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有晴天-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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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住每一个人问:“叔叔,你看到我妈了吗?”“阿姨,我妈呢?”“奶奶,你有没有看到我妈?”
楼下的刘奶奶抹着眼泪说:“孩子,刚才救护车来了,不知道你妈和你姨妈去哪了。”
最近的医院!
他扭头就冲出了小区的大门。
没有看到红灯绿灯,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世界在他眼前旋转起来,蓝天白云,第一次近得那么诡异……
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静谧的雪白,头有些疼,还有些眩晕的感觉。
姨妈守在床前,双眼哭得红肿。
他看着床前的吊瓶,诧异地问:“姨妈,我怎么了?”
“你被车撞了。”姨妈抽泣着,摸了摸他的头。
“为什么你在这里?我爸和我妈呢?”他又疑惑地问。
姨妈愣了一下,然后说:“他们,还不知道你被车撞了。”
“他们在哪里?”他茫然地问。
姨妈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过了很长时间才说:“嗯,你爸挣到钱了,带你妈去国外看眼睛了。”
“哦,真奇怪,我怎么都忘了?”他皱起眉头,才觉得脸颊上有些疼,便伸手过去摸了一下。
姨妈连忙说:“别动,脸上蹭破皮了。”
他又问:“姨妈,你给他们打电话了吗?”
姨妈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打了,信号不好,没打通。忱忱,头疼吗?”
“有点儿。”
姨妈哽咽着又摸了一下他的头,说:“乖,再睡会儿。”
“嗯。”他听话地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睡着以后,做了个梦。
梦到姨妈在走廊里跟医生说话。
“医生,他真的没问题吗?”
医生说:“这孩子,应该属于平时经常运动的那种,所以身体柔韧性和应急反应都非常好,遇到那样的情况,身体自我保护能力很强。而且,那个司机刹车也很及时,撞得确实不厉害。除了那几处擦伤外,就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而已。”
“不会影响他的神智之类的吗?”
“怎么会?休息两天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他跟失忆了似的?”
医生同情地看着她,叹了口气:“成年人遇到那样的变故,都未必受得了,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有时候,人体会启动自我保护机能,所以,不排除是选择性失忆的可能。”
“那,不会对他的智力之类的造成影响吗?”
医生摇摇头:“从CT来看,是没问题的。那个,更多是精神层面的问题,如果需要,找找心理医生可能更管用。”
出院以后,他住到了姨妈家里。
姨妈跑东跑西,帮他把学转到了二中。
他没有再问过关于父母的问题,也没人敢跟他提起他父母的事情。
新的学习环境,没有人认识他,也没人知道他父母是谁。或者,老师是知道的,但是他们不会跟他提。
☆、黄金搭档
忘了是哪一节体育课。
大家自由活动,有几个男生在组队打篮球。
陆忱照例坐在操场边的水泥看台上发呆;突然;一个篮球就砸到了眼前。
“喂,帮帮忙;把球扔过来!”有个男生冲他喊道。
陆忱抬眸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就地把篮球拍了两拍;然后抛了过去,接着继续发呆。
下课了;整队后解散回班。
那个问他要了篮球的男生跟了过来:“哎;你是不是也会打篮球啊?刚才那拍球和抛球的姿势;应该是打得不错呢!”
陆忱说:“哦。”
那男生愣了一下:“哦是什么意思?”
陆忱已经走了。
数学课;他继续发呆。
教数学的老太太都快拿眼刀子把他剜烂了;他还是没反应。
那段时间,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发呆。
那是真正的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时间不知不觉就那么过去了。
直到同桌用胳膊肘狠狠地撞了他一下,他才蓦然回过神,就听到数学老师大声地问他:“喂,那位新来的同学,想什么心事呢?想得那么出神!看着我干什么?我叫你站起来,你没听见啊?”
他这才懵懵懂懂地站了起来,脸一下子就红了。从小到大,他是从来没有被老师点过名的孩子。
老师看他红着脸低下了头,这才怒气稍平,说:“上黑板,做题!”
