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纪事-第3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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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奢侈品的需求远远大于现在的供给。即便价格上涨了三分之一,他们照样有能力负担。尤其是再过两个月就是年关了,正是热销时节,根本不可能反而减少进货。
至于对外贩卖的茶叶和丝绸就更是这样了,若是运到西方甚至可以获得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利润,这点通关税,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因此,李家绝对不可能因为通关税的问题减少商团从西域带回的商品,更不可能减少带出关外的货品。那么通关税的减少只可能是李家买通了守关的兵士,把他们放了过去,只是现在还不敢做得太露骨。
“你打算怎么办?”涵因问道。
“咱们本家这么神通广大,真是不得不佩服啊,总能找到能插得下手的地方。”李湛冷笑。
“可是再过一阵子就到冬至祭祖的日子了,你现在跟他们闹翻了,之后可怎么见面呢。”涵因想了想说道:“不管你想怎么整治他们,现在也要忍着,等祭祖过了再说。”
李湛冷笑道:“是他们没脸见我,还是我没脸见他们。嘴上说的好听,却带头透漏税款,难不成真以为我整治索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过去就过去了?”
“你可以派李光弼带着一堆人抽查,若是在关卡没查出来,却被抽查出来,商户补交税款,否则扣押货物,而放过他们的士兵军棍伺候。”涵因给李湛出了个注意。
李湛点点头:“现在也只能先这样办了,不过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要想治本,除非能让李家低头听话。”涵因说道:“只可惜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成的。”
“是啊,李询正当壮年,在族中素有威望,他人又极聪明,也没有什么把柄可抓,难办啊。”李湛想起这个对手也头痛不已。
涵因笑道:“那就只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看看有没有机会了。从前听说过一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非要从里面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李湛忽然坐直了看着涵因:“倒不说怎么降服本家,单这句话就有意思得紧。夫人每每有警句妙语,真不愧为才女。”
“不过是从前不知从哪听来的老话,现在还记得,‘才女’之名我可不敢当。”涵因笑道,她自然知道自己这点“才”的由来。
“反正不管怎么说,夫人说的没错,既然从李询身上找不出什么弱点,那么只能从他身边的人身上找了。我只是怕皇上没有耐心,再想出个什么招来,逼我和这些世家大族翻脸。”李湛忧心忡忡,他现在好不容易和那些大族达成了默契,可并不想那么快再挑起事端,至少,他希望涵因怀孕期间不要出什么事情。
涵因笑呵呵的说道:“皇上恐怕现在没空逼你……”
李湛有些迷惑:“为什么?”
“快冬至了嘛,事情忙,一忙,自然就忘了……” 涵因眯起了眼睛,嘴边露出一丝微笑,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心里舒服些,那就是让某些人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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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吴王府,这一个月过去,事情不仅没有平息,反而现在更乱了。
现在不会有人认为王府里头闹鬼的了,因为这里成了贼人的目标,随着夜探吴王府的武林人士越来越多,鱼龙混杂,他们也无可避免的露了行迹。大家这才明白,之前也不是什么闹鬼,只不过之前的那一拨人更谨慎,武功更高,没有被人看破痕迹罢了。
因为这件事,吴王特地写了奏章,要求皇帝给自己加派人手保护吴王府的安全,皇帝自然是同意了,还调派了两队天武军,在王府周围巡视。
