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第八铜人-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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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分危急,七索一掌轻飘飘托住红中,一掌上举迎向不杀厉爪,竭力承受住所有的力道。
啪的一声闷响,七索鼻血喷出,身子往下一沉,单膝骤然跪地。
不杀的掌被七索硬挡住,翻手立刻又是一个雄猛绝伦的掌压。
“看你,挡得,了,几掌!”不杀。
七索毫不犹豫,举手又是硬挡。
砰!再度硬挡下。
硬挡!
还是硬挡!
不杀由上往下连击八掌,就像铁锤钉桩子般轰落,却都被七索以硬碰硬、毫无变通的方式给遮挡下来。而靠在七索怀里的红中被激荡不已的两道内力震得头昏眼花。
七索虎口迸裂,鼻子与嘴角均飙出血。
却在笑。
不杀大怒,一掌以缓代捷压下,意欲与七索强拼内力。
七索毫无惧色,再度撑手与抗,缓缓接下不杀这一毫无取巧的慢掌。
大火,热气模糊了两人的面孔,已到了氧气几乎不存在的绝境。但这疯狂的两人,正用最耗竭气息的拙招对抗着。
不杀的脸,难得地颤动起粗糙枯槁的面皮,头昏眼花。
但七索脸上的笑,却越来越开。
因为他看见另一只手,正同自己一起托住不杀不断竭力的下压。
原来红中的小手,也奋力上举,想尽绵薄之力。
猛地,地板轰然碎裂,不杀一惊,纵身后跳,而七索与红中则被震得往后一飞。
三人间爆裂出一条灼黑的大缝。
原来韩山童在地底下埋藏龙袍与金银财宝,是以地板并非实地,久热之下便开始崩坏,加上两人比拚的雄浑内力,终于不支。
这一喘息,让七索有机会再仔细瞧瞧不顾一切折回火场,与自己共抗强敌的红中。
“我娘说,你傻里傻气的,叫我千万不可以丢下你。”红中也看着七索微笑,没有一点惧意。
“我知道,这就叫红中加一台。”七索眼泪还没落下,就被高温瞬间蒸发。
这次总算说对了。
不杀看着裂缝底下的紫金龙袍,又看了看裂缝对面身受重伤的七索。
似乎正象征着,这个乱世的两种极端存在。
龙袍沾上了火焰,顷刻就化成可笑的灰烬。
但对面那男人,竟然又站了起来。
“你,想当,皇帝?”
不杀难得地,对一个人明明知道这场架只会打到死却硬是要干到底的动机,感到些许好奇。
“不。”
七索抚摸着红中,那张俏脸沾满泥灰,头发热卷,鼻头黑黑。
“想当,武功,天下,第一?”
不杀凝然。
“不,你比我强。”
七索坦白说,此刻的他能够站稳,已是奇迹。
“那是,为何?”
不杀面无表情。
但他很期待,这个或许是生平最强的对手,能给他一个牵动表情的答案。
“因为我会赢你。”
七索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杀好像有点想笑。
“在我最爱的女人面前,我跟君宝的太极拳,没道理会输给你。”
七索双手揽鹤,缓缓摆动。
如月光,如蝉翼。
风生水起。
“说得好!”
