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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埋剑江湖-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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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唐剑阁

【由文】

第一章风云渡口

院子很静。我轻轻的从树上落下。

虽然过去了二十年,虽然岁月在无形之中重新改变着我们的音容身形,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他就是那个人,那个二十年前我最熟悉的人之一。

屋里亮着油灯,一个年轻的女人在哄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吃饭。小女孩很乖,也很顽皮,她吃了一口就要跑到一边去逗猫咪。女人不得不一路追着孩子,哄一口,吃一口。

他默默的坐在屋角织补着渔网。看着那张瘦削的长脸竟然长满了络腮胡,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以前也幻想过他老了的样子,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子的。

女人在一边念叨:“今天张屠的老婆在说他们在镇上买了房子了,过几天就要搬过去了。”他还是一声不吭,不过已经放下手里的活计,吧嗒起一袋旱烟。孩子最后把猫的尾巴给拽疼了,猫叫唤了一声,把孩子吓哭了。

男人终于说话了:“你和蔷儿先睡下吧,我一会下河里看看地笼里有没有黄腊丁。”

女人哄着孩子先睡了。

几缕乌云轻快的掠过那抹新月。我已经把这个简单的茅屋四周都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正当我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像一棵树一样挡在我的面前。

我喊了他的名字:“黄飞燕,你还好吧?”

他却冷冷的说了声:“夫人,你认错人了。你深夜到我这个不问江湖事的渔夫家里,不知道有什么事吗?”

我微微一笑:“不问江湖事,为何还要去江湖里讨鱼吃呢?”

黄飞燕:“这是我的生活方式,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怎样去生活的权利,不是吗?”

我心头微颤,想不到他言辞还是那样犀利,一句话就噎到我和他的旧痛。

我转身背对于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介怀那些旧事。”

他不易觉察的停顿了下:“那么倚剑山庄的庄主夫人,不远千里,独离中原,来到这荒滩野河,又不登堂入室以礼相见,不仅仅是来叙叙旧吧。

他终于承认他是谁了,我一阵窃喜:“原来你都知道我的事情的。”

黄飞燕:“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数月前,文师兄追捕一个逃犯经过此地,他不精水性,正好让我救下。在舍下住过一日,说起当年的故旧,才略知一二。”

我黯然神伤,这些年过的很平淡和顺利,我都以为忘记当年的那些纠结了:“我是来找勃儿的,他被人掳走了。”

“勃儿是你的儿子吗?”

“是的。”

“那么你怎么不去找他,却跑到这个不毛之地来?难道你觉得这事和我有关系吗?”“而且倚剑山庄乃江湖名望,胡庄主绝技盖世,桃李天下,耳目广众,谁又敢得罪你们呢,还竟敢劫持令公子并且成功?”

我说:“所谓树大招风,武林中人,江湖恩怨,谁又能保证自己什么人都没有得罪过呢?”

“那么有什么线索呢?”

“劫持者留下一个图案。”

“什么图案?”

“金丝燕尾!”

“金丝燕尾?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黄飞燕轻功冠绝武林,人如其名。而且当年敢作敢当的性格谁人不知?别人怀疑你也是有道理的。”

“哈哈哈,别人怀疑我,那么你是不怀疑我的了。真是多谢你的信任了。”

“五师兄,你就别说气话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姊妹一场。你当年负气出走,二十年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想念你吗?每年同门聚会的时候,没有人不提起你的,也没有人不担心你的。师父也不在好多年了,他临终的时候记挂的还是你啊!”

黄飞燕眼睛湿润了,面南而跪下:“师父,徒儿不孝,未能给你送终尽孝了。”

“师父仙逝之后,我们师兄妹大部分离开玉指山,各自行走江湖去了。后来又重逢到胡师哥,我们就在一起了。”

他一听到这句,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丝不屑,“这些我都听文师兄说过。我都知道了。”

“这次冒昧来找到五师兄,希望你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早日找到勃儿。可怜勃儿从小娇生惯养,被那贼人掳去,一路风餐露宿,如何受得这般折磨。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他沉思了一会道:“最近我们这穷乡僻壤确实来了三五几个武林中人,不过我隐居多年,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而且也没打算去过问,以免让人知道我在此处,耽误我多年的清净。”

只听啾啾两声,远处似有水鸟飞过,浅滩惊起一道水线。

他脸色一变,道:“你先回去,我明日去镇上寻你。你在镇上那家客栈?”

