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合伙人-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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簊tage fright以来,最深最深的。
成东青浑然不觉孟晓骏的异样。他太在乎孟晓骏,在乎到超越了在乎自己。成东青可以接受自己的失败,却无法接受孟晓骏的失败;成东青可以接受自己的懦弱无用,却无法接受孟晓骏的stage fright。他,比任何人,包括孟晓骏,还要恐惧孟晓骏的stage fright。那是对他信仰的毁灭,也是对他心目中的神的侮辱。何况这个神,还是他最珍爱的朋友、兄弟。
成东青牵着他今生最重要的两个朋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下台,志得意满。人生的最高境界,成东青觉得他已经达到,有三两知己好友,不离不弃;有完美的成功事业,笑傲同侪。成东青,成功了。
“新梦想”的明星效应逐步显现,每一次采访都是巨大的免费广告公关。成东青坐收渔利,志得意满之余,也无限宽容仁慈,捎带着对每一位员工都慈爱有加。〖TXT小说下载:。。〗用孟晓骏的话说,就是提前进入了老年阶段,多了许多妇人之仁。
“成校长,我怎么好像看见了已经离职的李萍?”孟晓骏要是用“成校长”这样的称呼开头,一般来说,已经证明他很生气了。孟晓骏语气严肃,甚至有点苛刻,一板一眼地毫不留情面。李萍这人东青知道,不可能不知道,这是最早跟着成东青混“成东青托福培训班”的元老,追随历史甚至堪比王阳。很腼腆老实的一个小姑娘,农村来的,没读过什么书,好像是初中毕业,一直在以前的培训班现在的新梦想打扫卫生,影子一般的存在,只有当地面脏了,玻璃灰了,才会想起的人,特没存在感。
成东青知道孟晓骏生气了,赶紧赔着笑解释:“她平时是有点二,但毕竟是老员工,这么多年总有感情。晓骏,你大人有大量,我看还是再给她一次机会,我把她调到资料室去了。”
就上次延误打扫大礼堂的事,孟晓骏领着一帮不能得罪的领导,准备到大礼堂开一个体面的展现实力的报告会,可惜李小姑娘很不给力,留了前一天学生活动的一大堆垃圾,桌面上地上都是学生们活动之后留下的彩纸、花炮,还有零食袋子、破书本,甚至还有结婚典礼才用的拉花、喷花。孟精英瞬时下不来台,里子面子都丢了,震怒之下,直接喝令李小姑娘回家吃自己。
“就是说,她不仅没走,反而升迁了。”孟晓骏的语气已经不能用生气来形容了,那种冰冷到极致的温度,像一把刻骨的刀,活生生将成东青和自己的立场切割开来。那一眼的瞪视,仿佛就是一个耳光,直接把成东青给扇出了房间,鄙夷、愤怒、悲哀……无数种负面情绪涌上来,不禁怀疑自己,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谁,为了什么?
在孟晓骏的心里,“新梦想”无疑是一架现代化的全新设备,依序一声令下,全部机器就能配合无间地快速运行,可现实活生生地扇了他一巴掌。成东青的消极抵抗无疑是釜底抽薪的最狠招数,甚至都不和他这个“新梦想”的实际决策人商量,就偷偷摸摸地将他这个副校长开除的人悄没声地弄回来,还升迁了,安插在孟某人的眼皮子底下!
这比甩脸还严重。可成东青竟然没意识到,甚至还觉得孟晓骏小题大做,不给他留面子,不够宽容,也不够有人情味。
世界上最悲催的事,不是你为他恶人做尽,让他坐享善人荣光,而是你为他恶人做尽,他还甩了你一巴掌,表示你这厮乃坏东西,老子跟你道不同,不屑!对的,就是不屑!孟晓骏空有副校长的光环,空有成东青托以心腹的所谓信任和依赖。实际上,成东青根本就是摆出了一副被胁迫受迫害的嘴脸,让孟晓骏背负了所有的骂名,以及背后不支持的那一刀。
孟晓骏和成东青面对面坐着,隔着宽大木质会议桌,脸色相当难看。
插刀教教主,成东青,你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成东青很尴尬,他一直都这样,用尴尬或者憨厚的表情来抵挡所有的道理、规则、法律。孟晓骏有时候甚至判断不出来,他究竟是真的尴尬,还是需要尴尬?他究竟是真的憨,还是需要憨?这样的人,即使去拍电影,那也是可以当影帝的吧?
