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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糟糠-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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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朱灵也不像是寻常的商家丫头,金细柳,碧玉簪,镶边对襟衣,百花撒枝裙,眉目清雅,口齿含香,那身贵气看着竟与那些年画上的贵族夫人不遑多让。

“大嫂子好漂亮。”陈霜降站在后面瞧了瞧赞了这么一句,何金富回家少,朱灵来的更是少,陈霜降还是头一回见她,看她那一身的好模样不由暗生羡慕,悄悄地学着朱灵微微仰头抿嘴矜持笑了一下,倒是先把自己给逗笑了,果然不是那个人学不出那个味来。

何金宝在一边看着陈霜降的小动作,正色地劝了一回:“这样就挺好,可千万别学大嫂子那样子,看了叫人生厌。”

陈霜降愣了一下,问何金宝他只说自己看,陈霜降一转头,刚好看到何夫人泪眼婆娑地拉着何金富说话,朱灵站在一边不耐烦的皱着眉头,最后还毫不客气地说:“有话进屋慢慢说就好,这一大伙人堵在门口,不是让人家看了笑话。”

这个大嫂子,似乎脾气很冲啊。陈霜降眨巴眨巴眼,前阵子见多了温柔跟水一样一掐似乎就会到处落泪的龙月儿,忽然见着这么泼辣爽利的朱灵,反而让陈霜降有了种清爽的感觉,倒也没生出多少厌恶来。

何金富心里似乎藏着些事,笑起来也有点勉强,精心准备的菜肴他也才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何夫人还当儿子这是路上累着,赶紧叫他回去歇着。何金富却只是把朱灵送回了房间,就一个人谁都不带地到了何太爷的房子里,说:“太爷,我有事要跟您说。”

“大事?那就叫上你爹一块来听,他才是当家的。”何太爷拿着手指头嗑着桌子,不容反驳地说,叫了周正,很快地就把何老爷给请了过来。

何金富深吸一口气说:“连王造反了!”

这一屋子的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造反总是伴随着腥风血雨从来都不是什么文雅和平的事,这一次也知道会死上多少人,才会平息了这一场祸事。

半响,何老爷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等事情,金富啊,幸亏你们提早赶回来了,留在京城万一有个……这叫我们怎么放心。”

“我们出来的时候还好,造反的消息被朝廷压了下来,知道的人还不多,不过岳丈说迟早会闹起来,还是早点出来比较安心。”

朱灵的父亲,何太爷跟何老爷都见面,那是一个很精明睿智的商人,人脉撒的很广,三教九流的无一不通,要是他的判断的话,何家人还是会觉得有几分信服的,所以何老爷就安抚何金富说:“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多想,好好呆着,这里离京城远着,乱也不会乱到这里,贵人们的事也轮不到我们平头百姓管的。”

何金富却是为难地说:“……岳丈的意思是,想劝着我们搬走,江州以后怕也是要乱的。”

“怎么说?”

“江州司马家。”

何老爷一下子就惊得站了起来,骇然问:“难道他们也要造反?”

何金富小心地说:“岳丈得来的消息,司马家跟连王一向不和,若不是天子狠压着,只怕是早掐了起来,连王这回造反,司马家肯定有所动静,总要早早地避了开,免得被牵涉了进去。”

还没等何金富说完,何太爷就跳了起来,气得使劲地跺脚,喊:“不肖子,不肖子!打你高祖父那一辈起,我们老何家就在这里赤手空拳地打拼了,流了多少血汗,费了多少心力才有今天这般的光景。不肖子不思进取,整日守着家里的四方院子围着几个妇人转悠,闹腾出着许多的是非也就罢了,反正你老子我也不是个争气的,才只养活了你这么一个小白眼狼。背井离乡,抛家弃土,亏你们想得出来,我不许,只要我老头活着一天就不许,你们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别想捎带上我,我还要留着这把老脸下去见何家祖宗的!”

何太爷一发火,何金富立刻就跪下请罪,何老爷一开始还待劝着说小孩不懂事,越听后面越是不像话,何太爷还吼了一嗓子,他小孩,你也小孩吗?吓得何老爷也赶紧跪了下来,连声说不敢。

好不容易哄了何太爷睡去,何金富担心地问:“爹您看这事?”

