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裂碑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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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云若紫跑来道:「寄风哥哥,你帮我把这爪子剖成两半。」
陆寄风莫名其妙,还是取剑帮她将虎爪剖平为一样的两片,云若紫又跑回原地,继续忙她自己的。
等陆寄风做好了推车,试着将两头小虎放进去推着走了几圈,确定稳固无虞,才抱着幼虎进入洞穴中,与云若紫一同席地坐着,道:
「若紫妹妹,我们明天早上便离开这里,我带你回家。」
云若紫道:「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这附近既有那些坏人出没,就不安全,还是早点避开为是。再说,你爹一定想你想得紧了。」
云若紫微噘着嘴,道:「我爹不会想我。」
陆寄风一愣:「是吗?他不疼你吗?」
云若紫道:「我爹怕我,每次和我说话,都好像我会吃他似的。」
陆寄风心下大奇,云若紫应该不会胡说,他看得出来云萃对云拭松极为疼爱,但为何会对自己的女儿竟是恐惧恭敬?难道和她的奇异有关?
眼前晃出一条白链,陆寄风一怔,云若紫正提着两条白布,在他眼前晃动。陆寄风一看,原来是两条白色的锦绦,系着两片虎爪,虎爪顶部以钗子凿出洞,穿过了锦绦,再结着一颗美玉,做成了两条别致的绦链。
那两颗美玉,本镶在云若紫的耳珰上。
云若紫笑道:「我用手帕儿缠成了绳子,做这两条,一条给你,一条我的,你不许丢了。」
陆寄风接了过来,珍而重之地挂上,道:「我会戴一辈子,永远不拿下来。」
云若紫低下头来,让陆寄风替她也挂上虎爪链。云若紫靠在陆寄风怀里,道:
「寄风哥哥,我们回家之后,这两只小虎也跟我们一块回家。」
「嗯,它们是一胞手足,不能分开的。」
「它们不分开,我们也不分开。」
陆寄风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云若紫渐感困倦,睡在陆寄风怀里,陆寄风不知这一路是否安宁,也不知是否找得到云萃父子,心中充满了忧思。对于云若紫的奇能,自己身上的变化,都使他困惑,是否有什么样的天命,赋予了自己这些遭遇?难道天命就是要他隐居于终南山吗?否则自己怎会在服过了那会化为人的红参之后,就产生这些变化?
浩渺的星空,什么也不能回答他。
次日,陆寄风将两虎放在推车上,佩着宝剑,与云若紫两人踏上了归途。
他不知自己当初被疾风道长抓到什么地方,只能以日出的方向分辨东西南北,朝西北乃是长安城,现在不知是否已经被胡兵占据,陆寄风几经考虑,决定往东北走,东北是往洛阳的方向,逃难队伍必会经过此地,较易打听长安的情况,云萃既是富贵之家,动向应该比较容易掌握。
这一路上,饿了便寻野菜果子,累了便找处干燥之地睡眠,丝毫不必担心有野兽攻击,甚至有时会见到树影间端坐着山犬野狼、兔子或是松鼠等动物,目送着他们经过。想来也是因为云若紫的关系。
行走了两三日,仍在终南山腰,两人坐在树荫下稍事歇息,待陆寄风要动身之时,云若紫却依然坐在草地上不动。
陆寄风欲将她拉起来,云若紫却摇了摇头,道:「寄风哥哥,我不想走了。」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陆寄风有点担心,道:「我扛着你走,当你的马儿,好不好?」
云若紫道:「我不想走,我要在这里等封伯伯。」
「这是荒山野地,不会有人来的,我们到城里找你伯伯。」
云若紫道:「我知道他会来,我知道他在这里!」
陆寄风大奇,道:「是吗?你为什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封伯伯是你什么人?」
云若紫笑道:「是我伯伯。」
陆寄风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向来云若紫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扭转不了她的心意,只好陪她等待,削木作笛,或是编草作篮,打发时间,不觉又过了一个时辰,陆寄风道:「我去附近找些果子来,你别乱走。」
云若紫抱着虎玩,随便点了点头。有过上次的教训,陆寄风不敢走远,不时回头看看云若紫的方向。
突然间脚被一样突起之物绊住,陆寄风惊叫一声,趴倒在地。
爬起来回头一看,把他吓得魂飞天外,绊倒他的是一双脚,一双有点眼熟的脚。
陆寄风差点站不起身,张着口却不敢发出声音。那双脚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怎么回事?
