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侠隐-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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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秋道:“这是雪莲子。”
严燕儿奇道:“雪莲子,雪里面会长出莲子吗?”
雁秋也没听说过,雪莲子是怎么长成的,严燕儿这一问,他真还没法子答复,正觉为难,门外一个声音接口笑道:“雪莲子生于万年冰层之中,百年成形,千年结子,你们哪儿来的这样宝贵的东西?”
说话的正是云梦双侠中的疯侠柳梦台,他后面跟着铁书生肖俊,俩人一进门,雁秋赶忙施礼让座。
疯侠落座后,笑道:“雪莲并不珍贵,雪莲子确是奇物,功能清神化暑,吃一颗对人补益不浅。”
雁秋把玉盒送到疯侠面前,笑道:“玉盘中原有四粒,我和姊姊、燕弟各吃一粒,只余下一粒了,柳老前辈和肖大哥分吃吧!”
柳梦台打开玉盒,凝神看了一阵,笑道:“果是上品,怕不在千五百年以下,这东西得之不易,我疯子早年行脚昆仑山时,曾得食一粒,这粒送给肖俊吃吧!你们从哪里得到的这雪莲子呢?”
雁秋一阵耳热,半晌才答道:“这是晚辈一位熟人相送……”
柳梦台看雁秋答话,面带难色,虽觉不快,但却不便盘诘,把玉盒送交肖俊说道:“雪莲子虽是奇品,疯师叔虽然一向嘴馋,但也不好和你抢分,还是你吃了吧!”
肖俊知他性格,也不再推让,接过玉盒,取出雪莲子吃下,果觉其味无穷,清凉之气直达百骸,盖好玉盒,放在案上,对雁秋道:“柳师叔已允一行,请秋弟借宝驹一用。”
雁秋笑道:“借马小事,大哥怎的这样客气起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如何?”
疯侠这人虽然玩世不恭,但遇上正经事,却不马虎,立和肖俊、雁秋,一块儿下峰去取宝驹。
三人步下七星峰,日已西斜,肖俊从山洼里牵出雁秋宝驹,疯侠腾身而上。
宝马扬蹄疾驰,越峰渡涧,快如飘风,不大工夫,人马俱失踪影。
肖俊和雁秋折回观中,天已入暮,铁书生心悬今夜敌人再来,又匆匆布置一番。
严燕儿和雁秋一见投缘,胶在一块儿,不肯离开,欧阳鹤、梁文龙、玉虎儿分头协助静真、静涵、静月三人守祖堂和纯阳、三清两殿。铁书生自守三元殿,小乞侠、三宝和尚随儒侠华元接应全观,雁秋、寒瑛、李福、严燕儿,虽未分派专责,却都和肖俊住在三元观张慧龙静修跨院中。
入夜后,三元观中戒备得异常森严,但表面上却看不出一点异样,除了三座大殿中各燃有两支红烛外,七星峰一片沉寂。
这正是春末夏初的四月初旬,七星峰上寒意犹存,一钩新月由东方冉冉上升,二更过后,七星峰下蓦然出现了三条人影。
一个长衫布履,五旬开外的老者,留着两撇花白八字须,斜背着一块椭圆形的铁片,有一个扁平的手把,隐透肩后。
另两个三十五六的精壮大汉,都穿着黑色夜行劲服,一个背插单刀,一个腰围软鞭,分站那老者一左一右,三个人在腰峰一个突出大青石上,凝神四顾,好像在张望什么。
这三个人现身后,约有一盏热茶的工夫,东西两边的峰脚下,同时又出现四个夜行人来。
东边俩人,同是女子,一个是着玄色紧装,外罩玄色风氅玄巾包头的少妇;另一个是全身红色短装,裹红巾的少女,全身如火。
西边两个人,穿着一色青衣,膝下两条小腿上生着一寸长的黑毛,看俩人穿着模样,再衬着两张形如驴头,惨白得毫无血色的怪脸,直似破棺而出的厉鬼一般。
这四个人现身之后,中间那老者和两个劲装大汉,立时快步向那玄衣少妇迎去,连那两个鬼怪模样的人物,也加紧脚步走到那玄衣少妇跟前,同时左掌一立,对那玄衣少妇一礼,身背圆铁块老者微笑着说道:“人手已齐,恭聆夫人令下。”
玄衣少妇摇下头,笑道:“掌门师祖既派孙堂主主持其事,还请孙堂主下令分派吧!杜月娟不过始逢其巧,怎敢僭越。”
老者答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再客气了。”