孟晓骏忍下一口气,还是决定公事公办。这是在处理公事,不是讲私人交情的时候,如果连他都丧失了最后原则,那么新梦想就会从最核心垮掉。就像一个人没有了脊梁,再庞大的身躯,也将瘫倒,孟晓骏明白这个道理,这个恶人,他不得不做,也只有他做。
孟晓骏的语气已经非常严厉,却在对成东青的称呼上泄露了自己的真实情绪:“东子,你连开除一个保洁工的勇气都没有,今后怎么做企业领导人?”那一声的东子,多少无奈,多少伤痛,多少乏力,多少隐忍,都统统化作对兄弟无条件的支持,倾泻出来。
成东青自然抓住了孟晓骏这一刻的放松,立刻顺杆爬,用他潜藏在心底,许久不曾示人的奴颜婢膝,对着孟晓骏猛摇尾巴:“我改,一定改,你再给我点时间。”活生生一副被迫害的模样,看得孟晓骏心下发凉。
孟晓骏狠狠呼出一口气,总算泄了那一股莫名的怨气,恢复他的冷静,身子向后一坐,目光直直射向成东青,追问早就提出了无数遍的事:“股份制改造,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成东青一怔。这事,都已经顾左右而言他无数次了,也插'文'科打诨过无'人'数次了,还沉'书'默抗议过无'屋'数次了,孟晓骏怎么还不死心?看不出他的暗示吗?还是非得要强迫自己同意这个自己并不想同意的事?
第十五章 裂隙初现
孟晓骏有一个优点,和成东青一样,相当地坚定并且执着,对于认定的事,从来都是勇往直前的,这次也一样。
王阳坐在会议室外,孟晓骏和成东青关于股份制的争执,已经上升到了正式撕开兄弟、朋友的顾忌,发展到每次谈及这件事,都会有一场相当漫长的“讨论”,王阳感到厌倦极了。兄弟共事,一起创业,王阳觉得,讲究的就是那份完全可以托付和信任的融洽,还有互相包容的那份情谊,而不是如今为了是或者否,吵到几乎要撕破脸皮的针锋相对。股份制还是个人持有,上市或者不上市,对于王阳来说,都没任何意见。夹在两个朋友之间,王阳不但尴尬,而且痛苦。无从调解,都是倔牛。
王阳有些烦躁,站起身来走到走廊上抽烟,一回头,发现李萍正端着小饭盒躲在资料室的角落里吃饭,粉粉的塑料饭盒,白白的米饭,油亮的酱汁,还有碧绿的青菜,最重要是还有三两块看上去炖得熟烂的红烧肉,很香很诱人。
王阳咂巴咂巴嘴,忽然来了食欲,厚着脸皮问:“还有么?”
还有么?这是要吃啊还是要吃啊还是要吃啊?
李萍惊恐地转头,发觉王阳没有因为她违反规定,在非食堂区域进餐而责怪的意思,有些诚惶诚恐,后知后觉地接收到了王阳想分一瓢羹的意图,赶紧抓起桌上准备送给王阳的复印资料:“有,有的。王校长,这是您要的资料。”低眉顺目的老实样,卑微到毫不起眼。
王阳随手把资料放到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萍的那只保温桶。资料什么的,现在实在没什么兴趣,马车的赶车人和指挥人都在吵架,他这个搭车人实在没心思研究这辆马车将前往何处。
王阳拉了张凳子,在拥挤的资料室坐了下来,一副打定秋风的模样,李萍赶紧给他盛饭。
“你自己做的?”王阳看着红烧肉,口水都快下来了,有许多年没吃上家常菜了。孟晓骏是早有了家,有良琴给嘘寒问暖的。成东青这人有家没家都一样,米饭能吃,方便面他也不挑剔,他们都不能理解王某人对于生活品质的要求。
“我再给你热热。”李萍有些害羞地点点头。十年前跟着成东青时才十多岁,刚刚初中毕业,现在也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只不过当初扎着两个小辫儿的形象太过深刻,以至于王阳总觉得这还是个孩子,一眨眼,这都是超了晚婚多少年的年龄了,王阳一瞬间有些恍惚。
李萍巴结地捧着扒拉了所有菜的饭盒,去微波炉那里加热。
这台微波炉本来是买了给三驾马车加班熬夜时加热点心用的,结果这仨,吵架的吵架,鬼混的鬼混,即便熬了夜,也没那心思吃饭,也没有这么一个可心可意的人儿给做了饭菜,专等熬了夜加热来吃,于是这个美好的设想显得特别多余。
孟晓骏在上次收拾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吆喝人给扔了出去,被李萍悄悄给捡了回来,既不敢给人看见,又不愿意带回家,最后就给安置在了资料室柜子的顶上,全了李小姑娘省钱吃饭的自助可能。平时拿一块大花布盖着,需要使用时再端了凳子爬上去摁开了加热。
