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府-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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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一声嗤笑传来,里面传递的轻蔑与歧视林佩全部都稳稳当当的接收到了。林佩挺直了腰没有回头,没有任何反应,这就是他的二哥,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身体里虽然留着一半相同的血液却彼此互相憎恶着。
他有两个哥哥,大哥叫林儒修,二哥叫林湘南唯独他叫林佩,其实他原名不叫林佩,十岁以前他叫莫志远,那时候他随母姓,他妈跟他说他的名字取得是宁静致远的意思,其实这是个好名字,在他十岁以后的岁月里曾经无数次这样想过,但他直到现在快30岁了却依然连把名字改回去的权利都没有。
林佩这个名字,是在他十岁那年进林家的时候,由林家的女主人取的,林佩,林佩,配的是谁?又是谁的配角,这里面暗含她对他多少的羞辱以及她自己多少的怨恨。
脚下的楼梯是实木的,历经了多少的年月,已经老旧,人走上去,某一节不牢固的的阶梯会发出一声“吱呀”之声,这就是老房子,虽处处保养得当但总还是有些地方就会出现一些颓势。
二楼的灯光要昏暗一些,几盏小小的壁灯照射着幽深的走廊,两边的几间房门紧闭,给人阴暗的感觉,在林家就是灯火通明之处林佩也老有周围人影错错,鬼魅恒生之感,尤其是这二楼多年来他就觉得这里是个沉重阴暗的地方。
走廊的尽头是林老爷子的书房。林佩踩着脚下柔软的地毯一路走过去,说起来在林家唯一对他好一点的就是这林老爷子了,当年就是因为他,他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他的母亲却死在了一场不明不白的车祸里,林家女主人的心是狠毒的。
林佩心里这么想着手里握上门把手,轻轻推开面前的房门,门内灯火不亮,老人坐在一张宽大的木椅里,低头看着手里的书,身前一方矮几,一盏台灯就亮在他的手边。他的身后是一整片天立地的书墙,几十排开列在那里,儒、道、法、墨、阴阳、小说、名、杂、农、纵横……应有尽有,他是个真正有学问的老派文人。胸中有沟壑,其城府远非现在的林佩所能望其项背的。在这个老人的面前时他是真的存着敬畏和恐惧心的。
老人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有几颗老人斑,身形消瘦,一身宽松的唐装,神态自然安详的的坐在那里,这就是林家的老爷子,现已基本退休在家,但林家的在政坛的地位却没有因为他的退位而有所动摇,老爷子的政治力量依然是深厚的,林佩缓步走上前,恭敬的轻声叫道:“爷爷,我回来了。”
老人明显早就知道林佩已经进门,却直到他出声才放下手中的书抬头把目光对上他,老人并不出声,平静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看向他的目光却带着雷霆之势,夹带着巨大的压力狠狠的砸在林佩身上。
林佩在老人的目光下勉强挺直了腰身,对视着老人的目光虽面色平静可背后却一片潮湿,他心里很清楚老人这是在给他下马威呐,这林家每一个人在他面前都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从来都是看不起他的。
终于觉得满意了,老人才指指一边的座椅慢声开口:“坐吧。”林佩挪步过去,小心坐下。
面前的矮几上有一套茶具,小茶壶的壶嘴了还冒着热气,看样子为了招呼今晚他这一出老人已经准备了多时,老人拿过茶壶往一个杯子里注满茶水推到他面前:“尝尝?”
林佩乖觉的拿起小茶杯小小抿了一口,满嘴的苦涩。老人也给自己到了一杯,慢条斯理的举到嘴边浅尝一口后,轻悠悠的问出一句:“最近忙些什么呐?”