疾风道长上次不知为何躺在草丛中装死,自己一时多事好心,反遭奇祸;这回又撞上他,不知是不是自己命中注定。
呆呆坐在地上不敢起身的陆寄风不敢再乱动,等了一会儿,那双脚也没有动静。陆寄风越看越奇,想道:
「他会不会真的死了?否则我绊到了他的脚,他应该知道才对,为何没有跳起来捉我?」
陆寄风轻轻踢了一下那只脚,那只脚依然没有反应。陆寄风再也按捺不住好奇,正要再看个仔细,身子一低,突然间那只脚像是毒蛇扑咬,迅速得看不见如何踢来,「噗」一声便已反脚踢中陆寄风心口的穴道,陆寄风气一窒,登时瘫坐在地,动弹不得。
他见识过疾风道长不可思议的武功,能双眼不看,一脚就踢中他的穴道,也并不稀奇。陆寄风只恨自己居然二度中了他的手段,又气又急,不知这回会有什么灾祸。
正在着急间,草丛中窸窣着响起极轻微的声音。陆寄风抬眼一望,只见一个头和两只手,像是趴在地上的蜥蜴一般,滑行了过来。
陆寄风吓得差点叫出声,那人抬高头,右手的食指放在唇前,挤眉弄眼,示意陆寄风不要发出声音。陆寄风呆呆地点了点头,盯着那人,那人整个人趴在地上,却像蛇一般滑得极快,而且声音轻微得若非靠得极近,是绝对听不见的。
那人滑入草丛中,与疾风道长并行而躺。瘫坐在地的陆寄风这才发觉那人身形颇高,疾风道长的两只脚几乎只到他大腿部分,那人的两条腿倒有一大段横在陆寄风眼前。
接着便听见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声音实在太低,难以分辨是谁在说话。
「你来凑什么热闹?」
「师兄,你又为何躲在这儿扮面团?」
「哼,你要害我就趁早,打死我你就是掌门人啦!」
静了一会儿之后,第二个声音笑嘻嘻地道:「你说得对。」
陆寄风一惊,心扑扑乱跳,不知这两人为何并头躺着,却说出这样的话。
静了一会儿,疾风道长又道:「你快滚,别坏我大事!」
另一人道:「我是想帮你啊!」
疾风道长道:「你真要帮我,就别害我泄露行踪!」
另一人好奇笑问:「师兄,您到底在躲谁?」
疾风道长恨恨地说道:「我此生最大的克星,我见了他就恨不得先死给他看!」
以疾风道长的武功,居然有让他忌惮若此的人,陆寄风大为好奇。
突然间那双长腿收了回去,趴行如电之人一跃而起,大叫道:「封秋华,你师父老子在这里呀!」
疾风道长也跳了起来,叫道:「混账东西!你出卖我!」
接着远方传来一阵呼唤,呼唤声原本极远,却一眨眼便来到近前:
「师父!师父留步!」
接着一道白衣身影飘然而至,扑一声跪倒在地,陆寄风仰首看去,只见那名汉子面若冠玉,清雅不群,跪在疾风道长脚前,神情激动。
那个大圆球居然有如此俊美的徒弟,陆寄风看得目瞪口呆,也忘了自己的处境。
接着又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喊道:「封伯伯,封伯伯!」
那是若紫的声音,陆寄风大急,不知道要不要容许云若紫靠近,此刻眼前的这几个人,到底是善是恶,他都难以弄清。只不过就算要阻止云若紫接近,穴道被点的他也无能为力。
疾风道长和封秋华都露出奇色,见到云若紫气喘吁吁地奔来,封秋华大为诧异。
「若紫?你怎么在这儿?」
云若紫笑嘻嘻地道:「我来等封伯伯。」
「你爹呢?」
「我不知道,我跟寄风哥哥在一起。」
封秋华顺着云若紫所指的方向望去,疾风道长也看见了瘫坐在地的陆寄风,骂道:
「又是你这小子!一遇到你,老子就没好事!」
陆寄风心中暗道:「说这句话的应该是我才对!」
那高大道士弯下身,在陆寄风身上几下疾拍,解了他的穴,笑道:「师兄,是我通风报信,跟这小子没关系。」
封秋华双手抱拳为揖:「多谢灵木师叔。」
疾风道长狠狠地瞪了他们众人一眼,道:「你这大逆不道的东西,不许攀亲带戚,秽我师门!」
封秋华跪在地上,大气不敢透一口,道:「是,弟……晚生遵命。」
灵木道长冷然道:「说他秽乱师门,你有辱师门,又怎么说?」
疾风道长大翻白眼,道:「我何时有辱师门了?」
