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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艳骨-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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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闻言一哑。如其所言,国师划了许多权力给她,可唯独没有将花艳骨划给她,不仅如此,他还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若是花艳骨掉了一根头发,她便要赔上一头青丝,倘若花艳骨少了一根手指甲,她便要赔整条手臂,如此一来,太后不但动不了花艳骨,还要拼了命地去保护她。

读出太后眼中的妒恨不甘,花艳骨慢条斯理地抬起一只手,抚上她那刚被掌掴过的脸颊,声音温柔,如春风吹过荷花:“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欢,此话不假,但是太后,我有色衰爱驰的那天,你又能好得到哪里去?只怕你风光的日子比我还短呵。”

太后拍开她的手,冷笑道:“少在这危言耸听!”

“我是不是危言耸听,太后心里明白。”花艳骨语笑嫣然,“历来执掌后宫都是皇后,从没见过让太后来管理后宫的。你如今是风光了,可等国师登基以后呢?”

“他,他当真要废帝自立?”太后闻言,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己的心上人便要成为天下之主,如明月悬空,万人瞩目。悲的是一旦他登基为帝,一为新朝皇帝,一为前朝太后,只怕两人之间便更没了可能。

“不错。”花艳骨装出一副侍宠而骄状,瞥了太后一眼,淡淡道,“这是国师大人的枕边话,哪里作得了假。”

太后死死瞪着花艳骨,良久,才舒展嘴角,扯出一个倨傲无比的笑容:“若是此话当真,家父便是从龙之臣,有他相助,哀家在宫里头的地位只会愈加稳固!”

“我若是令尊便会直接嫁一个女儿入宫为后。”花艳骨摇摇头道,“拥立一个本朝皇后,总好过拥立一个前朝太后,前者最严重也不过是外戚干政,后者最轻也是对前朝心怀留恋,反过来说便是对新朝心有芥蒂,此事,想必令尊心里拈量得清,就是不知道太后家里头,还有没有待嫁的姐妹了?”

想起家里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太后忍不住心中一冷,面上虽然仍旧矜持冷淡,但语气已有些松动,她几乎是抱着救命稻草般,涩涩道:“这些日子来,哀家为了国师,鞠躬尽瘁,废寝忘食,为打理这偌大一个后宫,头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根,眼角竟已抽出了皱纹……哀家对他是有用的,他绝不会弃我!”

“太后说笑了。”花艳骨怜悯地看着她,“国师给你的,可是整个后宫的生杀大权——无论他把这权力给谁,谁都会为他鞠躬尽瘁,废寝忘食的。”

太后喉头滚动,却半天滚不出一个字来。

她只觉踏进这扇门之前,她还是风风光光的,高高在上的,可自打踏进这扇门,便似从云端摔进了泥泞里,整个人变得四分五裂。花艳骨说的,她不是想不到,她只是这些日子里太高兴了,凤血歌将后宫权柄交给她那天,她真是欢喜得不能自己,不是因为能够掌管后宫无数人的生死,而是因为他眼里终于有了她。

“花天无眼。”太后望着花艳骨,真是满嘴苦涩,“明明哀家才有王佐之才,可国师眼里却只有你,你这女人除却容貌,又哪点比得上哀家?悲哉,悲哉,国师一世英名,迟早败坏在你手里。”

听她将自己比作妲己褒似,花艳骨却不在意,反咯咯笑道:“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女子,能有多少王佐之才,国师凭什么放着天下秀士不理,偏要看重你?”

“因为哀家慕恋他!”太后终于剖出真心来,“旁人因他权势依附而来,但哀家不同,哀家是因为恋慕他,才在他身边的,他富贵时,哀家自同他一起富贵,他乞讨时,哀家也与他一同乞讨!”

花艳骨一愣:“你真这么喜欢他?”