我给他说了地方,而他已经飞出灌木林。看那优美修长的剪影,真像一只夜空中的秋燕。

我停了一会,看他不过从河里捞出一个笼兜,大踏步迈到沙滩从里面倾出好几条滑溜的鱼儿来。隔老远还听见他自言自语:“幸好来的及时,要不然又要让鱼猫连鱼带网都给坏了。”

真是一个怪人,白白放着一身技艺,养家糊口毫不为难,却偏要干这渔樵的粗活。

想起他如今这个样子或多或少也是拜我所赐,心里倍感酸楚,想到勃儿生死未卜,又不由眼泪滑落。

自己寻子心切,没有等到胡师兄和山庄后援就孤身涉远,到目前一点真正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只是隐隐觉得这事情好生古怪,好像黑暗中有一双似曾熟悉的双手在引导着这一切。

文师兄归来,然后听说五师兄隐居西凉,然后勃儿失踪,然后是留下的一个记号,然后竟然真的重新见到黄飞燕。一个又一个没想到,然后一个一个的让我想的头疼。

这儿的夜晚很凉,翻来覆去的始终也睡不暖和,最后实在困的不行了,就把头也埋进被窝,总算将就了一晚。

风云渡也算是个小市场。白天也有过往的客人从渡口来往。在清明前后,就有成群的药夫子带着行李和帐篷经过这个渡口前往雪山上去挖虫草。平常也有些渔夫在这里把鱼卖掉,再换些别的东西回去。这个镇就建在渡口上游。而我就在这镇上的一家卖点小吃面块之类的小店住下。

已经看到黄飞燕卖掉了那些鱼儿,手提一个酒葫芦,手里还拿着个拨浪鼓,大步的走了过来。

老板娘问道:“黄哥,有几天没来了,昨晚又逮到好多鱼了吧,今天要称几斤牛肉呢?”

“水才解冻,天还冷着呢,鱼儿还不太多呢。老样子,葫芦灌满,牛肉三斤吧。不够的记上,等过些时,鱼儿多了,一起给你还上。”

“没事。不够你尽管称,我开了多少年的店,你就照顾了我多少年的生意。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你没少给我们帮忙,那年,多亏了你。。。。。。”

“都多久的事情了,还记着它干嘛,咱们这些过客都要相互帮衬。背井离乡的,都不容易。”

我已经叫上两碗牛肉面块,斟上一大碗酒。他看了我一眼,也毫不客气的坐下来,先是端上酒,用指头蘸了点往地下略洒一洒,然后就是一饮而尽,然后疼快的抹了下嘴巴:“西凉州,觅封侯,关山北渡,分水岭头,埋尽千古风流,都成骷髅;干牛肉,老烧酒,细甲鱼儿,风云渡口,过往孤客去留,漫说历游。”

“五师兄还是那般文采豪放,字字珠玑,不减当年啊。”这样萧索的渡口,这样曾经多么潇洒的白衣秀士,吟出这样苍凉的诗句,我不由的想起当年在清风岩上师兄弟吟诗作对,切磋武艺的情景。

“原来二位早就认识,不知这位侠女是黄哥的熟人,照顾多有不周,还望黄哥和侠女多多包涵。”

“都是中原儿女,流落到此,不必拘泥,这个是我多年不见的师妹。”黄飞燕道。

“王大姐,你还记得前几天从这儿过去的几个客家人么?看他们怪怪的,又不像是去挖药的,赶着几头牦牛,行李又不是很多,收药的人现在上去也不是时候吧?”

“是啊。他们还向我打听了去九道沟的方向呢?那里野狼出没,可不是挖药的好地方啊。”老板娘加了几片牛粪在灶里。

“大哥领的那批药夫子也进了山吧,他回来了吗?”黄飞燕道。

“算日子今天正该回来了。只是这天,一天变几趟脸,不下雹雨的话,都该坐在这里吃上他采回来的石葛菜了。”

我立起身来看那远山。只见那山层峦叠障,看似不高,却处处与云齐平,看似山上无树,却处处都是灌木成林。一山连着一山,都不是一个个单独的山头,好像从任意一个山上都可以走到别的任意一个山头上去。也不知道哪里是山头,哪里是山尾。漫无边际,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忽然,黄飞燕指着那远远的山脚说:“有一匹马下来了!”

