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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牧野流星-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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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一声呼喊,激起了杨华的侠义心肠,他本来是在恐惧之中的,此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心中想的只是必须救人,反而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了。

只见一头骡子滚下山坡,牵着它的那名骡夫也是随着滚下,爬不起来。那头骡子给石块打碎了脑袋,骡夫则是跌断了脚骨。

雪块砂石正像洪流般滔滔滚下,那名骡夫此刻虽然还不是首当其冲,但若再滚下去,必定会淹没在这股越来越扩大的“洪流”之中。

但这名骡夫和杨华所在之处,距离还在百步开外,杨华想要救他,也来不及。

陡然间,只见韩威武飞身扑下,一抓抓着那名骡夫的脚跟,硬生生的把他倒提起来,往上一抛,喝道:“石兄,小心接着!”那姓石的镖师双臂一张,抱着骡夫,慌忙叫道:“总镖头,你快上来呀!”

杨华松了一口气,心中又喜又惊,想道:“韩威武果然名不虚传,这手功夫,我就远远比他不上!”要知韩威武救这骡夫,全凭一抓之力,就把他抛上几十丈的高处,这是非得有非常深厚内力不行的“大力鹰爪功”。

杨华刚自为那骡夫庆幸,不料第二件灾祸又发生了!

那位石镖师业已看出危险,才急忙叫韩威武上来的。哪知韩咸武竟然不肯离开险境,他救了骡夫,还要抢救货物。

那头骡子已经死了,所背的十几个木箱沿着山坡,散了满地。有几个箱子还在顺着斜坡之势,向下急滚。

韩威武笑道:“别忙!”口中说话,身形拔起,又是往下一扑,脚尖落地之时,正好赶上滚在最前面的那个箱子,抓起来往上便甩。跟着第二个、第三个箱子陆续滚到他的跟前,他就一个个的接下来、抛上去。说时迟,那时快,那股雪块、砂石、木头汇合而成的“洪流”,眼看着也就要滚到他的面前了!

那姓石的镖帅又惊又喜,叫道:“总镖头,人紧要,失掉一些东西,人家也会原谅咱们的!”

韩威武沉声说道:“不错,是人紧要!但多保全一个箱子,就可以多救许多人,难道你不知道么?”

那姓石的镖师叫道:。”我知道,不过,你……”

韩威武道:“好,这是最后一个箱子,我就来啦!”

不料话犹未了,那股洪流却先来了!

韩威武刚刚抛出最后一个箱子,已是给一块飞下来的石头打个正着。韩威武双臂一振,斜跃出数步开外,饶是他躲闪得快,也给那股洪流冲击一下,幸亏不是正面的冲击,但亦已禁受不起了。

只见韩威武身形晃了一晃,“卜通”倒地,沿着斜坡骨碌碌的滚下去。那股“洪流”从他身边滚滚而过。“洪流”是不断扩大的,他若不能及时避开,势必给淹没无疑。但此时他已是精疲力竭,急切间哪能恢复这必需的气力。

那姓石的镖师失声惊呼,吓得呆了。“洪流”已经淹没半个山坡,切断了上下通道。韩威武固然爬不上来,那姓石的镖师也是无法下去救他。

韩威武正自心头一凉,自觉必死,忽觉得有一根木头碰着他的身体,有个人叫道:“总镖头,快,抓紧……”原来是一根粗如人臂的树技正在他的上方向他伸过来。

原来他滚下去的方向也正是杨华跑下来的方向,杨华在千钧一发之际,拗折一枝树枝,刚好来得及递下去救他。韩威武绝处逢生,抓牢树枝,杨华用力拉他上去。就在这一瞬间,“洪流”滚滚的冲过他刚才立足之处!

杨华拖着他走上高处,韩威武吸了口气,精神一振,说道:“小兄弟,多谢你救了我的性命。”

杨华说道:“总镖头,你不是说过四海之内皆兄弟吗?你送给我棉袄御寒,我也还未曾多谢你呢。”

韩威武看他一眼,似乎越来越觉得这少年颇为奇特,说道:“小兄弟,刚才你冒险救我,很可能赔上你这条性命的,你知道吗?”

杨华说道:“总镖头,我这是学你的榜样,你可以舍己救人,我为什么不可以?”