“自然!”太后大方地承认道,反正她也不怕花艳骨将这话转达给国师,“缘君一面,必守终身,哀家这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那便是国师。”

“是吗?”花艳骨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然后拈着一缕鬓发,一边把玩,一边温不经心道,“那便可惜了,以太后的王佐之才,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他,要知道以国师的权势手段,本就不需要任何外物扶持,你的爱慕、你的家世、你的才华,他通通都不会放在眼里……相反我这般以色事人者,更能入得他的眼。”

“你当不了皇后的,”太后苦涩地说,执拗地重复着一句话,“你无根无基,又锋芒毕露,纵有美色,你也当不了皇后的。”

“五五之数吧。”花艳骨淡然道,“我无根无基,不能以家族之力援助国师,但相对说立我为后,也绝对没有外戚干政之忧。我锋芒毕露,容易得罪人,但相对事说立我为后,我便只能依附着国师过活,纵使旁人想利用我做点什么,他也能一眼看出端倪。所以我能不能当皇后……还真不是你说了算的。”

太后脸色灰败。

“但终归是五五之数啊。”花艳骨却话锋一转,忽然叹道,“倘若以我之貌,加上太后之才,那区区皇后之位,真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

太后眯起眼睛凝视她半晌,声音低沉:“你想跟哀家联手?”

太后刚想嘲之,她凭什么要帮她?却见花艳骨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哪需那么麻烦,我倒有一策献太后,事成之后,你必能得到所有你想要的,无论是这皇后之位,还是国师,都是你囊中之物……只看你肯不肯冒这个险!”

第五十二章  一计功成垂血泪

太后至花艳骨处流连至傍晚方出。

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惨白,甚至连脚步都有些踉踉跄跄。

“备轿,出宫。”她扶上贴身宫女的手,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急不可耐。

“恭送太后娘娘!”在交泰殿听差的宫人们伺立两旁,中有一人,略略抬头,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太后,随即朝太后身旁的宫女使了使眼色。

“娘娘,天色已晚,若没有什么急事,不如明天早上再出宫吧?”搀扶着太后的宫女不动违犯色地打探道。

“不必了,哀家一刻也等不了。”太后愤愤不平道,“哀家要立刻回娘家一趟,这晚饭在娘家吃也一样。”

原来如此,宫女与那名宫人微不可察地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想必这年轻太后来寻花艳骨的晦气,结果反被将了一军,这才恼羞成怒,跑回娘家寻求救兵去了。可她也不想想,她那个庸碌无为的父亲之所以能当上右宰相,全靠国师抬举,即便找到他,他又哪里敢对国师的家事说三道四?

想到这里,宫女便不再阻拦,只吩咐下人速去准备车马,原本太后出行,宝马香车衔接如蛇,从行者动辄过千,无论声势排场都是极为浩大的,不但劳民伤财,而且极耗时间。但今日太后显然等不了,最后便只简简单单一辆马车,以及十数名护卫策马前后,一并出了宫,直奔右宰相府上。

新上任的右宰相见是贵为太后的女儿回门,亦是亲自出门相迎,太后扶着他的手,身旁只跟了那名宫女,因她进的是内宅,故从皇宫跟来的侍卫只得留在外头,毕竟内宅里多是身份高遗的官家妻妾,抑或是待字闺中的小姐们,不是他们能够随意接近的,更何况右宰相自从升官之后,身边便一直跟着两名武艺高强的护卫,有他们伴随左右,倒也安全。

太后来时只说了一句话:“我有重要的事情对父亲说。”之后她便再也不张嘴。

右宰相见此,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一路领着她来到自己的书房,挥退了侍女,只留两名护卫生死不离身旁,这才和颜悦色地对太后道:“亦双,你有何要紧的事情对为父说?”

宫女恭敬地立在太后身后,心里其实翻了个白眼,心道哪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来撒娇诉苦,求你进几张奏折,帮她说说好话,也顺便说说那花艳骨的坏话罢了。

却不想,太后忽然回过神来,目光幽幽如鬼火,抬手指着她的脸,大声喊:“先拿下这个叛徒!”

宫女大惊失色,而那两名护卫则对视一眼,齐齐朝她扑了过去。

“你们敢!”宫女大叫道,“我是国师的人。”

她话音刚落,太后已经夺了护卫腰间长剑,一剑刺入她胸口,然后狠狠抽了出来,血涌如泉,那名宫女慢慢倒在太后脚边。

右宰相这才反应过来,他望着地上的尸体,面有惧色,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儿!这究竟是……”

太后缓缓转过头来,雪白的脸上沾着几滴血珠,幽火般的双眸定在右宰相脸上,声音低哑道:“你亲,你是相信她,还是相信我?”

“这……为父自然是相信你的。”右宰相惊魂未定,以袖掩面道:“快,先将这尸体抬出去!”