说完又对杜月娟一立掌,回顾两个披发怪人,说道:“你们两兄弟,可专心对付张慧龙和他二个师弟,只要干扰了他们坐关练功,导致他们走火入魔即可,不必和他们硬拼。三元观中下一代武当弟子,由我和诸葛夫人、司徒姑娘及金、石两位堂主,先去闹他们一阵,扰乱了他们的章法,使他们无法再兼顾到坐关的三老……”
那两个形如鬼脸的披发怪人,原是云贵边区的生苗,四十年前,玄阴叟苍古虚云游云贵山区,寻找各种毒物猛兽时,无意中遇上,见俩人长相怪异,虽只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但爬山越岭的本领,就是普通的武师,也难比拟,心里一高兴,就把俩人给收服身边,传授玄阴门的功夫,又替他们每人取了一个名字,年龄较大的一个叫赤蚨,另一个叫赤磷,替玄阴叟着守洞门。
三年前,苍古虚到十二连环峰去访紫虚道人,临别时把赤蚨、赤磷留到十二连环峰上,送给诸葛胆,替他守门。
谈笑书生诸葛胆为侦察武当派形势,派了内三堂中玉皇堂下一流高手孙万堂,带着金淳、石灼两人和红衣女飞卫司徒霜来武当查看虚实。
赤蚨、赤磷也奉命同来,助孙万堂一臂之力,巧的是杜月娟自济宁一见雁秋之后,耿耿绕绪心怀,竟也追踪铁书生等一行,赶来了武当山,而且还先到了一夭,司徒霜能如道雁秋行踪,也是从杜月娟口中听来。
且说孙万堂说明三元观、风月洞形势位置之后,赤蚨、赤磷首先绕峰腰向七星峰后壁断崖中风月洞赶去。
孙万堂、金淳、石灼一路,杜月娟、司徒霜一路,分左右向七星峰上扑去。
纤月淡光下,五条人影如宵飞蝙蝠,一刻工夫,已达峰顶,孙万堂带着金淳、石灼从大门直往里闯,杜月娟和司徒霜却绕从右侧跃入。
孙万堂直闯到纯阳殿上,仍不见武当派有人拦击,他虽知三元观中必有准备,但仗艺高人胆大,却也不放在心上,低头看大殿供着一座丈来高的吕祖神像,神案前分左右燃着两支儿臂粗细的巨烛,黄缎遮幔,用一对金钩分挂着,宝鼎中香烟袅袅,一派庄严。
金淳看了一阵,忽然笑道:“孙堂主,他们既是故意装聋作哑,暗地监视我们,咱们索性放它一把火,先烧了他这纯阳殿,再往后闯!”
孙万堂略一沉吟,点点头,三个人飘身落入大殿,金淳第一个抢扑到神案前面,伸手抓着右面的巨烛就想放火。
他刚一动,蓦闻大殿一角暗处一声冷笑道:“好大胆的贼人,你真敢放火!”声未落,呼地一道寒光电射而来,直向金淳举着巨烛的右腕打去。
金淳骤不及防,一时应变不及,一支三梭没羽纯钢短箭,正中腕背入内半寸多深,手一松,巨烛落地一闪熄去,接着一道寒光卷飞,猛向金淳劈去。
金淳武功,本来不弱,刚才因为大意,致遭三梭没羽箭打中右腕,这次他有了准备,见来人刀光如电,势道很猛,顾不得拔刀,立时向后一闪,左掌一招“巧打金铃”,反劈过去。
那人见金淳身手不凡,受伤后仍有这等威力,微感一愕,赶忙一沉腕,撤刀避了人家一招。
金淳细看来人,二十三四的年龄,一身黑色夜行劲装,一柄烂银刀,满脸忿色,一咬牙,拔下腕背钢箭,立时血流如注,激射而出,竟一声不响,左手一翻,拔出背上的单刀,踏中宫进招,一刀劈去。
三梭没羽箭打伤金淳的人,正是梁文龙,他奉肖俊之命,协助静涵卫守纯阳殿。
别看金淳右腕受伤,左手单刀仍是锐不可当,梁文龙烂银刀和他苦拼了二十几招,竟难占丝毫便宜,这还是因为金淳右腕受了箭伤,左手对敌,武功减了一半,要不然梁文龙早就得落败。
石灼见金淳和人拆了几十招,还没有取胜,不由心头火发,一伸手松开软鞭扣把,抖手一招“穿云摘月”,软鞭抖的笔直,口里喊道:“金兄,请稍息理伤,等我来收拾他。”
话未完,软鞭光芒已近梁文龙的前胸。
梁文龙烂银刀一招“倒转阴阳”,架开软鞭,趁势回刀,起一招“旋风扫雪”,还攻下盘,石灼一声冷笑,软鞭“流星坠地”绕刀一绞,挫腕向外一抛。
梁文龙只觉得一股强劲之力,几乎震得单刀出手,不由心中一惊赶忙合气凝神,用力拨开软鞭。石灼见梁文龙功力竞不是弱,立时厉叱一声,软鞭展开快打数招,一霎时鞭影纵横,排山倒海般狂攻过来。
梁文龙接了人家两招,已知对方功力比自己只强不弱,烂银刀展开武当心法,以虚避实,以巧打力,合以闪、腾、纵、跃的小巧工夫,和石灼在纯阳殿上,对拆了二十多招。
太极牌孙万堂,看梁文龙功力虽不如石灼,刀法却刁猾异常,看情形再打几十个回合,石灼也没有制胜把握,立时一个虎扑,跃入鞭影刀光之中,沉声喝道:“石堂主,请退下,让我来收拾他再说!”
