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罗汉坐山虎-第1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规矩是老孙设下的,由各个不同的动作及头一句言语,从而判定来人是从什么路子引介过来的,进一步便能分辨其可靠性与安全性如何,别小看了这几下子,这乃表示我和孙有财有着直接关系,换句话说,我是他本人亲自认定的第一等交情!”
杨豹亦笑道:
“难怪那老小子在见过你的手法步限之后,反应与先前的熊样大为不同哩。”
缪千祥又道:
“来喜哥,孙有财大概不是每次都窝在凉亭里喝茶,等着生意上门吧?”
汪来喜道:
“当然不是,这家伙点子多得很,经常是在些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地方约见他的雇客,而且神出鬼没,眨眼间来到你面前,只一转头就又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不曾吭声的潘一心忽然呼味而笑,似乎想起某一桩趣事,开口仍旧忍俊不禁:
“他也非得这么机伶不可,只要稍~疏失,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能叫人搞了瓢去;来喜二哥,我还记得有关孙有财的一项传说,约莫事情在三年前吧,北岭的一块天郝沧半夜喝醉了酒回家,不知被什么人抽冷子暗算受伤,他伤好之后,急着要出这口鸟气,又苦于难以确定对象是谁,因而找上了孙有财向他探消息,索口风。姓孙的好本事,不到几天就把那暗算老郝的人查了出来,老郝立刻追踪的杀上门去,却让人家事先得到风声逃了活人,老郝怀疑是姓孙的脚踩两条船出卖了他,调过头来就反追孙有财,原先暗算老郝的那个主儿也把姓孙的恨之入骨,起誓要对付他;来喜二哥,赚这种银子可不是苦?略微不慎,便形同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啦!”
汪来喜颔首道:
“就是这么说嘛,他倒不是故作神秘,若不小心点,成么?”
杨豹笑道:
“姓孙的三百六十行,哪行不好干,却端拣了这样一桩得罪人的营生;吃他这碗饭,也难得有朋友,因为今天的朋友,说不定就是明日挖壁脚的对象,要想长久交往,难了……”
汪来喜赶紧提出警告:
“豹哥,像这些话,我们背着老孙,尽说无妨,当他的面,可千万提不得,他向来就有忌讳,不喜欢人家掀他的底。”
杨豹道:
“还用你来提醒?我又不是他娘的二百五,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里地实在是不远,哥几个没说上几句话,业已看见了那条河,河道不算阔,大概丈许宽窄,沿着两边河岸,全栽得有青青垂柳。那座石桥,在这个地方称得上雅致了,桥身微供,正方块的白麻石砌造,桥首四端,还各嵌雕着一只狮子抱球。风景竟是不恶,比起二里外的秃山赤土,堪堪就是两个世界了!
汪来喜目光四巡,很容易就找到了隔着石桥只有几十步距离的那间凉亭,亭做八角,朱顶绿栏干,亭中尚有石桌石椅,凭河临风,面对柳絮飘扬,倒端的是处治情养性,偷闲休息的好所在。
亭里,果然有人在横坐品茗,汪来喜遥遥相望,一时却不敢肯定亭中之久便是孙有财,他略略迟疑,还是引着众家兄弟凑上近前,亭中品茗之人霍然转头回视,竟是一个又黑又粗的胖大汉子!
汪来喜不禁呆了呆,杨豹一见他这模样,便明白事情有了差错,枪上一步,他低声问着迁来喜:
“不是姓孙的本人?”
且先不回答拜兄的话,汪来喜目注对方,神情逐渐转为凝重,那人也平视着他,就是不发一言。
片刻的沉寂之后,汪来喜清了清嗓子,开口仍是那句老词:
“老孙还没死吧?”
胖大汉子紧绷的一张黑睑,立时显而易见的松弛下来,却依旧带着三分警惕:
“托福,尊驾是?”
汪来喜已经有了几层把握,心里一塌实,回起话来便流畅从容多了:
“我叫汪来喜,‘巧班才’汪来喜,尤烦朋友引见老孙则个。”
黑胖汉子供了拱手,绽出一抹笑颜:
“原来是汪大哥,久仰久仰,且请汪大哥与各位相好的亭子里奉茶,我这就有请我们东家。”
说着话,人往亭栏干靠河的一边侧贴,拉开嗓门就叫,那声调,乖乖,可不像虎啸狮吼,连水面都泛着圈起了波纹:
“老板哪,汪来喜汪大哥领着几位相好的来看你啦——”
就和变戏法一样,真也那等快法,河岸上有半截不起眼的钓杆倏挑,柳荫深处,一个戴着大斗笠,身着青布短褂的黄瘦矮子便一下冒了出来,光景活脱是从石隙泥缝里钻出来的!
