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旗帜-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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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和从前的那些一眼看去都差不多,眉目样貌都很象司马晚晴,可晚晴的风韵气质,又岂是这些庸脂俗粉可比拟?
想起从前,有几个女子在他面前或卖弄风骚、或使出各种狐媚手段,段喻寒不由一阵厌恶。女子妖艳淫荡没什么了不得。他讨厌的是,那几个酷似司马晚晴的女子,辜负玷污了那样的容貌。
长长的睫毛如美丽蝴蝶振翅欲飞,迅速向上扬起,又闪电般垂下。最右边的女孩好像意图悄悄看一下四周,却不料和段喻寒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惊讶之余,慌张的低下头。
这一眼,段喻寒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他定定的看着那女孩,恍惚间,时光仿佛倒流到七八年前。
“抬头。”
他走到女孩面前。女孩顺从的抬起头,一瞬不瞬的回看他,却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的晕生双颊,随即有些惶恐的移开目光。
刚才段喻寒粗看三人,并未觉得她有什么特别。可此刻,和她近在咫尺,看得分外清楚。她墨黑的眼清透纯澈如山涧小溪,粉色的唇宛若朝露下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而顾盼间的明媚轻灵,都是那么的熟悉。
她看着他,那美玉生晕的神态,和当年的司马晚晴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司马晚晴虽然脸红,依然会拉着他的手,执着的望着他,眼前这女孩却是掉转目光逃避他。
段喻寒深深吸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小玉带三人下去。再神似,这女孩也不是司马晚晴,他不会被这份相似迷惑。他的妻,世间不会有第二个。他根本不需任何人代替她,因为他坚信她会回来。
是夜,段喻寒却在沉睡中,回到七年前的那个冬天。
银装素裹的天地,她和他一起在屋外堆雪人。
“我要一个天下最漂亮的雪人。”
她的小脸被火焰似的红狐裘映得有点红,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的望着他。
“怎样才是最漂亮?”
他不明白,女孩子所谓的“漂亮”到底是怎样。
“象你一样的雪人。”
她开心的凝视着他,伸出小手抚过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他大笑,头一扭,牢牢咬住她纤小的手指。她的手指有点冰,但是软软的,含起来很舒服。
她的小脸更红,急急的要抽回手,他却故意不松口。
僵持着,她扁起小嘴,“我要告诉岳叔叔,说你欺负我。”
他装作害怕的模样,放开她。她立刻转嗔为喜,得意洋洋的把小手飞快塞到他脖子里,“凉不凉,怕了吧。”
他抓住她的手,郑重的放到怀里,她笑嘻嘻的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他揽过她的肩,让她偎在胸前,“还冷吗?”
她摇摇小脑袋,说不冷,然后顽皮的眨眨大眼睛,“为什么你比我暖和呢?”
她的小手包容在他大手中,她和他互相取暖,他的耳边是她清脆悦耳的声音,他的鼻间是她发际淡淡的茉莉花香。
然而,他再次握紧手,曾经的温馨陡然消失,一切只不过是回忆。倏地醒来,月光幽幽暗暗的穿透茜纱照进来,床的另一半空荡荡,冷清清。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他的晴,已经离开他很久了。
段喻寒颓然起身。没有她,他的生命何其苍白。如果可以,他希望时间永远停滞在七年前。十四岁的她,娇憨可爱,毫无心机,和他坦诚相待,心心相印。或许,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易逝,世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无限留恋。
推门出去,月华如水,段喻寒忽然忆起新婚后的第一次亲密接触,那夜,也是如此清亮的月,如此澄净的天。只是今日她不知所踪,再也不肯牵他的手了。
依稀的马蹄声,惊醒了沉思中的段喻寒。是谁,如此深夜,还在牧场骑马?
循声而去,只见一团艳红,稳稳当当的坐在一匹黑马背上。黑马载着人,东奔西跑,左转转右转转,显然是骑马人对牧场内布局不熟,一时半会找不到路出去。
段喻寒缓步过去,轻吹了声口哨,那黑马立刻掉头跑向他。马上的人似乎大吃一惊,全力扯了缰绳,想掉转方向,却无法阻止黑马的步伐。
马带着人越来越近,段喻寒这才看清,艳红的人儿赫然是白天见过的、酷似晚晴的小女孩。此刻,她端坐马上,握缰绳的手有一丁点发抖,但依然努力保持镇定,直视着他。
“我要回家。”
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段喻寒却不回应,目光逡巡不定。黑夜中,她这样耀眼如火的装束,这样昂然骑马的姿势,实在是太象晴。
“他们说过,我来见你,如果你不留下我,就马上放我走。”
女孩见他不说话,有点着急,鼓起勇气把话说完。
段喻寒衣袖轻挥,鼓起的风将她推下马来,因为他不喜欢仰视别人。女孩踉跄了一下,总算在地上站稳,大眼睛中满是惊慌。早有人警告过她,段喻寒是冷酷无情的,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她刚才的表现是否太过?