“抬她出去,只会打草惊蛇。”太后慢条斯理地甩尽剑上的血,对右宰相道:“我有紧要任务在身,出不得一丝差错。”

“可是国师他老人家交代你的?”右宰相目中精光一闪。

“父亲无须多问。”太后对他微微一笑:“只需拖住外头的那些侍卫便可。”

“那些侍卫里有叛徒?”右宰相眼珠骨溜一转,“要不要……”

“不要将事情闹大。”太后皱起眉来,“做你该做的,其他的女儿自会解决。”

“是是。”右宰相诺诺应了,心想果然权势养人,自家女儿进宫不久,便浑似换了个人般。

于是右宰相派人招待外头那些侍卫,只道太后念家已久,今儿要留宿于家中,而另一边,太后早已拆下头上的凤簪花钿,换上男子衣物,然后走后门出了右宰相府,其父本欲派人跟在她身边,但被她推了回去,只道国师另有安排,无需父亲操心。

而自右宰相府出,太后立刻雇了一辆马车,出手便是一锭银子,让马夫将她运至郊外。她出手阔气,人又是从宰相府出来的,马夫不敢不接,更不敢有所怠慢,虽然奇怪她深更半夜跑去无人郊外做甚,但看了看她的脸然,打了个寒战,终是不敢说话,只乖乖地将人送到目的地,转身想走,不料对方又丢出一锭银子来,道:“这是订金,你等在这里,回头我再给你三锭银子。”

马夫一个月也挣不到半锭银子,更何况这不是民间用的碎银,而是分量极足的官银,喜不自胜,自然垂着胸膛答应下来。

太后便丢下他,冲进眼前破庙,旋动佛像右臂,露出暗门来。吹亮手中火折子,她走入暗门,一阵老鼠的窸窸窣窣声窜过耳旁,火光照到哪里,哪里便一片灰色鼠群窜过。

心中闪过一丝悲凉,她快步跑下台阶,一路只听见强烈的心跳声,直到火光延伸至那斑驳陆离的铁栏杆上,她方才止步,一步一步地朝前面走去。

“……什么人?”地牢中,寒光盘腿坐在地上,缓缓抬起头来。

太后立在他身前,两人隔着一道栏杆,她低头看他。

幽幽光火照亮了她的面宠,亦照亮了她脸上的血……一滴血珠自她眼角滑下,滴落下巴,坠在寒光面前。

寒光愣愣地看着她,良久,忽然面色狰狞,纵身而起,一身锁链响起风雷,他惯怒地吼道:“你对自己做了什么?艳骨!”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此时此刻,交泰殿中,真正的太后正手持菱花镜,痴痴地看着镜中容颜,娇丽如芍药带露,秀美如芙蓉出水,如此绝色倾城,也难怪国师会对她这般痴迷。

身后的宫女为她梳起飞仙髻,言语间充满艳羡:“姑娘你真美,国师今天见了你,一定会留宿于此的。”

话音刚落,便听见外头唱道:“国师驾到!”

宫女脸上飞过两杂红云,如小喜鹊般雀跃道:“姑娘姑娘,国师来了!”

太后一回头,见她痴痴地望向门前,不禁单眉一挑,淡淡道:“贱婢,国师是你这样的人能够垂涎的么?”

宫女闻言一愣,连忙低头道:“奴婢不敢。”

“哼,回自己房里跪着去。”太后吩咐完,将之抛在身后,换上一副温柔的笑靥,迎向门前,心里却暗暗打定主意,等到了明天,一定要好好清理一下这宫里的侍女们,若还有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便随便找个理由罚去浣衣局,让她们洗上一辈子的衣裳,看她们还敢不敢打国师的主意!

门扉分开,掠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在抬眼直到太后的那一刹,烟消云散。

“艳骨。”他抬手将身前的女子拥入怀中,声音低哑温柔。

太后的身体在他怀中僵了僵,然后柔软了下来。

原来国师大人也有这般温柔的一面。她眼角一片湿润,与花艳骨换皮时的恐惧、忧虑、怀疑刹那间化为一池温水,柔软了她的心田。

“罢了。”她心想,“世家出身,太后之位,以及这整个后宫的生杀大权,便都送给那花艳骨吧。她也真傻,那些东西,哪里比得上国师大人的爱慕。我虽不知她为什么要跟我换皮,但是他日,她即便后悔来找我,我也不会认的。从今日起,我便是花艳骨,是当世第一的美人,蛮是国师最爱的人。”

掠影扶着她的肩,缓缓将她拉离自己,一双狭长凤眸凝视着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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