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客红尘-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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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你干什么?”青衣男子猛地站起来,伸手想去推开温如玉。
温如玉向他微微一笑,尽管蒙着面,看不见表情,但笑意将他的双眸点染得如同春日阳光下的湖面,令青衣男子一窒,伸出的手不觉僵住。
“令尊好象有心疾。你别担心,我只是为他输些真气,好让他缓过神来。”温和而带着磁性的语声宛如山间清泉,听来沁人心脾。青衣男子再次一窒。
“你……是不是刚才在二楼上的那位客人?”青衣男子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又恢复了方才所见的锐利。
“正是。”温如玉也不隐瞒,揭下面纱。
“这是你的真面目?”青衣男子下意识地问道。
温如玉怀中的老者也清醒过来,站直身子,看着温如玉的眼睛,神情有些恍惚。
“你的眼神……让我觉得好熟悉。你究竟是谁?为何到此偷窥?”说出的话似乎很严厉,但老者脸上的表情却更多的是迷茫。
温如玉再次微笑,只这一瞬间,他已下定决心。
缓缓伸手,取下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王……王爷?”老者大惊失色,作梦一般地看着温如玉,“你……你没死?”
“爹,你看清楚,他这么年轻,怎么会是王爷?”青衣男子双手扶住父亲的肩头,轻轻推了他一把。
老者如梦方醒,目光却没有移开半分,袖子里的手指不停颤抖,声音也变了调:“莫非……你……你是少主?你没死?”
温如玉点头:“是的,我没死,可是……请别叫我少主。”
“少主!”老者欣喜若狂地跪下身去。
温如玉连忙挥袖托住老者下跪的身形:“老伯请起,晚辈不敢当。”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宁静、优雅得犹如云中之神,可老者却被他袖底的强大力量阻住,怎么也跪不下去。
只一见面,他就知道了这位少主的功力有多深,站直身子,目注温如玉,眼里装满喜悦。
“老伯至今依然记得我祖父的长相么?否则怎能一见面便认出我来?”温如玉彬彬有礼地问道。
“少主和王爷长得一模一样,连眼神都那么相似。属下一直保存着王爷的画像……”老者说着,走到桌案边。
温如玉这才发现墙上挂着一根细线。老者伸手一拉,只见墙上刷地垂下一幅画。
这幅画与温如玉在倦客岛冰晶洞中得到的那幅画一模一样,画上一男一女,男的是景皓,女的是燕翎儿。
温如玉双膝跪下,向画像磕了三个头,低声道:“祖父,孙儿不孝,不知今日是你的生辰,未曾向你祭拜,请祖父恕罪。”
“王爷,原来少主还活着,你看到了么?他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身后的老者一直在喃喃低语,泪水再次盈满眼眶,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而青衣男子刚才还在抱怨着温如玉,此刻见到他,又见到父亲如此高兴,他也不觉展开唇角。本是线条冷硬的下巴,一笑间似乎变得柔和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昨日之日
走进客厅,青衣男子恭敬地奉上茶来,坐到老者身边。
老者看看儿子,再看看温如玉,神情尴尬起来,显然想起刚才儿子骂了温如玉,而温如玉却在窗外听到了。
温如玉明白他的想法,微微笑起:“老伯不必介意,令郎性情率真,直言不讳,他说的话一点都没错。”
青衣男子听他这么说,神情倒不觉窘迫起来。
“少主大人大量……”老者向儿子使眼色,“还不谢谢少主?”
青衣男子上前躬身:“多谢少主宽宥。”
温如玉连忙站起来还礼:“兄台不必多礼。小弟冒昧闯入贵宅,理该小弟道歉才对。”
回身问老者道:“老伯是什么人?与鲲鹏王国有何渊源?”
老者顿了顿,将目光投向门外,声音中充满沧桑、悠远的意味,缓缓道:“少主可曾听说过百里溪这个名字?”
温如玉心中一动。
东方朔活着时跟他讲过很多关于鲲鹏王国的故事,他确实提过百里溪这个人。百里溪本是武林中人,为人正直,武功不俗,曾得罪当时纵横江湖的魔教“幕天宫”,被追杀了两个月,身受重伤。后被鲲鹏王爷景皓所救,成为王府侍卫统领,最后官至鲲鹏王国的大将军。
后来东方三兄弟得知,景钰剿灭鲲鹏王国时,百里溪被杀。
“我知道百里将军的大名,莫非……?”