第二章白石山上的怪人

看着那个黑点慢慢的移动,大约过了半支香的功夫,才能看清一匹枣红马驮着一个灰衣汉子向渡口疾驰而来。

王大姐已经很紧张了:“那不是我们家那匹马和当家的吗?”

从能看清人影到那马奔到面馆,也就很快了。灰衣汉子跳下马来,冲黄飞燕拱拳到:“黄兄贵安。”说完,接过王姐手里的一碗热腾腾的马茶咕咕的喝了个干净。

“一切顺利吗,王大哥?看你神色,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黄飞燕道。

“我把那些药夫子领到白石山,搭好帐篷,一夜无事。第二天我们便冒着风雪上山找药。却发现一些怪事。”王大哥坐了下来,然后慢慢给我们说起。

“本来我们该是今年第一批去到白石山的药农,但是我们上到山顶却发现一些奇怪的脚印,既不像人亦不像兽,间距很大,像是半飞半跑。在山顶的岩石上,又看见一些血迹。由于春雪初化,第一天我们挖到的虫草不是很多,就采了些野菜,晚上回到营地,炒着腊肉吃着洋芋和烤馍。”

“仿佛听见帐篷外有动静,出去看却是一条没有跟着牧民走的一只野狗。那狗是人养大的,看见人烟和灯火又想接近又是怕生,等人一出来就像狼一样跑的无影无踪了。都不知这个冬天它是如何活下来的。”

天明后,我们又转到后山,又见到那黑藏獒远远的跟着我们。在一块避风的大岩石下,有一片密密的灌木林,那里有一个山洞,洞里很深,是天然的,后来也有野兽和小动物盘踞,洞子也就变得加大和光滑了。每到在山上遇到风雪雹子的时候,如果我们就在那附近,我们就会跑到里面去躲一躲。也巧了,正好遇到下开大雪了,这次要靠近那片林子的时候,那只獒却大声嚎叫,不断在它自己停留的周围跑来跑去。我们都躲到岩石下。岩石下的洞口边也能坐下七八个人。我们一共五个人,趁着下雪,我们就拿出干粮打了个尖,刘老五想钻到洞里去看个究竟,却哎哟的喊了一声,只见他捂住一张流血的脸,说:‘里面有人。。。。。。’”

“我一看,那是一个小石子给掷伤的,看来洞里的人也不愿立开杀戒,只是示警而已。我沉声问道:‘洞内是何高人,我们是采药的夫子,避雪至此,不是有意冒犯,还望见谅。不知贵人为何隐匿此处,在这莽莽荒漠,既然都是同类,何不出来相见,有何难处,或许我们能帮到一二。”

“半响,里面传出苍凉的男声:‘我乃亡命之人,藏身于此,得遇尔等,也是有缘。我行动多有不便,请各位进来吧。’我们五人依次进入,点燃火把,看到那人盘坐在一团枯草之上。此洞依岩而生,缝隙众多,故此洞内也不是一点光线也没有。那汉子蓬头垢面,毛发纠结,已经分不清哪是胡须哪是头发。”

“交谈中得知,他是秦岭派人,名叫柳中杨,因为门户生变,遭人暗算身负重伤,而逃到这不毛之地,又降伏了这只野狗,得以躲在这山中洞天养伤。偶尔黑獒也能捉到些野兔野鸡叼回,他也爬出拾捡一些枯柴干草,一人一犬相依为命,在这寒天苦地不至于冻饿而毙。”

“我们想请他搬到我们河边的帐篷,他也谢绝了。原来他虽然双腿受伤,轻功尚在,山上那些脚印和血迹就是他留下的。据说雪域有一种稀有的金毛雪猪子,也叫大旱獭,是疗伤护冻接骨风湿的活宝。它们以党参花和贝母、羌活叶为食,每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把两只后腿直立在洞口或岩石边,看着就像朝着太阳作揖一般,当地牧民都把它当作神物。山上到处可见它们打的洞穴和刨出的泥土。而其中很少见的一种白毛雪猪,从来就只听人们传说过,没有人真正见过。江湖传说它不单是起死回生治疗内伤的奇药,还能养颜益寿,增进内力修为。而柳中杨正是发现了这种白毛雪猪的痕迹,等待机会擒获它,用以治疗自己身中的奇毒、内伤还有断腿。”

黄飞燕道:“师父以前也和我们说过这些武林奇事和江湖掌故。不知道王大哥可听说九道沟的那几个客人有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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