汪来喜与那人甫始照面,业已忍不住扬声笑骂:
“姓孙的,你是瘸子放屁,说你邪气,你还真邪气,我们老兄老弟,搅和了几十年,见个面,用得着来这些玄门儿?”
这位貌不惊人,行止却相当诡异难测的老兄,显然就是“鬼听壁”孙有财了,只见他将头顶的大斗笠住脑后一推,赶上两步,不停抱拳,一张黄皮寡肉的窄脸上堆满笑意:
“得罪得罪,来喜老兄,不是兄弟我故弄玄虚,实在是近来风声特紧,有几号亨字辈的人物四处扬言要对我不利,因而不得不多加小心,你老兄向来明白我的苦衷,千祈包涵,千祈包涵……”
眼珠子朝汪来喜身边一滴溜,他又一派热络,十分亲切的问:
“这几位是?”
汪来喜简单几句话为孙有财一一引介过了,各人就着凉亭中的石椅坐下,那粗黑胖汉忙着为大伙斟茶,杯子不够,反正凑合着就这么几只,摆上石桌,也不知谁是谁的,然后这汉子才垂下双手,站到一边肃立候差。
嘿嘿一笑,孙有财翻动着他一双细小的眼睛,放低嗓问道:
“我说来喜老兄,你这趟巴巴的赶来找我,大概是有什么事要要兄弟我效劳吧?”
端起桌上茶且一饮而尽,汪来喜咂咂舌头,又自个添满茶水,顺手递给了杨豹,他望着孙有财,不急不慢的道:
“不错,是有点事想麻烦你,老孙,首先我得向你打听一个人——不,两个人。”
孙有财以手指抹弄着他疏淡的眉毛,模样似乎早知端倪、胸有成竹:
“说,看你待打听的两号人物是谁,可能我知道他们的底蕴,若是不甚明白,找路子查一查也就和明白差不离了。”
汪来喜缓缓的道:
“道上有个叫‘双老阁’的地方,‘双老阁’中有双老,不知是何方神圣?”
正在用指头抹弄眉毛的孙有财,闻言之下,手一抖,险些就把自家的眉毛揪下一撮来,他不是个容易吃惊的人,可是现在的表情却十分的吃惊:
“我的亲娘,来喜老兄,你也是在外头打滚的人,怎么连‘双老阁’的双老是谁都弄不清楚?难道你和双老还有什么牵扯不成?”
汪来喜板着面孔道:
“看你这副熊样我就有气,那双老会是谁?天皇老子、十殿阎罗?”
摆摆手,孙有财凑近了点,神情是生恐被人家听了他的壁脚:
“你且稍安勿躁,来喜老兄,等我说过双老的出身来历,只怕你就比我犹要慎重了;离着我前面住的‘落花集’往西去,约莫一百五六十里地,有个地方叫‘彩溪’,‘彩溪’边上就盖着那么一座恢宏楼阁,阁因双老而名‘双老阁’,双老是江湖同源封‘枯竹白骨’范寒峰,‘碎兰断肠’沙含恨二人的尊号,这二位老大爷,全是当年北地上领头拔尖的绿林巨枭,草莽海湖纵横了几十年,杀人无数,门下弟子亦无数,虽在十年以前洗手收山,论起势力声望,仍是道上极具影响的大豪,如今他们业已收敛多了,在他们当日闯混的辰光,‘青蛇帖’一现,任你再是什么等样跋扈嚣张的角儿,见着贴子都不由打寒嘤;双老全是出身‘一真派’,武功超凡,独具绝学,如今固是年岁大了点,但火候却益发炉火纯青,若论到你我的本事,老实说,不够他们一指头戳的……”
汪来喜犹待硬嘴顶上一顶,奈何这张嘴却硬不起来,他愣了片歇,目光转向四位结拜兄弟,一开口,却是那般虚软乏力:
“伙计们,老孙的话,你们可也听清楚了,这档子事待怎么办,便由大家斟酌,当然,难是难了点,但亦不合就此打住……”
杨豹看着缪千祥,缪千祥的黑圆脸盘上宽泛着灰白,他颇为沮丧的道:
“一关难似一关,一山高比一山,我看要成事恐怕没有多大指望了……”
潘一心刚咽下半杯茶,听级干祥这一说,立时插进来道:
“也用不着这么窝囊,我说桩儿,局面可是人创出来的,求成事,并不全在于斗力,脑筋好、运道巧,保不准四两拨千斤,不管怎么着,刀山油锅,我们都得走一趟,否则,甭提你不甘心,我还不服这口气哩!”