“你家在哪儿?”
“长安西郊江家村。”
听他这么问,女孩暗暗松了口气。
“叫什么名字?”
“如画,江如画。”
如画,倒是名副其实。不知不觉,段喻寒唇边的浅笑淡如柳丝。这女孩就象七年前的司马晚晴走入画中。只有在画中,时间才会凝固。十四岁的司马晚晴,才会永远不变。
“多大?”
“十四岁。”
段喻寒蓦然心惊。他的晴没有回来,可是上天感应到他的心意,给他送来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一样的容颜,一样的举止,除了关外司马特有的气势,她几乎和当年的司马晚晴一模一样。
如果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把眼前的女孩塑造成另一个司马晚晴,一个不会恨他,不会为别的男人牺牲,不会决然而去的司马晚晴。
她的小手绞弄着缰绳,仿佛有些忐忑不安。慢慢的,段喻寒笑得云淡风清,“你不用回去,因为,我要你留下。”
江如画仰起脸,看向他。他的话不正是她要的吗?可为什么,他平和的笑容,反而让她害怕?可她无法逃避,也没有退路,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非她能左右。
第04章:愿者上钩
绚烂朝霞,艳光倾天而下,凝碧的西湖水连绵不断,漾起一池光华。
温煦的晨曦,毫不吝啬的洒在靠岸的绣舫上,映照得白玉珠帘晶莹剔透,柔亮的光越发轻润动人。素手纤纤,拨开奢华的珠光,司马晚晴微一迟疑,起步上岸。
湖边,一袭云纹黑裳,悠然垂钓。玄黑,沉静凝重,那漫天的烟霞,满湖的光华,仿佛俱被这黑压得辉色顿敛。风乍起时,他的衣发飘扬,渲染上璀璨的色泽,张扬的散发着狂狷慑人的霸气。他的面容却隐在灰暗的影子中,让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师兄何时到来?”
她克制住内心的不安,微笑着走过去。和风中,她的浅笑如杨柳新芽,清雅怡人。
“昨夜你睡得很好,不想叫醒你。”
盛希贤貌似不在意的回答,让她一阵心惊肉跳。原来昨夜不是梦,那微带凉意的手指,曾缠绵的掠过她的眉间;那温热的气息,曾撩拨起她的衣袖;甚至,那手还给她掖了掖被子。她以为那是幻觉,却原来不是!
“昨天听说了最新消息,当然睡得好。”
她无意涉及暧昧的话题,只想和他谈合作的事。
“其实,他最大的弱点是司马冰。”
盛希贤扫了她一眼。如果是他复仇,他首先会从司马冰入手。“其次是岳中正。”
司马晚晴笑意顿收,“晚晴自会报仇,请师兄配合即可,不敢劳烦师兄多费心。”
语声冷若冬雪,更坚定无比。冰儿是她最宝贵的人,岳叔叔待她亲如慈父,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伤害他们。
盛希贤敏锐的捕捉到她唇边一闪即逝的怒意,玩味的思索着。她,最大的弱点,也是司马冰!
“我不会连累无辜的人。”
司马晚晴好像在告诉他,也象在说给自己听。她不会为复仇不择手段,更不会失去理智和原则。
“如画也是无辜的,你还不是送她去。”
盛希贤略带讽刺的说。如果她真的不想连累别人,就根本不会和他合作。在她眼中,他和她始终是互相利用,没有感情,所以她不在乎圣武宫人的付出和牺牲吧。
她怔了一怔,“她不会有事。”
盛希贤听她如此肯定的回答,莫名的不快自心底升起。她肯定的,是段喻寒对她的爱吗?爱到对相似的人也不忍伤害?这个女子,利用段喻寒的爱,作为报仇保存实力最大的砝码。谁说她善良?只怕爱她的人,在这场复仇斗争中,都会被她逼得心碎神伤,还心甘情愿!