“属下正是百里溪之子百里涧。”
“百里涧?莫非伯伯便是武林中人称‘鹭安一剑’的百里前辈?我在十几年前便听说过伯伯的大名。”温如玉道。
百里涧苦笑:“只不过在这小小的鹭安县有点名气,到江湖中不值一提。”
“伯伯过谦了。”温如玉道,“我远在江南都听说了伯伯的大名,怎能说不值一提?”
百里涧有些不好意思,掩饰地一笑,然后低头饮了一口水。
温如玉转向青衣男子,“令郎大名是……?”
“他叫百里飘蓬。”
不知为什么,温如玉听到这个名字时心头一震。飘蓬,百里涧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否寄托了身世之感?
“家父身受王爷救命之恩、知遇之恩,立誓一生追随王爷,为王爷效犬马之劳。王爷待我全家恩同再造,他将我们一家接进王府,将我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对待。我那时候还只是孩子,可很多事一直铭刻在我心里,令我至死不忘。王爷请先生教我读书,还亲自教我弹琴,他叫我涧儿,经常送礼物给我,带我出去游玩……”百里涧喃喃诉说着遥远的往事,从他的语声中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他对景皓的感情,“王爷在百姓心目中不是凡人,而是天上的神仙。他仿佛能点石成金,在他的治理下,鲲鹏王国得到了空前的繁华。他风华绝代、才华盖世,他温文尔雅、礼贤下士,他令所有女子倾心,男子折服。这样的王爷……是所有臣民心目中不灭的永恒。可是,他偏偏被景钰害死了。还有王妃,那样美丽温柔的女子……”
一股*涌遍温如玉全身。
连百里飘蓬都听得呆了,他也曾听父亲提起王爷与王妃,但没有这样详细地描述过。此刻听父亲娓娓道来,他不*将目光投注到温如玉身上。
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无论神情、气质都那样接近。眼前这位白衣如雪的男子,高贵、清绝、剑眉星眸中蕴藏着无限的魅力,令人忍不住想拜倒在他脚下。
刚刚还义愤填膺地指责温如玉,此刻却想接近他。
“父母被朝廷派来的兵将杀死时,我躲在枯井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血溅三尺。我恨死自己的弱小无能。后来,我逃离钱塘,辗转漂泊。半路上听说了王爷与王妃的死讯。再后来,我听说世子还活着,朝廷依然在追捕他。我想起父亲一直对我说的话,王爷是我们的恩人,我这辈子一定要报答他的大恩大德。可是……王爷不在了,我发誓要找到世子,用我的生命保卫他,助他报仇,推翻景钰,重建鲲鹏王国。谁知道,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真的比登天还难。
这一找就找了五十多年……”
百里涧收回目光,转到温如玉身上,眼里的颜色渐渐沉下去,深深叹息:“五十多年,连我的儿子都三十多岁了。心中的信念一直支撑着我,我勤练武功,也督促飘蓬练武,还训练了几位手下。开这家客栈,不为营生,只为得到更多信息,以便早些找到世子的下落。可是,他一直杳无音讯。
再后来,我们得知朝廷重封了鲲鹏王爷,那便是少主你。这消息对我如同晴天霹雳,我怎么也想不到少主会放弃报仇、认敌为友,而且为景剀做了那么多事……”
“百里伯伯……”温如玉看到百里涧脸上露出沉痛之色,不愿让他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是奉了祖父的遗命,抛弃私仇,报效国家的。当初我在天牢中时,曾得到祖父的遗书……”
听完血书上的内容,百里涧一下子呆住,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无光。
百里飘蓬想开口劝他,嘴唇刚动,看到温如玉向他摆了摆手,连忙住口。
温如玉明白,五十几年的信念与精神支柱一下子崩溃,对眼前这位老人是何等残酷的打击!
