?”
欧阳昭摇摇头道:“不是。”
江敏奇怪地问道:“他们不是都称呼你做堂主吗?”
欧阳昭解释地道:“他们教主聘请小弟为该教执法堂堂主,所以他们便称呼小弟做堂主,而自称属下。”
“哦!”江敏这才明白地问道:“他们是什么教呢?”
欧阳昭道:“一统教,江兄听说过吗?”
江敏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小弟只听说过武林中有九派一帮和南海碧瑶、巫山天魔二宫,却未听说过有个什么一统教。”他说至此处,略微顿了顿,目视欧阳昭接道:“这一统教,看来好像很神秘呢?欧阳兄以为是吗?”
“唔!”欧阳昭漫应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同感。
江敏忽又望着欧阳昭问道:“欧阳兄准备接受这一统教的聘请吗?”
欧阳昭剑眉陡地一轩,摇摇头,朗声说道:“不,对于该教的情形,小弟不但毫无所知,连教主是谁?也都不清楚,岂会那样盲从,随便接受该教的聘请?而且,这个什么执法堂主的职位,虽仅次于教主,但小弟对它根本就不感觉兴趣。”
他说到这里,略微一顿,星目陡然精光电射地,朗声接道:“再说先严当年号称神剑震八荒,一身武功,天下无敌,誉满寰宇,小弟虽然生性愚钝,不如先严远甚,但亦不甘屈居人下,受人约束,听人命令支配,这有辱先严声誉。”说时,俊脸神情肃穆,目如朗星,神光湛湛,豪气如云,一片高傲凛然之色,令人不敢仰视。
江敏闻听,心中不由暗自点头赞佩欧阳昭这份干云豪气。
欧阳昭说罢之后,忽地目视江敏问道:“江兄知道他们八人的出身来历吗?”
江敏摇摇头道:“小弟初出江湖,对于江湖人物知之甚少,不过……”说至此处,略一沉吟,接道:“从他们说话的口气,以及一身深湛高绝的武学功力看来,显然都是成名江湖多年的老辈人物,绝顶高手。”
欧阳昭点点头道:“江兄说得不错,他们确是个个身怀奇学,武功身手均较七派掌门只高不低,若论单打独搏,只怕七派掌门谁也不能胜过他们八人之中的任何一人。”
江敏微微一笑,又道:“由此可见,这一统教的实力之雄,必然极其强大,教主更必是个身负奇技绝学,武功深不可测的人物……”
欧阳昭又点了点头,沉吟地自语道:“可是……这教主究竟是谁呢?”
江敏道:“阴判不是说他与你极有渊源么,难道你就一点都想不起来可能是谁吗?仔细地想想看。”
欧阳昭不禁紧蹙起一双剑眉,仰首望着天上那闪烁的繁星沉思,出神地静静地思索着,想着……良久,良久,他终于感觉失望地轻吁了口气,望着江敏摇摇头,苦笑地说道:“小弟实在愚笨,竟是无法想得出这个极有渊源之人……”
江敏笑了笑道:“既然想不起来就算了,将来总会知道的。”
欧阳昭点了点头,心中暗想道:这一统教主究竟是谁?我虽然不接受他的聘请,但黄山践约,了断血仇之后,我一定要去一统教总坛看看,弄清楚……
他心中正在暗想之际,江敏忽又望着他说道:“欧阳兄,现在已是三更将尽,距离天亮只差个把更次,我们别尽站在这里说话了,走吧。”
欧阳昭问道:“江兄要去哪里?”
江敏道:“小弟奉命下山历练江湖,并无一定行止,随便走哪里都行。由此东行三十多里,便是一座镇店,我们到镇店上去找家客店休息休息吧,大概我们到达那里时,天已大亮,客店也已经开门了。”
欧阳昭点了点头,答道:“好。”
江敏撮口一声轻哨,那匹赤红如火的宝马,立即回应地发出一声低嘶,蹄声得得地走了过来。
宝马走近江敏的身旁,马首依着江敏的膀臂轻轻摩擦着,意甚亲热。
江敏伸手爱抚地拍了拍马颈,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似地,望着欧阳昭感觉有点为了难……
原来他想起欧阳昭的坐骑,在欧阳昭那么轻轻的一掌猛击之下,早已惊奔而去,奔得不知去向。
马只有一匹,人却是二人,怎么办?