说着话一掌劈去,掌风疾劲,力道奇猛。
梁文龙知难硬接,纵身向侧面一跃,饶是应变够快,也被掌风扫着,只震得梁文龙一个踉跄,幸得避开正锋,人算没有受伤,可是一回头,看见中箭的金淳,正拿另一支巨烛,准备放火,这一下,可把梁文龙急得顶门冒火,哪里还顾得本身危险,断喝一声:“雪山党徒,跳梁小丑……”
说着话,人却一个“海燕掠波”,往金淳扑去。
孙万堂挡在中间,哪还让梁文龙由身旁扑过,随手一招“苍鹰攫燕”,五指齐张,疾向梁文龙抓去。
这当儿,梁文龙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见孙万堂出手拦击,单刀顺势斜劈右臂,人却往金淳猛扑。孙万堂看刀快近臂,一沉腕子,转身进步,手掌平推过去,正打中梁文龙握刀右手,梁文龙只感一阵急痛,手腕如折,银刀不自主脱手落地,人也跌倒地上。
就在梁文龙中掌跌下的当儿,金淳也栽倒地上,他手拿的一支巨烛,一闪而熄,大殿上,立时一片漆黑。
这变故突出意外,连见多识广的孙万堂,也惊得怔在那儿,因为以金淳的武功而论,即让对方用暗器打中要害,总也要有点风声可闻,最低限度,金淳必然发出几声呻吟。
像这样一点声息全无的,忽然跌倒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实在有点奇怪,莫非,这三元观中,真有什么超凡入圣的人物不成……
想这里,不觉一股寒意,直冒顶门。他心念未息,突闻大殿入口暗影处,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三元观武林一派圣地,岂容你们这等妄为,要动手请出殿外,大家面对面拆招过拳,如果再图放火,今晚上,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这几句话,似乎有着无上的威力,孙万堂、石灼竟被震住,不敢再存放火的念头。
梁文龙已听出,那是小乞侠诸坤的声音,心知金淳是丧命在小乞侠七孔黄蜂针下。
梁文龙听小乞侠几句话,震住了两寇,立时捡起单刀,一跃纵出大殿。
孙万堂、石灼也跟着一掠出殿,纵上屋面,纤月淡光下,屋面上站着一个小叫化子和一个三旬以上的友袍提剑道人,这道人正是主持纯阳殿的静涵。梁文龙右腕受伤,剧痛正烈,左手提着刀,站在屋面一角。
孙万堂把静涵、诸坤打量一番,问道:“刚才,是哪位用的手段,请出来,我孙万堂领教朋友几招。”
小乞侠刚才看到他一掌之下,打得梁文龙刀落人跌,知他武功极高,自己和静涵,决非他的敌手,本想再用七孔黄蜂针伤他,只是此物,尚乾露在传他之时,再三告诫,非遇上十恶不赦的人,或求救命时候,不得随便妄用,刚才金淳要放火烧殿,为保护三元观免于火焚,不能算是妄用……他心里风车般一转,不敢再次妄用七孔黄蜂针,立时淡淡答道:“三元观,是武林中一派圣地,他妄图放火烧观,那是自寻死路,怨得谁来。”
小乞侠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听得孙万堂心里直嘀咕,听他口气,明明金淳是伤在他的手中,但却没有说出,他用的什么手法,看他年龄,不过二十多点,就算他一出娘胎就学武功,也不能臻入飞花杀人,摘叶伤敌的境界。
怔了一阵神,厉声问道:“你是谁?用什么手法伤了我们的人?”
小乞侠仰天一声大笑,道:“他心计太毒,死之应得。三元观尽多风尘奇人,我么?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
孙万堂被激得怒火冲天一声断喝道:“就凭你那副形象,也敢满口狂言,我来试试,你有什么邪门?”
说话中,一跃而起,凌空飞击一掌劈去,小乞侠看人家掌风凌厉,知难硬接,纵身一避,闪开正锋,回手一招“手挥琵琶”,反打后心。
孙万堂估不透小乞侠来路,对招时丝毫不敢大意,三四个回合之后,已看出小乞侠功夫并不比自己深厚,拳招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胆气一壮,放手抢攻,呼呼几掌迫得小乞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