不过这依然没有能阻挡住这些江湖人士对吴王府的热情。
他们不仅寻找各种机会潜入府中,彼此之间还相互争斗,这些争斗甚至已经殃及池鱼了。吴王府中被打晕的婢妾、仆役都不知道少了多少。
京兆府无力管这件事,事情自然是落到了缉事府头上。
皇帝也对这件事情很有兴趣,是有反常必为妖,他也很想弄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而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刘胜自从上次的事情给皇帝办砸了,皇帝虽然最后还是饶了他,但是却不复往昔的那种信任了。很多事情都不再叫他参与,虽然没有免他的差事,但重要的事情全都不再委派他了。现在整个缉事府,他能够掌控的就是纠察司和巡检司。这件事属于市井治安事件,自然是要归于巡检司,但是事情涉及一个王爷,归于督理司也说的过去。谁都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机会,因此两边都派了人手来调查此事,彼此相互暗中较劲。
对于刘胜来说,这个机会更是来之不易,自然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立一个大功,扭转皇帝的印象,重新获得宠信。于是他命令巡检司全力展开调查,想要弄清楚,为什么这些人会忽然对王府的花园感兴趣。
吴王自己也在琢磨,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这些武林人士到底想要干什么。要想查清楚这件事,必须有一个武功高强的手下来抓住这些人的头,细细审问才能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而现在抓住的,不过是一些不知道情况的小喽啰,他们也只是听从吩咐而已,不管怎么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吴王不顾做宗室的忌讳,秘密吩咐自己在江宁府里招募的武功高手尽快进京,他现在怀疑可能是有什么人故意针对他耍什么阴谋,他不能不防。然而在他这封秘信寄出去的时候,另一双眼睛盯住了他。(未完待续)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支持
“皇上,吴王派了人送秘信回江宁吴王府,我们督理司一直都在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刘公公笑道。
皇帝沉着脸,冷笑:“我那个小叔叔到底想要做什么……”
“也可能就是吴王府屡遭贼人的事情……”刘公公一成不变的弓着身子。
“哼,我看他是欲盖弥彰吧,焉知那些贼人不是他搞出来的事情,要不然这些人怎么会冲着他去呢。我已经调了天武军护着他吴王府,他却要另外调自己的人过来,谁知道是不是借这次机会想要浑水摸鱼,有所图谋呢。”皇帝现在是不信任任何人,何况现在吴王在宗室中还是很有威望的。
刘公公虽然觉得皇帝多少有点风声鹤唳,小题大做,不过也没有给吴王说好话的意思,只是笑道:“旁边的县男府也不堪其扰,郑钧的弟弟郑钦上书弹劾京兆府治安不利呢。”
皇帝笑道:“郑钦不是她的三哥么,也难为他家跟吴王做邻居。”
刘公公笑道:“她娘家在那里不得安生,不如让他们搬搬,我们的人也方便从旁监视。”
“搬……”皇帝想了想:“那宅子是朕赐还他家的,也没道理让人家搬走啊。要不朕下一道特旨……不行,太显眼了,打草惊蛇怎么办?”
刘公公笑道:“成州同谷县县令刚刚丁母忧去了,听说吏部正在商议人选呢……”
皇帝看他一眼:“也好,他在自科考之后,也在朝中待了三年多了,也该下去历练历练了。准了,叫他尽快启程。”
“是。”刘公公笑道。
“你们的人在县男府里面要小心一点。别弄出太大动静来。”皇帝不大放心的嘱咐道。
刘公公弓着身子应了。涵因给他送了不少钱,他可不希望郑钦受池鱼之灾。这件事情虽然没有跟她商量,不过想必涵因会领情。
毕竟只有在地方上历练过的官员才有可能更进一步。并不是每一个经过科举或者门荫进入仕途的年轻官员们都有这样的机会。同谷县虽然不如河北、山东的县那么肥,但在陇右可算是数得上的,有“陇右粮仓”之称。为了这个缺,吏部那里可是有不少人惦记这个呢。现在让皇帝一句话给了郑钦,不知道多少人红眼睛呢。
他很清楚皇帝对这家子的微妙感情,所以他能够一边为皇帝分忧解劳。一边心安理得的收着涵因送过来的钱,既为他们办了事,又不会招致皇帝的反感,个中分寸也只有他能拿捏得好。
涵因收到郑钦接任同谷县县令消息的时候,郑钦已经带着皓华启程赴任了,刘公公派人带给她一封信。她在知道承了刘公公的人情以外,恐怕皇帝已经开始对吴王疑神疑鬼了。