他低着头,走上讲台,看看黑板上的题目,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例题,把那道题解了出来。
老太太大概是要等着他解不出题再好好修理他的,但是在看到那样漂亮的字体和清晰的思路以及规范的书写格式之后,眼里却全都是赞赏的笑意了:“嗯,做得还不错。以前在哪个学校?”
他说了。
老太太又说:“成绩应该还不错吧?以后上课要注意听讲,不要再走神了,听到没有?”
他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去了。
下课,继续发呆。
那个问他打篮球问题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同桌的位置上,说:“喂,你都来了两个星期了,怎么从来都不跟大家说话呢?”
他回头,问:“说什么?”
那男生愣了一下,便又笑了:“聊开了就有的说了啊。比如说,先自我介绍:我叫郝世亮,班长,体育委员。你呢?”
他想了想,才说:“陆忱。”
“以前在哪个学校?为什么现在转学啊?这都快期中考试了!”
他机械地答:“一中。我搬到姨妈家住了,就转学了。”
“哦,那你爸妈呢?”
他又茫然了,过了好久才说:“好像,不在了。”
怎么不在了呢?想不起来了。而且,每次想要用力想的时候,头就会剧烈地疼痛起来。
郝世亮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岔开了话题:“你以前打过篮球吧?”
“嗯。”他点点头,想起自己曾那么喜欢篮球。五年级的时候,爸爸还在开承包的长途客车。那时候家里挺有钱,买了楼房不说,爸爸还专门花钱找了个篮球教练教他打篮球。初一的时候,出车祸了,就没有钱请教练了,他每天放学自己打。
“我是咱们班的篮球队长,你要不要加入?”
他在发呆。
郝世亮用胳膊肘捣了捣他,又问:“你要不要加入?”
他茫然地问:“加入什么?”
“加入咱们班的篮球队啊。”郝世亮说,“你以前打前锋还是打后卫?”
“都打过。没后卫我就打后卫,没前锋我就打前锋。”
“行啊,哥们儿!”郝世亮惊喜地一拍他肩膀,“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放学不要走,咱们打半小时再回家,好不好?”
就这样,每天下午的篮球活动,终于叫他有了新朋友,也叫他渐渐变回正常,不再那样整日怔怔地发呆。
郝世亮适合打前锋,冲锋陷阵所向披靡,三步上篮,远距离三分球,几乎百发百中。而陆忱的后卫打得极好,防守拦截滴水不漏,抢球传球灵活机变。
于是,这一支篮球队打遍学校无敌手,而他和郝世亮则被戏称为“黄金搭档”。
但,两人的友情真正升级,还是因为一次快到年底时的打架。
也是为了打篮球,外班又一次输给了“黄金搭档”,输球的一方火气很大。而其中一个叫黄征的,以前跟他在一个学校,比他早两个月转学过来。
打完球,大家去水池边洗手洗脸。
陆忱转身的时候,黄征正好走过来,不知怎么就撞了一下。平时要不小心撞一下也就罢了,但是黄征刚输了球,正看他不顺眼,立即破口大骂:“你眼睛瞎了吗?”
陆忱冷冷地说:“你好端端地不会说人话吗?”
“妈的,老子今天就骂你了,怎么着?”黄征把手里的校服外衣往地上一甩,指着他鼻子说,“你小子有什么好横的?谁不知道你爸是个毒贩,你妈是个瞎眼的神经病啊?”
陆忱一下子就懵了。
但是接着就看到郝世亮一拳捣在黄征脸上,然后他俩就扭打在了一起。对方班里的同学一看这架势,都围了上来。
后来就是一场大混战。
然后,十来个男生被“请”进了德育办公室。
弄清主犯从犯之后,其他的都被批评教育,然后勒令写检查,交由家长带回家去教育了。
偌大的办公室,终于只剩下郝世亮、陆忱和黄征三个学生。
黄征和郝世亮的爸爸都来了,只有陆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老师让他打电话叫家长,他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笔直地站着。
黄征虽然被打得跟乌眼鸡似的,但认错态度特别好。于是,德育主任做了一番批评教育之后,就让他爸爸把他带走了。
德育主任转身回来,准备收拾陆忱和郝世亮。
郝世亮抢着说:“是我先动手的。”
“你先动手的?你能啊!”郝世亮的爸爸忽地一下站起来,德育主任还没说话,他已经一巴掌抡过去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被那一巴掌打得趴在地上的,却不是郝世亮,是陆忱。
郝世亮的爸爸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是抬手打自己儿子的,这孩子却不知什么时候蹿到了他的巴掌底下。
德育主任皱着眉说:“孩子犯了错,叫你是来教育的,怎么能动手就打人呢?”
