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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涅盘传-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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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尚与和亲王入厅,直言道:“想我连盟镖局欲灭贼教久矣,此事勿须王爷提及,李某也是要问他个水落石出的。除为此外,特地教小儿来与王爷叩头谢罪,贼人入王府,小儿虽是受骗其中,却也难辞失查之罪!”

李笑不等父亲开言,自已是当头朝和亲王拜下道:“小侄愚钝,受贼人利用,求老王爷降罪责罚!”

和亲王托李笑起身,道:“李贤侄乃是受了边如君与贼人蒙蔽,同老夫一样亦是受害之人,若真论罪,皆在边如君与天残教贼人身上。”

李笑满面通红,半晌才道:“边兄弟年幼无知,才犯下这大过,还望老王爷开恩……”

和亲王点头笑道:“难得你受其害还为他说情面,果然有你父亲的君子侠义风范。你放心,只要他悔过自新,老夫自当看你父子之面酌情而定。”

礼毕,李德尚道:“实不相瞒,边如君之事让整个连盟镖局日日心忧不已!今得其已被王爷所获,特来向王爷请罪,再以良言劝化,盼其能知悔过自新,不负他过逝父亲和我那义兄重望,此事还望老王爷能够成全!”言罢,又是抱拳施礼。

和亲王笑道,“李兄乃江湖武林共仰的侠义之士,只李兄开口,老夫当无有不应之理。”其时,婢女献上茶水,和亲王与李氏父子落座,轻呷口茶,继道:“实不相瞒,李兄想法倒与老夫一路了。想那边如君乃将门之后,也算得李兄提携起来的后生晚辈,老夫可惜他一大好人才,若此执迷不悟,屈死了岂不可惜?还望李兄好生相劝,将功补过,亡羊补牢不算晚。”

第八章、蒙冤——4

 如君虽于地牢勤练武功,仍难免心中愁苦,每每呆坐良久、苦苦思索,反是越想越烦乱,自叹道:“只怕今生难见天日了!可惜父亲血仇没报,反还遭贼人陷害……”如君想来想去,每日只是无尽叹息与绝望,送来饮食也似嚼蜡样无味,欲待绝食而亡,心中又实有不甘,只盼有朝一日能出得牢笼,定要杀尽魔教中人以泄心中之恨。

这日,如君勉强练了一遍罗汉拳,又盘坐于地上,闭目欲修内功心法,争奈心中烦绪不宁,许久不能入神。时而假想王爷明查秋毫,终为自己洗清冤屈;时而假想二叔李德尚来为自己述清事实而脱得牢笼;时而又假想风文烟等人终于良心悔悟,到王府投案自首,因而自己得还以清白……思想间,连自己也觉得荒谬可笑,这当真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呵!

正神思游离间,突闻一阵脚步声缓缓而至,如君心中猛然作喜道:“莫不真是王爷为我查明了实情,知道我是冤枉的,特来释放我来了!”翻身趴起来,双手把住栅门往外张望。

只见一个熟悉身影随脚步声而至,正是自己时常念及的义兄李笑!而李笑身后者,乃是自己千思万想的二叔——李德尚!李德尚一袭儒衫,三缕青须在胸前微微拂动,远比李笑更具脱俗飘逸之态。细看之下,如君看出自己二叔眉宇间微露忧色。

如君久困于地牢,别说亲人,便是一只老鼠也难见到,这一时间乍见亲人面,禁不住百感交激、双目垂泪,双手紧紧挽住铁栅泣道:“侄儿以为终生都再见不到二叔了……”于此,已是泣不成声。见李笑近来,他一把抓住李笑手臂,李笑惊得猛的抽紧了全身筋骨,却听如君急道:“王爷可曾为难大哥?万事只怪我交友不慎,大哥只往我身上推脱便是,我一个人受苦总比连累大哥强,只……只是……”一时间,自己在牢里苦难情形又涌现心头,不觉心潮起伏难以言表,只紧紧抓住李笑手臂深恐失落一般。

李笑心中震荡,任由如君握住手臂,慌忙应道:“我……兄弟万勿悲哀,怪只怪贼教妖女险恶,害苦了兄弟。王爷他老人家明查秋毫,知道兄弟年幼、误交匪人,只要兄弟及时悔悟,王爷他老人家不但不计兄弟过失,还要保举兄弟继承边老伯爵位,统领三军铲除贼教!贤弟乃堂堂将门之后,前程远大,千万不可自误了。”

如君不自觉松脱握住李笑的手,叹道:“我与那风文烟不过平水相交,王爷定说我伙同贼教妖女盗冠、杀人!即便那风文烟真是妖女乔装,我也只是与大哥一样被蒙蔽其中。这过失,我自己也是说不来的!”他言语无力,像是突然间失了信心。

李德尚沉声道:“贤侄不知贼人险恶,切不可一再被其假义蒙蔽!即便那妖女对贤侄真心情义,贤侄也当谨记家仇血恨与武林道义才是!须知,重美色、轻道义者,非大丈夫所为!免得日暮途穷、沦入魔道为世人所不不齿!便是你父亲在天之灵也难安啊!”