他深深凝注着百里涧,语声轻缓,却意味深长地道:“百里伯伯,你已为我们祖孙三代做了很多,家祖泉下有知,必定会深深感念你的情义。鲲鹏王国只是康朝的一个属国,不管它是否存在,百姓仍然是康朝的百姓。只要百姓安居乐业,谁为皇帝他们并不关心。我是景家子孙,若能为安定天下出些绵薄之力,便已心满意足。我对王位不感兴趣,家祖、家父都严令我不能报仇。所以,这两点都要让伯伯失望了,请伯伯见谅。”
百里涧听着温如玉的话,看着他皎如明月的面容,脸上露出非常复杂的表情。
好久,好久,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把五十年的重担一下子放了下去,轻轻笑道:“王爷心胸如此宽广,是我太执念了。”
“不,伯伯乃真情汉子,我对伯伯所做的一切铭感于心。只希望伯伯以后放开怀抱,忘了这些往事,莫要再自苦了。”
“少主。”百里涧好象下了什么决心,站起来,恳切地道,“请让小儿追随少主,以报当年王爷对百里家的恩德。”
温如玉怔住,继而心中涌过一股*。
这位可敬的老人,心心念念了五十多年,从未忘记祖父的恩德。但他不曾想过,百里溪夫妻是因鲲鹏王国而死。而正因为他父母的死,才导致他小小年纪流落江湖。
算起来,应该是鲲鹏王国欠他的。
可他却只念着祖父的恩情,这样的仁人义士,令温如玉油然而生敬意。
连忙也站起来道:“百里伯伯,真的不必如此。我不再是鲲鹏王爷,以后我会退隐到钱塘,做个普通的江湖中人。请莫再提少主二字。若不嫌弃,请伯伯将我当成子侄,好么?”
百里飘蓬看父亲一眼,走到温如玉面前道:“这是父亲一辈子的心愿,少主若不答应,恐怕父亲的余生都会在不安中度过。请少主成全!”说到这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动作极快,仿佛怕被温如玉拦住。
而百里涧也在一旁用充满期待眼神看着温如玉。
温如玉暗暗叹息,眼前浮现出杀手沉渊的样子。同样执着的人,同样赤胆忠心的汉子,温如玉,你何德何能,怎配这些好男儿为你效劳!
可是,我能忍心拒绝一位老人一辈子的心愿么?他问自己。
与其让这位执着的老人带着遗憾度过余生,不如便成全他吧。只要自己善待百里飘蓬……
双手扶起百里飘蓬,道:“若是如此,等我退隐之后,在钱塘安排好飘蓬兄的住处,再请飘蓬兄与百里伯伯举家迁过去吧。”
“多谢少主!”父子二人一齐展颜。
“不要叫我少主。”温如玉微笑,“请叫我如玉吧。”
“不,属下不敢僭越,还是叫公子吧。”百里飘蓬简短而肯定地换了称呼。
温如玉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位目光如矩,英姿飒爽的男子:“飘蓬,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请公子吩咐。”
第二百九十五章 血染秋林
“今夜我要在你客栈里行凶,呆会儿请你帮忙。”
百里父子有些*地看着温如玉,他们温文尔雅的少主、公子,说起杀人来就好象在弹一曲古筝,幽咽泉声从冰底滑过,几分清冷、几分惆怅、几分无奈。动听的声音,却似乎在低谷徘徊,极尽落寞。
看到这样的表情,温如玉不*在心中苦笑。
他们是不是觉得自己见惯了血腥杀戮,早就将杀人当作家常便饭?
一弯冷月镶嵌在苍穹中,乡野的天空显得愈发高远、空旷。前后的村庄隐隐传来犬吠,谁家女子正在捣衣,声声寒砧飘散在风中。
子襄独坐于窗前,烛影摇红。
他的六名影卫不知躲在何处阴影中,忠臣地守卫着这位主子。而子襄却对自己的安危毫无意识,只是雕塑般坐在那儿。
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黑影一闪,息堰从窗外翻身进来,跪倒在子襄面前:“大王,明日还要赶路,请大王早些歇息吧。”
子襄回过神来,盯着身前的影卫,目中寒意一闪:“孤还要听你的安排么?弄清你的身份!”
“属下该死!”息堰不敢抬头,却也没有退缩之意,“只是自先王被害以来,大王受尽煎熬,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身体已经大受影响。此去赤燕,长途跋涉,属下担心大王的龙体……”
子襄哈哈大笑,笑容中竟是充满苦涩:“想不到连你这样没有感情的影卫都能懂孤的心,他却不懂。”
“大王请自重。”息堰听他语声酸涩,忍不住抬起头来,正视着子襄道,“大王初登大宝,尚未掌握*,在此关键时刻,大王应以江山为重,不宜感情用事。”
子襄再次大笑,猛地抬脚将息堰踢了出去!
“连你也来教训孤?你是不是象付璃、应莫言那两个老头一般,面上恭敬,心里却暗暗耻笑孤?”
息堰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