“暂时先放着缓一缓,慢慢再劝,总不能一天就打到这边来。”何老爷如是说,何金富也只有听说的份了。

这造反多大的事,就是想瞒也得看瞒不瞒得住,只比何金富回来的迟上那么十几二十天,连王造反的消息慢慢地就传播开了。有说连王起兵造反的,有说天子要抄连王满门,也有说当今酷吏当道民不聊生,天上星君慈悲下凡拯救苍生,当朝气数已尽,所以才有鬼怪作祟。

第四十五章:乱相渐起人心惶

何家算是地道的农户,人又不在京城,除了几个不近不远的亲戚,跟朝廷没有丝毫的联系,这一乱起来,也不比外面那些贩夫走卒消息更灵通一些,每日都胆战心惊地派了人四处去打探消息。

到十一月的时候,隐隐地就有了一个传闻,说当今天子和顺帝崩了。

很快地就像是要证实这一个消息一般,县城里全换上了麻布丧幡,映衬着一张明黄的告示,很有几分肃杀的味道。

和顺帝崩,年仅六岁的五皇子巫煷即位号丰泰,连王巫颐光为辅国。同年十二月,和顺帝太子巫烙在大将军的蒋清的扶持下,于渭州起兵诛逆。

这些消息经过长途漫漫传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的路途人口,总是真中带点假,假中又有真,早就不知道怎么分辨了。不止是何家,整个县城整个郡府都弥漫上了一种今夕不知是否有明夕的惶恐不安,就连平常最热闹的街道,走上去的时候,都有点冷寂萧索的味道了。

在这样的时候,龙月儿几乎是静悄悄地生下了一个女儿,一向疼她如眼珠子的何老爷也只是匆匆地来看过一眼,草草定了个名如玉,就再没有旁的表示。倒是陈霜降去看过好几次,觉得这何如玉白嫩水灵的,真心觉得喜欢,反而因此跟龙月儿的关系进了许多,慢慢地也能说上一些话了。

这一个年过的相当的惨淡。

租子算是平安地收了进来,但是大多的路途不通,不是被这边的军队占着就是那边的军队霸着,何家的谷子堆积在仓库里,都快成山了。谷子卖不出去,换不了现钱,县城的物价又是一涨再涨,就算是何家也有些吃不消,不得不缩减费用,这一年的份例要比往年薄上许多。

家里现钱不够,何夫人就动了心思,跟何老爷商量:“要不我们也去县城里卖,听说现在粮价飞涨。”

何家算是这一片的大地主,每年都有一大笔的谷子收入,平常的日子里,自然是有专门的商人来收,价格虽然要比市售的要便宜,但是那些商人盘根错节的跟官府都有点联系,多少总有些后台。所以为了省事,何家的粮食基本都是不外卖的。

只不过这叛乱一起,四处都是乱糟糟的,固定来收粮的人过了年都还没有来,县城的粮食都快抢疯了,何夫人就动了这等心思。

何老爷也是觉得这办法可行,这时局还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多换点钱,淘换点黄白之物也好防身的。

等粮食都开始装车了,何金富才听到消息匆匆地跑过来,说这粮绝对不能卖。

跟之前何金富预料的差不多,在五皇子登上帝位的时候,司马家终于表明了态度,拥立太子巫烙,开始招兵买马。江州大部分的粮草就是被司马家收购去的,路上又乱,其他商人又进不来,所以县城的粮草才一涨再涨,司马家也是把这民不聊生的罪孽归到了连王头上,大力地为太子造势。

在附近村子里何家自然是大户,但是放在整个国里面,那就根本轮不上了,也没被司马家看在眼里,若是何家老老实实地把这批粮食藏了,司马家自然也不会想起来,要是突然抛出去卖,保不齐会有什么灾祸。

这个儿子一向是出息的,在外面见识也多,好不容易说服了何家两老不卖粮,郁郁地卸了车,何夫人还不死心地问:“就真不能卖,平白少赚了好多钱?”

“总是命重要,况且等着事态平下来,还不是一样能卖。”何金富好言好语地劝了。

何夫人一想也是,赶紧支着人把谷子又抬了进去,怕跟何金富说的让旁人见了眼红,下了狠话,家里有粮的事一个也不准说出去,谁说就打断谁的狗腿。

没几日,龙月儿就接了家里的信,世道不好,她叔叔家的龙源楼也早早地歇了业,本来是想去郡里面找个买家的,路上也不知道跟哪路的军队冲撞上了,龙月儿叔叔虽然保了性命回来,但是受了惊吓,路上又没有调理好,一回家就病倒了在床上,还一日病重过一日,眼看着怕是不好了,就赶紧托了信,让龙月儿家去。

