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谱-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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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气啊,没有勇气的成争,就是这么哭笑不得。
这时仍在死战的,只有赵军中军。牛八角留在中军的六百象兵最先威风了一阵,后来被赵军强弩重点围杀,这会儿已死亡殆尽。象斧被几名赵将缠住了,他是巨斧的锋,缺了他,巨斧兵在赵军密密麻麻的围堵中,也有些冲不动了。五百巨斧兵,到底是太少了些,不过赵军只能围着,想把这五百巨斧兵吞下去,也并不容易,因为还有十万兽兵。赵军刀劈、枪刺,兽兵爪抓、牙咬,人与兽,同样舍死拼命,兽兵虽凶,但数量不如赵军,爪牙也不比赵军的刀枪锋利,渐渐便落入下风。
最初与兽兵交战时,管季和其他人类战士一样,都没有信心,但两场大战反复争斗下来,他的信心却鼓了起来,这一次挥军与兽兵正面硬撼,事实证明,不必借助火墙一类东西,只用手中刀枪,照样可以与兽兵拼一下,数量占优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占到上风。
让管季想不到的是,左军竟是一触而溃。没道理啊,赵军骑兵可是天下精锐,尤其是北疆边防军,与兽人骑兵也敢对撼,骄横悍勇,天下知名,怎么可能败得这么快?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问题出在马上,人勇马怯,左军败得冤。至于右军,对于管季来说,本就是鸡胁,就是用来消耗的,只要能拖住吴不赊一部分兵力,那就是成功,所以右军的败,他完全不在乎。但左军也败了,仅仅一个中军可就撑不下去,管季摇头暗叹,只得下令收兵,自率精锐断后,大部分人马撤出后,再又烧起火墙。牛八角也不再缠战,鸣金收兵。
这一战可说是兽兵大胜,但管季敢挥军与兽兵征战,并且隐隐占到上风,这份勇气,还有这份战力,也让诸妖暗暗咋舌。
人类能统治世界,不是妖,不是魔,更不是兽,并非侥幸,一定有他内在的道理。
上次打赌,虎大嘴输了,酒桌上便大叫:“开赌开赌!我赌管季明天绝不敢再出战,纹银一千两,谁跟我赌?”
“得了。”猪黑子回他一个白多黑少的大猪眼,“管季今天输得这么惨,明天肯定不会出战,谁和你赌!”
诸妖都是一般心思,谁也不肯和虎大嘴赌。吴不赊悄悄问牛八角:“管季输了这一仗,什么时候才敢出战?”
“明天必定出战。”牛八角一脸笃定,“管季的中军今天其实没输,左军输在马上,管季这会儿肯定明白了。右军输不输,我估计管季根本不放在心上,他不在乎,诸侯联军在乎,他要稳定人心,明天必然出战,而且必是大战。他要让诸侯联军明白,正面硬撼,人类军队不会输给兽兵,诸侯联军才敢继续留下来。”
“有道理。”吴不赊点头,“与其用嘴劝,不如直接开打。”
果不其然,第二天,管季又挥军出战,左军、右军不动,中军三十万大军排山倒海般压了上来,牛八角挥军迎战。
这样的正面作战,没有阴谋,没有诡计,凭仗的,就是纯粹的实力,还有勇气。赵军占有数量优势,勇气也不差,半日下来,竟是略占上风。不过牛八角今日也巧,他把象斧的一千巨斧兵配上一千头大象作为一把尖刀,哪里兽兵撑不住,就把尖刀捅向哪里,勉强保持了一个不胜不败之局。赵军虽然未胜,但诸侯联军的军心明显稳定了下来。
第二日、第三日都是如此,管季每战都是在中军集中优势兵力,大兵团突击,胜不了兽兵,但也没输。休息三日后,遂又出战,战局似乎就这么僵持了下来。吴不赊、牛八角都没料到,有一把刀,正悄悄从他们背后扎了过来。
第六十六章 家园
十万人,穿着不同的衣服,拿着不同的武器,如果他们手中的东西也能叫武器的话:木棒、竹枪、铁叉、锄头、九齿耙……
这是一支军队吗?世上有这样的军队吗?十万人中也找不到一把钢刀的军队,有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现在站在这里的,确实是一支军队,追风军。乌静思在一天之内紧急召集起来的,造了名册但无力装备,退回家务农的二十七万追风军中的一部分,也有不在册的乡兵,但现在,他们都是追风军。
乌静思站在十万追风军前面,山风吹拂着他的衣袍,风并不冷,他的身子却在微微地颤抖,不可抑制地颤抖。不是害怕,绝对不是。是激动,是愤怒,或者还有一丝丝的怜悯,面前这十万人,一战之下,还有多少能活下来?他的目光从一张张脸上扫过,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熟悉的,还能再见到吗?不熟悉的,在以后的日子里,还有熟悉的机会吗?他不知道。
“乡亲们!”喊了一句,却又停了下来,他胸中有无数的话,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好半天,他向南面一指,“乡亲们,那边是什么?”