林佩挺直上身,稍稍前倾了一下身体,谨慎的回道:“也没忙什么,还是老样子,忙也就是些生意上的事情。”
老人举到嘴边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他,眼神含着深意但什么也没说。
一杯茶饮尽,老人轻轻挥了一下手,吩咐道:“把这收了吧,去吧围棋摆上,跟我下一局。”
“唉。”林佩应着起身轻手轻脚的把茶具移走,又从书柜暗格里拿出围棋小心的摆上。
老人执黑子,林佩执白字,黑子先走,林佩随后落子,两人就这么寂静无声的开始了棋局。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的好像没有停歇的意思,雨滴“噼啪”的落在窗户上,这声音钻进林佩的耳朵里,在他的心里形成巨大空洞的回声。他的心是乱的,老人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任你面上遮掩的多么平静,这下起棋来却是什么也伪装不了的,这局棋最终以林佩惨败而告终。
大片白子被黑子围困于一方,不见一条逃出生天的活路,林佩最终放手认输。
一局终了,林佩默默的低头收拾棋盘,老人在他对面看着他的头顶静默片刻后忽然出声:“你大了心思反而乱了,反倒不如小时候横冲直闯的有股子灵气。”
林佩抬头陪着笑:“在您老面前,我总是愚钝的。”
“我刚才给了你三次机会,有三招棋我都给你留了反手的机会可你都没有看出来。”老人依然是一个闲适的坐姿,说话的语气也是轻慢的。
林佩收拾棋子的动作顿在那里,这话里暗含着警告,他在老人面前从来不敢掉以轻心,背后不禁又生出一身冷汗。
林佩没出声,对面的老人轻飘飘的传来一句,放他脱困:“时候不早了,你收拾了就回去吧。”
林佩低头轻应,手上加快了动作。
收拾好棋盘,把东西都小心归回原位,林佩站在老人身边恭敬的说:“爷爷,那我就回去了。”
老人的脸隐在阴影里,抬抬手臂说:“去吧。”
林佩转身往往门口走去,老人的目光粘腻在背后,仿佛含着杀气,每走一步身上的压力就大一分,果然在他打开房门之际,老人微带嘶哑黯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佩,你姓林,是林家的人,你可知道?”
林佩手扶着门把,侧过身,哑声回:“知道。”
老人的声音不复一贯的轻慢,暗哑急速的的语调中带着决断的杀戮之气:“知道就好。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没给你的不要伸手去拿。”
林佩的身体僵硬在那里,片刻后才沉声回道:“是。”
老人再次抬抬手:“去吧。”林佩微垂着头,慢慢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身后的门。门内的老人一直看着林佩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眼里狠厉的杀气一闪而过。那不是属于一张老人的脸,没有暮年的平和温暖,冰冷狠毒的眼神让他的面孔有几分狰狞的扭曲。
林佩下的楼来,客厅里几乎还是他进来时的那番景象,不同的就是多了一个林湘南,依然没有人理他,他也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在林家除了楼上的老爷子已经再也没有人能让他卑躬屈膝,压弯了脊梁卑微的做人了。
急步走出大厅的林佩从保姆手中接过大衣穿在身上,镇静的扣好每一个扣子,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外的雨雾里。
走出林家的院子林佩习惯性的举头看向头顶的苍穹,头顶泼墨一般的暗黑,黑压压的一片压在城市的上空,那种黯沉就如林家人在他头顶遮住的天空,不见一丝光明与希望。他的身后是污秽的烂泥潭,他多年在里面侵蚀打滚如今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污秽不堪,他看不见希望,总是要不甘心的把头顶的天捅破,这些年他摸爬滚打积蓄力量,所图就是这一件事情,他的人生是没有希望了,就算最后为这个失了性命,那对他也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从他有这种想念头以来,他每到这里来一次,心里的这种想法就会坚定一分。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有事先更了再说。
话说seeley你真的很有爱,看了你的留言我在想要不我也弄个群?以前老是怕我这人不会说话,建了群怕大家对我失望,毕竟有点距离还是美的,呵呵。
还有特别感谢霪雨馡馡的长评,其实关于书名城府的来历其实我的出发点是从心无城府这里出发的,反正后面还有很长的故事,后面大家就应该能慢慢看出来了。
第二十二章
时间进入十二月,天气渐渐转冷,已经到了穿大衣的季节,这是很普通的一天,这天中午的时候孔立青接到了周烨彰的一个电话,电话进来时她好吃完午餐,午休的时间还没有结束,正是她工作时一天中最空闲放松的时候,时间掐的刚刚好不知道是男人刻意的还是刚好就撞上了。
孔立青结识周烨彰有五个多月的时间,可他们却从来都没有交换过电话号码,孔立青从来没有主动向他要过,周烨彰也从没有用电话和她联系过,所以当孔立青看见手机上显示出的陌生号码时也没多想顺手就接了起来。