“这半个月,她在那边过得不错。他虽然没给她太大的荣华富贵,也没有为难她。就是时常要她跟在旁边,做点磨墨、斟茶的事。”
她的语调不知不觉降低,神思有些游离。想象中,段喻寒和如画在一起的情形,是否和谐快乐?他心中最渴望的,也是她心中最渴望的。所以她肯定,他会留下如画。因为她的十四岁,是彼此生命中最纯洁灿烂的日子。
“听说,他下令再也不要送人去牧场。”
“这是好事,至少说明如画已经让他很满意。”[汶网//。。]
她不假思索的说,转眼瞥到盛希贤眼中的嘲弄,心中一凝。他想说的是,段喻寒很可能会移情于如画?
司马晚晴定了定神,“我的目的,是如画成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不在乎,既然要报仇,还会在乎段喻寒是否一直爱她吗?
盛希贤饱含深意的笑了,“我告诉过如画,要讨他的欢心。所以,就算要她献出身体,她也会毫不犹豫。”
他要借这话刺醒她。报仇,就绝不要再留恋那个人。段喻寒,除了是她的仇人,什么都不是。
“我相信如画,她会成功。”
司马晚晴莞尔一笑,脸上的肌肉却控制不住的有些僵硬。时至今日,她还是不能接受段喻寒和别的女子过于亲密?她暗自嘲笑自己的痴傻。
“听说,他不让如画踏入共雨小筑半步。”
她的勉强,落在他眼中,不快之意愈来愈浓。他故意说得慢条斯理,只想再试探她对段喻寒的心意。
司马晚晴没有他想象中的喜悦,只是自然的答着,“他还要查证。”
她一早猜到,除了她派去的人,盛希贤必定还派人潜伏在烈云牧场,向他报告最新消息,果然不错。牧场的事,他比她知道的还要详尽些。
她的话很简单,却恰恰是事实。这几天,烈云牧场确实在追查如画的来历。这事,底下人还不曾向她汇报呢。
盛希贤看她平静自若的模样,竟不由叹了口气。这世间,最了解段喻寒的人,莫过于她。和她同盟,在他,是正确的决策。只是,他要的不止是半个烈云牧场,他还想要她的真心。这样的想法,是否太过贪心?
“假以时日,他会更亲近如画,到时候,第一步就成功了。”
她纯净的双眸,并无丝毫暴戾之气。即便是暗地里算计别人,这种不光明正大的事,由她来做,居然也给人大义凛然的感觉。
“第二步,要做什么?”
她的复仇计划,盛希贤已不想打乱。
司马晚晴恬静的笑,风致嫣然,东升旭日的明亮仿佛也为之黯淡,“让他离开牧场,到杭州来。”
只要段喻寒离开烈云牧场,对付起来就会容易许多。
她的美让盛希贤有些目眩神移。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好好收藏起来。可她,爱也好,恨也好,心心念念的只有段喻寒吧。
“杭州他未必会来,苏州还有点吸引力。”
盛希贤淡淡的答了一句。苏州?司马晚晴最先想到的是裴慕白。江南裴家的倚天山庄就在苏州,只可惜,九年前所有的房屋花木皆被烧毁。据闻,裴慕白重建倚天山庄即将竣工,到时大宴宾客,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十之八九都会前去道贺。段喻寒,是否对裴慕白还有敌意?是否想从裴慕白身上得知她的下落?
怎样都没关系,司马晚晴摸出怀中的白泥随手把玩着。杭州,段喻寒娘亲的长眠之地,西湖旁的云来居更是孕育司马冰的地方,他这么重感情的人,一定会再来杭州。只是这些,她没必要告诉盛希贤。
纤长如玉的手指,揉、捏、团、搓、接。很有趣,自从盛希贤教了她易容术,她每天早上除了在自己脸上涂涂捏捏,也喜欢上随意塑造白泥的感觉。
她的手法,越来越精炼纯熟,即使是在沉思中,随手捏过,那团白泥也会很快有了雏形。只是,每次都尚未完全成型,她就压扁揉圆,重新来过。她的手,灵活无比,却如着了魔一般,塑造出来的永远是一个模样,俊逸脱俗的轮廓,孤傲倔强的姿态,那刻骨铭心的人呼之欲出。
司马晚晴低下头,痴痴的瞧着手中的他,却蓦地用力,将泥再次压扁揉圆。
她不要他,她要冰儿,她想捏出一个小小的冰儿。可是,她不知道,她最爱的孩子现在究竟什么模样。记忆中,冰儿总是在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