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千宠-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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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浔由此释然。
结果她已知道,而且相信在这件事情上,此生与前世的过程相同。
天子决策,是她重生多少次都无法影响的。
若说有不同之处,大抵就是杨阁老了。
而在细细回想前世今生一些事,她发现,今生的徐阁老替杨阁老背了一半的黑锅——两世都一样,徐阁老倒台的罪名固然有贪污一项,却未涉及江南贪污案。
这自然又是杨阁老做的好事了。
可也不见得——叶浔很快又否决了这些想法。
来日若是杨阁老倒台,罪名也不会与江南的案子有关,因为皇上不能用那个案子给一个阁老定罪,要避免引起江南士林的骚|动。
所以,徐、杨二人到底做过什么,只有皇上和一小部分人清楚,别人只能是雾里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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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南的近况,别说叶浔,就是江宜室都不大清楚。只是都看得出,柳之南已被解除禁足,做派却越来越孤僻了,鲜少与人走动,不再设宴,更不参加宴请。
姑嫂两个只在一些柳之南必须出席的场合中与之碰面,例如柳文枫与柳文华的婚事、希宁的满月酒、进宫请安。
柳之南气色很好,眼神中也无阴郁不快。这样便能让人看出,她并不是孤僻,而是有意过淡泊清宁的日子。
江宜室的结论是:“之南向淮安侯让步了。”
也说不上谁让步吧?这只能看谁更在意对方一些。叶浔笑了笑,没说话。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倒是不大重要。
江宜室还是有些唏嘘:“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我们要是不知道之南先前的事情,她也不会连我们一并疏远了。”
脸上无光的事情让人知道了,并且还与自己的夫君有关,换了谁也很难短短时日就释怀,便是想起恐怕也很不自在。
“反正你现在那么忙,也没时间应承人。”叶浔打趣道,“如今眼里只有你们宁儿哥了吧?”
江宜室笑盈盈道:“这话我还真不能否认。”
这一年的三月下旬,皇上下旨,着燕王、裴奕去往江南巡视。
巡视事假,摸清江南的水有多深是真。
按理说,两个人都与查这种案子挂不上钩,但是皇上信任他们,只这一个理由就够了。
叶浔其实是有点儿受刺激的。自成婚后,这还是裴奕首次离开家,不在她身边。早已习惯了朝夕相对,忽然间旨意下来就要分别一段岁月……她一整日都像是在梦游一般。
一来一回,他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庭旭还不会说话呢,还不会唤他一声爹爹呢。
这些想法一浮现在心头,她就忍不住想叹气。
可该做的还是要做,亲自带着丫鬟帮他打点行装。
用过晚膳,太夫人絮絮叮嘱裴奕,叶浔回到正房,看着丫鬟帮他整理好箱笼,又去哄着庭旭入睡。
转到东次间的时候,见裴奕已经回来。他像个没事人似的,在灯下看舆图。
是西域与西夏一带的舆图。
叶浔凑过去看了看,问道:“前几年,皇上已经把西夏打得心服口服俯首称臣,眼下为何还要谈判甚至准备用兵?”
“因为——”裴奕的手指划过几座城市,“这几座城市原本都是我们的属地。除非西夏归还,否则势必要起战事。”
“哦。”叶浔点点头,又抬眼打量他,“可我不明白的是,你是武选司的人,明日要去江南查案——那边的战事与你并无关系,可你平日总琢磨这些,为什么?”
“不为什么。”裴奕笑着揽过她,“喜欢这个,就跟喜欢你一样,哪儿有原因好讲。”
叶浔莞尔一笑,随后忍不住抱怨,“好端端的,怎么偏要你去江南呢?”她搂住他,“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你。”
“只是有点儿舍不得?”裴奕微微挑眉,有些不满,“那我是真该走这一趟了。”
“就算特别舍不得,你不还是照样得去?”叶浔扯扯嘴角,“当官真不是个好差事,圣旨一下,不管家中是个什么情形,都要即刻奉旨离开。”
裴奕没正形,“的确如此,要不咱们就不做这个破官儿了?”