「知恩不报,算不算一条?」
「我怎么知恩不报?」
「你中了萧冰的道儿,是谁救了你?你却从救命恩人手中逃了出来,一声谢也没说,这不是知恩不报?」
疾风道长瞪了封秋华一眼,道:「好啊,恩公大人,你要我如何谢你?」
封秋华惶恐地说道:「弟子不敢,弟子不敢。」
「不许自称弟子,我不认得你!」疾风道长又转头对灵木道长道:「你瞧见了,是这位恩公不要我谢他,不是我不谢他。」
陆寄风想起上回疾风与黑鹰寨众一战,被困在网中,有一道白影掠入阵中救走了疾风道长,原来就是眼前这位封秋华;而他竟与云若紫如此熟识。
云若紫拉着封秋华的衣袖,道:「封伯伯,咱们和寄风哥哥一起走,不要在这里。」
看她的神情,似乎很不喜欢灵木和疾风。封秋华无奈地说道:
「若紫,你乖乖的,伯伯过几天带你回家去,眼前伯伯不能走……」
疾风道长道:「去去去,你有什么事快点去办,别来烦我。」
封秋华道:「师……前辈为了寻找天婴,经历这几日奔波,请容许晚辈略尽绵力。」
疾风道长冷冷说道:「你是个尘世之人,一身的浊气,天婴不会现身在你面前的!你跟着我,只会连累我也找不到!」
封秋华面色颓丧,叹了一声,依然跪在地上。
疾风道长背对着他,似乎极不耐烦地「嗯、嗯」了两声,手在背后挥了一挥。
封秋华一愣,不知师父这个手势是何意。
疾风道长更不悦,手又是胡挥了两下,发出含糊的「唔唔啊啊」几声。
封秋华愣愣地看着,陆寄风猜测暗想:「这老道是不是叫封伯伯起来,别跪了的意思?」
只见灵木道长开口道:「果然是个呆子,你师父叫你起来,别跪了,他见了不舍得!」
疾风道长跳起来道:「第一,我不是他师父!第二,他跪着我怎么不舍?他怎么跪,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起来!你越跪他越有得胡说!」
封秋华恭敬地说了声「是」,才敛袍而起。
疾风道长沉着脸道:「我问你,你这几年在鬼混些什么?为何在终南山爬来爬去?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封秋华双手垂在身侧,微低着头道:「启禀前辈,晚生这几年云游江海,反省前非,本欲寻山闭关清修,坐悟真道,但是见到师……前辈的灵气出现在山中,因此特来一见。」
「有什么好见的。」疾风道长又背转过身,冷漠的语气里有点怅然。
封秋华眼眶微红,陆寄风虽不知他们的关系,也感到这位封秋华的一片孺慕,出自至诚,不知疾风为何如此拒人千里。
封秋华道:「晚生至愚至浊,不敢怀非分之想,再辱圣门。多日相寻,只欲见前辈慈容,于心已足。」
疾风道长默默不语,灵木道长道:「你见也见过啦,可以走了。」
封秋华怅然道:「如此……」
「呸!没你烂木头的事!」疾风道长怒道,对封秋华道:「封居士,你要去闭关也好,悟真也好,我先问你一事,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讲!」
「是。」
「你这些年四处乱晃,功力应有长进才是,为何反而一退千里,比起从前大大不如了?」疾风道长厉声问,封秋华是他的得意弟子,内外丹修习之功,冠于诸生,自从他上次出手救了自己,由轻功及武艺出手的表现,疾风道长一看便知他的内力退步至不可收拾之境,几乎不敢相信,好几次想问他,却又拉不下脸问。如今反正话也说了这么多句,这个问题再不提出来,他会一辈子不得好睡。
「这……」封秋华为难地沉吟着。
疾风道长冷然道:「你不说就罢了!你本来没必要回我。」
事实上他心中所想,并非震怒,而是担忧。封秋华的内丹损耗太多,不像是疏懒于练功而退步,倒像是被废去了内真一般,不知是否遇上了可怕的强敌,或是中了什么术法。他只怕被人发觉自己的关怀之情,因此见封秋华迟疑不说,马上便表示自己不在乎。
灵木道长道:「道门第一人怎么内真变得如此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