孙有财左觑右瞧,现颜察色,心中已有了几分底,他微微一笑,冲着汪来喜道:
“看情形,来喜老兄,各位兄台似乎是和竹兰双老有点过节?”
汪来喜道:
“竹兰双老?谁又是竹兰双老?”
孙有财“哦”了一声,解释着道:
“竹兰双老也就是那两位老爷子,因为范寒峰号称‘枯竹白骨’、沙含浪号为‘碎兰断肠’,所以又叫竹兰双老,平时里,人家分开来便尊一声竹老或兰老。”
哼了哼,汪来喜道:
“名堂花巧还真不少;老孙,我问你,你对这两个老东西,除了知道你告诉我们的这些之外,其他的事情还清楚多少?眼下我们来找你,好歹你可得份外担待点!”
孙有财的神情极其恳切,这副神情摆在他一张不算敦厚老实的面孔上,看起来便益发透着那种令人感受深刻的挚诚:
“对别人,我是该说才说、卖得起才卖,不但看银子、看交情,犹得保住自己的后退之路,但今天是来喜老兄你在问我,我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讲真话,来喜老兄,你来找我掏双老的底,算是找对了人,换成别个,哪怕你要摘他的瓢,他亦不见得敢泄双老的秘密……”
汪来喜道:
“我领你的情,老孙,你倒是快把该我们知道的一些事说出来听听。”
轻轻咳了一声,孙有财沉吟着道:
“竹兰观老都已是近七十岁的老人,平日里不大管事,但手下却有文才武略两员大将,文的一个是师爷毛三水,武的一个是护卫首领‘金戈’向继终,这两号人物,都是极为难惹难缠的厉害角色;'奇+书+网'此外,还有八名护卫,号称‘黑衫八秀’,来喜老兄,你可千万莫小看了这八个人,以为他们只是充数的材料,这‘黑衫八秀’,全是双老早年在道上大红大紫时为他闯江山、打前锋的死士,人人骁勇,个个剽悍,不独功夫一等一,尤其忠心不二,对双老之敬畏,活脱顶在脑门上的祖宗牌位,除了这千人,竹老尚有二位夫人,兰老更有三位,其中竹老的二夫人际姨太最称精明老辣,阁里大小事件,差不多都由她一把抓,兰老的三老婆小铃噹也不简单,却居于辅助阮姨太的地位,两个妇道在观者面前翻云覆雨,说啥是啥,双老的意思,几乎都得透过她们上传下达……”
缪千祥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陪着笑道:
“有财兄,请问‘双老阁’里,还有一个叫啥‘老桑’的角色,他又是哪一号人物?”
孙有财颔首道:
“老桑的本名叫桑干,使得一手好刀,一般人都称他‘掌飞雪’,人生得牛高马大,却是张飞卖豆腐,粗中有细,他在‘双老阁’,是竹老身边的跟随,出入的时光久了,甚得竹老信任,论起来,他也是个在竹老眼前说得上话的角儿!”
汪来喜问道:
“老孙,若要进出‘双老阁’,容易不容易?”
望着汪来喜,孙有财的表情似笑非笑:
“这得看你是怎么个进出法,如果双老下帖子请你去做上宾,当然容易,假若你待打谱摸进去偷东西,恐怕就大大的困难了。”
两眼朝上一吊,汪来喜冒火道:
“少他姐扯些闲谈,那什么双老和我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如何会请我们去做上宾?说到偷东西,哼哼,只他家里那点玩意,我们还看不上眼!”
孙有财的反应极快,他不温不恼的道:
“这样说来,各位是另有目的?”
汪来喜看了杨豹一眼,杨豹叹了口气,道:
“想来孙兄也不是不知轻重、忽视道义之人,来喜,话无妨明说了。”
于是,汪来喜扼要的将各人此来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番,在他的说明过程中,孙有财的容颜是越变越黄,到末了,两道疏眉差点就拧成了一团。
抹了抹嘴,汪来喜明着声道:
“事情你都知道了,老孙,怎么说?”
清理了一下嗓门,孙有财苦笑道:
“怎么说?来喜老兄,听我奉劝一句,各位还是赶紧朝后转,早早打道回府去吧。”
汪来喜不悦的道:
“这是什么意思?”
孙有财搓着一双筋络凸现的瘦手,低缓的道:
“我是一片好意,来喜老兄,各位正当英壮之年,便不提前途如何美好,至少小日子过得下去,不趁此时享受人生,却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