引得叶浔忍不住笑起来,“又开始跟我胡说了。”
此刻她还不知道的是,叶世涛也要亲自去江南一趟。
皇上让燕王、裴奕在明处,让他在暗中辅助。
叶世涛抗旨的心都有了,回到家中,真不知道怎么与江宜室提起。
倒是江宜室如今的耳报神很灵,已从白管事口中听说了此事,见他进门来,笑盈盈迎上去,“已经命丫鬟给你打点行装了。”
叶世涛微愣,“你——”
“我什么我?”江宜室拉着他去内室帮他更衣,“这是公务,你便是有再大的不得已,也要如期前去,放心,我会好好儿的在家等你。”
“我是真不放心你们。”叶世涛语声有些黯然,“师虞也要去,两边都只剩了你们这些弱女子。”
“我们这些弱女子又怎么了?”江宜室笑道,“有孩子陪着我们呢,你别乱担心。”
☆、第116章
“就算是放心你们,我也舍不得儿子。”叶世涛依旧悻悻的。
江宜室斜睇他一眼,“敢情说半天是舍不得宁哥儿,是我自作多情了?”
叶世涛不由笑起来,“你也别排揎我,这要是换了你,早就哭天抹泪了。”
江宜室无从否认。让她离开孩子,那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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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奕和叶浔正要歇下,庭旭哭闹了起来。
“你先睡,我去看看。”叶浔去了西梢间。
庭旭揪着衣服不让奶娘脱,叶浔一进门,他扶着奶娘站了起来,笑着摇着手臂。
叶浔抱住儿子,“又淘气,该睡觉了。”
庭旭搂住母亲的脖子撒娇,指着门口,纵着身形,示意要去寝室。
“去找爹爹?”叶浔问庭旭。
庭旭笑起来,露出两颗小白牙。
“只是笑,我可不明白。”叶浔亲了亲儿子的脸颊,习惯性地教他说话,“要说话。说爹爹。”
庭旭不理这个茬,还是指着门口咿咿呀呀。
叶浔没办法,再想到明日裴奕就要离家,便遂了孩子的心思,抱着他去往寝室。
转过门口的屏风,庭旭看到躺在床上借着灯光看书的裴奕,咯咯地笑起来。
裴奕闻声看过来,唇畔逸出温柔的笑意。
“叫爹爹。”叶浔停下了脚步,并作势转身,“不叫我就把你抱回去。”
裴奕笑意更浓。这段日子她都是这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教孩子说话的机会,也就没说话,配合她。
庭旭很不满,啊啊地假哭起来。
“别说你假哭,就算你真哭我也不会理。”叶浔认真地道,“你不喊爹爹,我就不让他陪着你玩儿。”
庭旭委屈地看向裴奕。
裴奕低下头,佯作看书。
庭旭又扁着小嘴儿忽闪着大眼睛看住叶浔。
“真不叫?”叶浔总要把戏唱完才能收场,转身往门外走,“回去睡觉吧,别和爹爹玩儿了。”
庭旭扭着小身子,挣扎着要下地。
惹得叶浔直笑,“不想走就叫爹爹呀。”学说话而已,开个口就那么难?正在心里叹气的时候,庭旭奶声奶气地开声了:
“爹、爹。”
听到孩子会说话了,夫妻两个俱是愣住片刻。
叶浔先反应过来,笑着狠狠地亲了庭旭一口,“旭哥儿会说话了。”又抱着他快步走到床前,对裴奕道,“听到没有?旭哥儿会喊爹爹了呢。”
裴奕自然是听到了,只是还没从惊喜中缓过神来。
庭旭已伸着小胳膊投向他怀抱,“爹、爹。”
裴奕这才笑着应声,用力地吻了吻庭旭的脸颊,“乖!”
倒是叶浔先撑不住了,险些就掉了泪,撇下父子两个,转身去了外间。
她不愿裴奕在这时候离开,就是不想他在离家一年半载之后才回来,才能听到庭旭一声带着懵懂、不解、茫然的“爹爹”的呼唤。
此刻看来,不需要了。
理由消散大半,她只有更茫然。真的不是有多大信心能够告诉自己可以安然等他回来。
可这分离的情形分明是在预料之中的。
不为此,也不会时时询问他在官场中的境遇,为的不过是防患于未然,为的不过是避免因不知情为他为自己惹下麻烦。
什么都明白,心里还是特别不是滋味。
她索性躲在外间做针线,以此平复心绪。直到裴奕哄得庭旭酣睡又抱回西梢间,她才随着他回房就寝。
“舍不得?”他柔声问她。
“是有一些舍不得。”她勉为其难地应道。
他用力吻了吻她的唇,“嘴硬,只是‘有一些’舍不得?”