郑伦的秘库中到底有什么。她也不知道。不过与其让它烂在吴王府的底下,不如给皇帝添添乱,自己赚一笔。
李湛虽然从军中回来,却忙着处置在军中之时积压的府务。
涵因便又去秘密见廖文恺。
廖文恺交给涵因一张银票,涵因一看是十万两,笑道:“已经说了,我只要五万两,剩下的你拿走。”
“第二批已经卖掉了。第三批也已经联系好了买主,属下已经收益颇丰了,这些理应给夫人。”廖文恺笑道。
涵因想了想。并没有继续说银两的处置问题,而是问道:“有件事还要向先生打听。”
“夫人尽管吩咐。”廖文恺看着面前这个女人,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主意。
“我听说廖先生在文庙的旧址上办了一间义学?”涵因问道。
“是,凉州地处边陲,学问之事始终无法与其他各地匹敌,每年科考的学子,凉州也少有能取中的,在下不才,想以微薄之力做些事情。在下做这件事情,可跟顺风帮没什么关系。”廖文恺笑道。
“先生是想要发扬光大李时翼先生之学说吧。”涵因笑问道。
“先生学问精深。钻研数十年,我为弟子,自然要为师门做些事情。”廖文恺说道。
涵因看着他:“我去过那个地方,实在是太过简陋了,先生怎么找这个地方办义学,难道手头就真拮据至此么。”
“夫人有所不知。这文庙是后凉时期就设立的,后来几经战火就焚毁了,从前凉州刺史也重修过,但后来有一次吐蕃人打了进来,几乎夷为平地。后来就一直荒废着。官府这些年本来有重修的意思,不过去年卢刺史为了筹集安抚兵户的粮食,干脆把文庙这块地卖掉了。我老师倾尽家产把这块地买下,又重建了房舍,想要以此招收学生,谁知道刚刚建好没有几天,竟然突然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就剩下现在这几间房舍。因为之前建房舍之时,在下动用了不少帮里的银钱,已经让不少帮众很是不满了。所以现在也没有余力维修。老师自此之后便病倒了。在下接手了义学,但在下能力实在有限,只好教些开蒙的孩子。让夫人见笑了。”廖文恺说道。
涵因奇道:“李时翼先生也是姑臧大房之人,陇西李氏素来以家学精深著称于世,对李先生发扬学问应该鼎力支持才对,怎么却不闻不问呢?”
廖文恺冷笑:“要是真不闻不问倒好了,据我所得到的消息,那把火恐怕和李家本家脱不了干系。只可惜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敦煌,来不及应对,等我赶回来,已经晚了。“
涵因一挑眉:“这又是什么缘故?”
“李家族长主张的是北学,而我家先生少时就四处游学,拜大儒刘翊为师,传承的是冀学。他们自然对我们百般打压。之前官府卖这块地皮的时候,并没有那么贵,李家长房在那里抬价,老师便把自己的产业全都变卖了,来买这块地皮,修建的时候李家长房也是百般阻挠,若不是我动用了帮内的银钱撑了下来,房子也修不起来。谁想到他们竟然做得那么绝……”廖文恺愤愤的说道:“现在之所以办成义学,就是因为根本收不到学生,所以只能免费教些家境贫寒的孩子,这些还是用帮里的钱在维持。”
当时的儒学自南北朝起就开始有南北之争,北学秉承东汉学风,主张郑玄的注疏,而南学则融合了玄学、佛、道等学说。本来在正常的时空,唐太宗命孔颖达撰写《五经正义》使儒学达到了统一,此时应该不再有儒学的派别之争,但是在这个时空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出于某种原因,《五经正义》成了孔颖达私撰的著作,没有得到官方的承认,反而成了南北两派共同攻击的对象,因为孔颖达是冀州人,他们这一派被称为冀学。李时翼和廖文恺就是传自这一派的。
朝廷里面则是哪派上位,哪派就成主导,只是苦了那些考明经科的学子们,明经就是考儒家经典和注疏,若是碰上的考官是这一派的,你背的注疏是另一派的,那就别想中科举了。
皇帝也曾经想要统一过,只可惜为这件事朝堂上吵成一团,之后各家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统一注疏的问题最后也没有解决。
这种派别之争可以达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在李家族长主张北学的地方,想要宣扬翼学,被打压很正常,不过烧人家房子这种事可是太过恶劣了。
涵因笑道:“我知道了,这样吧,这次挣来的十万银钱,我还是拿走一半,剩下这五万,就给你重建文庙好了。不过这一次你可要好好保护房舍了。”
廖文恺愣了愣,有些疑虑的说道:“只是听说刺史是南学,若是他知道夫人竟然支持我们……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