那边是什么?偷偷掩袭过来的十万吴军,谁都知道,却无人应声。看乌静思眼光扫过来,所有的眼光都垂了下去,畏怯之色,清清楚楚写在每张脸上,那是十万装备到牙齿的吴军啊!
乌静思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的手指猛地转过来,指着十万追风军的身后:“这边又是什么?告诉我,这边,你们的身后,有什么?”
好半天,有一个声音低低地道:“有俺娘。”
另一个声音道:“我媳妇,还有我妹子。”
“咱二娃。”
“还有咱的牛。”
“是!”过于激动,乌静思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这边,我们的身后,是父母妻儿,是田园乡土,是去冬才犁出的田,今春才播下的种,是眼见就要入嘴的粮食!”他停了一下,转身,“而那一面,是吴军,是敌人,是要来抢走我们所有的一切的敌人!乡亲们,士兵们,扪心自问,我们能答应吗?我们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冲进来杀害我们的爹娘,凌辱我们的妻妹,烧毁我们的田园,我们能够就这么看着吗?”
“不能!”这一次的声音大了起来,先还参差不齐,但随后就变成了山呼海啸般的怒吼,“杀死他们!”
“把他们赶出去!”
……
乌静思的身子突然不再颤抖,眼前十万双愤怒的眼睛,给了他力量。
“退后一步,父母妻儿,退后一步,田园乡土,退后一步,家破人亡。”他的牙关紧紧咬着,一个个字如铁钉般崩出来,钉在天地之间,“今日死战,一步不退。”
“一步不退,一步不退!”
“死战!”
“死战!”
对面,吴军的成旗已从山后转了过来。
吴军来得非常诡异,也非常隐秘。乌静思得报时,他正在相府中处理政务,最初怎么也不敢相信,远在南方的吴国会派兵来偷袭。虽说吴国和赵国是盟国,可这种盟约,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吴国怎么可能应赵国之约出兵呢?就算有天帝的诏令,但天帝诏令真的有用吗?尤其是那五个大国,真的把天帝的诏令放在眼里吗?别搞笑了,这个话,估计天帝自己都不相信。
然而这是事实,乌静思反复查证,确实是十万吴军,已悄悄杀到了家门口。
追风城建在娄江北岸。娄江两岸都安置有流民,但相对来说,南岸更平缓一些,村镇便大多建在南岸,乌静思以前理事的木鱼坪就在南岸。后来,人越来越多,沿江下行建设的村镇便也越多。距木鱼坪两百多里,有个双蛟口,地势比木鱼坪广阔得多,乌静思的相府便建在这里,随着相府的建立,周遭的村镇店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现在的双蛟口,以乌静思的相府为中心,上下数十里内,有近五十万人口,无数的店铺、作坊,繁华的程度,甚至还在追风城之上。如果吴军杀进来,所有这一切都会被毁灭,然后沿江上下,四百多万流民全都保不住。
但乌静思手里却没有军队,所有的兽兵都被吴不赊调出山了,三万经过训练也有武器的追风军驻在追风城里,即便他们得信赶来,三百多里的路程,行军至少要两天,而吴军离双蛟口已不过五十里。吴军是从侧面穿过来的,所以下游的村镇巡哨没有发觉,到发觉时已经晚了。乌静思没有办法,只有紧急召集双蛟口周围在册的追风军,加上一部分壮健的乡兵,集中在南山坳,竭力挡一下,给追风军和山外的吴不赊争取一点点时间。
虽然成功鼓起了这十万追风军的斗志,但能不能挡住吴军的突击,乌静思心中半点儿把握也没有。
南山坳,地如其名,穿过这个山坳,便可看到繁华的双蛟口。坳口不宽,仅容双马并行通过,两侧是连绵的山包,都不是很高,不走坳口,不负重,这些山包很容易翻越,要拦住吴军,不但耍阻死坳口,还要在两侧的山包上布防。