韩威武哈哈笑道:“你说得好。小兄弟,你真有意思。”

这场雪崩,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久,风功渐渐减弱,那股雪块砂石汇成的洪流亦已卷过山坡,注入谷底了。只见一条条狭窄的裂缝,就像树叶的脉络一样,遍布在山坡上,冲不掉的大石和树木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

杨华目睹这场雪崩的破坏力量之大,思之犹有余悸,说道:“幸喜咱们的人都没损失,这场雪崩其是可怕!”

韩威武笑道:“这还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场雪崩呢。在十多年前,西藏珠穆朗玛峰发生过一场大雪崩,小山也似的冰岩和雪块像火山爆发一样喷泻而下,百里之外都可以听到打雷似的声音,方圆数十里之内,人兽都被活埋,那才真是可怕呢!”杨华听了,不禁为之咋舌。

韩威武忽道:“小兄弟,你是不是曾经练过武功?”

杨华早已料到他有此一问,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道:“我哪里会什么武功,不过自小跟大人打猎为生,有几斤力气罢了。”说了谎话,心里颇是有点歉意,想道:“这位韩总镖头是好人,其实我是不应该骗他的。不过,我倘若直认我会武功,只怕他定要追问我的师父是谁,那时我的身份是难以隐瞒了。何况二师父还是和清廷作对的呢,我怎能都告诉他。他这震远镖局能够在京城执镖行的牛耳,自必和官府中人也有来往。还是那位不知名的朋友说得对,不可轻易相信别人。”

原来他是因为那个美少年的“临别赠言”,才决定对韩威武说谎的。此时不禁又想起那个美少年来了,“不知他是否要回到义军那儿?但愿他别碰上这场雪崩才好。”

韩威武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杨华心想,自己是初出道的。“雏儿”,料想他不会听过自己的名字,便如实说了。韩威武道:“小兄弟,你的气力倒是不小呢,你家原来是猎户的吗?住在哪里?”

杨华说道:“我住在小金川,不过早已没有家了。”

韩威武听得“小金川”三字,吃了一惊,说道:“小金川不是经过一场大乱!去年底才给官军平定的么?”

杨华说道:“我是山沟里的穷孩子,外面的事情知道不多。不过,在官军未来之前,倒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乱,耕田的耕田,打猎的打猎,大家都能安居乐业,官兵来了,又要拉夫,又要抽税,那才真是乱了。我就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才要到外地投亲。”杨华编造这段谎话,一来是因为他曾经踏遍小金川,熟悉当地情形,不怕韩威武问出破绽,二来也是想试探韩威武对义军的态度。

韩威武道:“小金川是个好地方,十多年前,我也曾经去过的。那时冷铁樵和萧志远两位头领还在小金川建立基业呢。你知道这两位头领吗?”杨华想试探他,他也想试探杨华。

杨华说道:“听人说过,可惜没有机会见过。韩总镖头,你认识他们吗?”

韩威武道:“我也是可惜没有见过他们。至于他们的大名,我当然是早已如雷贯耳的了。”

杨华说道:“我离开小金川之后,才知道外面的人,把他说成是强盗头子。但小金川的穷人说起他们的时候,都没有一个人认为他们是坏人的。韩总镖头,你见多识广,依你看来,他们是怎样的人?”

韩威武道:“我和他们并非知交,不敢妄论。不过就江湖上的口碑说来,他们足可以当得英雄二字。”

杨华松了口气,暗自想道:“他的身份是总镖头,白道黑道都要拉点交情,当然不敢和官府作对,不过,听他的口气,最少他是同情义军的。”

韩威武老于世故,杨华要试探他,不知先已露出破绽。韩威武心里也在想道:“一个普通穷人家的孩子,怎说得出这些话来?看来这个少年一定是有点来头的。”于是再问杨华:“你说你早已没了家,你的爹娘呢?”

杨华说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是邻家一个好心肠的大叔将我抚养成人的。”在他的心目之中,他是早已把父亲当作死掉,说至此处,不觉动了真情,双眼红了。

韩威武道:“唉,真可怜。你愿意跟我干镖行吗?我看你身手很是敏捷,是块练武的材料。踉我几年,一定可以当得上镖师。”

这话已是相当明显的向杨华暗示,有收他为徒之意。倘若换了别人,有机会做北京第一大镖局总镖头的徒弟,哪还有不立即跪下来磕头之理?不料杨华却是说道:“多谢总镖头的栽培,但我要去投亲,只好辜负你的好意了。”

韩威武好生失望,说逼:“你是去柴达木吧?”杨华说道:“不错。”韩威武道:“好,那么咱们可以同走一程。”

此时风雪已是完全停止,上山的路业已复通,那姓石的镖师正在上面高声呼唤“韩总镖头!”韩威武道:“我没事,就上来啦!”