那声音清亮无比,自远而近,只在呼吸之间。
火海破了一个大洞,大风刮进,火势暴涨数倍。
一个清瘦的人影钉在不杀身后,摆出跟七索一模一样的空灵姿势。
“怎么,可能?”不杀横眉怒目,身上的气有如刺针猛地四射。
但那如芒刺的气,却被一股浩然正气给消融化解,无影无踪。
来者,正是另一个《易筋经》的传人、太极拳的开创者。
君宝。
君宝对着七索遥遥一笑,七索既惊且喜,热血上涌。
“如果我们赢得这一战,”七索踏前一步,嘴角上扬。
“便开宗立派,将这太极拳传遍天下吧。”君宝也踏前一步,剑眉入鬓。
不杀猛地怒吼。
十八
怀抱着身登九五的狂人梦,白鹿庄被王保保指挥的三万大军烧成了白地。
两千名红巾军只有二十几名跟着刘福通、杜遵道、韩林儿、重八等人逃出重围,连珍贵的蜂笛手都几乎死伤殆尽。
原本,这二十几个幸存的红巾军一个也不能苟活。
在情势最危急的时刻,以七十二名武艺高强的少林武僧为主的数百僧人,个个双手持棍,结成大伏魔棍阵,以摧枯拉朽的声势杀进元军阵中,打开一个缺口,招呼众人逃出。
后来重八辗转探查才知道,白鹿庄会遭此大劫的原因。
原来奉命保护韩山童的一个专属蜂笛手,竟是徐寿辉安插在北红巾军刺探军情的内鬼,是以徐寿辉对韩山童的动静了若指掌。徐寿辉对丐帮与北白莲教的结盟感到不安,遣人向王保保通风报信,终于引得王保保大军吞没了北白莲教根据地。
但王保保身边的新进猛将,却有一个是来自少林寺的内鬼。
这名内鬼在少林寺修业时,刻意与达官贵族的子弟交好,下山后就靠着关系与勇武进入军威最盛的王保保队里。一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他自然飞鸽少林。像这样的内鬼,在元军里还有不少,在往后的日子里决定了战争的风向。
世间大事,看似无数巧合堆砌而成,冥冥之中,似有一种天意。
其实,却是层出不穷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残忍。
历史一直都是如此,被汹涌的暗潮推动着。
重八在赵大明的坟前插上最后一炷清香。
人心机巧诈骗、反覆莫测的可怕,已经在重八的心中生了根,改变了他的性格,改变了他对人类这种动物的看法。
但赵大明临死前将他一把推开,却是毋庸置疑的豪迈义气。
堂堂一个前帮主,又怎么会对他这种卑微的小人物讲这种义气?
重八看着坟上“赵大明”三个字,若有所思。
“重八,别想太多了,这乱世才刚刚开始呢。”
七索笑笑,拍拍重八的肩膀。
是啊,这乱世才刚刚开始。
“七索,我在武当山结了一个竹庐,与子安师徒俩相邻为伴,他们写故事,我跟灵雪就练拳练剑,你要是有空,不妨携着红中到我那里喝点小酒,子安他可是整天念着你。”君宝笑得很洒脱。
“子安收了徒弟?这倒要亲眼见识见识。”七索大笑,与红中两手相握。
那夜少林方丈所说,能让君宝再展羽翼之人,自是只剩一手的不苦大师。
君宝身上分崩离析的经脉,经不苦大师以毕生积累的先天真气连续击打、整合,然后重新打散、整合了无数昼夜,终于再续,强健如昔。
这种匪夷所思的治疗方式,不单单靠着不苦大师珍贵的先天真气,受术者也得是跨越《易筋经》障碍,体内拥有相应的珍贵先天真气之人才能办到。
不苦耗竭了毕生真气,却没有束手就死,靠着终须白神奇的针灸法、价值连城的血色人参活了下来。因为不苦有个还不能死的理由。
“我师弟死之前,说了什么话吗?”