十万追风军虽然没有武器,不过好歹训练过一段时间,而且军中将佐大部分出自昔日朔风国那八千战俘,都是些久经战火的老兵,熟悉战争,建立起的指挥体系相当严整,布置的防线也十分合理完善。
十万追风军,按编制有十名偏将,但追风军无战功,一直没有将军,只设了两名副将,张猛,周江。张猛统率守城的三万追风军,另外二十七万在册而不归建制的追风军由周江统率。乌静思征召追风军,军令便是由周江传下去的。这会儿,这十万追风军也是由周江统率。乌静思鼓动起人心,具体的指挥,便交给周江负责。
周江三十出头,个子不高,结实壮悍,为人沉毅少言,但头脑非常灵活,属于那种讷言敏行的人。牛八角就非常喜欢他。
周江把十万追风军分为二十个营,八个营四万人散在两翼,沿着两侧山包布成防线。十二个营六万人守在坳口,其中两个营一万人在坳口前列成方阵,正面拦截,剩余十个营五万人布在坳口两面山坡上。
周江知道,缺少武器的追风军绝不可能是吴军的对手,要想成功拦截住吴军,唯有勇气、决心,和不断往里投入的人命。他的打法是,正面拦截的方阵一旦崩溃,两侧的山包上就各投下一个营,利用山坡,借势狂冲,再一次堵住坳口,投入的两个营死光了,就再投入两个营,一直到十二个营死光了为止。
铁血军人,军人铁血。
乌静思虽然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提到“死光为止”四个字,心中仍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周江眼中却只是冰冷的光,带着一点点异样的闪烁,便如一柄森冷的剑,印出了一星血光。
吴军秘密偷袭,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而且也知道吴不赊的兽兵全在双余城外与赵军苦战,以为不会受到阻挡。他们突见前面坳口有军队拦路,着实吃了一惊,不过在看清追风军手中的装备后,立时就松了口气——木盾、竹枪,布衣、草帽,人是不少,列出的阵也像模像样,可一把刀也没有的军队,无论如何都不能叫做军队。
吴军主将钟山晚,是吴国军界的一颗新星,将门之后,年轻骄横,但家学渊博,深明军略,作战每不依常规,极爱冒险。吴军以十万轻兵疾进突袭,就是他的主意。看了前面追风阵的战阵,他哈哈狂笑:“吴妖国中无兵,以流民充兵,这也叫军队吗?不要犹豫,给我冲过去,进双蛟口吃中饭。”
南山坳整体如一个长脖子水葫芦,入了坳口,霍然开阔。颈部一段,却颇为狭窄,周江一个万人方阵堵在坳口,把坳口塞得严严实实,却在前面留下了长长一段脖子。钟山晚虽有十万大军,一次却无法投入太多兵力,不过他确信,面对兵器都不齐全的追风军,前军五千人一个冲锋,就可以冲破坳口。
吴军冲到八十步时,开始放箭,追风军没有刀枪,自然也不会有制式铁盾,列在最前面的是一片木板,大部分是门板,也有柜子门,有几扇柜门还涂着新鲜的红漆,估计是新娘子的嫁妆被拆来了,虽然看上去不伦不类,挡箭还行。吴军的箭雨并没有给追风军带来很大的损伤,箭镞打在木板上,只听到“叮叮当当”的脆响,痛叫声很少。
吴军放了两轮箭,呐喊着发起了冲锋,吴军训练有素,冲锋时跑得极快。百步以内到接阵,是敌军箭雨遮盖的范围,跑得越慢,挨的箭就越多,跑得快,才能最大程度地躲避箭雨。箭雨并没有落下。敌军不但没有刀枪,也没有弓箭,一些脑子灵光的吴军士兵首先明白过来,兴奋得大叫:“冲啊!冲垮他们。”
吴军好比嫖客看见了妓院,跑得更欢了,追风军果然没有一支箭射出来,最前面的吴军距追风军的门板盾墙已只有十步,就在这时,奇异的破风声突地响起,这种破风声绝不是箭,只要略有经验的士兵就可以拿全副身家性命和任何人打赌。
吴军士兵惊异地抬头。确实不是箭,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