龙月儿跟这个叔叔一向亲厚,自然是哭得伤心,赶紧收拾起包裹。只不过看着何如玉,龙月儿却是两难了,龙月儿家在江州西面,要穿过一整个县城,路远又不好走,何如玉只不过是才刚出生几个月,自然是承受不住。

不带女儿,龙月儿仗着何老爷的宠爱,之前做的有些过,把何夫人给得罪的狠了,怕她趁机为难。

只是叔叔那边又不等人,龙月儿只能抱着何如玉哭了一阵,还是得撒手上了车。

龙月儿这一走,就跟断线的风筝样,再也没有了踪影,何老爷还心疼地派人去龙家打探过,那边也没有见着龙月儿回来,光听说这附近有些闲杂散兵经过,时间一长,连何老爷都有点死心了,这龙月儿怕是被这些散兵谋害了去吧。

世道一乱,人心也就跟着乱了,再加上司马家也在招兵,这附近的一些青壮年就动了些心思,随便穿个盔甲,弄匹小马的就觉得可以起义平乱去了。只是毕竟大半都只是嘴上说的漂亮,暗地里却是打着浑水摸鱼的心思,非但没往正经地方用功,反而仗着势到处为非作歹起来。

弄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只不过新王新政,原来的县丞老爷都被撤了职,想管也没有人能管的了了。

对于这种朝堂上的这种事,陈世友老实巴交的看不明白,也就很少去想,在他看来无论谁当上皇帝,这盐还是要晒的,每月的盐税还是要交的,于是他仍旧辛勤地干着他的活,晒着他的盐,到了交盐的日子,照样大早起来,挑了担子进城。

跟几个月前相比,同样进城交盐的人几乎少了一半,陈世友忧心地看了看,还很担心地说:“怎么突然少了这么多人,要是被罚可怎么办?”

第四十六章:盐司衙门恐惊魂

走在陈世友边上的,是个从来没见过的人,看着不像是晒盐的,肤色有点白,眼神又太凶狠,像两把小刀子一样,看着就觉得刺人的痛。听到陈世友这么小心地搭话,这人回头望了一眼,冷淡地哼了一声,说:“无知!”

被那眼神一吓,陈世友也不敢再说话了,闷着头老实地赶路。

盐司衙门的人也换了一拨,都是陈世友没见过的,也不如之前的那些和气,收了陈世友的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结算银钱,陈世友刚问了一声,就被人推搡了出来,狠骂:“下次来拿,听不懂啊,快滚,再杵在这里,就揍死你!”

没有办法,陈世友只能慢慢地退开了,不过还是不大甘心,在衙门附近转悠了好久。那一个眼神很凶的人也还在附近,蹲在墙角,举着一杆烟,跟年迈的老人一样慢悠悠地抽着。

瞅了一瞅,这个总算还是见过一次的人,勉强算是混了一个眼熟,陈世友小心地凑了过去问:“你也没拿到钱?”

“钱?”那人冷笑了一下,嗑着烟杆说,“我要是你就赶紧回家,钱虽然好,没命花那也是很头痛的。”

陈世友被吓了一下,不免觉得这人怪异的很,也不敢再接近,绕着衙门转悠几圈,总觉得那里面有种奇怪的声音,仔细听了,又像是没有了动静了。这可是这衙门里从来没有过的情况,陈世友犹豫了半天,还是止不住好奇心,终于还是转到了边上,悄悄地掀开窗子往里面看了看。

这一看,差点没把陈世友给吓死过去。

明晃晃的刀剑,带着浓重的血污,从温热的人体中涌了出来,一直喷射到屋梁上面,突然一个脑袋从脖子上飞了起来,一直落到陈世友的面前。那苍白铁青的脸色,死鱼一样泛白的眼珠子,立刻就吓得陈世友惊叫了一声,腿一软,直坐倒了在地上。

这一坐,不免的就发出了一些声响,屋子正在行凶的人一下就听到了,猛地推窗露头一看,陈世友呆呆地抬头,就看到刀子一样的眼睛,如同老人一样慢悠悠地抽着烟杆的举动,居然是刚才见过面的那人。

“怎么回事?”也不知道里头的谁问了这么一声。

那人却以一种望着蝼蚁一样的轻蔑的眼光在陈世友身上溜了一圈,咧嘴一笑,嘿嘿地说:“没什么,看到了一只小猫。”

陈世友被吓得在地上瘫坐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要赶紧逃命,但是经过这么一吓,居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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