不苦坐在不杀坟前,呆呆地看着沙冢。
这沙冢底下并未埋人,只是他的心意。
他一直,还想见他师弟一面。
“原来,这,就是,害怕。”
七索转述着不杀葬身火海前,所说的每一个字。
“小时候,寺里的,米饭,都给,征去,南宋,军里。师兄,看我,半夜,肚子饿,睡不着,便带我,去厨房,偷,馒头,吃,得绕过,很多,火头,和尚,的耳目,尽管,师兄,牵着,我,我,还是,很害怕。那时,心中,的感觉,跟现在,有点儿,相似,呢。”
不杀当时的表情却不像是害怕,而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纠结。
不苦老泪纵横,惟一的手轻轻抚摸着沙冢。
他从没怪过他师弟。
因为那个大雨夜,师弟偷袭他、肢解他的时候,师弟一句话都没有说。
想必,他心底也很痛苦。比谁都还要痛苦吧。
“我想不杀说的并不是害怕,而是后悔。”君宝长长叹了口气,“他死前,还对你怀抱着深深的歉疚。”
经过此番大劫,众人心中各有复杂心思。
天下也起了变化。
各地纷纷出现自称大元朝掘墓人的狂妄之徒。
韩林儿不久后在刘福通、杜遵道的拥护下继承了父亲北白莲教主的名义,在三个月后于徐州正式发动讨元战争,几日内便攻克附近州县。
北红巾军事起,徐寿辉旋即挥军占领湖北,十月便称帝建国,国号天完,吸引了十几万农民响应,声势大振。徐寿辉被野心蒙蔽了双眼,却忽略了身边有头叫陈友谅的雄狮,这又是后来的故事了。
私盐贩子头目张士诚并不属于红巾军体系,却率领义军以可怕的旋风之势占领东南诸州,意外大败宰相脱脱的百万大军于高邮,称帝诚王,国号大周。
方国珍造反于水师,一面假意接受朝廷招降,一面却又蚕食鲸吞元朝沿海诸县,反反覆覆,似是胸无大志,却又显得城府极深。
群雄撕裂中原,零星的抗争势力纷纷选边站,或被强力吸收。
元朝气尽,朝廷的存在仿佛只是多余的累赘,只有王保保一支孤军奋勇作战,独木支撑北元。王保保的威名,直到十几年后还令汉族将士感到头皮发麻。
君宝打算归隐山林,潜心钻研太极拳,将崭新的拳法传承于后。君宝收了七名弟子,却一直声称没空与灵雪成亲。
灵雪岂是肯善罢甘休之辈,她怒气勃发,在君宝的竹庐对面盖了间小道观,起名峨眉,专收年轻貌美的女弟子,惹得君宝那七个徒弟凡心大动,个个都与峨眉女弟子成亲生子,好不快乐。
七索却决定依照约定,以丐帮帮主的身份与重八合作,率领江湖豪杰将纷乱的天下导入正轨。
在此之前,七索与红中秘密回到乳家村,在说书老人的证婚下成亲。
那只忠心耿耿的老黄狗死了,使得说书老人苍老得更快。
但老人从此多了个关于小人物在历史裂缝里,展现大无畏英雄气魄的故事可讲,每当老人说起,便能眉飞色舞一整天。
七索回到家里探望父母,发现两个弟弟都从军了,一个投靠北红巾,一个却是被朝廷强征去当前锋敢死营的步兵。世事难料。要让两个弟弟早点平安回家,还得当哥哥的争气才行。
青梅竹马的两人成亲后,那喜欢替人起侠名的测字先生又在官道上遇到了七索等人。回到北红巾军担任郭子兴副将的重八,一时好奇多问了两句,于是那测字先生便赠送重八一个全新的名字。
想必,那个名字起得相当不错。
几年后,子安呕心沥血、孜孜不倦的故事终于完成付梓。
《水浒传》,中国历史上极其热血的精彩大作,江湖上人手一本,盗贼胡乱结拜瞎忙起义的情况令当局不胜其扰,终致此书被禁,弄得子安哭笑不得。
再过好几年,子安的徒弟也写出震古烁今的小说,贩夫走卒都爱听,达官显要也爱读,一刷又一刷地狂印,异常畅销,是天桥下说书先生的必备法宝。
“这就叫一山还有一山高,峰峰相连到天边。”
七索白着发,携着他永远的小红中笑着。但还是用错了成语。
七索最喜欢抱着刚学会说话的孙子,在月光下慢慢说着遥远的乡下人传奇。
一个关于少林寺第八铜人的故事。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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