“是我。”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出来,言简意赅。
孔立青马上就反映出电话里的人是周烨彰,她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吃过午饭了吗?”话筒里男人的声音还夹杂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孔立青的脑中下意识出现一幅画面,背景是整洁明亮的办公室,男人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阳光正好,男人一手握着着电话,一手翻看着文件,说的似乎漫不经心,翻看文件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圆润,泛着健康的光泽,她抬头看向窗外,外面正是阳光普照好大一个艳阳天,片刻的停顿后她轻声的回:“刚吃完。”
“晚上我们出去吃个饭吧?一会下班后我去接你。”
“好。”没用考虑孔立青简单的做了回答。
得到孔立青的答复男人很快就结束了通话,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他习惯了站在主导的地位,虽少了些温情但对于像孔立青这样心思单纯的人来说,到少了些费心的计较,男人的强势让她在短时间内就习惯了依从。
孔立青看着窗外,微微笑了一下,收回心思顺手存了号码,低头整理一番准备下午的工作。
下午一般病人不是很多,午休过后忙一会,一过三点马上就清闲了下来,稀稀拉拉的来了几个做产检的孕妇就撑到了下班。墙上的挂钟指向四点五十,孔立青抬头看了一眼,这一下午她看那挂钟的次数明显要比平时多一些,心里还是隐隐有点期待的,男人从来没有这么特意的提出过邀请。
着手收拾着东西准备下班,手上的动作有些匆忙,心底跳跃着一点点喜悦的火焰,这种心情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呐?那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真真细想起来却已经模糊不堪记不太真切了,孔立青心下胡乱的想着,手下也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室,仔细带好门往外走去。
下班时间的门诊没有什么人,走廊里的光线有些暗,孔立青脚步没有停顿的往前走着,她觉得心底有种情绪在催赶着她的脚步,“立青。”一个生线清朗,语调有些低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的心底一顿,有片刻的恍惚。
孔立青转身望去,贺志晨就坐在她身后医院的休息椅上,她一路走过去竟然没有注意到他。
贺至晨坐在那里仰着头,没有起身对上孔立青的目光他轻轻笑了一下:“嗨,立青。”他的笑容似乎有些倦意,整个人的精神好像不太好。
片刻的呆滞后,孔立青轻声问:“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贺至晨起身走过来,回的含糊:“有一会了。”
孔立青这人始终不善言辞她不好问贺至晨是不是来找她的,这里毕竟是医院,贺至晨是医生,医院之间互相的交流也有可能让他出现在这里,她怕自己自作多情问出来要是不是那么回事反倒让人家尴尬了,她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付。
最后还是贺至晨先把话接了下去:“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孔立青没撒谎,她觉得自己最近过的是还可以,至少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
“我去过你家,你好像不住那里了?”贺至晨问的语气平静,所有的发现孔立青忽然失踪后的焦虑都被他压抑在心底。
“啊,我搬家了。”孔立青简单应付着,不想过多的解释,他们之间其实早就已经很陌生了。
两人站在那里有片刻的沉默,贺至晨的沉默是因为孔立青明显不愿深谈的态度,让他为自己这段时间的焦虑寻找所付出的心血感到疲惫,而孔立青却完全是嘴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沉默中孔立青慢慢放松自己的情绪,她忽然发现以前对面前这个人的复杂情绪似乎没有了,以前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她总是感到压抑,心态灰暗,可她现在心理所想的确却是外面可能周烨彰已经来了,她想马上去找他,而对面前这个人她心底的情绪平和以前隐约有点的意难平她不在有了,是的意难平,这一刻她终于能真实的面对自己,以前明知他有心却故意的摆出那样一个拒绝的姿态,既不说清也不干脆的拒绝,除了缺少勇气以外又怎能说得清她没有几分故意的心思在里面呐。
莫名的孔立青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豁达的心情,以前纠结她的很多让她不知怎么应付的局面似乎忽然不再那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