如君心下巨震,万料不到连自己二叔会说出这等话来,不禁心里叹道:“你们到底是要我怎样?我到底又能怎样?……”一时间,仿佛生出一种懒散无味之心,漠然道:“侄儿并无贪图功名之心,更非好色忘义之徒,王爷与二叔今日种种说法都与小侄无关系。小侄确是与那风文烟平水相交,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小侄同大哥一样是全然不知道的。”

李德尚变色道:“你还叫那妖女作‘风文烟’!你还在执迷不悟!”半晌,才按下怒气,语重心长对如君道:“你既叫我作二叔,当听我一句话。再不可执迷不悟了!你只须说出妖女一众行踪来,念在叔侄之情,我当拼了老命也去取她首级来王爷处,了断这桩公案!须知:‘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要好生反悔才是!”

如君想笑,却是笑不出来,心中彻底绝望了,又似彻底松了口气,他想:“原来世人都这么容易听信无端之言……”一颗澎湃的心终于凉了下来,淡淡的道:“小侄是对是错,自己心中自己清楚,只烦劳大哥把王爷寿辰当晚所发生事情说给我听一遍。须是句句真实,我听之后,自当规理伏法!”

李笑愕然道:“贤弟真不知那晚上事情?”

如君不再解释,只道:“大哥只说与我听便是。”

李笑叹道:“贤弟想必是想听听为兄所言可是有‘子虚乌有’的事情!也好,那我就再说一遍,贤弟可把不实之处当面指出来!”他看如君仍不作声,便自说道:“那夜席晏过后,王爷与众宾客在寿堂观礼。堂上所陈之礼都是天下少见的奇珍异宝,众宾客都赞不绝口。王爷说:你们只道是好,却是不知道真正好在什么地方!依老夫看来,今日寿礼最为称心的,不过两样:一,乃是连盟镖局李老局主亲自为老夫所作的‘麻菇献寿图’!此图可见老夫与李老局主相交乃君子之交、其淡如水,然此图却又为李老局主亲手所作,足见其中情义非浅也!”

李德尚叹道:“王爷真知我心也!唉……”他这长长一叹,又显出无尽心忧愁苦来。

李笑续道:“王爷说那第二件难得的寿礼是少林寺无色大师送的一串念珠。他说:此珠名曰‘舍利’,当时时提醒本王淡泊名利,实乃良师益友、意义不凡!除此二物者多为奇珍异宝,其光彩虽是耀眼,却也易障人眼目,非本王所取。那些宾客听了这翻话都说是高论,其实众人皆心里都在叹息自已送上的奇珍异宝不能入王爷眼睛。正大家议论得热闹的时候,和亲爷王又说:若依你等所推崇的奇珍异宝,这其间又有一样可称众宝之冠!众人听和亲王说及珍宝,一时都来了兴趣。王爷说:此物,本王也是没有见过,但却是早闻大名了,量你等有大有见识的人也不过如此!众人听王爷如此对那宝物推崇备至,都问是什么宝贝。王爷还是不说出来,想是要给众人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只说:此物,老夫还没来得及过眼,待老夫这就去取来与众位一道观赏,到时,众位自然知道此宝之冠绝!”

李笑道:“当时王爷虽没说出是什么宝贝来,但愚兄却早已猜想到了九龙冠。”到此时听他说来“九龙冠”三个字还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味道。

第八章、蒙冤——5

 如君听到“九龙冠”三个字也不禁心跳聚剧、不能自已。

李笑道:“老王爷领了黑煞婆、铁水道长与为兄三个人去取那九龙冠。经过一片树林到他日常书房,那里守卫森严,同来献冠的代师爷还在那里抱着金冠候着的。代师爷见王爷来了,忙捧出那盛冠的盒子,取出玉匙打开。那知道里面不见了金冠,却盛着一颗人头!为兄认出那正是杭州知府的人头!”说到这时,李笑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仿佛又是回到当时看到原本盛冠盒内装着杭州知府人头的情形了。