他心中暗想:自己骑马,让欧阳昭步行,这……对于一个刚认识,初交的朋友,太不礼貌了。
虽然,一马双跨,两人共乘一骑,未始不可。
但是……但是……那怎么行?那怎么好意思?
敢情这位银衣美书生江敏,他并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伟丈夫,和白衣追魂一样,也是位易钗而弁的冒牌货色。
否则,两个大男人,共乘一骑有什么不好意思呢?
欧阳昭见他忽然面现为难的神情,不由诧异地问道:“江兄,你怎么了?”
“呵……”江敏面孔不禁微微一红,说道:“小弟想起你的那匹坐骑,被你那一掌击得惊奔驰去之后,此刻不知已驰去了哪里,太可惜了。”
欧阳昭淡然一笑道:“一匹普通的马,能值几何,随处皆可购得,何可惜之有,江兄还去想它作甚,请上马,我们走吧。”
江敏摇摇头,道:“我骑马,你走路,那怎么可以,干脆我们都走路吧。”欧阳昭笑道:“江兄何必客气呢。”说罢,便即身形一动,迈步向东走去。
可是,他刚一迈步跨腿,顿时感觉右腿胯一阵剧痛,直痛得他剑眉紧皱,右腿索索直抖,同时背后也疼痛难当,终于支持不住,一屁股跌坐地上。
原来他背后和左腿胯的两处剑伤,固然只是无关紧要的外伤,但伤势却颇不轻,先前虽经他提着一口真气,运功封闭住血道,止血止疼,不过,那毕竟是暂时性的,怎能够支持得住长久的时间,何况他此刻真气已渐渐松弛,封闭住血道的功力,也已逐渐散去。
他如果静立着不动还好,这一迈腿行动,便即立时牵动伤口。
他一身功力虽然高绝,集四位武林奇人之内功真元,但仍是血肉之躯,并非是铁打的金钢,如何能忍受得这等剧痛,怎得不疼得眉皱腿抖?
江敏见状,心中不由陡吃一惊,急问道:“欧阳兄,你怎么了?”敢情欧阳昭受了伤,他还不知道。
欧阳昭紧皱着两道剑眉,道:“小弟一时失慎,受了点外伤。”
“很重吗?伤在哪里了?快给我看看,要不要紧?”说时,满脸焦急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她瞪起一对明亮的大眼睛,不停地在欧阳昭的前身上下搜索,寻找伤处。
欧阳昭一身血迹斑斑,背上的伤口虽是清晰可见,江敏偏偏没有注意到,而他的腿胯上的伤口,却又遮掩在长衫底下,江敏的两只眼睛,虽尽在不停地搜索寻找,又如何能够找到?
欧阳昭见他这种焦急关心的神情,心中甚是感激地苦笑了笑,道:“不太要紧,一处伤在背后,一处伤在腿胯上。”说着伸手掀起长衫,露出了腿胯上的伤口。
江敏一见欧阳昭掀开长衫,露出腿胯,俊脸上不由顿时飞起两片红晕,羞得闭起一双搜索的明眸,不敢看视。
的确,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可以看男人的这种地方呢?羞煞人!
虽然羞煞人,但是那关切之心,仍使她情不由己,忍不住朝他露出的腿胯伤处,偷偷地瞄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竟使她吓了一大跳,不禁脱口说道:“呵呀,伤得这么重,还说不要紧,既然受了伤,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呢,你这人,真是太要强了……”语气虽然满含着埋怨与责怪的成份,但却更显得对他的关怀之切之深。
她一面说着,二面急急伸手入怀,取出一只白玉小瓶,交在欧阳昭的手里,说道:“这是我爹爹配制的生肌止血散,乃是专治外伤的灵药,你赶快把它敷些在伤口上,敷好了,我再替你敷背后的伤处吧。”
欧阳昭打开瓶塞,立闻一股清香扑鼻,他仔细地倒出些许粉末,敷在伤口上,顿感一阵清凉之气,直沁心脾,伤处疼痛立止,舒服异常,不禁赞道:“江兄,你这药真好!”
江敏微微一笑,从他手里接过药瓶,替他背上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