说罢,回过头来和杨华说道:“雪崩过后,山路很滑,小心点儿,紧跟着我。”

韩威武业已恢复几分精力,杨华跟在他的后面,见他步履轻健,踏雪无声,不由得暗暗佩服。心里想道:“假如是我,刚刚经过了这场灾难,只怕现在还是寸步难行。”

那股“洪流”虽然已经注入山谷,斜坡上还是布满冰雪碎块,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杨华紧紧跟在后面,韩威武跳过一道几尺宽的山涧,说道:“看清楚我的落足之点!”在山涧那边,由于溪水刚刚退下,布满许多浮冰。

杨华跟着跳过去,不料脚尖一滑,着足之处,似乎毫不受力,正要施展轻功,顺着倾斜之势在浮冰上滑过,只见韩威武已是回过身来,叫道:“唉,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杨华心念一动:“莫非他是有意试我会不会轻功?”立即装作失足的模样,一跤摔倒。说时迟,那时快,韩威武已是旋风似的疾一转身,及时将他扶稳了。

杨华所料不差,原来韩威武果然是有意踩碎一块冰块,弄松了下面的石头,试试杨华的本领如何。但这次却是给杨华骗过了。韩威武不禁有点内疚于心,想道:“这少年救了我的性命,即使他是骗我不会武功,我也不该试他。”

镖行的人看见总镖头和杨华一起走来,惊喜之中,不觉也是有点诧异。那姓石的镖师笑道:“小兄弟,刚才你不向高处跑,反而向低处跑,我真是为你担心呢,好在你吉星拱照,避过这场灾难。”原来他只看见杨华向韩威武失事的那个方向跟下去,但在当时雪块满空飞舞之中,却没看见后来杨华是怎样救他们的总镖头了。

听了这话,韩威武不禁哈哈大笑道:“老石,你这话应该颠倒过来说才是。”

石镖头怔了一怔,说道:“此话怎讲?”

韩威武笑道:“刚才要不是这位小兄弟救我,我早已给崩泻的雪块活埋了。你说这不是吉星高照吗?”

众人大为惊异,想不到这个衣裳褴褛的少年能够救了他们的总镖头,要不是韩威武亲口所言,他们几乎不敢相信。

韩威武道:“赵大叔,你的伤怎么样?”这姓赵的就是他刚才冒险救起的那个骡夫。

那骡夫道:“还好没伤着骨头,石镖师已经给我敷上了金创药了。只可惜死了一头骡子,这批药材……”

那头业已倒毙的骡子所背的十几个木箱,有几个箱子在滚下山坡之时碰坏了,此时镖行的人正在把散在地上的大包小包的药材捡起来,一面就地取材,修理破烂的箱子。

杨华方始恍然大悟:“怪不得韩威武要舍命抢救货物,原是治病救人的药材。”对韩威武不觉更加佩服。

韩威武笑道:“碰上这场雪崩,咱们才不过损失一头骡子,这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了。赵大叔,你别担忧!这十几个木箱,我们可以分开来背。待出了山口,再找口头骡子就是。倒是你的伤。”

那骡夫道:“我的伤不打紧。”

韩威武道:“虽不打紧,也不能让你跟着我们走了。”

石镖师道:“不错,是必须找个地方安置赵大叔了;不过,在这荒山之中……”

韩威武道:“在这山上,有一座白教的喇嘛寺,我认识当家的喇嘛。”

石镖师喜道:“原来是白教的喇嘛,那可真是最好不过了。”

韩威武道:“是呀,即使我和当家的喇嘛没有交情,咱们说明原委,他也一定会收留赵大叔的。”

石镖师道:“雪崩过后,明天也不知能不能走。既然有一座白教的喇嘛寺,今晚咱们大伙儿就在那里歇宿吧。”

韩威武说道:“我也是这个主意,这喇嘛寺虽然很小,咱们几个人总还可以住得下的。小兄弟,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当你是自己人一般,你千万莫要再和我们客气。”

杨华替他们背上两个木箱,笑道:“总镖头,你当我是自己人,那就请你也别对我太客气了。”韩威武只好让他背上。

那镖师名叫石建章,是韩威武的得力助手,为人厚道热肠,说道:“杨老弟,俗语说得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既然没了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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