李笑喘了两口气,咽了一口唾液,继道:“就在我们正惊得发懵的时候,突的听到一阵‘嗤嗤’的暗器破空声响起,一蓬金光闪闪的暗器从暗处直朝王爷打来!当时,黑煞婆正立在王爷身旁,听她惊叫道:‘满天花雨’。为兄当时见那暗器来势奇快,竟有十数枚!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付了。好在有那黑煞婆在,只见她双手连挥,动作比那暗器还要快!只一眨眼,那蓬金闪闪的暗器全都被她收尽了。

“铁水道长当先第一个飞扑出去,黑煞婆也跟了出去,外面呼喝声大起。铁水道长与黑煞婆各自同一人拼斗,细看之下,竟是那牟山与袁冲二人!另外还有七八名青衣大汉围在外面夹攻。为兄当时一见是他二人,已是惊得目瞪口呆了,果然和亲王爷朝愚兄怒喝道:‘你堂堂连盟镖局,何故行刺本王?’为兄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时候,就听到暗处一个声音大声叫道:‘李大哥,还不动手更待何时?’为兄寻声望去,只见风文烟飞扑而来!他人扑在空中,两手连挥,又是一蓬金光闪闪的暗器朝王爷打来!为兄来不及细想,只得挺身挡在王爷身前,自己心中明白:便是死了,也不能背个行刺亲王的恶名!那暗器手法十分精妙,为兄极力施为,不过接下三枚来!眼看就要丧性命在那暗器之下了,幸得黑煞神婆及时脱身,她人在两丈开外,双手一扬,把先前收去的一把暗器也打了过来!为兄正惊时,却见她打来的暗器刚巧同风文烟打来的暗器撞在一起,叮叮当当掉了一地!为兄一条性才算是保住了!”

李笑长长舒了口气,叹道:“其实,愚兄也知道,她要救的是老王爷,为兄这性命算是捡回来!只这生死片刻间,为兄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再回过神来时,地上除了几十枚梅花模样样的金光闪闪的暗器外,刺客都不见了!和亲王面色难看得很,也不说话。不多时,黑煞婆与铁水道人都回来了,黑煞婆手中还擒住一名青衣大汉。

“惊变过过,众人无不惊出一身冷汗,为兄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当时愚兄就想:这伙人都是打着我们连盟镖局名号进来的,这事情如何能脱得了干系?和亲王众人对为兄怒目而视,那是认定为兄与贼人一伙了。当时为兄百般解释,反是越描越黑,反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欲待审问那擒来的贼人时,却早已气绝身亡了!进屋再看那代师爷,竟被惊得胆裂而死!那原本盛冠的盒子里还有一张字条,看上面写道‘天残教敬拜和亲王爷:杭州知府人头一颗,望笑纳。’王爷面色铁青、须发直颤,朝为兄喝道:‘若要活命,从实交待!’

“为兄百口莫辩,突地想起贤弟来。想贤弟终是比为兄清楚知道那伙人的来路,遂遣人请贤弟来分说,却是寻无踪迹!这一下,为兄心中更慌乱了,想这事情除贤弟一人能说得清楚外,别人尽不知实情,无奈之下,只得把同这伙人如何在路途中相遇,如何又是贤弟的相识,再如何一道护冠进京想观看王爷寿礼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到此,李笑顿住话头,瞥眼看如君,见如君双目出神,半响不吭。

李笑继道:“黑煞婆说那使金花暗器打王爷的风文烟就是上代魔教教主的女儿——颜文凤那妖女!还说是拜在她师妹——什么‘黄衫玉女’门下的,那手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就是别的武林门派不会的。亏得有她在场,不然,只怕是大难难逃、不可救了!而那牟山与袁冲二人则是上代护法赤须汉与吕啸秋的门人——牟海与方冲!二人号称‘虎鹤双形’,武功尽得两个老魔头的真传。那晚,若非是他二人联手敌住铁水道长,那伙贼人是跑不了的!这三个人再加上妖女的兄长,合称‘龙、凤、虎、鹤’,他四人领着一帮天残教余孽专一杀害朝庭命官、劫夺各路镖银。就是他一伙贼人搅得江湖中风烟四起、鸡犬不宁!”

久久默然出神的如君突一扬头,愤然道:“于是,就判定是我伙同贼人杀了杭州知府、盗了金冠、又来刺杀和亲王?”

李笑一愣,茫然道:“难道兄弟以为为兄所说的还有什么不尽实之处?”

如君把搁在栏栅上的手臂缓缓缩回来,慢慢蹲下身,把身子无力的依在牢壁上。他闭上眼,心下叹道:“原来是这样——竟会是这样!这又如何能说得清?我又怎能怨得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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