一边说,一边赶紧和郝世亮一起把陆忱扶了起来。
郝世亮的爸爸看着那孩子脸上五个青紫的手指印,还有仍在不住流下来的鼻血,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半晌才讪讪地说:“那什么,你、你没事吧?”
陆忱用手背堵着鼻子,终于看了他一眼,说:“叔叔,你不要打郝世亮,他是因为黄征骂了我,才跟他打架的。要打,你就打我吧。”
然后,他又转向德育主任说:“老师,打架的事,都是我挑起来的,因为我撞了黄征,还和他吵架,所以才打起来的。要给处分,就给我一个人好了,不要给郝世亮处分,行不行?”
郝世亮的爸爸愣住了:“哎哎,这孩子——”
德育主任却把他拽到了一旁,一边塞给郝世亮一卷纸,一边说:“快带他去卫生间洗一洗。”
两个人终于离开德育办公室,一起去卫生间。
郝世亮说:“你干嘛把事情全都揽到自己头上啊?咱们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今天也就是正好撞上了!哎,你脸上疼不疼啊?”
陆忱怕鼻血流到校服上,所以走路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尽量把身子往前倾。听到这话,他回头看了郝世亮一眼,用纸擦了一把仍在往下流的鼻血,说:“不要紧。”
顿了顿,又说:“谢谢你!”
“谢什么呀?害得你也要背处分了。”郝世亮笑着说,“对了,还害你挨了我爸一巴掌,看,还流了这么多鼻血!”
那么真挚的友情终于打动了陆忱,那么灿烂的笑容也终于感染了陆忱。他再一次抹了抹鼻血,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终于对着郝世亮,微微笑了一下。
《:文》没想到郝世亮竟然愣了一下,才说:“哎哟妈呀,吓死人了,原来你也会笑啊?”
《:人》他这才恍然发觉:原来,自从搬到姨妈家以后,两个多月的光景,他竟然从来都没笑过。
《:书》陆忱洗净了手上脸上的血迹,又用纸卷堵住鼻子止血之后,才跟郝世亮一起回到德育办公室去。
《:屋》也不知道德育主任跟郝世亮的爸爸说了些什么,反正,接着郝世亮的爸爸就带儿子回家教育去了。
而陆忱,因为他家长没来,所以一直在德育办公室站到天黑。
最后,只剩下德育主任跟他两个人耗着。
德育主任一会儿循循善诱,一会儿疾言厉色,跟他说叫家长来,他就可以回家了。
但他就是笔直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德育主任硬是被他耗得没了脾气,最后搬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问他:“你说吧,今天这事,你有没有错?”
没想到他终于开口,却说:“我觉得没有。因为,第一,我没有先骂人,第二,是他先骂人了,郝世亮才打人的。如果非要说我错,那就是我俩不小心互相撞了一下。可是互相撞一下,而且还不是故意的情况下,我倒是觉得说不上有什么错。”
德育主任都被他气得笑了起来:“嘴巴还挺能说的。”
陆忱说:“我说的是事实,也是道理。老师,您教育我们,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明是非懂道理吗?为什么我摆出事实说明道理,却没有人认可呢?”
德育主任气得再次笑着点头,都无言以对了。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德育主任过去开了门。
来的人,是久等陆忱不归一路找到学校来的姨妈孙悦霞。
德育主任听她说明身份以后,终于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便端起架子说了一通道理,叫姨妈带他回家去继续教育了。
但是,姨妈带他回家以后,却只问了问打架的原因,就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叫姨父去楼下买了一盒药膏上来,很细心地帮他涂在了脸上的伤痕上。
郝世亮的爸爸脾气虽然暴躁,但是很有门路。最后的结果,居然只是把他们都教训了一顿,写检查做检查,却没有给处分。连那个黄征都跟着沾了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