那还能怎么说?说我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说你求皇上换个别人?别说她事后会怎样的自责,单只想想他会有多为难,便于心不忍了。
“要说亏欠,这种情形是我亏欠你。”裴奕语声中歉意深浓,“总要打拼几年,余生才有安稳时日。”
“我明白。”叶浔将手交到他掌心,“真的,我明白。”
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一生,最看重的是在意的那几个亲人和裴府中的家人;他的一生,除了尽孝,除了她,还有那份更似于手足情分的君臣情分,还有他的包袱。
这尘世间,谁都不可能只为了一个人活着。
谁也没有那份功德,能让一个人只为自己活着。
况且,如果她遇到的是一个离开她半步就活不起的男子,先崩溃的是她。
“要是真觉着亏欠……”叶浔勾低他,摩挲着他温热的双唇,“就照顾好自己,毫发无损地回来。而且……”她的手抚过他精致昳丽的眉宇,又下落到他腰际,缓缓滑了进去,“不准拈花惹草,让我吃醋……你可有的受了。”她不等他应声,舌尖灵巧地滑入他唇齿之间。
情潮本就一触即发,何况她蓄意勾缠。
直到翌日晨间,叶浔才知道哥哥也要前去江南,暗中辅助。情绪本就很低落,也不差这一点儿打击了,抚了抚额,便将这件事消化掉。
不消化又能怎样?还能跟杀伐果决的皇上对着干不成?那不是犯傻,那是作死。
裴奕心中便是再记挂母亲、妻子、孩子,面上也只能不动声色,不好流露半分,洒脱上路,将负责妻儿老小的责任全权交给管家、李海负责,并且叮嘱叶浔:“有事我会提前写信给你,遇事不要轻举妄动。”
“我会的。”叶浔知道他担心自己老毛病一番就又不管不顾了,诚心诚意地允诺。
起初,叶浔是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儿落寞几日的,可转念想想,又有什么资格呢?带着孩子等夫君归来的又不止她一个,燕王妃、江宜室都和她境遇相同,她怎么好意思?
由此便安下心来继续教庭旭学说话。
庭旭自从开声说话之后,进度可谓突飞猛进,先后又学会了祖母、娘亲等称谓,引得太夫人与叶浔一样,随着连续几日的开怀大笑,挂念裴奕的心思略略舒缓了一些。
只是,叶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偶尔一些个清晨、晚间,会感觉庭旭的大眼睛里闪过失落或是不解。
是在奇怪那么疼爱他的爹爹为何不在家中吧?
生怕庭旭会随着时日增多忘掉裴奕,叶浔得了闲就在小书房里作画,用工笔画细细描画出裴奕的样子,选出其中最满意最神似的,每日指着图告诉庭旭:这是爹爹。
这样做的时候,不是不心酸不是不想哭的。
可除了这样做,她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
余下的光景再有闲暇,便去看望燕王妃和江宜室。
两个人不知是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形,还是比她还会掩饰,都似没事人一样。
反而让叶浔感觉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从而踏实下来,留在家中尽心照顾庭旭。她也不是天生心肠冷硬的母亲,除非心里记挂着自认为比较要紧的事,否则又怎么肯离开家,放弃陪伴儿子的大好光景。
慢慢的,因为庭旭,她软弱、多愁善感的一面偶尔会显露出来。
无法去理解更无从去深想,母亲离世前该有多难过。
亦是仍然不能明白叶鹏程——叶鹏程不喜欢她,她也不稀罕他喜欢,只是,为何对哥哥也无一点仁慈?
天生的冤家?
难不成上天是将几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安放到了一屋檐下?
除此之外,她真的找不到别的解释。
幸好,那些龌龊的是非对于庭旭而言,都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不需要知情。
她亦不需为此有负担。
除了这些有的没的,她还有着一层担心,直到四月里月信准时而至,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要为添个孩子的说法食言,实在是不觉得自己还能再担负起那样一桩责任。
好吧,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挺没出息的。要是换个有出息有担当的,兴许很高兴会再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