微波炉发出嗡嗡的轻响,玻璃上透出温暖的亮光,王阳默默地坐着,眼睛看着窗外,显得些许疲惫,李萍也不敢搭话,屋子里非常安静。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李萍赶紧爬上凳子取出饭盒。
这一盒本来是李萍的晚饭,准备的颇有些丰盛。饭盒刚一打开,红烧肉、酱牛肉和蔬菜就弥漫着热香勾引着食欲,热腾腾地把人最原始的欲望勾引出来,馋涎欲滴。
李萍把满满的菜都给了王阳,自己依旧坐下,把吃了一半的饭盒捧出来,小心细致地吃着,扒一大口饭,才吃上一小丝的菜,认真计划着的模样就好像那是在绣花。
王阳喉头有些发堵,轻声客气地说了句“谢谢”,埋头默默地吃饭,每一口都细嚼慢咽,细细地品味那里面的酸甜苦辣咸淡味。红烧肉炖得烂,喷香,用酱汁淋了,油亮金黄,瘦肉上顶着的一层肥肉,颤颤巍巍地在灯光下抖着,上上下下都透着诱人的味道,小青菜是拿蒜煸香了才下的锅,蒜蓉炒青菜,清淡脆爽,光看颜色就很流口水,酱牛肉大约是早就酱好了的,放冷了之后切成极薄的片,照着灯光还能看清楚牛肉纤维的边缘,用自己做的酱香蘸料这么一点……就该弄点酒,窝在家里好好吃。
王阳吃得很慢,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样的家常菜了,王阳由衷地夸奖:“很好吃。”眼神难得这么正经,透着多年未见的温柔,诚恳无比。
李萍很开心的样子,红着脸给王阳添了一筷子菜。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
成东青和孟晓骏还待在会议室里,饭也顾不上吃,继续他们的分歧大业。
成东青甚至有些可怜地乞求:“晓骏,能不能再缓一缓?”那副委曲求全的哀婉模样只能让人更加火冒三丈,这是在商谈新梦想的方向和根本,而不是今天你借我两万块钱,明天我送你台车的事,为什么总要弄到孟晓骏像是在逼迫他的样子?
虽然成东青更愿意送孟晓骏两套别墅十台车的,也不愿意弄这个什么狗屁的上市,可这是孟晓骏想谋取私利的事吗?这关系到整个新梦想的前途好不好?心有多大,舞台才有多大,固步自封,这不是孟晓骏想要的。孟晓骏也最不愿意看到,前进的步伐,竟是被自己最看重,最要好的朋友、兄弟给拖住了。
顽疾就要下猛药,孟晓骏沉声发难:“你一拖再拖,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分权?”其实孟晓骏心里也清楚成东青不是这样的人。可是,这样拖下去,造成的现实后果就是成东青不愿意分权导致了新梦想计划的搁浅,等到其他的竞争对手先一步做到了,那么,等待新梦想的,可能就是折戟沉沙,从此灰飞烟灭。
成东青还是拎得清轻重缓急,火速否认:“没有,我从没这么想过。”开玩笑,认可这一点虽然可以立刻阻止孟晓骏的上市提议,可也就等于要损失孟晓骏这位一手撑起新梦想天空的兄弟、朋友,成东青宁愿失去“新梦想”也不愿意失去这样的兄弟,这种背信弃义的事,他干不出来。
孟晓骏深深地看着成东青,眼神里一片失望和寂寞,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起身就走。太忒么失望了,就是这样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就算有诸葛亮的雄才伟略,就算有气势磅礴的胸中丘壑,又能奈何?信任如此的朋友、兄弟,依然不能理解这种远瞻计划,创业、扩张,这一切都开始显得无比可笑,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成东青在孟晓骏起身的那一刹那脸上发抽,他知道这次孟晓骏是真的失望了,很彻底,也很坚决。成东青脸上闪过犹豫、不甘以及豁出去的决然,他终究还是不愿意失去孟晓骏,决心很容易下,只要别无选择。
成东青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孟晓骏,握在手臂上,滚烫的手心透过西服,烫得孟晓骏暖和起来:“Yes,I agree。”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注视着,眼神里都有坚决和妥协,也有失望和沮丧。只有那一点二十年来的信任和默契,依旧存在着,鼓舞着,让孟晓骏重新坐下。成东青甚至不敢松开那只手,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